可这个时候,他只想与她毫无距离。
健硕的身躯兀自动了起来,温柔缓慢,许嘉溪轻轻环抱着他,继续自己的故事,“大缪国的宁武皇帝,与祁贵妃伉俪情深。
祁贵妃出自贫民,初与宁武皇帝在一起的时候,受尽百般磨难屈辱。在深宫里步履维艰。可无论如何,宁武皇帝出巡时总带着祁贵妃,让祁贵妃陪伴左右。
曾有人斗胆问过祁贵妃,为何艰难,面上却总是如沐春风,不见疲惫?祁贵妃说,那是因为有夫君疼宠珍爱,即使宫中再难,一切于她而言却也都是顺逐的。
因着自小便困苦,但逢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祁贵妃对宁武皇帝自是千依百顺,乖巧听话。
祁贵妃与宁武皇帝的日子就这般平淡恩爱地过下去了。
后有一日,宁武皇帝携祁贵妃与皇后爱犬一同去林场狩猎,林场中突现一只猛虎。
那猛虎口大如盆,立时逮住了在马下玩闹的祁贵妃与皇后爱犬往虎穴里拖。那时情形十分危险,因着猛虎一口含了一人一犬,无法全全将祁贵妃和皇后爱犬咬断。
猛虎大半身已藏入虎穴,若贸然射箭,只会刺激猛虎的野性,咬得更狠。
情况危急之下,宁武皇帝只能从虎口里救出一个。若救出祁贵妃,皇后爱犬的头便会被虎口咬断,若救出皇后爱犬,祁贵妃的喉咙便会被虎口咬断,”
这是个二择一的故事,说到这里,许嘉溪感到渺苍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的僵硬。
渺苍离开她的身子,侧躺在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纤白素手,暗自捏紧,“接着说。”
许嘉溪笑了笑,却是苦涩,“众人皆以为,宁武皇帝定是会救祁贵妃的,这毫无悬念。可就在那时,宁武皇帝毫无迟疑,拖出了皇后的爱犬。
最终,祁贵妃葬身虎口。
很奇怪,对吧?为何宁武皇帝放着疼宠的祁贵妃不救,却去救那皇后爱犬呢?宁武皇帝后来说――国母之犬矜贵,若那犬丧了命,想必皇后会日夜愁思。
然祁贵妃,不过是一贫民女子,生前得朕百般宠爱,并无所缺,一生足矣。朕亦舍得,可皇后爱犬,承载的是皇后的喜悦,朕不愿剥夺。”
许嘉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被渺苍握在手里的那只手,愈发冰凉,“我那时觉得这故事甚是离谱。怎的就会有贵妃不如皇后狗的事呢?
分明平日里宁武皇帝对贵妃疼宠有加,怎么会到这样的特殊时刻,会放任她的命不管而去救那狗?终于,渺苍大人让小女彻底领悟了这个故事。”听罢她的故事,渺苍侧身将她捂抱在怀,以往俊美不染神思的面上,覆了一层灰薄的霜似的。
“许嘉溪,过几日,孤便筹备与你的婚宴如何?孤将八荒六合的众神都请来,比兰续那场还要隆重,如何?今后,你想去岸上玩便去,想要什么孤都给你。
你便是孤最疼宠的夫人,孤不会让你做那什么祁贵妃。”他一向霸道冷漠,笑起来都似画皮一般暗藏玄机。
可此时说着这话,眸中流露出的温柔却是真切。
渺苍拾起许嘉溪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一边与她说着这些话。
那时……他不得不选御龙印。
御龙印,生死契,这两物的重要性,从来不是由他来决定,是八荒六合之万物生灵来决定的。
他是海主,没有择女人弃天下的道理。
可他今后,定要将她妥帖安放,不再让她遇今日之事。
许嘉溪摇摇头,“不。一个在危急时刻会放开我的男人,我该怎么相信?虽不至于像祁贵妃那样惨,连条狗都不如。但我好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都比不得海主宠妾的尸身重要。”
她的眼眶渐红,心底亦有某处终于开始披上铠甲。小时候便是剌皮子一样活着,怎的长大了,还不给自己挣一份尊严?
若撞了这南墙还不懂得回头,再去妥协,她都会瞧不起自己。
“我命虽贱,却也从今日起要好好爱护自己了。渺苍大人不把我的命当命,可总有人对我好,我也须活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对我好的人。
师大哥早便说过我,莫要一根子往男女之情上扎,须为自己多考量,果断一些才能活得好。我就是不听,我就是非要钻你这个蛊……”
她已是忍不住,眼泪滚滚落下,湿了玉枕。许嘉溪一边抹着自己的泪,一边压下不稳的声线,“如果不是浮诛哥哥救我,如果不是他在场,我是不是就活该进那鲸鱼嘴里去?你现在说以后对我好,可我不相信你许我的以后了……”
她恸哭着,在落鲸崖那里按耐的情绪终于爆发。
渺苍墨黑的眸中全全看得的都是她那一张神情悲哀的小脸。
然此时除了安她在怀,尽快让玳瑁筹备他和许嘉溪的婚事,他暂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来慰她心伤。
“好了,孤的小溪。”她双手捂在唇边,啜泣着,渺苍将她抱着,“天龙穹苍主福事,地龙渺苍主祸事。从今以后,孤便主你一人的福事,如何?”
似乎夜有多长,他就有多少耐心在长夜漫漫中一遍遍地安抚她似的。
渺苍拥着许嘉溪,大手在她的背后如同安抚小孩一样的轻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