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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6(1 / 1)

中间放几条长桌几把圈椅,台上人一伸腿,鞋底的泥都能清楚看到。我是来听说的,对人不感兴趣,就叫李时去坐,自己在后面找个空地站着。能贴墙站的位置已经都被占满了,我走了一圈,打算去侧面站着,这时有人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回头一看,是林莉。她挪了挪身体,往旁边靠了靠,硬给我让出了一亩三分地。我对她笑笑,她面无表情点点头。跟林莉在一起有这点好处,我讨厌寒暄,她更是连招呼都能省略,想说话就说,想回答就回,装聋作哑她不在意,而她的表现更像压根不认识你。不一会儿,主讲人出现在台上,底下一片骚动,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主讲人是一位大画家,姓陈,我在这里称他为陈先生。陈先生曾经只是画家,现在么,不好说,作家、自由撰稿人、美学家、评论家,身兼数职,就是不好好画画。他讲的题目并不是绘画的范畴,大的多,深的多“文化的失衡与反思”。这应该是主办方选的题目,给他讲,他便讲了。普通人听到这几个字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书架上无人问津的大部头,令人想到就瞌睡,陈先生偏偏能讲得很有意思。他的话常常带着自嘲式的幽默,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嘲讽自己更嘲讽别人,批评起权威来从不客气,说了很多别人不敢说的话。正是因为他不说暧昧而模棱两可的话,直接得叫人捏把汗,文艺青年爱他爱到不得了。这样能画能写,能说能辩又有激情的才子,几十年才出一个,怎能不追捧正如谈现代诗必云北岛海子,谈文艺必曰陈先生。陈先生说,他曾经被一家主流媒体邀请去一个讲演会,讲“文化宽容”,他对此很是惊讶,在国内,“宽容”这两个字不是随便能说的。去了之后,发现题目已经变成了“文化宽度”,苦笑不已。现场有个不太安份的年轻观众向他提问,问对普世价值的看法,结果被主持人粗暴地打断三次,最终还是没能把问题说完。大环境就是这样,谈觉醒谈反思都是表层的,触不到里面的东西的。从这层意义上说,他是一个老愤青。不可否认,听他说话,很过瘾,像高度酒,带着劲儿。听完之后,还会有一两句深深地印在脑子里,时不时跳出来让你咂摸着嘴回味一下。演讲不长,一个小时便结束了。从图书馆出来,我和林莉站在树下抽烟。好像我和她在一块儿,这项活动是必不可少的,我很放松。她问我要不要去她那儿看看,离得很近,我说好。我以为她要带我去她的画室,结果我们到了一间沿街的店铺,门头写着“深居简出油画体验室”。林莉说这是她开的店,提供给普通人尝试油画的机会,算是推广艺术的大众化。我有些意外,她看上去如此孤僻少言的人,竟然有这样高的觉悟,还能有这种商业运作的能力。真是人不可貌相。店面不小,分楼上楼下两层,是眼下时兴的oft风,装修得很用心,细节出彩,家具都是原木的自然主义,朴素舒适。一楼,有两个学生模样的雇员在收拾画具,有几个年轻的顾客正坐在画架前一板一眼地画着,手上拿着一张样图,从握笔姿势不难看出,都没有美术基础。林莉带着我上上下下地参观了一遍,我不禁佩服她的决心,这样庞大而麻烦的事,我是肯定干不了的。回到一楼,有顾客拿着画来找林莉。这些画画用的画布上都是提前印好线稿的,涂哪种颜色也有标记,你只需要照着填色就好了。有点像小时候的填色本,只不过用的颜料是平常不太常见的油画颜料,画完之后,店里的工作人员就会帮你稍加修改,使它看上去更像一幅能挂起来的画。平时肯定是有专人执笔,但这会儿没有别人,林莉便自己动手。没有基础的体验者通常选得画都不会太复杂,修一下造型,调一下明暗,改一下明显的错误,就可以了。你改得太多,人家还未必领情。正画着,又来了一个女孩,手里拿着完成的画,见我站在林莉身后,说了句“麻烦”,理所当然地递给我。林莉低着头,完全没有反应,于是我便接了过来,找了把椅子坐下,提笔给它修改。女孩站在我身边,絮絮地说她想把画送给男朋友当生日礼物,要我改得漂亮一些。这时,门口一阵骚动,好像来了一大帮人,动静很大,林莉起身向外走去,那两个顾客也好奇地跟着出去看。我最近好奇心有点重,已经用光了,这会儿只是懒懒地坐着,一笔一笔改手上糟糕的画。过了一会儿,有个人走到我身后,我以为是刚刚那个女孩,转头却看见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陈先生不久前还高高在上侃侃而谈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我惊讶得忘了要站起来,再看林莉,正在跟几个记者模样的人说话,依稀听见什么“没学过系统美术的人也能成为艺术家”之类的话,脸上还挂着难得的笑容。陈先生穿着茶色对襟褂子,黑色长裤,脚上踩着灰色布鞋,近距离看,不像一个六十岁的大师,倒像一个儒雅的中年学者。他说:“你画得不错,第一次画吗”此情此景,明明被夸奖,我却没有办法接受:“不是,我画了十几年了。我在帮人修改。”“你在这里工作”“不,第一次来,”我指了指林莉,“我们是朋友,串门。”他看了看那边,又看看我,问道:“你是科班出身”我点点头,站起来拉过书报架上一本杂志,翻了两页,说:“这是我平时的画风。”他接过去拿在手里,认真地看,足看了一分钟。这一分钟,我备受煎熬,虽然我对自己的画很有信心,但把它们展示在当代泰斗面前,我不可抑制地紧张,手心微微地出汗,如同等待判决的当事人。终于,他放下了杂志,对我说:“你叫俞小川我好像在巴黎艺术学院见到过你的画,留校作品,画得是两个面对面站着的女孩,对吧”我点点头,他的记忆力和他的画一样出名,某年某月某人说过什么话,他都能记得,常常拿来当成讲演的素材。“你的画很有个性,能看出一贯的个人色彩,你知道是什么吗”我说:“是情色。”“对,隐隐约约,捉摸不透的感觉,让人看了心里微动,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吊人胃口”他嗯了一声:“有点,不过更隐密。两个女孩那张身体画得很漂亮,你现在的画就比巴黎的含蓄,更注重场景和故事性,像布歇和弗拉戈纳尔。”我笑笑:“算是入乡随俗吧。”“画画最怕没有想法,画不出个人表达,还不如不画。你还年轻,想画什么就画什么,这点硬气,知识分子总要有的。”我把画册放回书架,想起了什么,问道:“陈先生您也在推行艺术大众化”他指了指旁边,不答反问:“你觉得这是艺术吗”我想了想说:“这是十字绣。”他笑了笑没说话。“那您为什么来这里”“和你一样,我也有朋友。”不一会儿,他就被林莉请过去拍照,我和他的谈话到此结束。没想到的是,后来有个记者专门采访了我,稿件连同陈先生的活动照片一起刊登在一家全国性的文艺杂志上,让我的名气小小地提升了一把。对这个意外之喜。陈姐很高兴,说我终于开窍了。后来林莉再邀请我去她的体验室时,我拒绝了。听陈姐说,林莉和她的前夫本来没什么大矛盾,如今她在圈里算是富婆,收入来源就是这些体验室,在h市开了三家,还打算到邻市再开两家。她前夫思想迂腐,痛恨商业,不愿意搞经营,只想画画,两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才分道扬镳。作者有话要说:情节是臆想,但陈先生确有其人,至于是谁就不用说了吧,那场讲座也是真的,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文中写得不满意之处,若有陈先生的拥趸看到,不要介意,只是故事。、第三十八章自我和周东亭领证那天起,我们之间便有一个默契从不同进同出,在外面尽量避嫌。除了去看爷爷那次,我们没有出双入对过。只有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和我才是夫与妻,在这间被称为“家”的房子里过着两个人的家家酒。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避人耳目,虽然我不知道避的是谁的耳目,无外乎他的父母和生意伙伴。高门大户总有这些个桥段,我没有深究的打算,因为在他们那儿,我只是个有几集戏份的配角,说不定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这几天,周东亭一反常态,连着几天约我在外面吃饭,也不订什么包间雅座,直接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堂。就像卧底当惯了,很难适应光明正大的生活,走在街上都做贼心虚地低头含胸遮住脸。我掩着嘴问他出了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觉得这里菜不错,”他轻佻地笑笑,身子靠过来,贴到我耳边继续说道,“有时候,我就想把你带出来,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慢悠悠吐出最后一个字,他的嘴唇已经触到我的耳垂,鼻子里呼出的热气直往我耳洞里钻,我整只耳朵连带周围的皮肤一阵发痒。我退开一些,借着抓头发挠了挠耳朵。他深谙得寸进尺的道理,伸出食指将我抓乱的头发轻轻捋到耳后,小指和无名指顺便抚过我脸颊,温柔而暧昧。我心说他一定老天派来考验我的,刚相安无事了两天,他就来撩一下,又撩一下。我想严肃起来,他却比我更严肃,好像刚刚撩骚的人根本不是他,让我哑巴吃黄连。他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搭着我的座椅靠背,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说道:“你头发长了,还是长头发好看。高中那会儿你就一直留长发,不扎马尾的时候,披在肩上,垂到腰,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我们班男生的眼睛都粘在你身上。”又来了我不接话,只一本正经说到时间,我该走了。下午打算去个手工diy展,乔亮上周末去看了,回来直说有意思。其实这种形式的展览,对于我们来说,专业性不是很高,没有多大研究的价值,去看多半是为了消遣。那天跟陈先生见面后,我有些触动,创作热情高涨,一天十几个小时呆在画室,画得我手都快抬不起来了,我需要休息一下。但在周东亭面前,我说得很严肃,好像是一件需要认真对待的事一样。国展中心前,李时眯着眼睛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干咳了两声,说:“都认识啊,不介绍了。那个人多热闹嘛。”周东亭笑笑,一脸无辜望着我,仿佛非要跟来的人不是他。“我再去买张票。”李时丢下一句话,便转身朝外面的接待处走去。望着李时的背影,我想跟过去解释两句,周东亭却凉凉地开口说道:“小川姐,原来你不让我来,是约了他。我是不是妨碍到你们了”“连个招呼都没有,就带个不熟的人来,换了你,你也不会热烈欢迎吧。”他斜睨我一眼,问:“他知道我们了”我摇摇头:“我谁也没说。”“他以为我们在同居。”我又补充了一句。他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很快,李时拿着三张票回来,我们排队进入展厅。接近暑假的尾声,馆里孩子很多,每个展台前都围满了高高低低的人。从进馆开始,周东亭一直站在我和李时中间,拉着我的手,不停地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我都没机会跟李时说上话。走到陶艺区的时候,有个小男孩一下撞到周东亭身上,手里的可乐全泼在他外套上,人倒一溜烟地跑了。他非但没生气,用手帕擦了擦,还笑嘻嘻地对我说:“咱们也生一个这样的小混蛋出来玩玩怎么样”话音刚落,李时拧头看向我,眼神简直像在看外星人。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索性不说。把周东亭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李时是我多年的朋友,一清二白,比水还清,别让我在朋友面前像傻瓜行吗”“你让他先走,不就没问题了”我想说不如你先走,咬了咬下唇,用力忍住,好歹没说出口。就这样别扭地一路逛,逛了半个馆,中途周东亭接到一个电话,附近太吵,便走去远一点的地方接听,剩下我和李时。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我刚想开口,李时皱着眉头,阴沉着脸说:“你真要给他生孩子”“当然不是他故意那么说的,年轻人不懂事,把你当成假想敌了。”“你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忙着谈恋爱”“我哪是那种人乔亮可以做证,我一天都没闲着。”“你知道就好,才有点名气,别作没了。”“今天的事,别介意,他要来我没拦住。改天请你吃饭。”李时虽然颇善交际,在圈子里左右逢源,但抛开业务往来,私下并不常跟工作关系的人一起出去,而多半跟是说得上的朋友。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处在应酬的状态。在他眼里,周东亭显然不属于“下班”后下想见到的人。何况,“重色轻友”一向为我不齿,自己怎么能啪啪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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