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离别在斯须。君谓妾勿悲,忍耻乃良图。自怜儿女情,能不啼乌乌。仰盾庭前树,一岁一枯。与君若有重荣日,匆匆未可弃褕翟。落笔之时,还是有一滴泪,静静的打在了竹简上。江山丢了,还能找回来,你的心丢了,又该去那里寻找是夜,越王后雅鱼盛装逝于凤仪殿当日,丞相府。文种称病不上朝已有三日,朝堂上也未有任何旨意传来,府中的幕僚齐集在他的书房中商量对策。他的手中拿着老友范蠡派人送来的信,信上字字戳中了他的痛处。“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何不去”文种苦笑一下,去不了了五日前,他与陛下在朝堂上为了是否继续北伐争执了一番。陛下坚持要继续北上会盟诸侯,而他则认为现在还不是越国称霸的时候:吴越大战刚止,应当暂停用兵,休养生息。二十年来,陛下第一次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甩袖而去。三日前,两人又为了施夷光与离无韵的去留争执不下。他原本提议将她们留在吴地避世隐居。陛下却坚持要将两人接回越王宫,“她们二人对社稷有功,若是任她们零落在外,岂不是背信弃义之举”他一听此言,心头顿时警钟大作,坚决要处死二人。陛下再一次甩袖而去府中的幕僚还在为明日上不上朝而争执不下,只有管家文千对他附耳道:“丞相,咱们是否要早作打算”“没什么好打算的了”文种黯然道:“给公子玉的信可否送到”文千小声道:“丞相放心小人亲自将信送到了公子手上,公子看完后将信烧毁了。”“公子说了什么没有”文千皱眉想了想道:“公子什么也没说,让小人回来了。”“甚好”文种捻了捻胡须道。不一会儿,一名家仆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老爷,陛下派人宣诏来了”“哦”众人愕然,陛下想通了吗文种高声道:“速速接旨”“喏”众人鱼贯而出,到了正堂,宣诏的内侍已等候在那里。“文丞相,接旨吧”内侍尖着嗓子叫道。文种领着一干人跪了下来,“老臣文种接旨”内侍尖声念道:“子教寡人伐吴七术,寡人用其三而败吴,其四在子,子为我从先王试之。”你当初给我出了七条对付吴国的策略,我只用三条便打败了吴国,剩下四条在你那里,你用这四条去地下为寡人的先王去打败吴国的先王吧内侍念完,身旁的侍卫将一柄剑送到了文种面前。文种面如死灰,颤抖着双手接过了青铜剑,恍惚中只见剑鞘上有“属镂”二字,正是当年吴王逼伍子胥自杀的那把剑一日之内,越国王后雅鱼病逝、丞相文种猝然离世,越王越王痛不欲生。在为两人举行了隆重的丧礼后,越王命畴无余在他亲率大军到达吴地之前,攻下阖闾宫与他会师北上越军围困阖闾宫,姬子地围困了沉香殿。无韵被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一天一夜粒米未进的她踮脚看向窗外,心急如焚。一天前,姬子地带着禁宫侍卫冲进馆娃宫,带走了施夷光和小言思,将她和梨落分开关押起来。孩子被抢走时的悲啼和梨落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直揪着她的心。突然紧闭的屋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拉了开来,一道刺目的光线追着打开的木门射进来,光影里,是四处飞舞的尘埃。姬子地满脸戾气的走了进来,一身脏污的袍子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砰”的一声,他随手将门大力的甩上,直直的朝着无韵走了过来。无韵看到他冷酷的眼神里竟有抹嗜血的疯狂她急急地从窗边退开,暗暗握紧了袖中的“天问”。姬子地走到无韵面前,铁钳一样的手一把揪住她紧握“天问”的手臂无韵使劲挣扎了一下,却又被他紧紧箍住身子压倒了墙上,“放开我”无韵怒喝道。“手里握的什么”他低沉的声音中隐含风暴,伸手拽出了她紧握匕首的右手。昏暗的光线下,天问闪着阴寒的光芒。“哦你也会杀人”他冷笑一声,一把将她摔在冰冷的地上。无韵双手握紧了匕首,将身子紧紧的缩在一起。姬子地蹲在她的面前,她举刀就刺,被他轻巧的躲了过去。一阵眩晕让她的身子晃了晃,他看着虚弱的她讥讽道:“杀了我,还是杀了你自己”无韵举起天问就像自己的心口刺去,姬子地扬手打飞了她手中的匕首,卡住她的脖子道:“你敢死你不要施夷光的命了你死了,出门我就将那个妖妇扔给阖闾殿里正在睡觉的禁军一个害得我姬吴国破家亡的,你说,他们会怎么对她嗯”无韵一听,眼眶蓦地变得血红,她拼命挣扎道:“姬子地,你这个禽兽”“禽兽”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面对着自己,“果然是倾国倾城就连发怒,都这么惹人怜爱”说着,对着她的唇就咬了下去。无韵的头无法转动,情急中抬腿就朝他的两腿间踢去姬子地察觉了她的企图,抬腿压住她的腿狞笑道:“你若是伤了它,你的好母后可就不是一具完整的尸首了”说完,抬手将她扔到了床榻上。猛烈的撞击痛的无韵险些晕过去,她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昏厥,一丝腥甜被她压了下去。姬子地一扬手,将天问钉进了床帐的柱子里。他走到门口,嘴角浮起一丝恶意的笑:“给你一个时辰考虑,做我姬子地的新娘,还是让她们给你陪葬”无韵直起身来,盯着他的背影道:“我要见母后”一个时辰后,夷光被侍卫从外面推了进来,那人用的力气很大,她的身体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母后”无韵疾走上前扶起她。她的面容憔悴了许多,身上的衣裙却还完好,神色也是极为从容。她伸手摸了摸无韵的脸道:“阿韵,你受苦了”无韵的泪涌了出来,她使劲摇头道:“母后,阿韵无事,你还好吧”夷光的脸上闪过一丝惨然,“孩子,你怎会无事你可知道,那个姬子地疯了就在方才,他用手中那把本该给他祖父陪葬的胜邪剑,杀光了后宫里所有的王子和王姬,连最小的的那个也没放过”“啊”无韵惊骇的捂住了嘴。夷光抱住她道:“阿韵,母后与他母亲相互仇视了二十多年,论国仇家恨,他最先要杀的就该是我。母后知道他为什么要留着母后的命,你入宫的第一天,我就从他眼里看到了贪婪的目光。他用母后要挟你,对吗”“母后,我不怕的,”无韵决然道:“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什么也没咱们的命重要”“傻孩子,你以为,母后会让你为了我这么做吗”她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道:“二十年前母后的心就死了,留着这副躯壳也不过是还放心不下你们罢了。可现在,它已成了你的负累,母后又怎会留着它”说着,她的身子软软地向后倒去。“母后”无韵惊叫一声,伸手去拉,却跟着她跌倒在地上,“母后”无韵牢牢的抱住她,心如刀绞一缕鲜血从夷光的嘴角溢了出来,“阿韵,”她依偎在无韵怀中,视线已有些模糊,“阿韵,再给母后唱一遍那首歌吧,映霞谷里的那首”窗外的天光渐渐暗淡下来,屋子里只有寂寞相依的两个身影。无韵将她渐渐冷却的身子紧紧地揽在怀里,泪水模糊了她的眼:莫愁湖边走春光满枝头花儿含羞笑碧水也温柔莫愁女前留个影江山秀美人风流啊 莫愁 啊莫愁劝君莫忧愁劝君莫忧愁、第五十三章软筋散十一月,一场突然而来的红色大雨灌溉了久旱的太湖,也浇灭了姑苏城里的销烟。姑苏城里的百姓家家扶老携幼跪倒大街上,祈求上苍饶恕吴王的罪过。越王越王严令越国大军一律不得扰民,只围阖闾宫,并派专人迅速恢复城中的秩序。城东匠门街,一间不起眼的铁匠铺子里。铁匠钟离拜祭完师父,起身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袱,出门向王宫的方向走去虎丘山下燕子坞,凌旭子站在茅草屋的矮檐下,伸手接住落下的雨滴,然后叹息着摇了摇头,带上蓑笠出门向西而去太湖上,一艘大船冒雨前行,全身斩衰的鹿郢站在船头上,任凭大雨将他淋透。魏毅打了一把油纸伞,遮住了他的头顶。鹿郢的视线穿过大雨,遥望着远处的姑苏城道:“还有一日才能到”“是的,殿下。”魏毅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殿下,这已是最快的船速了。”“嗯,”鹿郢微微颔首,不知为什么,心底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阿韵,等着哥哥”郢都,渚宫书房里。子柯盯着手中的简牍已有一个时辰,却仍旧神思恍惚。突然,他将手中的简牍往案几上一扔,“来人”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跪伏道:“陛下,有何吩咐”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坐榻上叠的整整齐齐的绿袍子,沉声道:“宣伍言树”呼啸的北风抽打着窗外的桂树,巨大的树冠在窗纱上晃动着斑驳的黑影。一场暴雨之后,空荡荡的屋子里格外阴冷。无韵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靠坐在墙角昏睡着。刚刚姬子地让人带走了夷光的尸首。他什么也没有说,无韵也没有拦。过了一会儿,有内侍送来了食物和水,无韵逼着自己全部吞了下去。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知道自己得有气力去应对子时刚过,狂风肆虐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微的闷哼声,“唔”。无韵警惕的站起身,将天问握住手里。不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昏暗的光线下,两条纤细的身影闪了进来。“夫人”两人齐齐跪下,对着无韵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月光照在她们脸上,竟是雀儿和苏儿只是她们往日娇美的容颜上,此刻全是一片肃杀之气无韵惊呼一声:“你们”“夫人,”苏儿低声道:“属下本名武清,是殿下留在王后身边的暗卫。”“夫人,”雀儿磕了一个头,道:“属下本名武溪,是殿下留给夫人的暗卫。”“子皙”她急急的抓住雀儿的肩头道:“他,他还活着”雀儿看着她渴慕的眼神难过的低下头,苏儿镇静的说道:“夫人,属下是殿下出征齐国前就已布置好的。去年八月,殿下的坐船在邗沟东道遇袭。自从后,属下和武涧失去联系,如今也不知殿下究竟到底身在何处。”“哦”无韵黯然的松开握住雀儿的手,颓然的跌坐在地上。苏儿和雀儿对视了一眼,将她扶起道:“夫人,可还有力气属下立马带夫人离开这里”“能走”她定了定神,“姐姐和言思呢”“属下尚不知姬子地将她们关在哪里。”苏儿轻蹙眉头道:“他的目标是夫人,属下先带夫人走,回头再来救她们。”“也只能这样了。”无韵点头,收起天问道:“走吧。”雀儿轻轻的打开门,最先走了出去,无韵和苏儿紧跟在后面。院子里晦暗不明,有六个人影静静的躺在那里,应是被她们放倒的守卫。雀儿一翻身跃上了高墙,从身上掏出一段软绳抛了下来,“夫人,抓住了,雀儿拉你上来”无韵紧紧抓住绳子的尾端,苏儿在下面顶着她的双脚,将她扶上了墙头,自己飞身也攀了上来。“哇”突然,一声婴孩的啼哭打破的寒夜的静寂,墙上三人的血液猛然被冻结,身子僵硬的凝固在冰冷的墙头。一大片火把亮了起来,姬子地站在院子里阴冷的盯着她们,他的手里抓着言思的襁褓,嘴角浮起讥讽的笑意:“姬子皙怎么可能如此放心弃你而去原来是你们两个丫头在搞鬼”他猛地将言思举过头顶阴声道:“你只要翻过这面墙,我绝不追不过,这个小东西的命可要在这里,给那个贱人陪葬了他总不会也服毒自杀吧”话音刚落,他手中的言思像是察觉到死亡的恐惧,“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无助稚嫩的哭声搅碎了无韵的心“你想怎么样”她低头,冷冷的看着他道。“你留下”他的眼神如同毒蛇一样粘在她身上,“她们走”时间仿佛停滞了很久,院子里的人听到无韵沉声道:“所有人,”她的声音颤了一下,“还有母后,我要看着她们出宫”“夫人”雀儿惊叫一声,“不可”苏儿抓住了她的手腕,恳求的看着她,无韵使劲的掰开她的手,两人的双眸中的都隐含着泪光。姬子地压抑着心里的狂喜道:“可以,给你们一刻钟”“还有一个人,我要见”她紧紧看着他手中的言思道。阖闾宫城墙上,姬子地的人正在与畴无余的人交涉。半个时辰后,畴无余命大军退后五里,宫门前不留一人。宫门内,无韵取出袖囊中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了夔龙佩和玉玄鸟。她把夔龙佩递到梨落手上,梨落紧紧抱着言思不肯接,内心的纠结让她无颜面对她。无韵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道:“姐姐,一个人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