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次他派人潜入武宁侯府,被萧祤威慑一回,原该收敛了才是,难道竟然大张旗鼓地叫官差来捉她玉萱越想越觉得不对,刚要开口,那两个官差突然向她走了过来,高声道:“你可是韩玉萱“玉萱见两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镇定了心神,点头道:“正是我,二位官爷有什么事儿”两人一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一左一右,将她架起来就走,玉萱大惊,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掳良民”小二也吓得呆了,连退数步,周围市民也都熙熙攘攘地围了过来。两个官差面沉如铁,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只见当中一个从怀里掏出一张公文,白纸红字,还盖着官府印章,朗声道:“韩玉萱犯了重罪,上头特令缉捕,我等乃是执行公务,闲杂人等速速退开”自古百姓最怕的就是官,听说官府逮捕要犯,连忙四下退开,暗地里又偷偷瞧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竟会是要犯呢玉萱心头一惊,仔细看了看官差手里的公文,确实是盖着朝廷印章。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造假意识,想来是千真万确了,只是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竟值得衙门下令缉捕莫非,是因为她偷了靖王妃的镯子可转念一想,万没可能,靖王妃诬陷她,无非是想促成玉娆和萧祤的亲事,大张旗鼓的把自己抓紧衙门,不是让武宁侯没脸么玉萱想不通原因,却还是镇定心神,冷声道:“不知我犯了什么罪”官差不耐烦地道:“有话到衙门里说去吧,快走,别在这啰嗦”玉萱深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道理,也不再说,冷声道:“你们放开,我自己会走。”官差见她神态没有一丝慌乱,澄澈的眼珠仿佛两颗宝石,发出高贵慑人的光芒,没来由的慌了一下,不禁放开了手,“好吧,快走。”玉萱轻蔑地瞥了他二人一眼,大大方方地提着裙摆,缓步而去。那两个押解她的官差,反而显得似家丁随从一般。没一会儿,三人已行至刑部府衙。自从穿越到这里,这还是玉萱第一次见到官府。她抬起头,只见四面都是青色围墙,墙外是一排红色栅栏,上边竖着根根倒刺,瞧来有有几分可怖。墙上是两扇朱红大门,向外敞开,以示正是接人办公的时辰。门畔并没有玉萱所想象的,有什么击鼓鸣冤的大鼓。莫忘了她如今身处京城,刑部处理的也都是些大案要案,并非小县衙可以相提并论的。两人带着玉萱,只从旁边的小门进去,没一会儿,下了三层地窖,竟将她带到了牢里。此处阴森黑暗,散发着阵阵潮气,玉萱冷声道:“大人在何处,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地将我带到这来”只是两方实力悬殊,加上人家有公文在手,莫说是她,即便是武宁侯亲自到此,也无计可施。官差也不说话,哗啦啦地开一扇牢门,伸手道:“姑娘请吧至于有什么话,明儿提审的时候与大人说去”二人本来奉命到武宁侯府要人,不想半路碰到了玉萱。知道她身份非常,具体犯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态度自然要和软些。需知道刑部大牢里,不知住了多少能人显贵,只要还没上断头台,就有翻身富贵的一天。玉萱料想与他们是说不通了,只能进了牢里。那两个官差复又将门锁上。玉萱不知道古代的诉讼规则,可知道又如何,她人微言轻,根本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能力。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静观其变了。两个官差已做惯了这些事儿,再没瞧玉萱一眼,举着火把,与看守交代了两句,便出门去了。关在此处的犯人早已麻木了,见着玉萱这样光鲜亮丽的小姐,都如饥似渴地看着,他们久不见女人,一时呼吸急促,各自解决去了。玉萱抱着膝盖,坐在破陋的草席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就无缘无故地将她捉进刑部大牢,她到底犯了什么错呢牢房里潮湿幽深,玉萱冷得有些发抖。只能昏昏沉沉地靠在墙壁上。晚上侍候,又有牢头送来馊臭饭菜,只往地上一扔就去了。玉萱又渴又饿,可看到这些饭菜,又几乎呕出来。这哪里是给人吃的,就是侯府里喂猫喂狗的也要比它好些。玉萱握紧拳头,愤怒地将食盒打在了地上。住在她对面的是个刀疤脸汉子,也不知关了多少时候,浑身脏兮兮地。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道:“你不吃到别浪费,给我送过来吧”玉萱冷冷看了他一眼,将食盒从木栏里送出去,猛一使力,退到了那犯人面前。那人大喜,忙不迭地将她那一碗也吃了个精光。玉萱无力地退了回去,望着三丈高的那一扇小窗,和几乎无法辨别的,隐隐透进来的光亮,再也忍不住抱着肩膀大哭起来。在这男尊女卑,弱肉强食的社会,她真的什么也做不了。第五十四章而就在玉萱被捉走的同一时间,萧祤正从大理寺回来。他在兖州两年,暗暗摸清了工部的一些猫腻。两年前,齐王联合霍名启,陷害当时的工部侍郎林文渊,导致益阳水患,将田地淹没成一片汪洋,一时间益阳灾民流窜,饿殍遍野。皇上龙颜大怒,革了林文渊的职,将他发配益州。萧祤多方辗转,终于在兖州截获了工部官员与霍名启的来往书信,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将霍名启拉下马来。霍名启一旦失势,皇后与齐王便等于断了膀臂,他便可联合威烈侯,扶持湘王上台,东宫一旦易主,那些蒙冤不白的忠臣良将,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萧祤忙了一天,刚回到王府,忽见一家仆跟在他身后,一脸焦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他停下脚步,转头道:“有什么事”家仆快步上前,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话,萧祤立时变了脸色。霍名启抓了武宁侯家的三姑娘。萧祤猛地握紧拳头,厉声道:“备马”这时,忽见王府管家福伯迎面而来,不着痕迹地拦住了萧祤的去路,恭敬地道:“世子爷。”萧祤心中焦急,只冲他点了下头,抬腿便走。福伯忽然道:“世子爷,王爷请你到书房去一趟。”萧祤脚步一顿,皱眉道:“父亲可有急事我正有要事出门,晚些再向他请安。”说着,撩开袍子欲走。哪知福伯突然拉住他的手臂,“王爷吩咐老奴,务必请世子过去。”萧祤一惊,福伯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今日怎么如此无礼他抬起头,只见福伯面色深沉,又道:“王爷吩咐了,如果请不来世子,老奴只能以死谢罪。”萧祤陡然一惊,二人对峙了片刻,萧祤才拂开他的手,“福伯言重了,二郎这就过去。”萧祤一路向南,行至靖王书房,门前静悄悄的,只有一簇绿竹随风摇曳,传来瑟瑟风声。萧祤推开门,只见靖王独自坐在桌前,红木镂空八角桌案上摆着一套茶具,被茶水冲刷得晶亮碧绿。靖王年过不惑,却丝毫不见老态,干净的脸上生着一副俊逸的眉眼。方额广宜,直鼻薄唇,挺秀的轮廓与萧祤三分相似。他穿着家常的淡青色蟒纱长袍,领口和袖口分别绣着同色百福暗纹,一手拿着茶筅,一手提壶,正在温茶。“父亲”,萧祤站在案前,低头行礼。“坐吧。” 靖王头也未抬,依旧专心沏茶。萧祤撩开袍子,在靖王对面坐下。好半晌,靖王才放下茶壶,紫砂壶里氤氲出袅袅水汽,泛着一缕茶香。靖王斟了一杯,推到萧祤面前,“ 这是今年刚下的君山银针,你尝尝可和胃口”萧祤此时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品茶。只敷衍地啜了一口,“极好。”靖王微微一哂,抬眉道:“你可品出滋味了比之去岁的如何”萧祤喝那一口,实在如鲠在喉,哪品出什么滋味只能汗颜道:“儿子不精茶道,不敢妄论。”靖王悠悠一叹,轻轻阖上双眼,“只怕你并非不精茶道,而是你的心乱了。”萧祤一怔,看着表情淡然父亲,只觉他话里有话,一时又揣测不透。靖王道:“今日你可去看你母亲了她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快,她年纪也大了,你要多关心她才是。”萧祤微惊,他前日刚去靖王妃处看过,竟不知母亲身体不适,心中暗生自责,垂首道:“孩儿知道了。”靖王叹了口气,漫不经心洗茶,换茶,直到萧祤心急如焚,几乎按捺不住,才突然开口,“霍名启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可有眉目”萧祤道:“孩儿正想向父亲禀告,霍名启果然与张绍成暗中往来,益阳水坝,本就有严重缺口,只怕与齐王有脱不开的关系。孩儿已将密函上呈大理寺,大理寺卿欧阳晔为人耿直,虽隶属霍名启麾下,料不会与他同流合污。”“哦。”靖王应了一声,垂下眉眼。萧祤有些意外,想不到靖王听完这番话,竟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靖王啜了口茶,才又道,“前日我知你去了大理寺,便已猜到了前因后果。”萧祤垂首道:“父亲明察秋毫,一切都逃不过您的法眼。”靖王轻笑道:“我不过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哪来的明察秋毫如今太子与湘王箭在弦上,霍名启必然有所动作,你我父子,也是命悬一线”萧祤一怔,没有接话,知道靖王必然有话吩咐。“皇后与太子一直同你交好,可到今时今日,他二人对你也未曾完全放下戒心。工部之事已捅到了皇上那里,不出几日,霍名启必有动作。我假意让你与他交好,只为了叫他放松警惕,若在这个时候,因为儿女私情,与霍名启交恶,湘王大业,只怕会功亏一篑。”萧祤心头一颤,他隐隐知道,靖王为何会偏在此时将他拦住,神色也不禁凝重起来。靖王又道:“霍名启为人心胸狭窄,有仇必报。那丫头当众悔婚,但真是不知好歹,霍名启若不出了这口恶气,岂能善罢甘休此次莫说是她,就是武宁侯,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萧祤握紧拳头,阴声道:“霍名启身为典狱司掌使,难道竟知法犯法,容其胡来不成”靖王喟然一叹,“你实在是太年轻了。”说到这儿,他猛地睁眼,瞳仁里射出一缕锐芒,“霍名启不仅是典狱司掌使,亦是太后的亲侄子,当今圣上的表哥,齐王的岳丈,尚书左仆射的恩师,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的顶头上司,朝野之中,他一手遮天,你竟还谈什么知法犯法”靖王说完,靠回椅子,望着萧祤,“而今大周的法度,就是他霍名启三个字”萧祤大怒,紧紧咬住牙齿,“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胡作非为,孩儿实在做不到”靖王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说,淡然道:“你此时若肆意妄为,其一,霍名启定会对你心生戒备,一旦让他洞悉你在调查林文渊一案,有所准备,只怕湘王与贵妃亦会置于险地。 其二,你执意与韩家二姑娘退婚,等于得罪了皇后,她自会觉得你生有异心,只怕会想方设法将我父子铲除。”他陈述完一番厉害,神色反而更加平淡,“为父中年得子,只有你一个孩儿,如何忍心逼你少不得同你母亲,给你陪葬罢了。”“父亲”萧祤眼圈一红,起身跪于案下,悲戚道:“父亲折煞孩儿了”靖王闭口不言,好半晌,已将第二壶茶水回壶,幽幽道:“二郎,今日我便将我与你母亲性命交于你手,是生是死,全凭你裁夺。”萧祤握紧拳头,十根指甲分明嵌入肉里,靖王这一番话,真如一桶冰水兜头淋下,又化作缕缕尖冰,根根扎入心脏。一面是心爱的女子,一面却是亲生父母,叫他何去何从他萧祤不是轻薄孟浪之徒,也曾在心中发誓,此生绝不会负了玉萱,就算搭上他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如今摆在他眼前的不是自己,而是他萧家上上下下三十几口人命他如何能如此自私萧祤浑身发抖,衣衫已被冷汗浸透,靖王一语不发,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悲凉。他在等萧祤的一个答案。萧祤忍住几欲流下的泪水,抬起头,望着老父苍白的鬓发,悲声道:“父亲放心,孩儿定会以大局为重。”靖王舒了口气,有些疲倦的靠回椅子上。而玉萱在牢里突然打了个冷战,不知为何,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第五十五章第二日,玉萱浑浑噩噩,身体发烫。她一夜水米未尽,又被寒气所侵,一口气已是有进无出。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忽听“哗啦啦”一声,几个狱卒闯进来,一左一右,将她架出牢房。玉萱想问他们要带自己去何处,喉咙干哑,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几人拉着,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身子一轻,被抛在了地上。玉萱抬起头,只见自己已被带到了公堂上。左右各站了十名衙差,一个身穿蟒袍,头戴乌纱的男子端坐正厅,冷冷地看着自己。“堂下之人,可是韩玉萱”那大人阴阳怪气地开了口。玉萱打起精神,淡淡地道:“正是小女子。”大人道:“韩玉萱,你可知罪““民女不知所犯何罪。”玉萱一字一句,不卑不亢。那大人大怒,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大人刁民,还敢狡辩”玉萱挺直脊背,“大人就是让民女认罪,也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