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探听消息回来:大食人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为首的是木尼斯的师弟撒法,听说这家伙比他的师兄还要厉害。在阳同,木尼斯被一个高手擒住,要挟退兵,听说是撒发把他救了出来。他带领众多高手尾随而来,情势不妙,我们需要加快行程”撒发在大食语言中就是流血者的意思,木尼斯的师弟以流血者作名字,那才真是流血者中的流血者,武功高强不足为奇。路朝天看看赵在礼和皇甫晖,他们满身黄沙,风尘仆仆。赵在礼个子精瘦,谦恭随和,皇甫晖身材魁梧,一脸凶悍。两人整夜奔波,累得说不出话来,只向路朝天点了点头。路朝天沉吟道:“那吐蕃人和萨曼人呢,罂粟公主有消息吗”赵在礼恭敬地回答:“我和皇甫兄潜伏在大食人的营帐旁边,听他们说起,罂粟公主也跟来了,他们人数较少,没有和大食人同行。吐蕃人的情况尚不清楚”队伍前面有人呼喊起来。叫喊的是一个高个子老者,是他们的向导。他神情焦急,手舞足蹈,人们却听不清他叫喊什么。另一个向导是驼背,距离虽近,却是哑巴,他挥舞双手,急急忙忙地比画着。看着驼背向导的比画,他们恍然明白,沙尘暴来了。他们正处于沙丘的低洼处,如果沙尘暴一来,扬起的黄沙就有可能把他们活埋在这里他们慌了手脚,赶忙鞭打着骆驼,按照向导的指引,奋力朝一座沙丘攀去。越是着急,行动越是缓慢。沙丘又高又陡,骆驼的蹄子踩上去,沙子不断下塌。沙暴来得好快,不一会,漫漫黄沙已飞卷到他们面前。这样的沙暴每天都要遇到几次。今天是第五次了。遇到沙暴来袭,他们都必须赶紧攀上沙丘顶部,匍匐在沙地上对付,绝不能在低洼处躲避。他们终于攀到沙丘的高处,路朝天、白云飞首先跳下骆驼来。路朝天和白云飞不约而同去帮助螺雪公主下骆驼,飘红又冷哼了一声,路朝天赶紧向她跑来。飘红略感欣慰,不料,路朝天却越过她的骆驼,朝她身后的大食女孩跑去,把那大食小姑娘扶下骆驼。飘红好生恼火,打着骆驼继续奔驰。沙暴来到面前,霎时间天昏地暗,几步之外看不见人影。来不及收拾的东西被沙暴带将起来,飞上高空。来不及匍匐下来的骆驼和马匹也差点被惊走。路朝天看见飘红还骑在骆驼上,很是着急,纵身而上,抱住飘红落下地来,把飘红按倒在沙地上。飘红竭力挣扎,喝道:“放开我,不要你来管我啊呀”飘红正张嘴叫喊,沙子灌满了她的口中,她一时气紧,咳嗽起来。路朝天按住她不敢松手。人们死死地挽住骆驼、马匹的缰绳,匍匐在烫人的沙地上,任凭沙暴的肆虐。没有多久,身上就盖上了厚厚的沙子。他们用头巾或袖口捂住鼻口,不让沙子吹进鼻口之中,还得不时向上挣扎,要不然就会被沙子埋起来。幸而沙暴来势虽然凶猛,却持续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停止了。飘红从路朝天的怀中挣开,爬了起来,咳嗽着,吐着口中的沙子。白云飞将水袋递给飘红,笑道:“回乐公主,美人应该饮木兰之坠露,餐秋菊之落英,你怎么吃起沙子来是不是饿坏了”飘红看到白云飞干裂的嘴唇,没有接他递过的水袋,也懒得说话,只摇了摇头。水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珍贵了,飘红也不愿多占一口水的便宜。飘红瞥见路朝天赞赏的眼神,心中一暖。路朝天在银川停留的时候,对回乐公主没有太多的印象。飘红追到阳同,使他震动,也使他为难。后来,一个多月的同行,才逐渐认识了这个党项羌的公主。她虽然任性,却豪爽,没有公主的架子,也没有公主的娇气,很得路朝天的好感。然而,令路朝天头疼的,是飘红那炽热的情意。路朝天无从拒绝,不敢面对,以至弄得非常尴尬。飘红弯腰干咳着,用力吐出口中沙子,因为喉咙干涩,越咳喉咙越痒,差点喘不过气来。杏德走过来,轻轻地拍着飘红的后背。沙暴虽然过去,渴热却越来越难受,烈日下的沙漠,蒸腾着炙人的热气,无从逃避,无处躲藏。只有奋力往前走。在一片仿佛被大火烧过的焦黄中,人们边走边竭力搜索,希望看到一点绿色。眼睛望花了,直冒金星,可是,眼前除了焦黄还是焦黄。他们终于看到,前面隐约出现了几处异样的颜色,像是红柳沙包。众人朝那沙包行去。如果是红柳沙包,他们打算在那儿休息一阵,等到太阳偏西,酷热缓减再走。果然是红柳沙包。那红柳正逢开花季节,一树繁花竟然如火如荼,宛如几片火烧云飘落在沙漠之中。一片死亡的沙海之中突然出现如此生气勃勃的景象,令人精神一爽。来到沙包前面,他们却大吃一惊。红柳沙包旁边躺着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半掩在黄沙之中。尸体是萨曼人的打扮,很象是罂粟公主的随从。路朝天、白云飞、裴成显赶快下骆驼察看尸体,双脚踏上沙地,没走几步,就被烫得跳将起来。午后的沙漠,沙子被太阳晒得滚烫,即使穿上厚厚的靴子,也无法阻挡那烫人的热气。尸体旁边有几处柴火堆,那些柴火是攀折的红柳枝条,只燃了大半,被人用水泼熄。旁边还扔着好几只水袋。看样子,这群人在红柳沙包下生火取暖,遇上了突然变故。沙漠中,用珍贵之极的水来灭火,可算一件奇怪之极的事情。那些尸体身上却没有伤痕,像得了疾病突然死去一般。路朝天看见一具尸体旁边扔着的金刚撅,心中一动,走过去一看,那人果然是突厥四奴中的撅奴,曾经和飘红交过手,在飘红手下吃了一些小亏。路朝天掀起撅奴的上衣,撅奴的胸膛上有一个手印,紫黑色,竟是一个大的“杀”字,下方半围着六个小的“杀”字。“七杀掌七杀令”路朝天、白云飞、裴成显心头大震。赵在礼低声问道:“这是何人所为”白云飞突然跃起,飞身跨上他的白马。路朝天喝道:“三弟,不要卤莽”白云飞道:“杀人魔王就在眼前,我岂能放过他”他一夹马肚,白马如箭一般窜出。路朝天没有拦住他,赶紧上了黑旋风,一边追一边高声喊道:“三弟,快回来,我们从长计议”飘红也追了下去。螺雪公主和阳同众人围了过来,询问路、白离去的原因。裴成显还没回过神来,他神色惊恐,口中喃喃道:“杀人魔王,杀人魔王还没有死”皇甫晖问道:“杀人魔王是谁”裴成显终于定下神来,说道:“这些被击毙的人都中了杀人魔王的七杀掌,一掌毙命杀人魔王,原来没有被石大侠除掉家父早就怀疑”皇甫晖又问:“杀人魔王不是后梁朱温吗怎么还有一个杀人魔王”裴成显道:“枉自你还是江湖人物,没有听说过七杀令吗”皇甫晖惊疑道:“杀人魔王就是七杀令的主人”“如果不是七杀令的主人,又如何是江湖闻名丧胆的杀人魔王”畅棘和折让急切地插嘴:“杀人魔王是谁什么是七杀令”赵在礼答话道:“七杀令的主人是凌振衣,他的手掌纹有特别的印痕,掌力拍到人身上,就会出现这掌印:一个大杀字套着六个小杀字,名叫七杀掌。这就是令人闻名丧胆的七杀令。死在他手中的武林大豪,英雄好汉不知多少路大侠和白大侠的结义兄长石无能也死在他的手下,听说两人比拼掌力同归于尽没想到,杀人魔王竟比石大侠胜出一筹。杀人魔王没有死,世上谁又是杀人魔王的对手江湖又有一场浩劫”皇甫晖道:“你太抬举姓凌的了,杀人魔王纵然武功绝顶,又如何能强过白衣天子裴大侠”人们望着裴成显,裴成显微微一笑,颇有傲然的神气。畅棘道:“原来路大侠和白大侠去追杀人魔王,为义兄报仇我们去助一臂之力”说罢,就要招呼众人一起追去。皇甫晖一声冷笑:“如果真是杀人魔王,你们几个人又帮得了什么忙”裴成显叫道:“你们停下来吧,路大侠和白大侠只是去查看杀人魔王的行踪,就会回来的”裴成显的话没有说完,畅棘和折让已经追下去了。这时,一阵骆驼和马的狂嘶声响起来,人们乱成一团。裴成显回头望去,脸上变色,赶紧提高声音喝道:“你们赶快回来,保护公主”西北方向,一线风沙从地平线上扬起,飞速卷来。风沙急速推进,还有狼群在前面狂奔。沙暴驱赶着狼群,犹如涨潮的海浪疾冲过来。这一场沙暴来得好快,风沙冲天而起,声势猛恶。人们都乱了手脚,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躲沙暴还是躲狼群。手忙脚乱,纷纷跨上骆驼和马匹逃生。畅棘等人赶紧折回,帮助螺雪公主骑上骆驼,朝路朝天和白云飞所去的方向逃走。他们没有快过沙暴的速度。沙暴把他们裹入昏天黑地之中,人们听到它那骇人的嘶鸣。阵阵沙浪扑打在人们的身上,人喊马嘶骆驼吼叫,乱作一团。骆驼和马在沙暴冲击之下,又遭受狼群的惊吓,再也不受控制,四散乱跑。很多人坐不稳鞍轿,滚落下来,只好匍匐在滚烫的地面,任凭沙浪火辣辣地抽打着,连狼的袭击也无从顾及了。畅棘和螺雪公主失去了联系,无法寻找,无法呼唤,沙暴之中,只要一张口,就会被塞满一嘴的沙子。人们焦急异常,偏偏这一阵沙暴持续时间特别长,和以往不同。也不同尘旋风带来的沙暴。尘旋风骤然而起,骤然消失,虽然来得频繁来得快,消失也很快。狂风的呼啸终于减弱,眼前却还是漫天黄雾,几步之外看不清人影。畅棘吐出口中的沙子,嗓音沙哑地呼唤着螺雪公主,他害怕螺雪公主受到狼的伤害,声音惊惶。人们一边寻找螺雪公主,一边收拢被惊散的骆驼和马匹。漫天黄雾之中夹有狼群的嚎叫,更叫阳同人心惊肉跳。畅棘和折让等人不断地呼唤,跌跌撞撞到处寻找。突然,一道黑糊糊的影子快如闪电,从黄雾中窜出,向畅棘扑来。畅棘忙乱之中,往地上一滚。一声撕裂耳鼓的嚎叫,又有一道黑影窜到身前。畅棘猛喝一声,身子一滚,双腿连环飞踢,借势翻身跃起。周围几张血盆大口向他扑来他已陷于几头巨狼的包围之中。畅棘好生焦躁,向前猛扑,掌劈腿踢,想驱散狼群的包围。狼越来越多,不断从黄雾中涌出,竟把畅棘死死困住。黄雾之中,赵在礼、皇甫晖也在惶急地呼喝,他们的处境和畅棘差不多。畅棘抽出背上斜背着的长刀,打算痛下杀手。突然,一声长啸从远处响起,啸声之后,狼群竟突然消失了。黄雾终于散开了。畅棘看见,周围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高老者向导坐在沙地上呼天抢地大哭。皇甫晖和赵在礼面色难看地呆立着,裴成显也不见了。格列和折让、却吧、措姆还在原处,其余的人都不知去向。那大食女孩和她的老仆人也不见了。畅棘和折让的马还在。他们赶紧跑过去,打算骑上马去找螺雪公主。皇甫晖冲了过来,挡在面前,猛然拍出一掌。这一掌差点拍中畅棘的胸脯。畅棘又惊又怒,喝道:“皇甫兄,你这是干什么”皇甫晖神情凶狠地喝道:“现在就剩下这两匹马了,你们想骑着它独自逃生想得倒美”畅棘回过神来:骆驼和马匹被惊散,失去了食物和饮水就意味着死亡,皇甫晖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畅棘大怒,喝道:“我们要寻找螺雪公主,休要挡道”赵在礼赶紧走过来,劝说道:“大家都处在危难当中,情况紧急,我们要冷静行事畅棘兄,螺雪公主失踪了,我家主人也失踪了,我们同样着急,大家还是商量商量再作计较吧”在畅棘和皇甫晖争吵的时候,数十里之外,螺雪公主昏倒在沙漠中。她骑的骆驼被沙暴和狼群惊扰,纵蹄狂奔,顷刻之间,竟然奔出数十里之外。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螺雪公主无法支持,昏昏沉沉地摔下了骆驼。螺雪昏迷了一会,迷糊中,干渴的喉咙流进了一丝凉凉的液体,非常舒服地浸入心脾,她好长时间没有喝到水了,水的润泽使她感到特别的舒适,她张开嘴来,希望有更多的水流入喉咙,可是,水却没有了。螺雪睁开眼睛。她看到一张白皙而稚嫩的女孩子的脸庞,一双海水一样的淡蓝色的大眼睛,正关切的望着自己。那女孩子正是杏德,手中拿着一个水袋,把水袋的最后几滴水倒进她的口中。看到螺雪苏醒过来,杏德哽咽道:“赞美安拉”螺雪坐起身子,才注意到身边只有杏德一人。在这个空旷无垠的沙漠世界,只有她和杏德两个女孩杏德的骆驼和她一起狂奔到这儿。太阳已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