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贵妃吁了口气,“我的婢女脾气不好,一时下手重了,你不要与她计较。”
“婢不敢。”谢若耶压住心头的火气,谦恭地道。
这一巴掌挨的窝囊,她不是记仇的人,却有些忍无可忍。
“你不是逆来顺受的女子。”郭贵妃不咸不淡地笑了下,“炽苁,过来,郑氏,她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打回去。在我面前扯平,以后不要再记恨。”
谢若耶掏出袖中的巾帕拭净嘴角的血迹,平和一笑:“贵妃说的哪里话。婢犯错,不关炽苁姊姊的事儿。”
打回去又如何,她坚决不肯出手。
“想不到你还有这般气度。罢了,委屈你暂且留在这里。”郭贵妃道。
“是。多谢贵妃赞誉。”谢若耶谨慎地道。
虽然郭氏不是皇后,手中没有凤权,但她不过是名宫婢,任打任杀,她眼下没被拖出去杖毙,就要对郭氏的仁慈感恩戴德了。
郭贵妃点点头,唤来宫女,“带她下去看着。”
“是。”
谢若耶被人带到蓬莱殿的偏殿后面的柴房,炽苁把她推进去,“老实呆着,别以为在陛下面前服侍过几日就妄图飞上枝头,做梦。”
谢若耶愕然一瞬,炽苁和她不过都是宫婢,她也没挡着谁的青云路,为何招来这么大的怨气,她靠在柴禾上,百思不得其解。
郭贵妃换上官服,高梳宝髻,鬓插九头凤衔明珠金丝步摇,鹅黄抹额,贴花钿、面靥,脸颊晕了胭脂,点上唇脂,效仿太宗朝皇后长孙氏,身后带两列嫔娥,衣裙鲜明,翩然往中和殿候着。
李纯一般下朝后先到中和殿,不方便在百官面前商议的事情,百官会跟着来到中和殿继续奏报,这已经成了他登基之后的惯例。
“贵妃来了。”中和殿内的小内侍梁守谦隔着回廊瞥见,立即颠儿颠儿跑过来,笑脸相迎。
“你家兄弟送到郭府上的珊瑚很好,妾代阿爷、阿娘道声谢。”郭贵妃和蔼地道。
梁守谦的长兄前年跟随遣唐使到东瀛去,载回来一船珊瑚等扶桑国的宝物,送到郭府的,又是千挑万选的上上之物,郭钊自然十分满意,在郭氏面前提及梁守谦。
“小小珊瑚不成敬意。”梁守谦道,“贵妃快请到殿里坐,辰时已过,陛下很快就过来。”
郭氏随他进去,在偏殿逗玩一会儿鹦鹉,听见外面的内侍扯着嗓子喊:“圣人回殿。”
她敛起衣裙,迎出来,见他身后并没跟着外官,遂行了个宫礼:“陛下。”
“来。”李纯兴致甚好,挽起她的手入内坐下:“宫中可有喜事?”
“陛下。”郑氏朝嫔娥挥挥手,遣她们出去,“一早郭钊来报,说前年淮南府平定李锜叛乱时走失一名姬妾,为免陛下追责,又阴差阳错找人顶替,他担心对陛下不利,报到妾这里来核实。”
“我知晓这事。”李纯也不瞒着她,“不是大事。”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最好不要提起,免得侍御史藉此唠叨来唠叨去。”
郭氏跪下叩头行大礼:“陛下,宫中有条例,来历不明的宫婢以杖毙处置。郑氏其情可悯,然纵使不杖毙,又岂能在寝殿当差。纸包里包不住火,若日后有人效仿淮南府,将别有用心的人送进宫里,一来惹事生非,二来太史官会秉笔直书陛下罔顾条律,开昏庸之衅,请陛下三思。”
李纯斜睨她一眼,“照你的说法,我最好下令杖毙郑氏?”
郭氏再拜道:“妾想她也可怜,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免她死罪,放在妾跟前好好管束。”
“不瞒你说,我打算让她办件宫差。”李纯沉思半晌,慢腾腾道:“此事你不要管了。”
郭氏道:“明知会惹大郎不快,但妾还是要说,哪怕大郎交待她宫差,妾还是坚持把她留在蓬莱殿。”
“好。不过一宫婢,你愿意用就留着。”李纯起身笑道:“你既要了我的人,差事也一并拿去办吧。”
郭氏一听大喜,“谢大郎委妾以重任。妾定夙夜盯着,不敢出半分意外。”
“那倒用不着。说来你也不是外行,郑氏在民间时,颇通胭脂水粉制作、经营,宫里去年放出去一批宫女,加上各方面节约,太医署原先配制面脂澡豆的医工都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