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心宴乐行令,看来龙体无恙了。”
谢若耶心下一个恍惚:难道她不知道皇帝是因目翳不能阅奏折才行乐的吗。待要说什么,杜秋已经走向李纯,她只好摁下心中疑惑,和内侍搭把手布置去了。
内侍抬了几坛御酒上来,尚食局的女官上官同仙领着宫女在摆觞,俱文珍看见谢若耶,使了个眼色:“郑氏,你来第一句。”
李纯听见声音睁开双眸,睨一眼远处的谢若耶,道:“秋妃来吧。”
“是。”杜秋行了礼,挨着李纯右侧坐下,捧起水中浮过来的酒觞到帝面前,巧笑道:“都说大郎好酒量,妾还未曾见识过。”
“陛下”谢若耶想也没想,近前拦下那杯酒,“太医令交待不可饮酒,吐突中尉吩咐婢好生看着”
杜秋脸上掠过一丝不豫,移开酒觞,“妾不知,愿自罚一杯谢罪。”
“不妨,郑氏陪饮一杯。”李纯道。
谢若耶从流水中捧起一杯,一口饮下去,双颊蓦然红的如火烧霞一般,她不知道御酒入口软甜,却后劲很大。
郭贵妃看见吃吃笑着:“绿酒初尝人易醉,快到后面去歇息吧。”
李纯看着她,颊浮红晕的人儿忽然透出媚态,掩去平时的英气,螓首微垂,忽然想起初见时她圆滚滚的脸庞,失笑,“去吧。”
一轮酒过,俱文珍说行令,杜秋起身道:“花近高楼伤客心。”
纪美人接着道:“人闲桂花落。”
“美人错了。”女官上官同仙为她奉上一觞酒,吟道:“落花时节又逢君。”
纪美人羞惭道:“妾”
李纯似没听见,沉吟:“却送花前一樽酒。”
正在舞剑的慕容贞舞动软剑和彩带齐飞,笑道:“美人如花隔云端。”
李纯击掌:“妙,接着。”
女史庄令淑道:“来时浦口花迎入。”
紫兮公主:“出门俱是看花人。”
郭贵妃捧起一杯酒,道:“春城无处不飞花。”
“”
新月如钩,美人似画,太液池边笑语宴宴。
夜半,李纯酒至半酣,被俱文珍扶着起身透气,行到花厅边,见有个影子在梅树下一动不动,眯眼一看,“那儿是三娘吗?”
俱文珍过去一瞧:“回陛下,郑氏不胜酒力,昏睡过去。”
李纯抬靴近前,攒眉:“来,将她抱回寝殿。”
俱文珍眨了眨眼,“是。”说完,招来两个小内侍,“把她送到陛下寝殿,按规矩办。”
小内侍听到不明不白的话,以为帝要行幸谢若耶,遂把人抬到女官那里。
“大郎,夜深了,让秋妃伴你回去歇息吧。”郭贵妃见李纯迟迟不回,带宫婢找过来。
“都回去吧。”他摆摆手。
独自回到殿中,沐浴完毕,见寝殿地面撒满龙脑、郁金,李纯眼神迷离,道:“今夜神女与我同赴巫山乎?”
不多久,见女官扶着尚在酣睡的谢若耶进来,云鬓带露,只披一件轻纱宽袖,怔忪间,娇软的身体已经放到他的寝榻上。
欲梦非梦间,锦帷落下,他一瞬间清明过来,伸手触了触她的肌肤,“三娘”
谢若耶醉的很深,哪里清醒过来,迷糊中纤手捉住他细绢中衣的袖子,“元二。”
一顿,缓缓移开,李纯双手交叠放在脑后靠在暖玉枕上,阖眼养神。
五更,晨钟报晓,东方渐白。
几乎是她苏醒的瞬间,睡在寝榻一侧的李纯便睁开眼睛,好一会儿静默,大抵都没清醒过来。
“我要上朝去了。”李纯坦然看着他,声音淡淡的。
“婢该死”谢若耶整整衣襟,从御榻上滚下来跪倒在地。
看着哆嗦成一团的她,李纯的脸色瞬间犹如霜降,“下去。”
“是。”
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
但凡女子,一觉醒来见帝在身侧,还不喜极而泣,拿出千娇百媚来诉说一番妾意绵绵,她倒好,好像他行了什么不轨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