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索性就把吴七舌头割了一截,反诬吴七是抗供不交待咬舌要自尽。再在他昏迷之际,偷偷给他画了押,呈给上司。可怜吴七大字不识一个,舌头没了,更是讲不得。陈管事夫妇被逮到牢里,先是作为嫌犯,审得没结果,没作案的时机。只栓子在外头,吓得六神无主,好在阿素当日在庄上,求到了常德府祈五郎的伯父家。常德祈知府听得这事,不好出面,只暗里让人给岳州府这边递话,那边亦是排除了陈管事夫妇的嫌疑,放了出来。陈管事着急少爷与小姐下落,可惜见不着吴七。在听官差竟然说吴七同姨娘或有染,哪里能让闲话传开来,这般有辱徐姨娘清白名声的话,更是传不得。便在急切之中,苦于无法解决的时候,病急乱投医求神便拜之际,陈管事终于想到一个救兵了当时封在长沙的当今皇帝的胞弟襄王朱瞻墡。朱瞻墡这人,对于周家人来说,都不陌生,因为那正是周复在京城詹事府曾经教过的学生。周复见儿子坚持要娶徐姨娘,他向来是个恪尽职守,从不做丝毫违反礼义道德之事的人,哪里想到儿子竟这般执拗,大气一场。奈何周夫人无所出,后来又有些事,也只得应允了。只是,他认为此事终究是隐患,文箐出生后一年,他借口重病暂时致仕赋闲,归家休养。后来襄王到了长沙,再次请他担任长史一职。周复于是复上任。再后来,恰逢周弘从武冈作为知县调离,欲往岳州或长沙。有御史参言,说周家父子在一处任职,一为朝廷地方官一为王府长史,不妥。周复为儿子计,托病欲再次致仕,襄王有些恼。而周弘却不欲拖累父亲,改调成都。周复心事沉重,总是虑及儿子之事,只愁无法开身,几经查探,得了公的证词,稍有些宽解,累病于身,离开王府,再不言复职。陈管事一时无奈,急急求于襄王门下。襄王对于周复这个老师极为看重,赞赏有加。且亦曾数次与周弘及兴献王有过交往,对周弘很是看重,本来以为周弘能与自己处一地,日后可以谈心,没料到竟被御史参言。人生之无奈,作为王爷,亦有诸多不由自己的事宜。听得陈管事说,周弘的灵柩居然滞留在岳州府近一年而自己这边竟全不知晓,大是惭愧,也不顾甚么言论,立时亲往岳州府查探此事。得了襄王之力,岳州府这才极慎重,从巴陵直接到知府衙门,甚至事后连赵巡抚亦是惊动,调查此事。并再次火速派了铺兵星夜下了文书给苏州周家。几日后,既结案,亦将周大人夫妇郑重起棺,得以官资专船而送达苏州。吴七被人割伤舌头,打断了手脚,日后赶不得马车。而陈妈他们临走时,方才听得曾家人来通报,吴七终是被放了出来,动弹不得,被曾家接出来养病去了。陈忠去看视了一下,最后房州的房契留于吴七,作为补偿。彼时周叙正准备打点回京的,临行前几日,接得岳州公文通报,听闻去接侄孙的周成竟死了,岳州那边亦闹成这般大事,侄孙儿孙女竟然杳无音信,大病。三叔周腾接信后,伙同长房周荣还有周成兄弟周锋,族兄周冬等人赶往岳州接棺并查探,与陈管事错船而过。周腾到了岳州,才查实周夫人在岳州府曾买过房,在常德似是有地,只是未曾落实到底是谁家。最后几经查证,方才晓得文箐一家在常德与阿素各有一半地,后来全归为阿素名下了。再说,陈管事这边刚归家,第一个问题便是:少爷与小姐哪去了所有人都问陈管事。陈管事带着岳州府的判词,只能再次呈给大病未愈的周叙。周成家人闹上门来。文箐与文简下落不明,从周家来看,即便是周成有问题,那陈忠夫妇亦有看顾不周,护主未尽职的责任。且不说这些,只是,周弘夫妇还有姨娘入土为安的事,亦迫在眉睫。这便涉及到各种事务,主要是周夫人是否在外别籍私财的问题。这风波很是庞大,尤其是周成那一大家子。周成被姨娘杀了,居然还成了十恶不赦的人,显是要被驱出族里除名的,于是周成家人自然抓着周夫人这个问题死死不肯放过。谁作为孝子,给周弘夫妇送葬于是有了闲话:立嗣。姨娘的安葬问题。先是有说姨娘被朝廷判离,从法理上不属于周家人。紧接着,也不知如何便传出来一件事,道是先时老太爷上京替周弘打点关系时,给朝廷写过求情奏本,同时附有关于姨娘的休书,故而,从法理、从族谱上来讲,徐姨娘都不是周家人。故而,不得葬于周家坟。陈管事夫妇对于这些,无能为力,护主不力他们只能承担。正要筹办周弘夫妇丧葬事,周腾他们赶回来。周成家人大闹起来,把周夫人在常德购置田产一事大肆说出来。按律例,父母在,子女别籍异财,徒三年;这般早就该驱出族里。故而,周夫人如若被说成别籍异财,那说明一下:1、明代律法,别籍异财,徒三年。2、关于文箐祖父的名字周复,为杜撰。小说里的周叙、周复在履历上,请大家参照明代的周述、周孟简兄弟。我这里因为把二人的出生地改在苏州了,故而改了他们的可能出生年,但死亡年仍是基本不变。然后周复与朱瞻墡的关系亦参照历史上的周孟简。在与文相关内容中有提及。不多赘言。正文159 人之名树之影文箐听得触目惊心。她真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而且,吴七竟然差点儿被冤致死。所有的事,自己都想得太简单了。人性自私,从自己这次私逃来看,果然。好些事,逃避只会连累更多人。如今,眼前的陈妈,也是自己所拖累的人。她张了张嘴,发现嗓子竟然哑得说不出话来,喝得一口水,方才吐出声来,问道:“那,你们归家后,难道我母亲再有,伯祖父既为官,这族里人便不敢胡作非为,周成一家竟敢如此放肆,他们有何可恃”陈妈叹口气,道:“小姐,越是为官,越要讲究名声。若是在族中闹开来,治家不严,出得如此事体,叫大老太爷如何再为左庶子又怎么能以官压民大老太爷那可是帝师,当今圣上为太子时的老师。更何况这是宗族之事”文箐听得,这正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古代宗族体制。“那族长呢族长又是哪个,难道不管这些”周叙虽有官职,也无可奈何,周成一家于自己这一房有恩。当年周叙这一房这里出事,周叙叔父,即周复的嗣父北地出事后,父亲五年后亦早逝,兄弟二人彼时尚年幼,只余得两亩薄田,一个多病的母亲,生活维艰。幸得周成的祖父加以接济,又命周成父亲周顾代为照顾,帮着他们耕种,平时多加体恤,才让日子能过得下来。故而,周叙周复对周成那一房所有人都异常亲热,看作是亲兄弟一般。后来家业兴旺,不仅在常德帮着周成一家建了房,甚至到了苏州置房时,亦连带着给周成一家子买了院子,以便兄弟好相邻照顾。去岳州接人,周同也自是托付于族兄周成。哪里想到,周成岳州一行,竟然要让两家结仇而最重要的是,虽是周复致仕归家,周顾说自己年事已高,而族弟按声誉及平素对族里贡献,皆高于自己,可作为一族之长。只周复却推脱,说是周顾较自己年长,仍推其为族长。周成一死,名声极其不好,可那毕竟也是周顾儿子,周顾一个七十多的老头子,行将就木,听闻此事,大病。周成兄弟与周成娘子开始大闹。陈管事眼见得周夫人到最后,竟然名声不保,难不成也要从族里除名正好周家族人由此问到运往归州钱财一事,认为陈管事夫妇有贪没嫌疑,仅是常德田庄便为便证。收归了他们带回来的钱财,周成另一个兄弟周锋另打起了主意,认为自己兄弟死得甚是冤,只怕这里是陈管事夫妇谋财设的连环计。于是,陈管事夫妇差点儿被当成图财害命之徒。幸好,周叙这时身体好些,一力将这些议论压下,找了陈管事夫妇谈过后。万般无奈下,只好与周成一家达成一致周成不算奸y从弟内室,而族里也不管周夫人别籍异财一事。陈忠夫妇当着周弘夫妇灵柩认罪,自己确实有过贪没,但未曾谋命。周家不欲此事闹大,便不将陈忠夫妇告于公堂,只遣了出去陈忠不相信小姐与少爷没了,认定在岳州某地,即便被拐,亦能找回家来。周叙让二儿子周赓,李诚,陈忠三人去寻。文箐听得伤心,苦闷。“也就是说,陈妈,你们这是为了我母亲的名声,不要背负别籍异财这个罪,才认了贪没之名你怎么”她想说:你怎么这么蠢啊,陈管事怎么也这般不开窍周夫人都去世了,便可一想到周夫人那么个好心的,一切只为了自己姐弟着想,才在岳州置房可以让姨娘同自己姐弟相处,彼时才出此下策。如今,自己竟然要让她再背负这别籍异财于黄泉。实在是,实在是没有良心,无话说出口来。可是,不让周夫人背负这罪名,那陈管事与陈妈一家子便只能沉冤莫白。为着大家族计,周叙没错,陈忠夫妇忠心却反而因忠心而要承担根本没做的罪名。如此,好人担恶名,周成做了肮脏之事却能归入祖坟,姨娘却只能异地草草入葬。世道,人情,何处话悲凉文箐心痛不已。过了好久,才想到自己今夜对周腾他们说的那番话,就是说,是自己在岳州当家作主,与周夫人无关,别籍异财是自己的主意,所以她靠在陈妈怀里,慢慢道:“陈妈,这事,有我。我来承担。你们的清白,我来还”阿静刚哄了文简睡下,出来听得这句,惊道:“小姐,这哪成”陈妈更是不同意,一个劲儿摇头,道:“小姐,这不妥,不妥。你来背负,那你你这般,名声又哪里成”文箐往日那双极灵动的眼,这时看向青纱帐顶,盯着一个角落,瞧清竹竿穿过青布稳稳架在床顶,这床上以前躺过的是谁她慢慢地思索,再一个字一个字说将出来:“我是主子,你们自然在岳州时是听我的,我性子犟,故而你们拿我的决定没办法。如今也有应证,我一归家,便冲撞各位叔婶。故而需要教导,日后大了,守些规矩便好了。小时的名声,谁还记得不过是任性罢了”陈妈二人坚决道:“不成。”陈妈见小姐不语,便已料到她心里肯定坚持不妥协,哭道:“小姐,我晓得您是为我好,只是,若是您要舍弃自个名声,来帮我脱罪,我是万万不同意的。要不然,我岂不是白受那些罪了如今名声在外,鸡犬都嫌,又如何洗刷得清白你再要这般坚持,我,我难道要我一死么”文箐听得最后一句,只觉撕心裂肺,为何把人要逼到这种绝境来如何才能两全自己带着弟弟,满心欢喜地以为可以与姨娘滞留在岳州清静自在地生活,哪里会料到后来的事姨娘与自己当初以为那是万全之策,哪里想到,害得吴七九死一生,如今残疾不全。更想不到亲人皆去世,却是连名声都要不保。姨娘无法归葬,周夫人一世善名终将会因别籍异财而有污她有那么一刻又赌气地想到:自己要名声有何用说不定某个时候又穿回去了等等,自己若真穿回去了,这身体的本尊回来了,怎么办她的性子会干出甚么事来自己一个后世来的人,一直以为无所不能,不甘于世,不停挣扎,原来终究是这么不适应,不了解古代的规矩规则,想得过于简单,人言,是真正可畏。自己不在乎,有人会认为名节较性命尤盛。人的名,树的影。古人既在乎名节,自己也终将要给周夫人一个完好的名节,不能让她有亏。那,陈忠夫妇便是替罪羔羊只因忠心,便活该顶着莫虚有的罪名,在别人的鄙视的眼光中,佝偻着身子,如过街鼠一样躲躲闪们过日子这,不是典型的:好人没好报人善就需无私奉献,乃至牺牲自己绝对戏剧化的讽刺最忠心的人,反倒背负起“背信弃义”的名声。自己若真是这般选择,何以面对陈妈这缕缕白发、这带着病容的脸、这份忠心文箐在左右思量中,浑然忘却了周遭一切。阿静在同陈妈说:“快要三更了,咱们该走了。外头有人在走动,还有说话声,象是余家娘子”陈妈看着怀里的小姐一副魔怔状,吓一跳,探了下她呼吸。文箐这才醒过来,查觉她这个举动,亦是吓一跳,忙道:“我在呢,我在呢,陈妈,莫要担心。”陈妈将她身子扶正,再次认真端详她的面容,手抚过小姐的小脸,从她那高顶的额,抚过青黛般的眉,再到那双灵动的眼,小巧高挺的鼻子,一笑就是嘴角总向上翘的双唇,这些,便是自己的小姐十分不舍地道:“小姐,我同阿静要走了。再如今,我见得小姐,心安了,待陈忠归家,我定将小姐这份好意转达。小姐,陈妈日后不能服侍左右,只求小姐多福好运,平平安安,同少爷康康泰泰”说到后面,失语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