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猜到了,我不是带你来看戏的,是来看人的。”舒锦和点了点头,“那要看的人来了吗”“来了两个。”陆媛拉着舒锦和挨到窗边,两个姑娘脑袋凑到一起,“先说厢房里的,二楼共五间厢房,今日除了我们这间,还有正中那间有人,这人你应当认识,太常少卿严溪严大人。”严溪严之洲他爹舒锦和诧异地挑挑眉,她还以为严溪是常住烟花楼的人呢,不过严溪众多红颜中确实也不乏戏子,而戏子中严溪最捧场的是京城最大的梨园醉京园的当家女戏子“百夜梅”。而陆家的梨园,若不是有舒锦和从中助力,此时还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着呢。这也是为什么中秋夜陆媛大胆接受舒锦和提议的原因,这些年陆媛一直在积累资本,辛苦多年,终于将吟送轩推进京城酒楼前几,吟送轩已经可以脱手经营,陆媛便打算在梨园圈中分一杯羹,参加中秋花灯会便是推广陆家梨园的方式之一。然舞艺演技要求更高更精,这一行的人才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再加上除了人还要有稳定的新戏本和新编舞。若前者还可凭借努力成为高手,那后者真就是十分稀缺的东西了。陆媛即便再聪慧,能提供的钱财、机会与根粗基稳的老梨园相比较还是要矮上一大截,自是拉拢不到什么名角,也买不到好的戏本。对于中秋花灯会,陆媛原本是没抱很高的期待,她只想着这头一次参加能让更多人知道陆家梨园即可,京城从不缺新鲜物什,自也不缺喜爱新鲜物什的人们。她对自家的舞姬戏子有信心,只要客流量渐渐增加,生意也一定能够打开的。舒锦和的出现是陆媛没想到的,陆媛看得开,反正是头回参加,不论是看客的反应是好还是坏,留下的印象都要比平平的好,再说,既然舒锦和有如此信心,想必舞艺不差,应当也坏不到哪里去。如此,最坏的结果就是花灯会上陆家既没出彩也没丢脸,而这个结果对于那时的陆家来说,不过是维持原样罢了。“在询问中秋夜独舞舞姬的人中,严大人问的次数是最多的,”陆媛叫人呈上一张纸来,纸上写着几个人名,人名后头依次画了不等的正字,“他虽问,却又看不出明显的兴趣,也不似其他人那般催促或发火逼问。”“难道严之洲没有告诉严大人是谁跳的舞”舒锦和疑道,这么说,严之洲和严溪的关系并不如她想的好。“我曾与严之洲提议过,毕竟此事由我们来做并不妥当,但看样子他并没有说。”陆媛轻轻带过,舒锦和也知道别人家的家事不便多谈,便继续认真听她继续说,“但自打我们放出独舞舞姬会重现舞蹈的风声,严大人就包下了那间厢房,即便他本人不在,也会派个小厮候着。”说完严溪,陆媛又将指头一转,对着一楼散座道,“还有一人,便是坐在散座左边偏后位置的那人,看见了吗”舒锦和把身子稍稍往前倾了些,顺着陆媛指的方向看去。两层楼间有几米的距离,只能看到散座看客的发顶,好在陆媛所指的人像是特意挑了个无人的角落,那一片座位就他一个人,很是显眼。不知为何,舒锦和觉得那个人的身影看着有些眼熟。作者有话要说:isen:表示男主真可怜啊,处处危机啊。钟离谦:终于有人说句良心话公道话了、第67章 舞姬人选舒锦和在脑中将那人的身影与自己所熟悉的人一一对应,并没有从中找到相似感觉的,不由觉得自己想多了。陆媛见舒锦和找准了她所指的人,便开口介绍道:“那人名叫沈庭。”“沈庭”舒锦和一愣,不自禁蹙起眉来。她以为自己想多了,可原来她对这人不仅身影觉得熟悉,名字也听着十分耳熟。“怎么,你认识”陆媛也是一愣,转瞬又恍然,“沈庭任职于司卷局,与京城各家郎君的关系都十分不错,你认识也不奇怪。”舒锦和将陆媛说的话在心里滚了又滚,从回忆里模模糊糊挑出个人来最近她接触过的沈姓郎君,就只有三个月前在碧落会上那位,也是她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也是与京城各家郎君的关系都不错。难道是他舒锦和不敢贸然断定,她听身旁的陆媛继续说道,“其实沈庭对独舞舞姬的兴趣并不高,之所以提他,是因为另外一点。”“他是乾山楼的幕后老板。”舒锦和忽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扭头看陆媛。“等、等等,”她打断陆媛欲说下去的话,“乾山楼的老板不是姓林,双木林,叫林和永吗”“林和永”陆媛露出迷茫的神情,思索片刻后肯定地摇摇头,“我并没听说过此人,乾山楼是老字号,易主沈家前的老板也不姓林。”“是吗,那许是我记岔了吧”舒锦和捏捏手指,笑着让陆媛继续说下去。“沈庭为人低调,知道此事的人许不多”陆媛将说知道的一一道来,在她的描述中,沈庭是个深不露底的人。沈庭出身在宇天南边一座小城,数年前的沈家只是小富,突然之间财神降临似的,做什么生意都赚个满盆钵,财滚财,几年时间家产连跳几个台阶,一跃成为南方一富。五六年前沈家的嫡长子沈庭来到京城,十分低调地收了乾山楼后再无动作,专心备考,后在司卷局任一枚小小的卷司看管宇天各类事件人口等卷宗的官员,在勋贵圈中渐渐混得风生水起。舒锦和边听陆媛介绍,一边再一次自窗户朝散座俯看下去,楼下的沈庭闲适地坐着,台上演到精彩处也会拍掌,与周边的看客并无两样。这也是她重生后带来的变化之一吗舒锦和暗自把沈庭这人记在心中,似乎这一世与前世越来越不一样了,竟让她感到一丝丝陌生。“你担心乾山楼挖人”舒锦和问道。陆媛对沈庭的关注高于严溪许多,以沈庭的低调,可见陆媛得到这些消息费了不少功夫。陆媛一顿,随即无奈地摇摇头,“跟你说话真的无需费劲是,我是担心。我是个商人,无利不往这个词的含义我再了解不过了,自古都是人往高处走,乾山楼作为京城第一楼名气与地位有目共睹,沈庭能拿下乾山楼,家底厚不可测,他若真心要拿我当对手,我败的几率太大”“何必将结局想的那么惨,能被挖走的人我们自笑送他走,日后还能交个朋友留条路子。”舒锦和不以为意,开解道,“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长处,陆家养着上百号人,大多都是最开始就跟着你的,我想这份坚持可不仅仅是为了钱财,忠心是最难得的财富啊”陆媛闻言也舒展开眉头,笑道:“你说得对,我有些杞人忧天了。”撇开这些假想的烦恼,陆媛叫人续上暖茶和热点心,继续向舒锦和介绍其他对独舞舞姬感兴趣的客人,“对我们而言,好的方面是这些人非富即贵,若我们此举顺利,便能推出梨园的第一位红人,坏的方面则是这些人的眼光必定很高,先前我们把他们的胃口吊的十足,可我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完全满足他们的期待,若是留下雷声大雨点小的印象,怕是再推也难了。”“所以只需成不许败。”“对。”“你在担心什么”舒锦和拿起一块红豆沙夹心的糯米团子咬了一口,神色轻松,“军师可稳稳地坐在这,绝不会被谁挖走。”陆媛“噗嗤”笑出声来,“我可最不担心你了”二人吃了些点心,楼下戏台上的戏也唱完了,看客们三三两两的开始闲谈起来,等待着下一场。陆媛拍掉手上的碎屑,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后台看看我选的人。”舒锦和跟着她从另一处更为隐蔽的楼梯拐下去,那楼梯直通后院,后院要比前头热闹,排了表演的在化妆或对戏,闲着无事的则在旁边练习。因着是梨园,养的人多,排练的场地要够大,陆媛买下这个三进三出的大院也算是下了大本钱。她领着舒锦和往院子深处走,所经之处,人们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向她们道好,语气虽轻松亲近,神态可尽是尊敬。一直走到最里面的院子,陆媛才在一间屋子门前停下了脚步。隔着门,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宛若夜莺般好听的女音和整齐的节拍声。陆媛叩叩门,里头的声音立即停了,脚步声由远至近,门自内打了开来。开门的是位妇人,约莫三十多岁,姿色虽不算出彩,但胜在身材凹凸有致,成熟的气质使得整个人韵味十足。“少主子。”妇人显然是知道陆媛要来,并无惊讶之色,行过礼后侧过身给她们让出路来。进了屋子,舒锦和眼前一亮。从外头看这排屋子并无不同,进来才发现,原来陆媛把房间之间的墙壁都打穿了,使得屋子里头变成了长条形的宽大空间,与文人考试时的能容多人的考厅相似。这样的空间可以容纳许多人同时活动,且风雨吹不进日光晒不着,是舞团练舞的最好场所。“姑娘们”妇人拍着手,提高嗓音道,“少主子来了,大家可要提起十足十的精神来正式来一遍”她说罢,从中点出一个少女来,“玥儿,你来弹琴。”被唤作“玥儿”的少女依言走出来,坐到琴台边,试着拨了几个音。“来。”陆媛拉着舒锦和到安置在最佳观赏角度的观赏席坐下,“先让你看看我们最新排的舞。青姨,开始吧。”青姨便是那位妇人,她闻言点了点头,站到琴台对面,待所有舞姬站好位置摆好姿势后,手抬起做了个开始的动作,玥儿便弹奏起琴来。团体舞与独舞的不同在于,独舞的节奏只需舞者掌控,同时也要求舞者有足够精湛的舞艺,而团体舞虽有领舞把控,但实际上整体的节奏还是要靠众人一起完成,所有人都是不可缺少的一环,此时舞艺上的不足可以靠巧和势来补,甚至有时候舞艺高的要藏拙,以求整体的一致和谐。这场舞十分精彩,也十分赏心悦目,并不愧于先前大力的宣传。但“虽精彩,但因为整体的感觉太好,反而容易忽视单个人。”“你说的不错,这也是为何我急于想要培养独舞舞姬的原因。”陆媛似已经听惯了这样的评价,无奈地苦笑道,“我之所以做陆家梨园,最初其实是因为我爹的一位挚友,这位伯伯曾是位出色的戏子,离开戏班子后收养了许多孤苦孩儿,为了能养活他们,便做回了老本行。但你知道,这样的小戏班几乎没什么赚钱路子,大家都靠配合其他大戏班表演谋口饭吃,时间久了,这种习性便难改了。”舒锦和了然地点点头。其实配合并不似表面那般简单,能配合不同的对象的人至少悟性不会低且善于观察,否则极难配合上不同的节奏。这是把双刃剑,有的人善于模仿止于模仿,有的人却能吸收并突破模仿。舒锦和并没有说出心中所想,她打算等接触一段时间再做判断。女子间的情感大多复杂,或许正是因为彼此之间的氛围太好太亲近,以至于她们都不敢多踏出一步,生怕会滋生出妒忌、差距而破坏掉这样的美好。“那么你挑中的是谁呢”“近在眼前。”陆媛笑着朝琴台的方向看去,玥儿站起身来,朝她们福了福身子,落落大方之中又带着些许的紧张和激动。舒锦和仔细打量着玥儿,玥儿清秀可人,一双柳眉杏眼又添了几分清纯,属于耐看的长相,很特别的是,她的瞳色是深蓝色,迎着光更加明显。“玥儿的身形与你最是相似,而且玥儿的娘亲有一半外域人的血统。”外域族的女子都十分善舞,玥儿也袭承了母族的优点,在乐律和舞艺的学习上都要比其他人更快一些。舒锦和走到玥儿面前,问道:“这个舞不同于以前或现在的这种配合,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难,你可做好准备了”按她们的计划,最佳的时间是半个月,而至多也只能再延长至一个月,时间很是紧迫。“我明白。”玥儿语气很是坚定,“我娘在世时常对我说,若决定去做一件事,就要有敢于尝试的勇气”她倒挺通透,舒锦和心里轻松了些,笑道:“那好,从明天起你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模仿我。”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团体舞和独舞不同的那段,全是我瞎编的。我没跳过舞,不太懂,大家看过就算。、第68章 她的前世我从未想过我会做这么大胆出格的事情。“小阿和,你可知宇天的姑娘小笄后便可定亲,小阿和生的标致,将来定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可想过要嫁给谁呐”十岁,我也到了小笄的年纪。小笄那一日母亲为我大设宴席,一年难得见上一面的姑婆姨婶纷纷喜笑颜开地团团将我围住,左一句“可有心上人”右一句“想要嫁给谁”地问我。心上人吗我也不是没有的。我仰着头,望着头顶姑婆姨婶拼命挤在一起的乌泱泱的脑袋中间那一小片如巴掌般大的天空,突然很想很想我的心上人。我的心上人,是世间最俊美的人。他的睫毛密如蝶翼,他的鼻梁挺如山脉,他的双唇润如红樱,他的声音如玉珠落玉盘般动听。我的心上人,便是日光染出千万种色彩的霞光见了也要黯淡下去,便是皓白银月见了也要羞地躲进云朵后头去,我的心上人是我在这世间除了爹娘大哥二哥外最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