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人身世,“原来是墨古斋大东家,失敬失敬。我四妹在江南养病,又爱弄墨,想是由此结识。”吴家在京城不算极贵极富,却一门文官儿,四五六品的。江南祖宅那边,倒是听说买卖做得挺大。“正是。”吴其晗答得顺,“偶遇过四小姐几回。今日再见四小姐,身子竟是大好了,可喜可贺。敢问明日刘大公子方便否我本要差人投贴,想登门拜访。”今天第一更还差4张月票就加更啦、第175片 天子惊彩夏苏这时正想,这两人皆为圆谎高手,三言两语打发周边听热闹的,却闻吴其晗要拜访刘彻言。她不由脱口问道,“所为何事”丹青轩此刻人来人往,吴其晗居然也不遮掩,大方回答,“终身大事。”夏苏神情不动。但她本来就慢得迟钝,也不引人往别处想。崔岩一听,吴其晗要和刘彻言说终身大事,刘府现在就一位没出阁的姑娘,自然是要娶刘苏儿的意思。他忽然心思七拐八弯,最后笑声朗朗,刻意嘹亮,“哦,哦,吴刘若成亲家,郎才女貌,家世相当,真是京城佳话。”那些原本没啥兴趣的旁听者,顿然竖直了耳朵。谁谁要娶刘公公退了婚的刘四小姐吴二公子吴尚书不爱读书的二儿子刘彻言简直目露凶光,恨不得当即拉着夏苏就回去,但他深知今日客人多有头有脸,自己面子上必须摆到最好看。他冷冷呵笑道,“九公子莫随意说笑,如此大事怎能信口开河”吴其晗已达目的,敛了朗气,沉声道,“大公子说得是,我明日过府再详谈。南北礼数略不同,一切照北方的仪式走也可,定要做到圆满。”说得很稳重,也很保守,让人无他不合规矩,而其中意味更不容错辩。吴其晗随即又对夏苏微施礼,“四小姐,吴某先进去了,愿你挑得好青好绿,作得好画,改日再赏你的墨宝。”吴其晗进轩园去之后,一批瞧过了热闹的人也入了园子,丹青轩门庭刹那清静下来。崔岩冷望着森寒脸色的刘彻言,挥退自家的伙计们,当着夏苏的面,讥讽他,“刘大公子何故心情不畅都说南方规矩少,可依我看,吴公子还是十分懂礼数的。再者,四姑娘年纪不小,眼看婚事有了着落,还是上品的好儿郎,难道不是大喜”比起刘彻言,夏苏觉得这位面上带笑的崔九公子,突然多管闲事,帮忙撮合她和吴其晗,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难道还是内疚了不成想完,她自觉好笑,往园里踏出一步。“苏儿,回府了。”刘彻言哪里还待得住。夏苏却不撤步,“兄长这会儿走,岂非落人口实还以为吴二爷与我有何见不得人的事。”只要细想,就会感觉吴其晗今日之举十分怪异。他向自己表过心迹,也说过给她时日考虑,但那时他还不知她的身世,只以为她是赵青河的义妹,小门户的女儿。如今他一上来就明确了她的原名本姓,虽说不是很直白,却在所有人面前暗示他对她有意。这么做,在她看来,就是向刘彻言挑衅。吴其晗一直温文儒雅,砍价这样的事,都可以表现得温润,今日所为十分突兀,别人或许瞧不出来,她却是瞧得出来的。他这样,像一个人。一个袖里乾坤,胸中丘壑,行动力绝不逊色于脑力,用不好听的话来说,很傲慢的人。刘彻言想反问一句,她和姓吴的,是不是真有见不得人的事。然而,崔岩看好戏的那对眼珠子,令他感觉自己脖子上像掐了两只手,别说问不了,气都喘不上。他甚至,没有正常的敏锐,对夏苏异常冷静全然不觉,到最后成了跟在夏苏身后走。崔岩在后头,目光深深看着夏苏的背影,告诉自己,他不是帮她,也不内疚,只是不想对头好过。“阿九。”崔老爷子从偏厅出来,外面的热闹一点儿没错过,“如我所料,刘家四娘擅画,应该就是刘玮藏得宝贝。”“会画画而已。”崔岩未被说服。“到底如何,等会儿试试便知。”老爷子打算得好。不过,计划不如变化,这场新色出品会,让天子一道旨惊了,草草收场。酷暑繁冗的京城,随着朝中的风云突变,也是忽雷忽雨,让人摸不着头脑。其中,最大的消息是宰相换人当,支撑着朝廷的栋梁多数也跟着换,不仅牵扯外官,还牵扯了内宦。高相上台,出手就是重击,联合百官,将一位权倾朝野的大公公参了。皇上励精图治,又有皇太后全力相帮,决心十分大,立刻将人关押,再拿凭据细数罪状。一树倒,连根拔,藤草无依。这时虽只捉拿一人,迟早会查到裙带关系。刘玮就算为钦命皇商,也是先帝那会儿的事,后来主要同公公们打交道,更因收养了刘彻言的关系,刘家产业几乎都成刘公公的私产。这两年,新帝登基,刘玮又衰弱不堪,早就丧失他好眼好笔的优势,再不得帝王欢心。现如今,高相痛恨宦官专权,有心要拿之开刀,刘公公能不能安然无恙,实在不好说。当然,和公公们关系密切的,不止刘府,京城里心慌慌的名门望族太多,自顾不暇,皆注目朝廷,随时准备撇清自己。刘公公那边的情势尚不明朗,刘府的白昼却如一锅沸水。各园夫人们,有娘家的,要回娘家,没娘家的,也要出府,探亲的,祈福的,装病的,花样出尽,无非都是一个目的,要支大笔银子脱身去。刘彻言似乎很忙,忙得没时间管家里的事,和戚明连影子都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如此避开了本要上门“求亲”的吴其晗。刘莉儿趁虚而入,乐得将那些女人统统打发走,就以大小姐的身份给账房施压。群龙无首之下,账房倒是想听她的,却也为难。等她知道他们为难之处,第一个来找的,就是夏苏。禾心说四小姐在睡。刘莉儿只以为搪塞她,直接冲进寝屋,才发现禾心没撒谎,“哟,这算睡得哪门子觉起了,起了,天塌了”夏苏其实早被刘莉儿吵醒,“我以为大姐不会再找我。”累啊,在这家里一直睡不好,就怕“鬼”压床,即便睡着,也噩梦连连。刘莉儿把夏苏拉起来,亲自动手给这位看似迷瞪瞪的妹妹穿衣服,连拽带推来到府中金库。今天第二更会不会第三更呢、第176片 巨大财富刘莉儿立刻发现,让她惊讶的场景,夏苏居然一点都不惊讶。“你早就知道”刘莉儿愕然。夏苏看着那些空空如也的银箱,目测也就几千两白银剩余。对一般人家而言,这是天数。对刘府而言,只供得一个月开销。是的,她知道,这个家里的金山已被挖尽,所以刘彻言才不敢对爹痛下杀手,才不遗余力找她回来,才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刘苏儿,别给我装高深,还不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刘彻言把咱家的钱放进自己兜里去了”刘莉儿虽凶悍,本质上是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野心富余,洞察力不足。“他没那个胆。”其实,她爹也好,刘彻言也好,都是小鬼。“什么意思”刘莉儿不开窍。大鬼在宫里,血盆大口,贪婪无比。“是啊,四妹什么意思”数日不露面的刘彻言真会听风声,女人们吵着要分家这种八姑七婆的事不出现,金库露了底,他立马到。到这时候,夏苏也不想隐瞒,而且刘莉儿虽不帮她,作为见证,还是不错的人选,“兄长赚得银子都进了刘公公的口袋这样的意思。”刘莉儿合不上嘴,半晌怒道,“刘彻言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刘彻言突然大笑,“这会儿才当我这个家的人没有我吃里扒外,你们还能嫁到金窝窝里去”顿然收了笑,阴嗖嗖盯住夏苏,“还有吴其晗那样的男子跟你求亲”“放你的狗臭屁你把我刘家的财产搬空了,还要我们感谢你不成”刘莉儿没听懂,只有一股大火。“我想兄长是说,没有他拿银子讨好刘公公,维持刘府皇商的名头,这个家早不复风光,我们也不可能嫁得有钱有势的夫君。”夏苏却明白得很。“苏儿果真聪慧不凡,难怪养父后来抱憾你不是男儿身,说若是由你掌家,不知比我能干多少。”刘彻言眯了眯眼,“只不过我想知道,面对我大伯填都填不满的胃口,又拿捏着刘家皇商的特权,除了喂银子,你还有更好的主意么”夏苏难得答得很利落,“不作皇商就是了。爹经营多盘营生,皇商虽为主营,如果入不敷出,不如舍了,将别盘做大。”刘彻言哑然。刘莉儿眼神复杂,望着夏苏。“不过,兄长到底是刘公公亲侄,不会如此想罢了。”刘莉儿说得并不错,刘彻言确实吃里扒外,就算有不情愿,也是因他不把自己当成这个刘家人的缘故。“刘莉儿,你给我滚。”刘彻言双手握拳,眼底阴云迅速聚拢,要实施暴虐的前兆。这样的刘彻言,刘莉儿也怕,平时必定拔腿就跑。只是这回,她犹豫了。她看看夏苏,用力咬白了唇。“大姐自管去。”夏苏的神情很淡,声音很柔。不知怎么,刘莉儿自以为够狠的心,十分酸楚。她从前怎么欺负这个妹妹的,都记得一清二楚,然而这时,她居然期望四妹能够挽救刘家破败的命运,哪怕需要将清白奉给恶鬼。她自觉不齿,又莫可奈何,最终决心自私下去,掉头走了。“四妹值得么,为这种家人挽救这种家”刘彻言步步上前。夏苏不退,反而有点诧异,“谁要救这个家”哪句话表明刘彻言以为她嘴硬,伸手抚上她的雪颈,那份细腻感令他烦躁的心顿然一荡,“那你为何乖乖回来”他不傻,稍过一些时日,就觉她这回太乖觉了。不吵,不闹,不反抗,从前那些激烈的行为,全然不见。她或许想让他防心松懈“苏儿”他转身将她拉进怀里,心贴背,凑在她耳畔,亲昵嗅香,把玩她的耳坠还不够,陡然伸入她的肩衣,再无一层隔阂,还欲往她心口放肆,“这回,我下地狱,你也得跟我一起下。”“到此为止。”夏苏脚下一动,刘彻言怀中已空。她或许飞不高,却不可能坐以待毙。刘彻言完全没看清她如何脱离自己掌控的,当下满面阴郁,“看来非要我用强,苏儿方会就范。你莫非认为嫁得成吴家公子即便人人道才子佳人,也要由我这个兄长点头,而我说了,这回死也要死在一起”夏苏实在听不下去,“我只是告诉你,你想找爹藏起的东西,就不要对我轻举妄动。清白,名节,怎么死法,身为刘家女儿,你觉得我真会在乎”刘府,没有礼教,唯心欢乐就好。她未必糟践自己,若是万般无奈失去了,也绝不会要死要活。女子的名节,就像她手脚上这两条链子,是男人强加的,一面由他们随心所欲,一面说什么最珍贵,其实皆是男权私利。两情相悦,自然没有谁吃亏之论;而一方强夺,与施暴等同,都是身心受创,无需扩大伤害,为此寻死觅活。只要错不在自己,就可堂堂正正,期待未来。看清了,就觉对方以此欺辱的举止幼稚可笑。刘彻言越发看不清夏苏,但他不及想,就被她第一句话震到,以至于轻佻不下去,“你如何知道”“刘家富极时,出入都自带明灯,何须点他家的蜡刘家富极时,姨娘们悄悄卖了首饰古董就好,何须要向账房讨路费刘家富极时,厨房山珍海味,便是过夜的包子,也用最好的白面。”在银两支不大开的赵府生活,夏苏培养出了这点眼风,“伴君如伴虎,你大伯父精明,将你放进我家,正是想要霸占我爹积攒的巨大财富,未雨绸缪。”“巨大财富巨大财富”刘彻言连声反问,忽然仰面大笑,又忽然直视入夏苏的眼,“你说得都对那你告诉我,你爹把这笔巨大财富藏哪儿了”夏苏有些捉摸不定他的反应,但答,“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爹那只老狐狸,就算不告诉你,也一定借你的手藏了。”刘彻言神情竟显得恳切真挚起来。今天第三更哈哈下一加更还差25票票谢谢亲们、第177片 夏落青河刘彻言这般道来,“你不也恨你爹吗他虽手把手教你画画,其实完全是利用你帮他赚更多的银子罢了。他就像这个家的皇帝,一切都归他所有,就算是子女,也不能有半点分他财产的意图。你有多少未出世的兄弟被他扼杀,还有你三个姐姐,草草嫁了出去,皆因他感觉到威胁。所以,即便是他最宠的女儿,也配给人渣。他的话,何曾可信苏儿,你聪明,只要你仔细想,定找得出其中秘密。这笔财富到手,你我远走高飞,刘公公也好,这个家的人也好,皆可抛却,谁也不能阻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