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最真。谁叫他们那位主将如此特意交代呢,真是比自己亲媳妇儿还要上心不对,方主将还未有娶妻呐好在太子妃也是生得貌美姿丽的主儿,方主将按这身段容相去寻亲,也是错不了的。好生纳罕了一番的张少将终于绽开笑颜回来人的问话,“末将张锐,是方仲元将军手下,今次负责神兽大安。荣幸见过太子妃娘娘。”廉幽谷瞅了一眼,也是个飒爽男儿。便不拘礼地去问候大猫,“张将军好。大猫是你负责呀才运过来吗听它气息可不好哩。”“娘娘聪慧,我等确实刚到。”廉幽谷见那手下有盛着割肉刀上来,便又好奇,“张将军,老虎吃整食的,不用切片吧”张锐憨憨而笑,“娘娘误会了,神兽进食前都有专人试过一道,以确保食物安全的。”廉幽谷这才有些羡慕:身为一只老虎,得人类如此供奉,也算不枉此生了罢。又说那兵卒揪来一撮肉片,放在嘴里嚼得那叫一个香,旁人见了都忍不住流口水。廉幽谷又想,给老虎做顿饱饭而已,那伙夫竟舍得用这样名贵食辛香料,给人吃也应该是足够的。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虽说自己未有体会过茹毛饮血的生活,但森林里大多动物的生存习性,她尚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老虎活捉山羊生食的场面自己也曾亲眼见过,可老虎如人类一般用食的情况,她倒是闻所未闻。老虎吃的人类能吃吗人类能吃的老虎能吃吗见大猫已然欢脱地卷嚼了大半块香肉,廉幽谷站在圈外静静地揣摩着,仅是凭着直觉,便让投食的士兵停下手上功夫。“娘娘,按照国相那边训师交代,两桶肉是必须喂完的。若等到神兽上场后再觉腹中饥饿,场面就会难以控制,恐会出大事。”张锐见太子妃插手此事,心中不由有些暗暗发慌。那大猫像似听懂了,抱着自己的大爪子,跪趴在距廉幽谷五米之外的地方,可怜兮兮似有恳求。廉幽谷却是为难了,一时间又不能答应。想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能让它继续进食,“我看现在也是子时,到寅时还有好几个时辰呢。烦劳张将军了,立刻派人再去煮半锅羊肉来,这回要用清水煮的,什么作料都不要放,好吗”说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廉幽谷也是道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时间尚还宽裕,只要不是让老虎饿着肚子上祭坛,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很快,重煮肉食的旨意又火速地交代了下去。直到那桶清水煮过的新肉再度送来时,廉幽谷这才抒驭满腔忧心。很爽快地盛给大猫吃了。按说也不过一顿饭的事情,这小小圈场里竟也有暗哨为信使,当见了此番一幕,神速般地就将消息传到了三里外的京畿兵营外不远,某处废弃的农舍中。屋内已是站满了人,各个身披铠甲,形色凝重。屋外破院中还停放着一辆崭新的椿木兽笼,里头空空荡荡,似等在着猛兽入驻。“你再说一遍”信使跪在下头,方将那过程重述了一遍。主事人双目如火,浓眉刀目的面颊上赫然映立个不置可否的表情,“那伙夫可有按计行事”信使点头道“有”。主事人怒掀桌案,眸里蕴了滔天怒火,“一群废物”蓦然抽出腰间之重剑,直直抵在信使咽喉处又问:“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怎么还能失手本公子在此等待你们的消息,你们给我看的就是这个”说着,手上剑尖已切入下跪之人的肌肤三厘有余。“公子。”久立一旁的副将即刻下拜制止道:“公子,此事来得太过突然,这般节外生枝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可如今不是问责斥罪的时候,眼下最迫切的是紧快想个法子才好。否则”副将没敢继续往下说,这种当着万民祭神出乱子的事,管他是一丁点还是滔天的,不分大小都能因而问罪,杀掉好些个人头也不是没见过。何况是“廉幽谷。”主事人一字一句地念出这个曾经掉以轻心的名字,攥紧拳头恨不能将她摧碎,“又是一个姓廉的”、狼虎之争四再说廉幽谷这边,一番折腾完毕,时间早已去过大半。原应是打算去那天坛处为夫君送宵夜,也已经错过了时机。再过一个时辰,那神农祭礼应该也要开始了吧。廉幽谷瞅瞅自己昨日的装束,这番囫囵上阵,不被夫君吃了才怪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为自己换上礼服才是。百雀与翡翠正挨着临时工棚四处乱搜,可那里头皆是休息打盹的工匠,便没能方便驱之腾地。廉幽谷也在天坛附近寻找可用宫殿,然这方圆二里类,莫说个最次等宫苑,连个茅草屋也难见着,想法可笑。正当急得团团转时,她那位无所不能高深莫测的老师却恰巧赶过来了。廉幽谷便觉心中踏实。“小葵花,你这是在找茅房还是什么”公孙煜有心打趣上次御花园的事,时下拢着袖筒,慢悠悠走过来问。适逢百雀与翡翠抱着一沓衣物钗环从旁而来,见了公孙少傅也像见了观世音菩萨似的,连连撒娇帮求,“少傅来了可好,我们家娘娘昨夜便过来了。可巧这祭坛附近没能找到那像样的宫殿,如今大礼将至,找不着为娘娘梳洗之地,可怎么办才好”公孙煜随即将眼下之情况了解了大概,确实如婢女百雀所说。见到廉幽谷那着急的小样子,公孙煜也别提多得意了,“百雀,去吩咐后房给娘娘烧锅热水,翡翠呢,就去工匠那里搜几匹装饰未用完的布料过来,若见到好的木枝竹篙什么的,也一并带过来。赶紧赶快”这个架势,大概是山人有妙计,可解燃眉之急的。百雀翡翠很快便依吩咐去搜寻,而公孙煜却就在原地物色好的地基来。待翡翠抱来一堆儿衣料布料棍棒木枝什么的,公孙煜也终于舍得将那玉手从袖筒中摸出,开始动手干活了。廉幽谷在一旁是好奇地盯着,眼睛连眨都不眨。“老师,你这是干什么呀要搭房子吗没有龙骨,木梁,这房子怎么搭”“世人皆谬矣。谁说四四方方以龙骨搭房就稳固了你看老师,将那四方减去一个角,那才叫牢固呢”说着,也并不抬头,而是很快以木条为骨,包裹在了三角形的布匹之两端,如此重复做了四样。待要将这布架子并拢收线时,公孙煜却是犯愁了,“小葵花过来帮忙。”廉幽谷也是个喜动手之人,跃跃欲试地上去给公孙煜搭了手,二人借着合力方将这布架子支开来,竟似个小扇形的筒子。可想那小棚子初见雏形,也是个遮光避日的好去处。廉幽谷喜出望外,更是带着钦幕崇拜之色堪堪望着自己的老师。而这位老师亦毫不谦虚,享受着徒弟的孺慕之情,侍师为傲的成就感自更不必说。只是眼下这一幕,却不巧地落到了站在不远的殷世煊眼里。他身为主祭人,事无巨细调配运筹至此时,一面是困倦,一面是刚放下半摞包袱。故而是趁着祭礼尚有一两时辰,且去与那些工匠们小休一两刻。他身旁站着一个纶巾士子,此番同样见着不远处的二人。心下却是觉不对劲,望去殷世煊面上之神色,其中淡漠如昨夕,纳是如何都看不透。便福了手,“殿下,近来玉岫之热闹士下亦有所耳闻。殿下大概没有去过那里,可曾知道公孙少傅近来之光景”士子没有大肆解读远处的所见,但也是出于好心,特意委婉地提示了他的主家。殷世煊目空无色地眺向不远,深红纹金的大鳌在身后漫漫飞舞,时下却是静得出乎预料。尤是其眉间之形色,亦如结了冰霜那般冷肃。“你我之交,勿须讳而不言。”大概是需要旁人佐证他的判断,殷世煊明知故问地又加了一句,“但说无妨。”士子赧然一笑,垂头简思,“公孙煜向来聪明绝顶,依士下来看,近来举止总似不大稳妥,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迹象。”“觊觎太子妃吗”殷世煊料定无人敢大言这般猜测,竟毫不遮拦地替人说了出来。士子略慌,“士下也仅仅是猜测,还望殿下恕罪。”“所以你以为这是坏事”面对士子投来的惊诧目光,殷世煊意味深长地侧目而笑,“你也说不可为而为之,让公孙煜继续如此下去也未必是坏事。”他调子倏尔变冷,“至少在从前他是聪明绝顶,可以说毫无弱点可挟。但今后不同了,无论何时何地我亦有令他折服的办法,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一旁士子听闻早已是目瞪口呆,背心不由冒出一层冷汗。之后殷世煊不再言语,他也便未再敢说什么,而是随于殷世煊之身后,离开了远处二人的视线范围。再说廉幽谷与老师合力搭来小小棚屋,自没有更多其余的想法。只是见了最后的成品,实在忍不住赞叹。便上去扯着公孙煜的袖子撒娇,“老师,你真是太有本事了,我要跟你学多少年才能学完这些啊”公孙煜谑意敲着她的头,力道却极为温柔,“老师本事多了去,你一辈子都学不完的。凡事不要贪多,捡几样学成精活,我老人家也就宽心啦。”“那可不行,这是多么好的机会。既然有一辈子多,那我就跟老师学一辈子,直到把老师的本事都学光光。老师不能小气”一辈子。公孙煜咀嚼着,这个一辈子会能延续多长时间,乃忍不住去揉了揉这稍纵即逝的小脸蛋。手指收回袖筒道,“小葵花有着先天的本事,老师的东西学多了未必是好的。你放心,用不了一辈子的时间,老师好好挑几样适合你的,把你培养成无所不能的大宿儒。”“听着就很赞,谢谢老师”“总算学会了。”公孙煜继续温柔地笑着,似如沐清风。时逢远处百雀拧着热水走来,廉幽谷便又去检查了这小棚子的密封性。四周无缝风吹不入,在有头顶露了两丝白光的情况下,棚内视线效果尚还不错。百雀与翡翠左右服侍着,公孙煜自当退避而去找子煊。临去时,廉幽谷突然留住他问:“老师啊,这小棚子学名叫什么”“学名吗”公孙煜眼珠慢转,仿佛是临时起来的名字,“叫帐篷”然后潇洒地一甩衣袖,白云似的飘走了。“帐篷”廉幽谷嘴里喃喃地,望着老师走远的背影,却是赧赧笑起来:老师真是个神奇的人又过了一个时辰,远地岗哨放行,盛京百姓鱼贯而入,祭坛四周也逐渐热闹起来。据天坛百米处另有驻军护栏,栏间缝隙架起高鼎火盆,里头燃烧着熊熊烈火。成千上万的百姓便由这烈火隔离在祭坛之外,只能站在远观的位置。但凡能见得清楚的,自又能看见天坛的南面亦有两排士兵,以人形仗队隔出一条清净通道,配红毯置地,一直延伸到皇宫的方向便是天家通行的车道。眼下亥时过半,再有三炷香的时间,这天子本尊大概会由这神道驱车而来。天子脚下的居民每年尚能见得皇帝一面,其实也没有太过激动的。只是今年皇室增添不少新人,其中主祭人也由那新太子担任,于是便也抱着瞻仰未来皇帝的架势,伸长了脖子巴巴盯紧那条车道尽头。可是谁又能知道,那位万众瞩目的太子殿下,现如今正在那东面小小工棚内休憩。而且他们若能掐算好那个时间点,还能亲眼见着这位未来皇帝在祭礼场忙到脚不沾地的情形,不知有多亲切。不远便有一骑兵孤身而来,代替众人,从旁道绕进了太子临睡的工棚内。来人约莫是禀报了什么,工棚内传来太子殿下冰冰冷冷的问责声。“你说什么”殷世煊仪容完整地站在杂具柜前,望着身下觳觫发抖的侍卫,眸子里有寒光射出,“怎么现下才来禀报”下头跪着的侍卫不敢再多称述,答道,“起初只是截获了卫峥嵘手下采办的口信,一面说是采买良姜、茴香等香料,一面又说是采买瞿苣草、藿奇麟等药材。下属不知虚实,立时分拨两路人马去跟踪查实,这才发现两份口信都是真的。”“那为何没有及时上报”“恕下属无能,一开始并未觉得会与祭礼有关。而是依着对方采办,同样买来两套料品,安排药师与膳师各自排查,就这样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直到直到孟大人放心不下请来兽医同看此方剂,这才得知其中玄机,确是能熬制猛兽伤身致死的奇药。这还不算,奇的是此药剂量,恰恰能保证食药山兽一个时辰不死,半个时辰不倒,而最后赶在祭礼之前,毫无预兆地一瞬毙命。”耐心地听完这番奏报,殷世煊不用脑子也知道殷世栎的想法。他素来心高气傲,怕是不甘心自己最终所择之神兽,于是想到如此釜底抽薪之计。殷世煊真是小瞧了他的自负与好胜心,毕竟在廉昌丰面前,他这位二哥可是向来不服输的。难道就因为盛京这座皇城是廉昌丰缴械降上得来的,战无不胜的殷世栎总会心存不齿,而敌视对方吗殷世煊揉揉眼角,道是越想越乱。“现在据祭礼开始还有多少时间”“恐怕三炷香时间不到了。”殷世煊推窗而观四下之形势,却是人山人海箭在弦上。他皱眉而回,三番思虑过后交代下去,“祭礼尚能推迟两分,你速去交代孟大人,秘密去三里外京畿军营,务必想办法在三炷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