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又小,坐于台上正中位的太后微微眯眼瞧了瞧,还是没看清是谁,便问:“这是哪家的姑娘”舒锦和盈盈福身一礼,回道:“回太后娘娘,家父舒威。”“哦,舒将军的女儿呐。”有女官在太后身侧附耳低语片刻后,太后继续道,却是对着皇后,“今次春日会请了两个小姑娘来,这便是其中一个”皇后点点头,“正是。”看着年幼可人的舒锦和,太后很是慈蔼地问:“你名儿叫什么多大了”“回太后娘娘,臣女名叫舒锦和,虚岁十一。”舒锦和丝毫没有被瞩目的紧张,依旧不卑不亢,不慌不忙。舒锦和的落落大方令太后赞许,又问:“另一位又是谁站起来让哀家好生看看。”郝柔本在幸灾乐祸地看舒锦和的热闹,却没想到自己也被提点出来,一时愣了愣,才手忙脚乱站起身来,“臣臣女在”“你又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多大了”“臣女名叫郝柔,今年十一了,家父郝言。”郝柔一时慌张,大脑有些不够用,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太后的笑容减了几分,淡淡道:“哦,双喜公家的姑娘啊,坐下吧。”态度对比鲜明,令郝柔脸一阵红一阵白,垂着头复坐回去,心里将错全怨到舒锦和身上,咬牙狠得紧。而坐于台上的熹妃也颇是尴尬,她面上维着笑,眼神轻柔地转向斜对面的明贵妃身上,恰巧明贵妃也看了过来,二人视线相撞,又错开。明贵妃抿唇一笑:“这两个小姑娘长得好生俏丽水灵,瞧着就很讨人喜欢。”舒锦和听见前世婆婆开口,心头一跳,在她看不透的人中,明贵妃是其中一位。让司时雨顶替太子继承皇位,跟明贵妃多年铺出的道路不无关系,可舒锦和认为明贵妃欲望不止于此,但要她说出理由来,她又说不明白,那是种很模糊的猜测,或者说女人的直觉。她微微抬起眼,岂料与明贵妃的视线撞个正着,她怔了怔,又慌忙垂下眼去,将头垂的更低了些。没有人注意到刚刚那一瞬,只有舒锦和知道自己刚刚被惊出冷汗。可不可笑她两世加起来年纪比此时的明贵妃还大些,可只对视一眼,还是败下阵来,可不可怕想起明贵妃包含笑意的眼里的探究,舒锦和只觉头皮发麻。她在探究什么这探究是对她,还是对舒家在无数疑问蹦进舒锦和脑子里的时候,她又听见明贵妃说道:“如此甚好,今日婉宁公主不愁没小姐妹相伴着聊天了呢。”婉宁公主的母妃是前任皇后,生婉宁时因大出血仙去了,其膝下子女便过继给了现任皇后。婉宁公主自小内向怕生,让她学会说话就花了不少功夫,但会了说话又开口是金,常常多日都听不见她说一个字。说到婉宁公主,太后眉眼柔了几分,她将坐于皇后身侧的婉宁公主招到身侧坐下,执其手拍了拍,而后对着皇后略微一点头。皇后会意,又说了些话后,免了舒锦和的礼,让她出席表演。舒锦和走到中心,又是盈盈一礼,道:“臣女有一不情之请,可否让臣女与臣女的好姐妹们一同表演”皇后被提起兴趣:“哦什么表演还要多人一起本宫准了。”“谢皇后娘娘恩准。”舒锦和行过谢礼后,便叫起了姚娉娉和几个相好的武将之女,几人执未开刃的短剑,另有一人抱琴坐于一侧。指按琴弦,音起,剑舞。乐曲时而低迷时而高昂,剑时而合时而分,舞中既有少女的娇柔,又有武将之后的傲然硬气,刚柔并济。裙角红飞翠舞,美人如玉剑如虹。若只观一人,并不会觉得这舞跳的有多好看,也并不会觉得这曲弹的有多好听,然而她们相聚到一起,相契相合,却谱出了一曲绝妙的花剑舞。她们之中最是抢眼的,尤数一身粉彩春意的舒锦和。舒锦和年纪虽是最小,但姿势最是优美,腰身柔软剑稳而利,自成一股锐气,就像那未开刃的剑,虽不能伤人,却叫人不能小视。最后一个音节消散于空,几个少女团成圆仰面半跪,剑尖聚于一点,舞终。全场鸦雀无声。皇后最先抚掌,“好这一曲剑舞跳的很好”她极是高兴,去年在众多跳舞弹曲的贵女中姚娉娉的花剑很是新鲜,而今次这场花剑舞,真真是令她眼前一亮,“这是谁想出来的”因着此次是舒锦和表演,所以也是她回答道:“回皇后娘娘,这舞是臣女与姐妹们一同想出来的。”“不愧是武将之后,飒爽英姿,赏,每人布十匹,金镶玉剑一把。”皇后轻启唇,自有宫人扬声传下去,一声高过一声,即便坐在最后席也听的清清楚楚。近十年春日会上得过赏的女宾只有庄筱一人,现在又加上了舒锦和等人,虽然这赏赐与庄筱得的相比逊色许多,但足以引起话题。这结果,是舒锦和没有想到的,她还比较镇定,再观其他几个少女,都被这突来的幸运砸得晕晕乎乎的,激动难耐。几人行礼谢赏,转身回座时舒锦和快速地扫了眼皇子公主所坐的看台,见司时雨朝她祝贺地笑笑,她也礼节性地回之一笑。对,就是这样,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就这样慢慢远去关系,最好。回到席位上必定要路过第一排,第一排是特定席位,其中一人正往舒锦和这边看过来。那是一个豆蔻少女,杏面桃腮,颜如渥丹,她只是轻轻笑着,便如同舒展开的光线,熠熠生辉,又如绽放开的花朵,明媚动人。难怪世人常赞叹:“庄筱如此年纪便已是花容月貌,可想花开成型之日,是怎样的艳色绝世。”舒锦和明白庄筱这人,她看自己不过是因为真有些兴趣,并没其他含义。也对,庄筱本来就是站在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上,她无需担心别人超越她,她只要看着就好了。这也注定了她花瓶般的一生。舒锦和亦是礼貌笑笑,随后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心思飘转到很远处。如果在她已死去的前世,没有了她,庄筱是不是被后宫琐事搅的焦头烂额,会不会觉得无助,能不能过她人生中第一道来的如此迟的障碍舒锦和复又仰起头来,目视前方,从庄筱身边走过。或许,这一世的庄筱不会再有这么幸运。食过午膳,便到了自由时间。女宾们可随皇后去花园赏花,男宾则在皇子们的带领下,去深林里狩猎。不过,这也只是常规罢了。御林苑分为南北两个,北苑饲养着更为凶猛的野兽,而春日会在南苑举办,南苑林中无猛兽,至多只有些鹿啊兔子等温驯的动物。所以,很多少女也会结伴加入到狩猎之行,看看心仪郎君的英姿。舒锦和也进了南苑森林,但她并不是去狩猎的,她只是觉得有些倦,想散散心。所以她寻了个理由让同行的姚娉娉安心,独自一人往大部队相反的方向行去。彼时,她正沉浸在林中美景之中,宁静突然被刻意压制住的说话声打断,小心地走近一看,竟然是庄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舒锦和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视线被遮挡住部分,换了好几个角度才终于看清那个男人的真容,心中惊讶,那不是喜好女色的二皇子司正卿吗,庄筱怎么会跟他二人独处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滚了两遍就被否定了。以庄筱的品性,应当是不会主动与司正卿独处的,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庄筱是被迫的。这个可能,在瞧清楚庄筱以背抵树,刻意与司正卿拉开了一人半的距离后,提升成了确定。舒锦和用手指盖都能预想出为何出现这样的场景,定是司正卿以皇子身份邀请庄筱同行,庄筱迫于身份,又在司正卿再三保证是多人同行才同意了。可就是有再多人,也都是司正卿的人,半途肯定连带着庄筱的人都被拐没了影,最后只剩下他们二人。她蹲着身子,双臂抱膝,团成一团。刚刚还想着庄筱不会再这么幸运,就立即应验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虽然她真心不想趟浑水帮庄筱,但对于司正卿这样玩弄女子的人,她也很是讨厌。那她是帮还是不帮呢正天人交战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循声看去,不远处有只灰毛兔子正扒拉着嫩草吃得欢快。舒锦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轻手轻脚靠近灰毛兔子,因着自幼习武养性,她的身手敏捷,一个扑身就逮住了。兔子拼命挣扎,她两只手太小抱不稳,只好将兔子按在怀里,然后朝着灌木丛一路小跑,背过身子,连人带兔从灌木丛滚了过去,巨大的声响把司正卿和庄筱吓了一大跳。作者有话要说:、第13章 如何解围舒锦和就这么连轴滚的滚进了司正卿和庄筱的视线中,将司正卿好不容营造出的二人世界给滚走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搅他的好事司正卿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盯着沾了一身草叶的舒锦和,双眼好似要喷出火,将她烧出个洞来。还没等他看清楚舒锦和的模样,就听舒锦和“哎哎哎”地直叫,手中的灰毛兔子挣脱开,直直朝他这边奔撞过来。他一惊,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三步。然而还没等灰毛兔子近他的身,一支箭破空而来,尖锐的箭头贯穿兔身,深陷入土,将兔子死死定在地上。灰毛兔子痉挛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反应呜呼归去。这支箭来势之突然,完全电光火石之间。三个人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司正卿惊出一背冷汗,若是他没往后退,这箭贯穿的恐怕就不是兔子而是他了舒锦和趴在草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灰毛兔子的尸体,手掌里似乎还残留着兔子毛皮的柔软触感。她不是没接触过死亡,也不是可怜那个小生命,只是那箭离她如此之近,近到破空之声、金入皮骨之声、兔子最后的呼吸之声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激起层层鸡皮疙瘩。她才感到了后怕。“我看见了在那”远远有少年声传来,伴着马儿的嘶鸣声。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四匹马驮着四位少年哒哒哒而来,舒锦和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就愣了,心道,呜呼哀哉这是哪门子的缘分,这样都能碰见这群家伙来者正是钟离谦、严之洲等四人。他们看见兔子周边围着的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二皇子,当即变了脸色,立即从一跃下马,齐齐单膝叩拜,“臣子参见二殿下”司正卿总算找回了呼吸,钟离谦四人的出现成功将他的怒火从舒锦和身上引了过去,暴怒骂道:“你们几个没长眼睛吗本皇子在此竟也敢胡乱射箭要是将本皇子伤了分毫,别说你们四人的脑袋,就是你们全家的脑袋都保不住株连抄家看看你们还能这么嚣张吗”他怒火连天,口沫横飞,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宽大的袖袍在手指动作下左荡右飞。不同于面对司时雨的时候,这一次四人默不作声,结结实实受了司正卿一顿骂。等司正卿把一腔怒火尽撒,骂无可骂,才停住嘴急促地喘气。“二殿下”“作甚么”钟离谦顿了顿,“二殿下要如何罚臣子等,臣子等都心甘情愿,只要二殿下能消气。但此时可否暂且缓上一缓眼下还有件事,兴许对二殿下十分重要。”司正卿冷笑一声,“满口胡言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治你们的罪吗不尊皇子是一罪,目无礼数妄图哄骗皇子,罪加一等”“但此事重要,他们也许正寻过来”“他们哦,那你且说说看啊,是谁给了你这么大胆子,竟敢来威胁本皇子”“是皇后娘娘。”司正卿闻言差点哽了口气,“母、母后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想去看郎君们狩猎,但没在其中寻见二殿下,便问起了,现在正派着宫人四处寻二殿下,林北已经寻过了,应当快要寻到这片林子来了。”“这这”司正卿咽了咽唾沫,刚收回去的冷汗又流了出来。皇后只他一子,因此对他格外严格,满心希望他能顶替掉太子的位置。且庄丞相一直是皇后想拉拢的一支强力,若是被发现他想要强迫于庄筱,还不会气得要打断他的腿,门禁数月啊正当司正卿晃神之际,突闻钟离谦道:“臣子有一计,不知二殿下”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司正卿赶紧打断话头,“别废话了快说”因着钟离谦低头跪在地上,司正卿并没有看见他眼中的一丝笑意。那笑意转瞬即逝,钟离谦抬起头来,脸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御林北苑树林广袤,动物四散于林中,”他的目光落在灰色兔子身上,“二殿下要狩猎的话,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了。”司正卿也许脑子并不大想正事,但小聪明小九九却是多得数不清,他一听就明白了钟离谦话中的意思。对啊,他可以说自己一人出来狩猎,这只灰色肥兔不正是最好的证明么。他将兔子连箭一同拔起,看了看,嫌少,“确是如此,那本皇子可还有猎物”“自然是有的,”钟离谦朝严之洲三人使了个眼色,那三人立即从最后头的一匹马背上抬下一头斑花鹿幼崽,又从另匹马上拎下两只五彩锦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