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献给朕的冰麝油。”李纯蹭在手上一些,擦抹着,“看看比你太医署制的怎样?”
谢若耶尚未回神,她只是拿给他瞧瞧,什么时候说献给他了。
朱医正认真闻着、指腹碾了半天,“配方制方妙不可言。用来梳头可以乌发生发,令人头脑清醒,好东西啊。”
“是好东西。”李纯看着谢若耶,“他们说朕生了白发,能回春吗?”
谢若耶掩口笑了,“陛下春年正盛”
朱医正一看这情形,赶紧退了出去。
“听说你在街上差点被游侠所伤,这些人游手好闲,以武犯禁,该杀。”李纯的大手又放到她脖颈处,覆住。
暖暖的掌温一下让她雪玉般的肌肤染上绯色,心上纷乱如鼓捶:“妾无事,得高小将军和李愬将军出手相救,虚惊一场。”
“哎呀,朕明日的案头上定会有本求亲的奏折。”一声长笑,先调明朗后调却有些道不明。
“陛下在说什么?”谢若耶愕然抬了下头。
“英雄一再救美,美人该如何回报?”李纯的手加重力道,在她肌肤上揉了下。
“陛下。”她只好躲开。
“该以身相许。”
“妾蒲柳之姿,更兼出身卑微,怎敢”她蹙了蹙英气的长眉。
是的,她该在高承玉初次救她时就倾心于他了,只是,她好像缺了那根弦,动不了春心。
珠帘被乍起的秋风吹开,卷起,又落下。
李纯复坐到御案前:“门当户对,俊男美人又如何,最难求的是郎情妾意。”
“”独傲天下的君主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啻晴天霹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朕召了权知国子博士韩退之来见,他的《师说》你可曾习过?我很欣赏。”
谢若耶浅声道:“习过。记得‘闻到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李纯点点头:“不必下去了,一旁听着吧。”
“是。”
新茶如碧,檀香袅袅。
帝放下茶碗,韩愈就在门外候着了。
“退之进来。”
随着帝的一声,谢若耶瞧见一中年官员恭恭谨谨进来,拜倒在帝座下方。
“我记得贞元十九年,你在朝中任监察御史。当时关中大旱,灾民流离失所,四处乞讨,京畿饿殍遍地,而京兆尹李实却封锁真相,向朝中谎报关中粮食丰收,户户有余粮。退之一怒之下上《御史台上论天旱人饥状》,直言揭露李实罪行,忠贞可嘉。”李纯和颜悦色地道。
韩愈嘣的一声叩首在地,泫然欲泣:“臣遭李实报复,贬出长安,若不是陛下提携,臣恐老死蛮荒之地,臣无以为报”
“闽中大旱,福州刺史倒是没有隐瞒旱情,朕气他不能未雨绸缪。”李纯道。
“这依臣之意,只需命福州刺史全力救灾,将功折罪。”韩愈谨慎地道。
“我何尝不是这个打算。”李纯眉头紧皱,“只是忧心福州刺史不能胜任。”
“臣愿为陛下分忧。”韩愈主动请缨道。
“藉闽中大旱的事,把你的《论天旱人饥状》颁布个州道,命官员誊抄十遍,日后杜绝天灾人祸叠加发生。”李纯道。
“是。臣记下了。”韩愈喜不自胜。
“救济粮的事宜,还是交由裴洎和户部商议,退之只需帮朕盯着这帮官员是如何给朕办事的即可。”
“是,陛下善用人,臣佩服的五体投地。”韩愈再叩首。
“退之,此事之后,朕正式授你为国子博士。”李纯金口承诺。
韩愈闻言大喜过望,“臣再拜谢陛下。”
初秋的夜风凉气沁人。
掌灯时分,从浴堂殿回来的时候,她特地要了一份李纯誊写的《论天旱人饥状》。
谢若耶回到蓬莱殿,向郭贵妃进了花露胭脂,详细禀明谢家的情况,才回到宫婢房里歇下。
“右臣伏以今年已来,京畿诸县,夏逢亢旱,秋又早霜,田种所收,十不存一。陛下恩逾慈母”逐字逐句念着,心中越发清明,至:“今瑞雪频降,来年必丰,急之则得少而人伤,缓之则事存而利远。”不禁心有戚戚。
“郑姊姊——”正看的出神,忽然一声娇音打断她。
“云姊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谢若耶打了个哈欠道。
云氏花容略有幽怨,见别的宫婢都睡了,她低声道:“我上次托你的事儿怎么样,陛下有没有问起作诗的女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