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陆铮”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温柔体贴一如往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一刻庄明宪才肯定,陆铮,她的陆铮是真的来了。她死死抓着陆铮的衣袖,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才来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怕,不怕。”陆铮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格外的轻柔:“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不哭,不哭,我在呢,我在这里呢。”他哄着她,低语轻诉,温柔的呢喃。她靠在他怀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一声又一声的埋怨,却像雏鸟恋巢,全心全意的依恋。是的,陆铮真的来了。傅文在进门的一瞬间就知道了。他的那些人,那些护卫,要么被陆铮收买,要么被陆铮杀害。可恨他竟然一点都不曾察觉。这里很危险,他应该立马离开,可是他不想走。他想看看对他冷嘲热讽的庄明宪,在面对她一心求嫁的陆铮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看着那两人如交颈鸳鸯般私语,傅文脸色惨白,心痛得绞成一团。他捂着胸口,倚着门,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他才是庄明宪的丈夫,庄明宪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也只能是他。她不能背叛他,她怎么会、怎么敢背叛他她明明只喜欢他,如蒲草恋着磐石,柔软坚韧默默承受着磐石给的一切,哪怕磐石冰凉生硬,她依然无怨无悔地拥抱着、围绕着磐石。她怎么能投入别人的怀抱怎么能这样对他“乖。”陆铮擦干她脸上的眼泪,与她十指相扣:“走,我们回家。”他转过脸来,视线落在傅文身上。他眼神特别平静,仿佛没看到这个人一样。这样的无视令傅文恼羞成怒,他冷冷一笑,大声说:“睿王与王妃伉俪情深令人羡慕,只是不知睿王对我这位宪表妹了解多少。”“我也不怕实话告诉睿王,我与宪表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我惹恼了宪表妹,她为了报复我,就主动求旨想要嫁你。”“今天我与宪表妹只是叙叙旧而已,并未做其他事情。”他伸出手,把一根簪子拿了出来,笑的阴险:“宪表妹,你的簪子掉了,快簪起来吧。”第100章 摊开陆铮看着簪子没有说话, 目光从傅文脸上扫过, 跟庄明宪说话时温暖和煦的神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冰凉。庄明宪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傅文分明是暗示自己跟他有过什么, 陆铮会相信吗傅文心中一阵快意。他就知道会是如此。只是他的快意没有持续多久, 胸口就被陆铮重重踢了一脚。他摔倒在地, 簪子也从手中跌出。伸手去够簪子,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了他的手上。陆铮手持一个精致小巧的暗器,眼中杀机毕现。“呵”傅文嘴角有鲜血渗出来,他与陆铮对视, 阴测测地笑:“睿王只管杀我, 今天我死,明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我与睿王妃的那点事。”“睿王殿下风头正劲,想来那些人茶余饭后很乐意谈论睿王妃”陆铮脚上用力,狠狠踩碾傅文的右手,傅文吃痛闷哼了一声,牙关紧咬,身子发抖, 却依然在扯着脸皮笑。他的右手,已经废了。陆铮松开他, 弯腰捡起发簪, 牵了庄明宪的手大步朝外走去。庄明宪与他十指相扣,连看没看傅文一眼。“庄明宪”傅文大喊一声,庄明宪恍若未闻,身影很快就出了农家小院, 院中的护卫尾随他们而去,像一缕清风消失在黑夜之中。小院里空荡寂静,只留傅文一人。右手疼的他大汗淋漓,几欲昏厥,可抵不过他心里的疼。他用手按着胸口,两眼猩红,不甘心地瞪着门口。陆铮与庄明宪出了庭院,突然身子一矮,险些跌倒。“陆铮”庄明宪大惊:“你怎么样”陆铮心慌气短,两眼发黑,要不是她扶着他,他已经摔倒在地了。他是庄明宪出门没多久醒的。醒来第一时间,他没有看到庄明宪,得知老太太出事,庄明宪出去救治,他瞬间就意识到事情不妙。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人醒不过来,但大部分时间意识都是清醒的。庄明宪跟他说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一清二楚了。所以他知道,太夫人突然下手对他毒杀,背后一定还有黑手。庄明宪自打到了猫儿胡同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去过,那人好不容易逮准了这个机会,一定布下天罗地网等候庄明宪。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刻就要出门营救庄明宪。只是他昏迷太久,连站起来都非常困难,想要去救庄明宪,谈何容易得知府中还有太医,他不顾周成等人阻拦,强令太医给他金针刺穴,刺激他身体迅速苏醒。也亏了他接手了锦衣卫,从里面学会了很多之前没接触过的东西并教给了他的私卫,很快他们就追踪到傅文。又因为怕在路上动手会节外生枝,他提前一步到达傅文的别院,处理了他的护卫,来个守株待兔。金针刺穴本就是特殊之法,太医一再交代让他不要动怒,更不可动用内力。他知道后果严重,一直忍着,可看到傅文手里拿着那簪子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了了。他最无助最危险的时候,是安安及时赶到守在他的身边,陪着他,想尽一切办法帮他渡过难关。当安安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却来的这么迟,让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他恨自己没有亲手结果了傅文。明知道傅文说的威胁之语极有可能是假的,他还是不敢冒险,不敢让安安的名声有损。傅文身后必定还有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没事。”陆铮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握紧庄明宪的手,咬紧牙关撑着上了马车。知道庄明宪担心老太太,陆铮上车后就说:“祖母已经救回来了,你别怕。”马车里点着羊角宫灯,光线非常明亮,庄明宪这才看到陆铮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额上都是汗。这是身体太过虚弱,急怒攻心又消耗体力太多所致。“快躺下。”庄明宪表情凝重,扶他躺下之后,就立刻给他点压穴位。效果非常微弱。他身子大亏,这样点压穴位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起不了作用。不过躺下之后,陆铮的脸色就好了很多。庄明宪端了桌上的水送到陆铮唇边喂他喝。陆铮看着她疲倦的脸庞,心疼又指责:“你也喝水。”庄明宪喝了一口,甜甜的蜂蜜水溢满口腔,让她眼眶发酸。她喜欢喝蜂蜜水,陆铮不喜欢,所以茶房的水永远都会备两份,出门的时候马车里也会备两份。几个月下来,这件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她从前也只是高兴,喜悦,因为陆铮把她放在心上。可是今天,她却只是想哭。庄明宪用力压下眼中的泪意,坐在陆铮身边,神色肃然:“我有话跟你说。”陆铮也坐起来,握住他的手:“你要说什么”“你起这么猛做什么”庄明宪大急:“头晕不晕难不难受快躺下。”“别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他想跟她一起坐着,跟她说说话,陪她一起笑,安慰她的哭泣,而不是虚弱无力的躺在那里,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庄明宪见他执拗,不再劝他躺下,却依然不放心地叮嘱:“觉得不舒服了一定跟我说。”在陆铮再三保证之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说:“傅文刚才说的事,并不是子午须有。”她顿了顿,方艰难开口:“我之前的确爱慕过傅文。”她看着陆铮的眼睛,想判断他是什么情绪。陆铮神色没有一点变化,让人无法捉摸。庄明宪却觉得非常难受。说来说去,都是她自私。她明知陆铮前世是死在傅文手里的,却一直没有将事情告诉陆铮。一开始跟陆铮不熟,她根本没想过跟陆铮再有交集,自然不会提醒。后来跟陆铮熟了,她见识了陆铮的敏锐果敢,怕自己稍稍泄露之后,陆铮会追问消息的来源。而她又不能说自己死后重生的。等到嫁给陆铮,意识到自己很喜欢陆铮,她就更不敢说了。她有过那样不堪的一段往事,连她自己都唾弃自己,如果陆铮知道,他会怎么看她她想着陆铮遇害是四皇子登基两年之后的事情,想着事情还有好几年,她可以慢慢提醒陆铮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陆铮的身世这么复杂,更不曾想过傅文会重生。她到底还是自私的,想自己更多一些,怕陆铮知道她的过往,嫌弃她从前的卑劣。这世上很多事情,怕是无法解决问题的,只有勇敢地面对狂风暴雨,才能乘风破浪,化险为夷。这个道理她牢牢记着,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只是在面对陆铮的时候,她患得患失,不敢说明情况。就算陆铮对她很好,就算叶茂之前也表示过对她的爱慕,在男女情爱方面,她依然是自卑的。她怕陆铮知道之前的事情,会看不起她。她大错特错了现在她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哪怕失去陆铮,她也要把之前的事情说清楚。庄明宪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种种复杂的情绪,说:“十二岁之前,我的确对傅文有好感,为他做过不少的傻事”“嗯。”陆铮点头:“这个,我知道。”他还知道叶茂对她喜欢的不得了,知道她在霞山坊面对的欺凌与压迫。只是有两件事情他没有查到,一是她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对傅文转变了看法,从十分喜欢变成了深恶痛绝;二是她的医术究竟是哪里来的。“那年夏天,长房老太太过寿,我与长房的表小姐起了争执,我没打过她,磕破了头,一直昏迷。”“昏迷中,我做了一个梦。”庄明宪声音艰涩,就像冬天被冻住的河流:“我梦到了以后的很多事情,梦到我为了嫁给傅文做了很多错事,得罪了长房,连累了祖母,最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嫁给傅文,却被傅文毒死。”陆铮的手原本轻轻握着庄明宪的,听到这里,他的手一紧,身子也坐直了起来。“你分不清那梦是真是假,为了避免梦中之事成真,就想尽办法避开傅文,同时对长房有了戒心”庄明宪重重点头。她就知道,只要她稍稍透露一些,陆铮就能猜到。“那后来事情必然是跟你梦里一样,所以你越发肯定梦里是真的,是一定会发生的,所以你想尽一切办法避开梦里的事情。”陆铮用肯定的语气道:“你之所以敢救卢东,就是因为你梦里卢东被厉春所害。”“是。”庄明宪把她会医术,跟延宗法师说的话告诉了陆铮,然后说:“我为了避开天谴,就提前安排救了卢东。”相较于庄明宪跟别人是怎么回事,陆铮更关注梦里的自己在做什么。他一针见血道:“也就是说,梦里你并没有外出,并没有被我所救,梦里的你也没有救卢东,没有再次与我相遇。所以,你见到我之后,根本不认识我”是。前世她跟陆铮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根本没有与陆铮见面的机会与资格。“是的。”庄明宪说:“梦里我们并不认识。”陆铮突然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用庆幸的、后怕的语气说:“谢天谢地,幸好那只是个梦。幸好你做了那样一个梦,幸好你去救卢东,让我有机会与你相遇。”庄明宪苦涩一笑,她推开陆铮,轻轻摇头。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陆铮刻意的安慰,这时候她不该大煞风景继续说下去,可话已出口,她决不允许自己再次退缩。“陆铮,你难道不想知道在我梦里,你的结局吗”“还能有什么结局”陆铮双目幽深:“我必定孑然一身。”“不仅仅是孑然一身,你死了,死在永庆二年,四皇子登基之后的第二年,他骗你说如今的陆贵妃、后来的太后娘娘重病,你连夜进宫,路上有人布下天罗地网,将你击杀。”“对外宣称是前废太子的余虐所为,实际上是四皇子与傅文所为。”“对不起”庄明宪把手从陆铮手里抽出来,一字一句说:“我应该提醒你的,可是我却没有。是我自私,不想让你知道我从前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一直说我们应该坦诚相待,可是我没有做到。”“陆铮,我根本配不上你,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陆铮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神色特别郑重:“那只是个梦只是个梦而已”“那不是梦”庄明宪目光灼灼地看着陆铮,声音坚决肯定:“我之前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些都过去了,是从前的事,都如梦一般烟消云散了。”“可事实证明,这根本不是梦不是我想要揭过去,就一定能揭过去的。我是真真切切活过一世,又重生了。”“傅文他跟我一样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