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顾大人,声音清晰地说:“允大人,本王侧君好歹也是顾大人的义孙。即使允大人想与顾大人成就姻亲关系,可也要给顾大人留两分面子啊。”允大人一惊,下意识看向早已不问世事的右相,却见她端了杯子朝她一举,慢慢啜饮了杯中物,而自己额角几乎开始冒冷汗了。允大人与左相交好,但左相案中因为她也有检举揭发,且她并没有参与其间,所以才逃过一劫,仍受到朝廷重用。选在今日引荐儿子的意图昭然若揭若是儿子真的如愿进了摄政王府,一则靠着儿子的关系,摄政王多少会礼遇她几分,二则自己成了摄政王的老丈人,在同僚中更为混得开些,说不准还有人前来巴结,三则可全了儿子的念想,何乐不为至于夏烨煊,她压根没放在眼里,在她的认知中,夏烨煊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卑贱男子,怎能与自己的儿子相提并论她早已忘了夏烨煊是被右相认为义孙的。“摄政王说、说的是”允大人忙拱手作礼:“是臣思虑不周,思虑不周”说着便退了下去,岂料她那儿子允筱却仍站着,双眼明亮地望着诗青,突然出口道:“摄政王,允筱对您神交已久,今日机会难得,不知摄政王可否允许允筱为您弹奏一曲,敬您一杯酒”诗青正要拒绝,上座的严浓云却拍手道:“好啊好啊,你要弹曲子,弹得好的话,朕有赏”众大臣纷纷附和,诗青不能当场驳回皇帝的“金口玉言”,也就只能任由琴师端上了琴,听那允筱开始演奏一曲琴音。夏烨煊从允大人开口起便低垂下了头,双手握在一起极为用力。诗青坐在他身边,可是他不敢挽住身边的女子大声宣布:“这是我的妻主,只是我的妻主”他只能静静待在一边,等待着诗青的决定接受,亦或者,不接受。早知道今日会遇到刁难,他设想过无数的情况,包括那些大家公子对他的恶言相讥,包括朝中大臣对他的品头论足,可他没想到别人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就那般坦然自若地与诗青说要把儿子送给她。偏生那个要被送到摄政王府的男子是那般灵透的一个人,还会奏那么好听的曲子夏烨煊缓缓看向自己生有薄茧,不会弹琴舞蹈,只会揉面做家事的双手,越发将手收得紧了。“再这样握下去,手可就充血了。”一声戏谑在耳边响起,夏烨煊抬头一看,诗青正淡笑地望着他,眉梢眼角处是浓浓的怜惜和恋慕:“要想听琴音,醉情楼的小倌比他弹得好上十倍;要想看舞蹈,醉情楼的舞蹈编排更加美轮美奂;要说身份地位,谁还比得过我所以呀,你都白担心了,他们好是他们的事情,跟你我又没有关系。”夏烨煊张了张口,诗青却冷不防地凑近他,在他颊边轻印上一个吻。同时,乐音有误,琴声忽而高昂。、第067章 允筱诗青微皱眉侧头朝琴音发生处望去,允筱脸色绯红,按在琴弦上的指端略微颤抖,引得琴声也加了本不该出现的颤音。允大人脸色微变,心想儿子一向沉稳,琴艺高绝,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竟奏错了调子“允筱拙技,污了诸位耳目”从琴架间站起的男子泫然欲泣,一派柔弱之相,偏偏将姿态降得极低,让人萌生无限的保护欲。对于这世间的女子来说,这样的男子自然是娇花一朵,值得人去呵护赏玩,捧在手心的,但诗青却对这样的人无端厌恶。夏烨煊也会流泪,但他的泪对她而言是珍贵的,他即使流泪也不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抒发情感。他也柔弱,但他骨子里散发的却是坚强和执着的气质。他一步步地在前进,适应着他摄政王侧君的身份,纵使还有犹豫、徘徊、自卑、胆怯,但他到底还是迈了出来,这对他而言是多么大的一个进步。从初识到重逢,再到后来的相许,他们或许少了一段火辣的热恋时期,但诗青渴望的就是一个温暖的家,有温馨的氛围。夏烨煊何尝不是他不会想要惊天动地悱恻缠绵的爱情传奇,平淡生活安稳度日才是他心中的渴求。诗青站起身斟了杯酒,搂过一边不太自在的夏烨煊,与他同执酒杯,道:“允公子琴技非凡,本王也甚为赞服。”允筱眼中光华流转,点点喜悦涌了上来,立马吩咐一边仆从斟满酒盏,高高端起,双目间似有流光溢彩,不甚含蓄地望着诗青。“允筱谢摄政王赞许,谨以此杯为谢。”“本王和王君便受了你的敬意。”诗青一饮而尽,夏烨煊正要喝酒,却被诗青拦住,示意他身旁的顾满换上茶水代替了。“允公子才艺高绝,温文尔雅,想来是众大荣女儿心中完美夫郎。”诗青言至此,席上之人多多少少都涌现了丝暧昧神色,允筱更是双颊粉嫩,微微低头,小男儿之态毕现。允大人一惊一喜,心中道:莫不是摄政王真看上了儿子,属意将他娶回去“不过,既然众家女儿都倾情于允公子,本王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允大人。”说着朝向允大人道:“令公子温文大方,实在是你调教有方啊改明儿本王还要向你请教请教如何养得这般完美的孩子,待本王有了子嗣,也能多点儿经验了,哈哈哈”言笑间把本该凝滞的氛围冲淡了几分,众人附和着笑了起来。不过有些人心中闷笑,有些人心中愤慨,诗青却是管不了了。有机灵的大臣开口道:“陛下,允公子琴技卓绝,陛下是不是要兑现承诺赏赐啊”“对对,陛下一言九鼎,可要赏些好的。”严浓云偏头向诗青看去,见诗青点头,便沉稳地说:“爱卿言之有理,朕便赏玉如意一对儿给允公子。”“谢皇上。”允筱与其母上前拜谢,接了赏赐后还叩拜了诗青。诗青面上虽笑,但却透着一股疏离。乐音舞蹈接续而起,诗青回身而坐,淡笑着望向新婚夫君轻声开口道:“煊儿瞧瞧这儿众位女儿如何”“嗯”夏烨煊下意识朝下一望,便见到姿态各异,却都是风流潇洒的女人。大荣朝堂聚集了无数优秀的大荣女儿,舞文弄墨不在话下,舞刀弄枪也信手拈来,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朝臣还是家眷,年轻还是年老,都各有一分本事才能立足在朝堂。夏烨煊依次望去,尽都是相貌堂堂的女子和谦和温顺的男子,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好景色。看的时候有些久了,诗青不满地提醒道:“煊儿,难不成她们比我还好看”“啊”夏烨煊恍然回神,见到诗青一副吃醋了的样子不禁笑道:“你是摄政王,还要与人比相貌”诗青不以为然:“如果你在意这相貌,那比比又如何”说着满含威胁地看向夏烨煊:“你不会是真的觉得我比不上她们吧”夏烨煊无奈地摇头,怎么想怎么觉得诗青是在对自己撒娇。可是撒娇不是该男子对妻主才会撒娇吗“不是啊,我只是好像看到了挽究。”夏烨煊伸手往斜后方一指,那儿人很多,并不能看清人。夏烨煊伸了头望了半晌也没认出到底是不是陈挽究:“挽究他娘也在朝中供职,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来。在我们成亲那日见过他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前两天丹冬问了我些挽究的事情,也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诗青挑了挑眉,朝向夏烨煊手指的地方凝神一看,忽然笑道:“他们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思来想去的担心又积了忧思,对身体不好。依我看,不是冤家不聚头,由他们去。”“可是挽究上次说,他娘给他物色了人家。”“煊儿。”诗青伸手拿过一块芙蓉糕递到他嘴边,戏谑道:“你才嫁人,怎么就唠叨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家公子是你儿子呢”夏烨煊蓦然脸红,诗青爽笑着挨近他说:“害羞了”“你”声音轻不可闻:“那么多人,你别没正行”诗青微微端坐,不到一刻又挨近了夏烨煊:“怎么没正行了哪家妻夫不是这样耳鬓厮磨的”夏烨煊明显感到下面有人不停射来眼风,禁不住这样暧昧升高,推了诗青一把道:“我、我去更衣”说着便起身离开,诗青使了个眼色,顾满和嘉华纷纷跟上。裴敬待人走后才移步到诗青身后,轻唤道:“王妃。”“说。”“共有八十三位大臣携子进宫,其中三成是冲着王妃而来。允蔷之子允筱乃奕京四公子之一,以琴技闻名,想来今日是有备而来。”“四公子之一”诗青挑眉,依旧淡淡饮着酒,目光停驻在高台上翩翩起舞的歌舞子们身上:“这人品性如何”裴敬沉默片刻不语,再出声时才低语道:“奴才对奕京四公子并不熟悉,但就方才所看,这允筱若非是单纯率真,那么,便是深不可测。”、第068章 明珠诗青抬眼望去,周旋于众大臣之中的允蔷推杯问盏表现圆滑,其周围聚集了一众朝中为官的女人,不过再仔细一搜索,家眷坐席上却没有方才献艺的允筱的影子。“人呢”诗青沉声一问,裴敬立马回道:“王君出去后不久,允公子便也出去了。”“王君身边只有顾满和嘉华跟着,允筱是否也带了人去”“不曾。”“仔细盯着点儿。”“是。”正巧右相端着酒盏走来,诗青微一偏头,裴敬便从善如流地退了下去。晚宴的热闹气氛正浓,下首官员也是自在地互相来往。这本是诗青携夏烨煊谢恩叩礼的“家宴”,但因为种种原因,如今这晚宴竟然演变成大荣的相亲宴会。男男女女穿梭其间,各自在朝为官的母亲恨不得多长几只眼能发现未婚的大荣杰出女子或男子,让自己的女儿或儿子觅得如意郎君或妻主,更能结交上朝中同僚,何乐不为“这宴会倒也有趣。”右相顾大人与诗青碰了一杯,稳稳坐下不动如泰山:“好些年没那么热闹过了,以前觉得这朝堂冷清,我也不爱来。”“如今顾大人是想着出山了”“还叫我顾大人”右相故作严厉地低沉说道:“你的侧君好歹是本相的义孙,论理,你也得叫我一声祖母”诗青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到底还是咬着牙叫了声“祖母”。“这才像话嘛。”右相抚掌笑起来:“现在喊顺口了,七朝回门的时候才不会生疏。”说着掸了掸身上穿的袍子摇头晃脑地念叨起长诗来,音调不高不低,却也不至于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诗青也不多管她。这右相一向是特立独行的,又加上年岁比诗青高出一大截,出于礼让老人的礼貌,诗青也不会对她的行为多加置喙。依旧是端了酒盏闲闲地看着风景,对前来敬酒的官员敷衍个三两句,时时关注着殿侧门处是否有夏烨煊回来的身影。“到底是新婚燕尔,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分开那么一会儿就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的,瞅得我牙疼。”右相诗也不念了,乐呵呵望着诗青说起话来。诗青在朝堂上早就练惯了一副冷脸,对于右相这样并不算露骨的打趣也没多大害羞的意思,大大方方承了她出于善意的笑。“您老牙还没掉光”诗青回望过去,索性也开回了玩笑:“要是牙掉光了,您老怎么知道牙疼不疼就算牙没掉光,那牙疼也只牙知道,您老什么时候和牙还沟通了思维”“噗”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闷笑,诗青望过去,一男子立马跪下惊慌地道:“主子恕罪,主子恕罪”“起来吧。”诗青看了人一眼便转回了视线,依旧瞅着右相道:“我的祖母,您老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挖了个坑给我跳,我明知是个坑还硬着头皮跳不成”右相执壶灌了自己一口酒,指着诗青骂道:“少跟我来一番什么牙疼论,你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比不过祖母你的毒舌。”诗青也笑着饮了口酒与右相对视,良久后,二人一同发出大笑,让下首隔得近的官员们纷纷侧目。“年轻好啊,年轻好”右相笑过后,双手撑着案面低声呢喃,诗青见她似乎些许醉意,忙让侍立在身后的人仔细伺候。方才那跪下求饶的男子便立刻上前就近伺候右相,动作无比流畅自然,看起来是做惯了这种活的。诗青放下心来便也不再看右相,只望着殿侧门,心道:“出去那么久了还不回来,莫不是遇上了麻烦”“裴敬。”诗青心中略有担忧,唤了裴敬道:“差人去看看,王君出去有段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是。”裴敬答应一声,看了下正在伺候右相的维泽,想了想还是自己去看比较好,便嘱咐了维泽好生伺候,让外围扈从的细柳、彤涛顶了上来。诗青以为夏烨煊会遇到什么事,倒也八九不离十。顾满嘉华随着夏烨煊去了净房,待夏烨煊更衣出来回殿,走到一处小巧花园的时候,“恰好”碰上了同样出来如厕的允筱允公子。他身后倒没有随从,顾满嘉华对视一眼,浅浅地行了礼默默站在了夏烨煊背后。夏烨煊出于礼貌,即使看着这个自称与自己妻主“神交已久”的贵公子心里有着不舒服,可还是微笑着道:“允公子有礼。”“不敢当,侧王君身份高贵,实该允筱向您请安才是。”说着便低眉顺目地拜下去,动作利落却也迅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