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不正的何厨子老早就惦记着他的掌柜之位,老早就想把他赶出铺子去,如今铺子易主,正是撬位子的好时候,那何厨子岂不乐哉,胡说八道一通“何、何叔”冬小瓜和齐小罗围上去,又不敢离得太近,紧张又奇怪地看着进去和出来画风完全不同的三人。“何叔,你们在谈什么可真是谈了好久”齐小罗憋不住,壮着胆子问道。“聊些家常罢了。”何忠鸣淡淡应道。钟离谦也没多说,倒是一眼看见躲在门帘后头探头探脑的董掌柜,朝他招招手道:“董掌柜,怎么跑到那么远去了,来,来。”钟离谦的笑容越是灿烂,董掌柜的心头就越是发苦,他咬咬牙,强打起笑容,硬着头皮一步当做两步走地慢悠悠走过去。“董掌柜,你怎么腿跟隔壁中过风的王奶奶似的,走路都打颤呢走快点行不行”齐小罗看着董掌柜这副懦弱皮子就恼,忍不住拿话刺他,已然忘记了此时他还是董掌柜“信任的活计”。“董掌柜可是身子不舒服”钟离谦也关心道。“不不不仆无碍、无碍”董掌柜手忙脚乱解释,“少爷找仆所为何事”“不是什么大事,”钟离谦让站在他身后的舒锦和走上前来,“往后铺子的一切都由我夫人全权负责,你对铺子熟悉也懂经营之道,多帮衬着些。”“诶,是是,这是仆应尽的本分。”董掌柜连忙应着,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掌柜之位还在。钟离谦见时候也不早,昨日书院的入院文书已经送至睿安王府,他们还得回去做些准备,也不再多说,简单交代了一些事后便与舒锦和一同离开了铺子。“何叔,你们到底谈了什么”齐小罗又问,他见何忠鸣与钟离谦态度亲切,怎么看怎么像茶馆说书先生里说的“招安”模样,他可不信他的何叔会甘心听命于才比他大几岁的人。何忠鸣看出齐小罗的心思,他揉揉齐小罗本就乱糟糟的头发,道:“那人会是个好主子。”“什么”齐小罗面露惊色,难以置信,“何叔你、你你竟然真的被招安了你就甘心你被一个小鬼压在头上,还要对他点头哈腰拍马屁”他心里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委屈,总觉得以往困时晒太阳闲时欺负欺负董掌柜的好日子就要这么到头了。“招安”何忠鸣好笑地看着齐小罗,“你想太多了,重要的从来不是我,重要的是这间铺子,一色食铺会一直都在。”“可可”冬小瓜是随他的意思,而齐小罗何忠鸣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有崇拜之情,是在替自己委屈,但更深的话又如何能说出口呢,他只又拍了拍齐小罗的肩膀,道:“没酒了,我去买些酒来,晚上炒两个好菜”他说罢,去寝屋拎了个大酒葫芦出来,也不再与其他人多说什么,径直走出铺子朝酒铺走去。离一色食铺大约五间铺子的距离,就有间生意很不错的酒铺,铺子里头酒的种类很多。何忠鸣是这间铺的常客了,他进店还未开口,酒铺掌柜就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忠鸣,你可是好久没来了,这是打算戒酒了”“我们几十年邻里,你觉得我能戒了酒去喝的少些罢了。”“这就对啦,你要是不喝酒,我可就又少了个酒友咯今日还是喝烧三刀”“不了,”何忠鸣把酒葫芦往酒铺掌柜面前一放,“今日喝桂春风。”“咦奇了,烧三刀这般烈的酒你都说喝不上劲,今日怎么倒改喝柔的了”“呵,我家那两个半大小子也到年纪该尝尝酒味了,先给点柔的度度劲头。”“哦,晓得了没问题,前些日子铺里头刚到了几坛新出的桂春风,绵柔味甜劲缓着呢,我这就给你装去”酒铺掌柜边说边拿起酒葫芦准备进酒窖里去装酒,便见又有一人进了铺来,忙停下动作招呼道:“这位小哥来打什么酒”来人是个身材欣长结实的男子,手里拎着个双耳陶制小酒坛,他把酒坛往桌面一搁,道:“掌柜,打坛烧三刀,要劲头最足的。”“小哥豪爽,这天冷了就该喝些暖身子的好酒”酒铺掌柜连声说好,一手葫芦一手酒坛乐颠颠地进酒窖装酒去了,留下打酒的两人在柜台前等着。铺子里有供等候时歇息的桌椅,何忠鸣是常客,知道掌柜装酒速度很快,他也坐不了多久,索性就站着等,后进来的男子也挨着他站着等。虽说天冷旁边有个大活人挡挡风增增暖是很好的,但何忠鸣心生怪异,不由偏过头去用余光打量那男子。谁想那男子也很敏锐,几乎是同时朝他转过头来,手掌摊开,一个黑而圆的东西从袖筒里滑了出来。那是一枚表明身份的令牌。何忠鸣见到令牌后眉头一紧,又听那男子用低至只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的一举一动,老太爷都看在眼里,不要妄行。”何忠鸣斜上眼睛看那男子,“这是警告”“这是提醒。”“担心我伤了那位尊贵的小少爷一根汗毛”何忠鸣极轻地嗤笑一声,“尊老太爷是老了吧,连我这个小小的百姓也怕。”男子放在桌面上的手骤然一紧,青筋突起,发出迫人的气势来,“对于一个有前科的人来说,某认为这个提醒不过分。”谈及这个,何忠鸣脸色变了变,“那不过是个意外。”“也是条人命,李耀可是你曾经的兄弟”“你也是我曾经的兄弟,结果主子走后你就立即投奔了别的主子,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何忠鸣的拳头抓紧了又松开,这个秘密或许可以伤钟离家大半元气,但并不是他所想要的结果,“你大可放心,今日之后我能与他接触的时间几乎没有,更别提如何去伤他。”“最好如此。”男子话音正落,酒铺掌柜便打好酒回来了,他把葫芦和酒坛放到对应的主人面前,“都打好了,可以开盖闻闻,绝对是正宗好酒。”“不用打开也闻得见酒香,有劳掌柜了。”男子一改刚才的狠戾,露出一个浅笑,他拎起酒坛往外走,在与何忠鸣擦肩而过之时,又极轻在何忠鸣耳边道,“如若你有一点动静,我们也不会手软。”何忠鸣弯起了嘴角,笑着拿起酒葫芦,与酒铺老板道了谢告了别。不会手软吗这正是他要说的话他曾计划利用被逼疯的熊伤人,却害死了自己曾经的朋友。继那之后,他在内心折磨中躲了数年,渐渐被磨的心灰意冷,谁想又盼来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这一回他不会再手软,不会退缩。钟离谦就是不该降临到这世间的人,那本就是个错误,如今他不过是把这个错误终结而已,他没有错他当然不会去伤钟离谦,因为在那之前,钟离谦已经死了。就像十八年前本该如此的结果。、第66章 陆家梨园“真的没问题”舒锦和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东西,“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我了,你担心这担心那,还要不要去书院入学了”“这不是”钟离谦挠挠头,还是停不下老妈子的模样,“我半途入学,再过月余就是年终考,接着还要到官署学习,很难再抽空帮你。”“无碍的,你且专心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应付得来。”除了铺子有些头疼,其他的事跟前世宫里的比起来那可轻松多了,舒锦和一点也不担忧,“你若真想帮我,就好好学,这样祖母高兴,我在府里也不会受欺负呐。”钟离谦一想也对,就算大婶婶如何想,主事的还是祖母,再加上祖爷爷在,确实可以放心些。“铺子那边你可有何想法”舒锦和摇摇头,“暂时没有。”这也是她最头疼的一点,一色食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边铺子都挺齐全,似乎改做什么生意都不是条好路子。虽说她嫁妆丰厚,伙计们的月钱暂不用担心,但也经不住这般坐吃山空。思及此,她双眉紧缩,一抬头见钟离谦也十分担心,不由轻松一笑,将整理好的书箱推进他手里,“行了行了老妈子,我定会时常给你送信的,你就莫要担心了。我约了陆媛吃茶点,等会送你去书院后便去见她。”钟离谦挑挑眉,疑道:“你们两何时这么熟了”“那是,我们很投缘,自然熟了。”舒锦和俏皮笑笑,“你也知道,中秋夜的那场舞很成功,许多客人慕名而来,想再看一次”“不给看,世孙夫人跳舞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说到这个钟离谦的醋意又上来了。舒锦和“噗嗤”一笑,道:“那是自然,所以陆媛提议由我教一位舞姬学会这套舞,再由那位舞姬出场跳,红利五五分。”她这个提议是举双手赞成,对于正处于有出无进的她而言,这真是个稳赚不赔的合作。于是,在送走钟离谦后,舒锦和又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带着两个丫鬟前往陆家旗下产业吟送轩。经过中秋夜一舞,陆家上下都记住了舒锦和。吟送轩的小厮自然也识得,见是她来了忙将她请去上好的厢房,奉上好茶和糕点,另一边则马不停蹄去向陆媛通报。舒锦和能来,陆媛高兴得很,立即放下手上的事兴冲冲过来,“哎阿和我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先前说了二人很投缘,之前虽都是书信往来,但从字里行间便可见对彼此的欣赏。二人都是性格爽快的女子,决定以朋友之礼相待之后也就将身份之差淡化了不少,人后的称呼上也不这么严谨了。“抱歉抱歉,”舒锦和双手合十摇了摇,“一直想来见你,奈何一直抽不出空来。”“我说笑而已,你还当真了”陆媛亦爽朗笑起来,“比起我这点小事,世孙殿下考入官学那么重要的事自然是要排在最最前头的。你若真来找我,我反而要过意不去,还会想法子把你给劝回去呢”二人谈笑了片刻,便切入正题。陆媛在等舒锦和得空的这段时间里也没闲着,做足了功课。她将一叠写满“正”字的纸递到舒锦和面前,让舒锦和边看边听她解释,“这段时间里我让小厮们都留心,但凡哪位客人提及中秋那夜的舞姬和舞蹈便要立即画一笔,五笔成一正,并且还要记录那位客人的年纪、身份。”舒锦和看着这些已经过再一次整理的数据,心里对陆媛的欣赏又增加了几分。没有选择原地等待,而是利用等待的时间去搜集尽可能多的情报,以备行动时调整。陆媛身为女子却丝毫不输给男子,拥有这样缜密的心思、长远的目光,陆家没有今日地位才要奇怪了呢。将所有数据看完,她也发现了问题。每日的“正”字整体上是随着时间越久越往下走,但并不是逐渐递减的,期间也有起伏,起伏度不一,也是随时间递减。她将有起伏的日期挑出来,依次摆开,“看来我来的还不算太晚。”陆媛在心里夸赞舒锦和的聪慧,更加看好之后二人的合作了。不得不说,和聪明人说话是一件特别省力的事情,因为多半你还没有说出所有,对方已经能补全你的所想了。“你说的不错,距离中秋夜也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即便我们反复挑起客人的兴趣也挨不过时间,时间拖得越长客人们的兴趣就越低,如果你再晚些来,我可真要束手无策了。”舒锦和理解地点点头,佩服陆媛的经营手段,京城富贵多,见多识广又总被捧着,能反复吊起这些人的胃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反倒惹了祸端。“多亏你反复吊客人的胃口,才一直能保持忠实客人没有溜走。”舒锦和点了点近几日的数据,“而且,最近有个好时机。”陆媛一见舒锦和指的那几日,也展露笑颜,“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陆家旗下产业中有个梨园,除了唱戏,也时常会用以推广新编排的舞曲。巧的是,陆媛收到舒锦和确定见面的答复时正临近新舞的首次演出,原本这场首次演出就做足了宣传,陆媛便基于此,让手下装客人争论新舞与中秋夜的舞哪个更好,又借说书先生之口放出不久独舞舞姬就会重现那夜舞姿的风声,又借机吊了众人一把胃口。“舞姬已经选好了”“那是自然,就差你这阵东风了。择日不如撞日,不若我这就带你去见一见吧,再与你说说首次重归的设想”“好。”在陆媛的提议下,二人很快就挪了地方。陆家梨园与吟送轩离得并不远,坐着轿子约一刻半钟就到。这个时辰,梨园里看戏的客人不少,装饰精致的戏台上正“咚咚锵锵”演着一场武戏,行云流水,不时有人拍手称好。舒锦和随着陆媛上了二楼,进了位于戏台最右侧的一间厢房。显然陆媛早命人前来通报过了,厢房中已燃起熏香加上暖炉,桌上摆了蔬果茶点,座位上铺了厚实舒适的绒垫。既在梨园,那座位自然是紧贴窗户,使客人有最好的视野。论看戏的视野,这间厢房并不是最好,可舒锦和又不是来看戏的,她坐在窗边往外环顾了一圈便明白了陆媛的用意。不是来看戏,那必定是来看人了陆媛见舒锦和并未露出奇怪之态,心道她约莫是猜出来了,但作为待客之道,她还是把用意解释了一遍,“这间厢房看戏虽不如其他厢房那般尽兴,但胜在能看清一层所有散座,以及二楼绝大部分厢房,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