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他也不怒,眼波微恙,“唱什么好呢”“就唱坊间经常唱的。”“那些荤曲可不能唱给你。”可她不依,一定要让他唱,他无奈得摇头笑着,感叹自己竟流氓不过她,只好掐紧着嗓子,学着青梅馆红伶的腔调:翠娥羞黛迷青天,孤房闭春人笑宴。烛前珠翠绕,笙歌响,吟哦亮,锦衾里来春梦绡。这一曲悠扬婉转,余音绕梁,好像回荡在胸腔里都是他的调调,她第一次听坊间这种唱曲,尤其是从他嘴里唱出来,简直羞死她了,“不正经。”“是你非要听。”他刮着她的小鼻子,把她往卧榻里推。她本来对他就有那么几分情愫,如今说开了,她也不再守着,日日夜夜都和他相守,她心里欢喜的紧,渐渐有了小女人的模样,从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她几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要在他的温柔乡里一醉方休了。、五十往事两人相处融洽,原本看上去就是天作之合的鸳鸯璧人,这下站在一起就更是羡煞旁人。七夕节的时候,年轻佳俊都去漓江旁边的百年柳树下挂红绸子子,以求百年好合的姻缘,他命珍宝阁打造了一支小巧精致的桃花簪送给她,十几朵小巧玲珑的桃花相簇在一起,白金的簪身银白明亮,挽在她如云的发髻里,甚是好看。那是她最喜欢的首饰,玲珑小巧,在她眼里看来,女子就应当带着花花的首饰,这样才好看,什么金凤飞龙,只会把人显得庸俗老气。她闲来无事就会把头上的金钗都拿下来,把那桃花簪挽几个圈戳在发髻里,可她发丝顺滑,时间久了,那桃花簪就落到了耳鬓,鬓角一撮桃花,分外好看。两人如影随形,天黑了,掌灯时分就在桌案前看奏折,那副鸳鸯听曲图被制成屏风,摆在宫门口,以示帝后和睦,木妍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幅郎才女貌的光景。木妍作为耿楚的通房实际上当起了当家主母的角色,府内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主子从不在家过夜,再有条不紊也没人瞧见,苦等了数天之后,木妍终于坐不住了。木妍一身淡粉色的云烟衫,逶迤曳地的白色双蝶千水裙,云髻上一只吊朵清丽不累赘,腰间彩胜繁复,一调荷塘春晓的荷包看上去玲珑精致,小家碧玉之姿,这正是她所期盼的模样。手腕上一捧莲提食盒,款款而来,倒不像是通房的样子。季小九愣了一下,她是知道他外面有别的女人,可是因为一直没人来搅扰,她还觉得很是自在,所以也没太计较,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她心里开始不舒服了。木妍莲步微移,低垂着头,缓缓跪下,“民女木妍,见过皇上,见过王爷,恭请皇上圣安。”她没理她,让她继续跪在地上,他看着她吃味的样子,觉得她小孩子脾性,“怎么进宫来了”没有皇上的命令,木妍也不敢贸然起身,只是跪伏着道,“回王爷,王爷已经接连几天都不回府,妾身担心王爷在外疲累,特意给王爷带了府中的吃食。”身边的宫人接过木妍手中的食盒,她知道木妍是个有手艺的人,这让她羡慕不已,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个只会吃的人,却从没为他下过一回厨。季小九探着身子,去瞧里面的点心:京糕拌梨丝、七彩稞汁、八玉参饼等,都是有名的佳肴,她心里更难过了,因为这些她都不会做。他看着她撇嘴的模样,知道她醋性大发,连忙道:“我在这里很好,府中劳你多多操持,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回府吧。”木妍的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面前的季小九已经把奏折翻的噼啪作响,就差没开口下逐客令,就作罢了。木妍起身要离开,她叫住了她。“民女在。”木妍恭恭敬敬的说。“把这些都带走吧,外面来的东西不干不净,下回不用在这么费神了,宫里的御膳房什么都有。”她冷冷的说道,和她抢男人,就算你十根指头能生出花来,只要她还是九五之尊,谁人抢的过她。木妍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从一个奴婢做到通房,本以为自己的男人成亲之后,自己再诞下儿子,好歹能有个侧王妃的位子,也相当于半个主子。可自己的男人跟了这么个尊贵的主儿,哪里还容得下她这可是比尚公主还尊贵的荣耀。木妍讪讪的退了出去,季小九继续低头看奏折,他眼里的笑意藏不住,看她也是看不进去的样子,长臂一伸,把她搂在怀里,手指撩拨着她,“吃味了”她躲开他的攻势,“没有。”“哎呦,那我怎么好像闻到一股清新怡人的老陈醋味道。”他打趣道。她佯装着推他,就势靠在他怀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得赶紧册封你为君后,让那些个惦记你的都死心了,我不管你以前什么样,总之从今往后,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永熙八年秋,他被册立为大明君后,从此荣耀加身,再也不是京城谈资里的落魄家族。他被册立的那一天,他送了她一个羊脂玉镯,他对她说,那是他的传家玉镯,以前是他母亲带,说是要传给儿媳妇的,只可惜母亲去世早,今日他替她带上,人前她是九五之尊,人后,她就是耿家的人了。耿家的人。这句话对她来说很受用,她向往家宅院落里的夫妻生活,举案齐眉,恩爱如初,不喜欢两个同床共枕之人还要遵守君臣之纲,所以她特许他没人的时候叫她小九,或者娘子,她也会叫他一声夫君。日子过得很快,也很安心,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时节里,她有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她笑着捶他,“怪你,连我有孕都不知道。”语言中尽是娇羞。他兴奋的不住在屋子转圈,“你往常就爱食酸,我也没多留意,竟然是有喜了”他激动的拉着她的手,轻轻亲吻她,“你这阵子好好休息,朝政上有我,你不要担心。”她脸上光洁无暇,这回又平添了母性的光辉,她凑近了看他,“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民间常说酸儿辣女,我觉得会是个太子。”他把她搂近一些,“不过,若是女儿也好,像你,他日再为她寻个如意郎君,像我一样,宠她一辈子。”她几乎要沉溺在他的蜜罐里,每天按时喝安胎药,饮食上也加小心,繁重的政事他全部包揽,往往要处理到后半夜,才悄悄的回到卧榻里。永熙八年隆冬,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他除了处理政事,最多的时候喜欢枕在她的小腹上,和孩子说话。“今天吃的好不好”“有没有淘气,让你母皇受罪你这样出来父亲是要教训你的”他佯装教训她肚子里的孩儿,她嗤嗤笑着,看他也像个孩子一样,“孩子还没成型呢,哪里听得见你呵斥他”“听不听得见都不打紧,要让孩子先熟悉我的声音。”他直起身来,抱住她,轻抚她的秀发,“受苦了。”她回抱着,紧紧箍住他的腰身,“不苦,高兴还来不及。”若是日子就一直这么安定下去,也许就真的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惜戎狄和巴勒虎视眈眈,战事吃紧,他也越来越忙。她每天依然等着他回来才肯入睡,和她谈起这件事,塞北大军没有主心骨,总是觉得难办。“巴勒和戎狄今年屡次来犯,若是单看都不足以畏惧,怕就怕他们两厢联合,那才会是一场硬战。”“不管怎样,谁带兵打仗都可以,单单你不行。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你有个意外我可怎么办”她有她的想法,现如今她怀着孩子,丈夫要上战场,她心里定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军无良将,调兵遣将总是需要人的,总不能天天让人传令道京中,然后你拿着虎符调来调去吧这样会延误军情的。”他轻抚她微隆的小腹,里面有他们两人的杰作,是世上最美好的见证。“向来御驾亲征也是少数,你和我现今是一个人儿,谁拿虎符都是一样,你就替我都劳心办了吧。”说着她在他胸口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言语中对他是千万个不舍,“明儿一早我就把虎符给你,但只一条要求,你不要去前线,坐镇军机大营里调你的兵派你的将,他日诞下太子,我一道召令宣你回来,你可不要恋战。”他轻吻着她,“太子降生之日,也该是天下太平的时候了,到时候取名字,就取个平安喜乐的名字。”她像所有的小女人一样,依偎在他怀里,心里充满了喜悦,等待着自己孩子的到来,日渐隆起的小腹折磨的她彻夜难眠,有的时候连气都喘不上来,渐渐的脾气也有些敏感。北方的战事越来越吃紧,她为了安心养胎,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很久了,耿楚在戚风门打头阵,她每天心里都惴惴不安,多疑多思。天气越来越热,临盆将至,她有些头疼,毕竟夏天养胎,是个遭罪的季节。而曹贤让来觐见的时候,她的孩子已经有了八个月,挺着个大肚子极为吃力,她纳罕,政事向来不经她手,曹贤让为何会来觐见。“宣进来吧,外面日头怪毒的。”她就一次好心酿成大祸,只是想着自己应当贤惠些,他在前线忙战事,她也应当帮衬他料理好其他琐事。曹贤让显然是有急事找她,否则外头这么热,曹贤让的衣衫都被汗浸湿了,大日头的天,吱了热的都懒得叫,谁会来遭这个罪。她被宫女搀扶着,已经有了富态相,对曹贤让摆摆手,“外面日头这么毒辣,曹尚书怎么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她给曹贤让赐了座,可曹贤让一副热锅上蚂蚁的模样,让她心里也微微跟着悬着起来,唯恐前线出了什么差池。、五十一凝噎“陛下”看着她大腹便便的从内殿里出来,曹贤让圆润的身子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她紧张到手心里汗津津的,语气不住的发抖,“曹尚书有话直说,可是前线出了问题”曹贤让紧张的看了看四周,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有些为难,她会意挥退了旁的人。“陛下与君后可有往来”看着身边人都退了下去,曹贤让谨慎的问。她点点头,“半月通一次信,怎么了”“陛下多久没过问政事了”“曹尚书这么一说,有半年之久了。”她撑着下巴回答。“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只是看着陛下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臣心不忍,可是陛下也知道,自从明化政变以后,这宫里大部分都已经换上了君后的人,这么多年,君后打压圣贤,提拔己派,已经在朝中引起了极大的不满,只可惜,陛下安心养胎,耳目闭塞,臣等赤诚之心,无所为报。”曹贤让说着,颇有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劲头,她瞧着似有些不对劲。她蹙着眉,想赶曹贤让出去,耿楚在朝中有政敌她是知道的,有的人明着不敢说只敢暗中戳人脊梁骨,她讨厌透了这种人。“陛下、陛下”曹贤让膝行着向前,已经是涕泪横流,捶足顿胸的模样,扯住她的衣摆,“君后和睦国之大幸,可是陛下,明化政变当年,君后带人闯入宫中杀害太后娘娘的事您都忘了么君后这些年变着法的软禁陛下,让陛下接触不到政事,听不到朝中大臣们的心声。”“曹尚书莫要胡说,君后岂是尔等胡乱冤枉的人,朕已经查清了当年的真相,太后并不是君后所杀,太后身上的伤口的战斧造成的,不是长剑。”她胸口不断的起伏,和曹贤让愤怒的争辩起来。曹贤让的手激动的不住颤抖,痛心疾首道:“陛下也相信君后所说的话么那陛下当年当真看清太后身上的伤痕”这一句倒是让她犯愁了,她一时语塞住,如鲠在喉,她确实没看清太后身上的伤口,她母后满身是血,她又年幼,还没看清,就被姚卓公给带走了。“陛下,明化政变那天,毓灵宫也不是所有人都惨遭毒手,臣为了明陛下天目,特意找到当年亲眼见证此事之人。”说着曹贤让朝宫门口叫道:“秦嬷嬷,快进来。”她抬头望去,看见宫门口站着一身浅绿色布衫的老妇人,头上有点点的银丝,眼角也有了岁月的痕迹,可却依稀辨别出,是故人的模样。秦嬷嬷是她母后的陪嫁,随她母后进宫多年,一直都陪伴她母后左右。“民女参见陛下。”故人多年后相遇,总是带有那么一点心酸的味道。她赶忙虚扶了一把,“秦嬷嬷你怎么会在这”秦嬷嬷哽咽的说不清话,只是不住的拍着她的手,“嬷嬷我命不该绝当年你母后被耿楚所杀,临终之前让我去找你,可惜我无能,没能找见你,这些年一直呆在曹府做事,看着你认仇做夫,心里是急的不得了,好在我们家老爷心眼热,说一定会帮我这个忙,否则,嬷嬷就是下去了,也没脸见你母后。”秦嬷嬷说着,便泣不成声的跪了下去。她脑中的一丝清明也即刻崩塌,手抖如筛糠,感觉眼前一片昏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像提不上来,马上就要晕厥过去,如果说曹贤让口说无凭,那么秦嬷嬷呢她可是她母后的丫鬟,亲眼见到了事情的真相曹贤让赶紧上前扶住她,“陛下、陛下,前方战事不足为惧,而且也根本没打起来,君后这么说,恐怕无非是为了骗取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