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疙瘩,不解风情。
内侍以为她昨夜没服侍好帝,上前欲拖走她,被李纯一个眼神阻止,“朕殿里的人不多,别难为她。”
声音中有股无法忽视的袒护,“照常例赏郑氏吧。”
“谢陛下。”谢若耶总算找回魂魄。
李纯走后,女史上来盘问一遍,她才脱身从回到后面的宫婢房里。
“恭喜妹妹。”览晴不过是皮外伤,修养两三日已无大碍,此刻正在刺绣一方锦帕。
谢若耶摸摸脸颊,失神地问:“姊姊,被女史记录后,是不是就是陛下的人了?”
独孤览晴丢开手上的活儿:“那还用说。本来宫里的女子就是陛下的。”
“姊姊,”汲水回来的云氏也笑道:“苟富贵,勿相忘,览晴姊姊心有所属,婢可没有,姊姊向陛下引荐一下妹妹如何?”
“这”谢若耶先有些为难,随即笑道:“听说你颇通文墨,不如作一首自荐诗,我当值的时候在陛下面前吟唱,他若问起,正好把你荐给陛下。”
“这主意好。”独孤览晴拍手笑道。
云氏大喜,当即吟道:“斜髻鹅黄慵来妆,含娇含态拂帘望,香随静婉幽思起,妖娆全在面君时。”
“妖娆全在面君时,真好啊。”谢若耶细细回味着,不觉脸颊浮上小女儿态。
“郑氏。你来。”郭贵妃宫里的炽苁忽然到来,站在门口喊道。
谢若耶吓的立即收起心思,掩面打了个哈欠,疾步出来,“唤我何事?”
“贵妃找你,随我来。”炽苁道,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到了郭贵妃的懿安殿,只见一红色织锦襕袍外官坐在紫檀木侧榻上,身边陪坐一个锦衣玉带十二三岁的小郎君。
她猜那小郎君大概是遂王李恒,屈膝一礼,谢若耶道:“贵妃、遂王殿下。”
“你是郑氏?”男子问道,声音威严,带着显赫。
“我是。”谢若耶硬着头皮道,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七郎,你不会看错?”郭贵妃插了一句话。
她七弟郭钊早上匆匆忙忙赶来,说有人欺上瞒下,把不相干的人送到掖庭充当罪眷,对皇家别有用心。
“没有看错。府里新来的歌妓郑氏已招认,她就是当年从李锜府上逃出来的。”郭钊道,“要不是某认得她身上带的一件玉器,险些被她蒙骗过去。”
“那她”郭贵妃看着谢若耶,声音变了,“你到底是谁?”
寒霜覆顶。
谢若耶斟酌几分,镇定道:“婢是浴堂殿的宫女。”
“谢氏,你这是欺君。”郭钊睨一眼她,冷哼道。
“婢不敢。”谢若耶冷汗涔涔跪伏在地。
“贱婢,你还嘴硬。”炽苁一巴掌打过来。
“炽苁。”郭贵妃不耐烦地道:“下去,不可动手打她。”
谢若耶被打翻在地上,嘴角挂了血丝,疼的她暗自打哆嗦,“婢不敢欺君,淮南节度使府的人办事不力,李锜的侍妾趁乱逃走,他们才拉婢来顶替的。”
既被人得知底细,索性就坦白,否极泰来,说不定趁此机会放她出宫,她求之不得。
“你在掖庭为何不说,又是如何去到陛下寝殿的?”郭钊又问,语气冷漠的没有半分暖意。
“她在掖庭夸下海口,号称可用四十万贯钱赎身,陛下信以为真,召来见面。”郭氏淡笑两声,“听说当日郑氏病着,大家怎肯让娇颜流落掖庭,遂带回寝殿传医医治。”
“某原担心有人心有不轨,祸乱内闱,听你这么一说,看来谢氏甚得君心。”郭钊不缓不急地道,目光始终落在谢若耶身上。
“得君心也不能掩她欺君大罪,陛下向来条律森严,岂肯为一宫婢破例,七郎,既问明白了,妾就等着到君前讲明。也不管辜负你一番苦心。”郭贵妃道。
“把遂王也带上,让他看着陛下是如何严束宫禁的。”郭钊看着李恒道。
“邓王长兄说太宗皇帝善纳谏,不为难有苦衷之人,儿看郑氏冒名顶替罪眷进宫不是本意,阿娘、舅舅,算了吧。”李恒字正腔圆地道。
提到邓王李宁,郭贵妃的脸霎时闪过一道乌云,转瞬又和蔼道:“邓王长你几岁,学识渊博,他的话有礼。可阿娘和舅舅还是要禀你阿爷一声,寝殿的宫婢,不能来路不明。”
“儿知晓。”李恒牵起郭钊的手,“舅舅,走,打马球去。”
郭钊瞥谢若耶一眼,转头对郭氏道:“告辞。”
郭氏起身送他出去,回来后扶着腰坐在软榻上,拿团扇摇了摇,“郑氏,不管你是不是本意,都犯了欺君大罪,我欲向陛下禀明,你有什么话说。”
谢若耶叩首:“婢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