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办”那男生停好单车走了过来,路灯下,秦暖才认出那个人是颜冬。虽然因为父亲的关系跟颜冬打过两三次照面,但之前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说过话,颜冬肯定不认识她。“你跳下来吧。”颜冬仰头喊道。“什么”秦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没有啊。”颜冬指着一楼的灌木丛,“你就在二楼,这灌木丛到二楼顶多也就三米的距离,你跳下来这灌木还可以有缓冲作用,顶多擦伤。”他脱下身上的外套,铺在灌木丛上,“来,我拿衣服再给你垫多一层。”“别别开玩笑了。”颜冬表情真挚,秦暖却觉得他在恶作剧。“不要那我走了。”颜冬捡起衣服抖了抖,穿回身上。“别你别走啊”她等了半天才等到颜冬一个人,校园里这时候更没什么人了。要是颜冬走了,她就真得至少在教学楼待到十点了。颜冬抬头看了看秦暖,“好吧,那我就在这多待一会。”他就势坐在台阶上。“谢谢你。”颜冬坐在台阶上玩他的手机,秦暖就趴在二楼走廊上看。其实屏幕那么小,她根本就看不清。夜色渐浓,颜冬的手机屏幕就愈发亮了。这时,颜冬的手机响了起来,“小姨,嗯,我还在外面,没事,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接完电话,颜冬站起来,“我再去看看。”“好,谢谢你。”风越来越大,秦暖缩回墙后躲风。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暖渐渐不安起来,她看看表,按理来说,从这里去传达室再回来,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颜冬不会不耐烦就走了吧。秦暖重新站直起来,往校门口的方向眺望。颜冬不会不回来了吧。终于,校道上出现一个小点,颜冬骑着自行车回来了。秦暖心里舒了口气。“还没回来吗”“嗯。”“真是麻烦你了。”“喂,接着”颜冬仰头,手一甩,抛给她一包东西。秦暖双手接住,是一包薯片。“饿了吧,我刚去买的,给你吃。”“谢谢,还是你吃吧。”天气冷人的热量消耗也大,秦暖确实有些肚子饿了。就算自己什么都没说,颜冬居然会跑去给她买薯片。秦暖觉得自己刚刚的揣测实在太小人了。“不用,我自己也有。”颜冬举了举另一只手拿着的薯片,他坐在台阶上,撕开包装吃了起来。快七点半了。“滴滴”一辆电动自行车驶了过来,车前的小灯冲破了浓重的夜色。秦暖还没反应过来,颜冬已经跑了出去。过了一会,传达室大叔跟着颜冬走了过来。秦暖见到传达室大叔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赶紧跑下楼。大叔掏出一串钥匙哗啦啦地开锁。“大叔,你刚刚怎么不在传达室”颜冬问。“我出去买了点东西。”大叔把铁栅门打开,“好了。”秦暖跨出门,仿佛跨进一个自由的新世界。“以后锁教学楼的时候麻烦喊几声再锁。”秦暖觉得好笑,颜冬怎么教育起大叔来了。两人走出校门。“对了,这个还给你。”颜冬把一本书递给秦暖,是秦暖刚刚扔到校道上的书,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捡起来的。“真是谢谢你。”秦暖朝颜冬鞠躬。其实她觉得“谢谢”两个字太轻了,但除了谢谢,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客气,那我走了。”颜冬朝她挥挥手,骑上自行车走了。或许就是因为这么一件事,还有后来的一些,让她觉得颜冬不应该是个冷血冷肠的人,这让她产生一点侥幸心理,觉得或许嫁给颜冬也不是个太坏的选择。事实证明,是她错了。她知道,颜冬并不是那种坏到骨子里的人。所以,还是因为她吧,他只有对她,才是那么冷血无情。星期五,秦暖已经提前跟同事换了课,请了假。一大早,她便起床,仔细的梳好头发,拿上自己昨晚提前收拾好的东西出门。先到疗养院去接妈妈,顺便在附近的花店取提前订好的鲜花。帮母亲梳洗好后,母女两人坐上开往城郊的公车。一个半小时后,到了城郊的墓园。刚下车,秦母的眼眶已经红了。秦暖紧握着母亲的手:“妈,走吧”到了父亲的墓碑前,秦母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泪珠奔涌而出。早上的墓园很空,没有什么人。秦暖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走到一旁。这半年,母亲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就让她尽情地哭一回吧。她相信,伤口会随着时间慢慢愈合的。抬头看看澄澈的蓝天,秦暖不知不觉也鼻子发酸,关于那段惨痛的记忆,她一直拼命压在心里。、彻骨秦暖永远记得,那个下午,她正在办公室,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喂,是秦暖小姐吗您的父亲刚刚发生了车祸,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请您赶紧过来。”她顿时慌得连手机都拿不稳。十一月的天,阴冷而灰暗。秦暖坐在出租车内,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只有疼痛,才能让她清醒。到了医院,她却什么也无法做,只能无助地蹲在手术室门外。一只手按在她的肩头,秦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她直起身来:“你是”“你是秦叔叔的女儿”对方反问道。“是,我是。请问你是”“我叫颜冬。”颜冬已经许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颜冬高三时就退学了,后来听说他出国了。没想到多年后再次见到颜冬,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变了许多,以至于她刚刚完全认不出来。秦暖心中一惊,这么说,颜老先生也在里面,“你爷爷他怎么样了”颜冬摇摇头:“也在里面,情况不太好。”秦暖垂下头,咬着嘴唇,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我们到一旁坐着等吧。”颜冬扶着秦暖的手,拉她到一旁坐下,又递给她一张纸巾。“谢谢。”秦暖接了过来。有几人气喘吁吁地跑来:“颜冬”“二叔。”颜冬站了起来。“舅舅怎么样了”李辉问道。“还在里面,我刚到,也不太清楚。”“唉,等吧。”李辉在手术室前来回踱步,颜冬则坐回椅子上。“你的手机。”就在秦暖恍惚的时候,颜冬善意提醒她手机响了。秦暖慌忙拿出手机,是男朋友何洋打来的。“喂。”秦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秦暖,你在哪,不是说好今晚去我家吃饭的吗你怎么不在办公室”何洋在电话那头问道。“我在医院。”“医院你怎么了”何洋的声音紧张起来。“不是,是我爸。”秦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话到最后哽在喉咙里,眼泪又一下子涌了出来。“你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附医。”挂了电话,秦暖俯在膝上,掩盖自己掉下来的眼泪。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这是秦暖这辈子过得最长的二十分钟。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走出来的护士。“哪位是秦彬的家属”“我是”秦暖赶紧站起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犹如五雷轰顶,秦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耳朵嗡嗡地作响。颜冬将她扶了起来,可是秦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靠在颜冬的肩膀上,像打嗝一样抽了几声,然后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颜冬伫立在原地,任她尽情地流泪。他的双手呈环抱姿势,但始终没有落到秦暖的背上。到最后,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了,一下下地打着哭嗝。“秦暖。”何洋终于来了。然而秦暖已经气力全无,颜冬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你是她男朋友”颜冬问道。“是。”“她爸爸已经去了。”何洋坐到秦暖身边,搂过秦暖,像哄婴儿一样轻轻地拍她的肩膀。秦暖靠在何洋肩上,闭上了眼睛。她想好好睡一觉,然后醒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妈妈秦暖突然回过神来。妈妈知道这件事吗她身体那么不好,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受不住打击的。秦暖瞬间恢复了神智,她掏出手机,想了想,递给何洋:“何洋,这是我家的电话,打给我妈,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好。”何洋在自己的手机上输入了号码,“喂,阿姨,我是何洋,你在家啊。秦暖不在家吗我打她手机找不到人。没事没事,估计她在路上吧,我待会再试试,好。”何洋放下手机,柔声道:“阿姨还不知道。”“家属请跟我去办手续。”护士过来说道。何洋扶着秦暖站起来。颜冬从后面赶上来:“节哀顺便。”“刚刚谢谢你了,希望颜老先生一切平安。”秦暖鞠了一躬。“谢谢,保重身体。”“好。”手机铃声将秦暖从思绪中唤了回来“喂,舅舅。没事,我妈她挺好的,您不用担心。好。再见。”放下电话,秦母已经渐渐停住了哭泣。她转头对秦暖说:“小暖,来吧。”“好。”秦暖上前,从随身带着的黑色袋子里拿出蜡烛和纸钱,又拿出打火机,点亮了蜡烛。天韵集团总部的会议大厅里,天韵集团和达旗集团的正在举行合作协议签约仪式。虽然坐在签字桌前的不是颜冬,但作为促成合作的主导者,颜冬也有资格位列台上。望着台下的闪光灯和黑压压的人群,颜冬激动得有些颤抖。这是完全凭借他自己努力挣得的鲜花和掌声。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没关系的,年轻人何必要要故作深沉,飞扬一些不是更好从墓园里出来已经十二点过了。回城的公车上,秦暖从袋子里掏出包饼干,递给妈妈:“妈,饿了吗吃这个垫一下吧。”秦母推开她的手:“我不饿。”“那你睡一下吧。反正离回去还有段时间。”“好。”秦母靠在秦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秦暖抬眼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就在秦暖出神的时候,秦母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秦暖知道,妈妈又做噩梦了。她抚上妈妈的脸颊,并柔柔地拍拍她的肩。不知道在没有她陪伴的日子里,妈妈又做过几次这样的噩梦。那天回到家已经深夜,妈妈已经睡下了。在被子里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秦暖又一大清早出门,她不敢让妈妈看见她红肿的眼睛,更害怕自己会在妈妈面前当场崩溃。秦暖知道早晚是瞒不住的,父亲很少彻夜不归,而且会打电话报备。秦暖向学校请完长假后,赶紧去到舅舅家,让舅舅帮忙出主意。舅舅还没出门上班。一看到舅舅,秦暖的眼泪又下来了,然后又是大哭了一场。舅舅也完全震惊了,忙安慰秦暖。待秦暖止住了哭泣,两人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比较委婉的办法,只能摊牌了。秦暖和舅舅刚进家门,秦母便走了过来:“秦暖,你爸昨天晚上没有回来,电话又打不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秦暖嘴唇动了动,但她实在是无法亲自开口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你爸出事了”秦母已经猜到了。“嗯。”秦暖艰难地点了一下头。“那现在怎么样了”秦母已经颤抖起来。秦暖默然不语。秦母尖叫一声,便晕了过去。秦暖赶紧上前扶住她:“妈妈”见秦母双眼紧闭,舅舅赶紧拨打了120。母亲大病了一场。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她,因为情绪的关系,使得病情更加险恶,医院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那段日子里,秦暖一边照顾着母亲的病情一边处理着父亲的后事。在那段日子里,她第一次明白了人世的艰辛。她的心,从此没有承受不了的了。回到城里后,秦暖带着妈妈去吃最爱的面店吃面。饭后,母女二人在附近的公园散步。“阿姨,秦暖。”顾着和母亲说话,秦暖没注意对面走来的人是何洋。秦母笑着打招呼:“小何。”秦暖想起来了,这公园就在何洋家附近,面店也是何洋先带她来吃的。她和何洋谈恋爱的时候,也在这公园里散过步。“阿姨您好最近身体还好吗”“好好”“那你们慢慢玩,我赶着去搭公车。”目送何洋离开后,秦母悠悠地说:“要是当初你能嫁他就好了。”“妈,过去的事,就不要老说要是了”秦母在icu昏迷的时候,秦暖忙着帮妈妈筹措医药费。家里的积蓄本来就不多,而父亲的抚恤金还没走完程序。舅舅帮她借了十万块,何洋也借了她五万。折腾了一个月,秦母终于出院。一天下课后,何洋约秦暖去吃饭。吃完饭后,何洋突然正襟危坐。“怎么了”一看他的神情,秦暖便知何洋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秦暖,我”何洋支支吾吾地不肯开口。“有什么事,你说啊”跟何洋交往一年多了,秦暖还未见他如此犹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