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就在我失去耐心不准备陪他们一起等的时候,机器猫回来了,戴着脏兮兮的白手套还拎着一把扳手,不晓得又去哪儿干苦力了。ika看他回来,下意识想站起来,他却摆手示意不用动:“我只是回来取一个东西。”工位上的空间很局促,ika尽量伏在桌子上,方便机器猫探过身子拿工具,两人的身体相隔一线,我猜她的心跳一定正在失速,同时还有点难以言说的嫉妒: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跟那个女孩这么接近过。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我幸福。谢微没有抬起脸,只是在机器猫直起身子后轻轻咳了一声。“小谢博士,有事吗”因为谢微年纪太小,所以大家都不会直接称呼谢博之类,而是在博士前边加个小谢。委实说这公司里别说技术人员,就算全体员工都包括在内,比他小的也没有几个,谢微也不是高贵冷艳恃才傲物的性格,一般情况下还蛮好相处:“是的。有个事情跟你说一下,实验室的墙皮开裂了,可能需要粉刷,我是不是要填个单子申请”“不用。正好安全通道附近也需要粉刷,我一起处理就行。”“那谢谢了。”能看出机器猫对谢微多少有些友善的意思,谢微却像是并不想跟他多打交道,例行公事地道完谢后转身就走,这时ika忽然道:“喂,你昨天怎么没回复我微信”“啊”机器猫像是想起什么那样,探身拿过桌上的手机,解锁开微信看了一下,随即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我这几天睡得很早没时间看微信,攒了很多条。”ika显然并不喜欢这个回答:“可是我觉得你反射弧很长,每次都不回或者拖很久才回。”我忍不住道:“那你就别问为什么了,没事没找他。”真是,看得人憋气。好像我自己没有彻夜等待某个人回复微信的经历一样。机器猫似乎有点尴尬:“啊,我白天没时间,所以都是攒到晚上统一回复,除非是那种刷屏很厉害的会抽空回一两条反正你也没有什么特别急的事,是吧”从他的眼神和语气,我意识到这个人是知道眼前女孩的心思的,只有明知自己被喜欢才会如此有恃无恐。而ika虽然别扭却是个很软的妞儿,她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着低头看手机屏幕,微信的绿面在那双清澈的眼珠里倒映出细而弱的光芒,仿佛随时会熄灭,又挣扎着不甘心。为了中和这奇怪的气氛,我插了一句:“ika你有微信号来来来加我加我。”这孩子的微信是跟企鹅号绑定的,头像是一只眼神天真的小狐狸。我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分析,说狐狸其实并不全是聪明的动物,很多狐狸外表妩媚狡诈实际又二又呆,会做出无厘头的事情。微信名字是小怪兽,跟ika的外表风马牛不相及,没有奥特曼的小怪兽会是什么样子呢是活得很开心,还是很孤独有点受不了我自己了,这么文艺,真不像个爷们。这件事提醒了我,晚上去实验室找谢微加他的微信。出乎意料的是,这家伙又故态复萌地在试验台前发呆,早在本科时我就听系里教授提到过,谢微的心算能力之强大堪比手摇式计算机,但过了片刻我就看出不对劲了:处于心算状态中的谢微神情专注眼神闪动,而现在他一脸茫然地坐在椅子上,视线完全没有焦点。“喂你在想什么”我实在忍不住,过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在想一个名字”他喃喃地说,随后像梦醒一样回过神,眼睛聚焦在我脸上,“你来干吗,今晚一起去我家”“可以啊。”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正好去蹭冯姨做的夜宵,“你微信多少,来加一下。”“你扫二维码吧,方便。”谢微伸手示意我把手机给他,扫完二维码后随手按了ho键,“这是谁,漂亮。”他问的是我的手机壁纸:“angebaby,一个女明星。”谢微好奇地左看右看:“原来这就是angebaby不过我听说她是整容出来的,以前很丑。”“对,整的很厉害,整张脸几乎都是假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很美不就是了。”反正又不是我女朋友,崔健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我只想知道你长得美,却不想知道你在受罪。“都是假的很美就是了”谢微却像是被什么触动,轻轻重复了几遍我刚才的话,然后眼睛亮了起来,“对,堕天使,就叫堕天使”“什么啊,你在说什么”我有点懵逼。谢微咧开嘴笑得很开心,像是孩子终于用积木搭好了城堡:“刚才说的名字我想到了就叫堕天使都是假的,但是很美,美到你可以不在乎太棒了”他一挺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哼着歌去拿外套。、第 10 章这天晚上我依然住在谢微家里。冯姨是南方人,手做的小汤圆实在是一绝,拜她的厨艺所赐,我不到一个月体重就长了五六斤,这样下去情况可不太好,作为一个还没追到女神的人,我可不想走上肥宅的不归路。或许是从小吃惯了,谢微的食量一直不大,很多时候他甚至顾不上吃宵夜,每天在实验室奋战到很晚后回家继续忙得不可开交。我推门进书房时已经将近十一点,小瓷碗里的汤圆都凉透了,谢微还趴在写字台上奋笔疾书,旁边扔着乱七八糟的算稿和铅笔。我随手拿起一张纸,上边是各种看不懂的公式和字母。数学能力达到谢微这种水准,演算时基本就用不上阿拉伯数字了,何况谢微不是一般的懒,运算过程中跳跃性极大。而我是个高等数学翻开来最多能看懂三页的文科生,因此这些稿纸对我而言,跟天书也没什么分别。“你在计算什么”这句问话刚出口,一声尖锐的女声就在书房里暴起,我吓得一激灵,手里的算稿差点掉到地上。声音来源是桌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韩国女星全智贤美艳的面孔占据了整个屏幕,镜头下移,包裹在短裙下的双腿分外撩人。“这是”“来自星星的你,韩剧。”谢微侧头看了一眼全智贤,放下手里的铅笔咧嘴笑开:“单纯的建模计算太枯燥太累了,所以开个背景音。”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可是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小女生才喜欢看的么”“是小女生喜欢看,但又不是只有小女生能看。”谢微歪着头,懒洋洋地继续笑,“挺有趣的啊,我也喜欢看这种不用动脑子的电视剧。跟你说,这片子编剧水平还蛮高,比那个继承者们要好。全智贤身材真不错啊,难怪是女神,你看这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只是个学术宅,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原来你喜欢腿长的,嗯,全女神在棒子国确实算是美腿了。”“其实胸大的我也喜欢”谢微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凉宫春日看过么,我觉得朝比奈特别萌”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凶器惊人的女仆装吉祥物,没想到谢微这货纯良得像只小白兔一样,竟然好这口:“胸大的啊那你喜欢柳岩么,齐刘海美瞳深沟,符合直男们的全部幻想。”谢微嘴角一撇:“你居然喜欢那种,浅薄。”我被他噎得一口血:“神马叫浅薄柳岩跟你的朝比奈有什么分别吗大家不都是一个风格一个路线么傲娇个什么”“谁傲娇了。我觉得柳岩那样的太风尘。”谢微满脸不屑,语气极傲娇,譬如在说你这个没品位的土狗,不知道曼珠沙华比石蒜花要高贵冷艳么。我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索性一挺腰坐到写字台上游目四顾。这间书房目测冯姨天天收拾,感觉还挺干净,三排高达天花板的大书架摆的大部分是英文原版书。间隙里乱七八糟塞着几本漫画,我伸手想拿起电脑桌上的火影忍者漫画翻翻,却看到下面压着一本看起来很旧的繁体经络学。“咦”如果没弄错的话,经络学应该属于中医的范畴,谢微学的细胞学跟这个关联性不大,为什么他会看这种书谢微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我随手翻开一页,除了密密麻麻的繁体竖排小字,就是人体的经络穴位示意图。这本书给我的感觉有点像小说里的武林秘笈,黑线勾勒出写实的人体,红线标注出经脉的位置和走向:“你不会是拿这种变态玩意儿当作业余读物吧”谢微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会。还记得我跟你们讲过,中医所谓的经络其实是某种生物电流的传感渠道吗我现在就在研究这种生物电的传感路线当然,是不是生物电流还不好说,我甚至不知道传输的是什么,但是它的的确确是在传感,并且有固定的周期和循环路线。就像就像血液循环一样。”血液循环我是了解的。高中生物课讲过,人类血液循环是封闭式,由体循环和肺循环两条途径构成的双循环。血液由左心室射出经主动脉及其各级分支流到全身的毛细血管,在此与组织液进行物质交换,供给组织细胞氧和营养物质,运走二氧化碳和代谢产物,动脉血变为静脉血;再经各级表肪汇合成上、下腔静脉流回右心房,这一循环为体循环。血液由右心室射出经肺动脉流到肺毛细血管,在此与肺泡气进行气体交换,吸收氧并排出二氧化碳,静脉血变为动脉血;然后经肺静脉流回左心房,这一循环为肺循环。我想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人体经络的传感循环和血液循环一样,是有固定的程序和路线的”“没错。”“那么它传输的究竟是什么呢中间是否会像血液那样,发生物质交换和转变”“不知道。”谢微摇了摇头,“经络传感传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知道至今无论是生理学还是医学,都没有给过它一个准确的定义,或者说,生理学和医学都不相信这种东西的存在,有时候西方的科学家们很傻缺的,他们不相信实验室里看不到的东西,有些所谓的学者甚至认为,无法证明的都可以归类于玄学,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为他的认真劲儿感到有趣:“没办法,血液循环人人都看得到,经络循环却是现代科学技术无法看到的;血液毕竟是液体,你说的经络循环,谁也不知道是电流还是气息。它甚至不如光,虽然没人知道光究竟是粒子还是波,但它是可以为肉眼所见的,而经络里的东西没准就是武侠小说里的真气吧”最后一句是句烂话,谢微却没有笑:“就我而言,更倾向于把它定义为电流,至少电流是它比较接近的一种状态。说得更贴近一点,其实它是一种感觉就像冷热痛痒一样的感觉,它在经络中传送的状态,也更接近于快感或者痛楚在神经传递的状态。至于你说的真气没修炼的凡人哪来的真气啊”我大笑,这孩子还挺有幽默感。然后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实验室里都看不到,那么如何开展研究呢”“靠计算呗。你以为我现在起五更熬半夜是在干什么”谢微的神情里有几分孩子气的骄傲,“细胞因子的实验只是我上班挣钱的工作,实际我在做的研究是这个,既然经络传感不是一个具象的可以看到的东西,那我就用抽象的办法来捕捉它。”“数学”“对,数学数学是一切自然学科的工具,也是一切的基础。你可以用数学模型来模拟一切,小到人体,大到整个宇宙阿基米德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地球”无论喝多少酒脸都不会变的谢微,在谈到这个话题时,脸上涌起接近病态的红色,语调也激昂起来:“我一直在尝试用数学来推算经络循环的周期规律和普遍特征,这是个很繁复的过程,并且需要反复验算来确定结果的精确性,非常大的工程。但是一旦成功,它的意义是不可估量的好了,现在我要整理今天的思路了。”他返身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黑色签字笔,把满桌的铅笔算稿整理到一起,照着那些凌乱潦草的字迹做出最终的简要归纳,我不敢打断他,只能静静在旁边看他在全新的a4纸上飞快写下一行行的算式和不明意义的符号字母,如同运筹帷幄的将军在排兵布阵。“看”谢微一边写一边满脸兴奋,“你看不懂这些是不是事实上即使数学专业或者中医也是看不懂的,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他把整理好的稿子小心翼翼放到一个文件夹里,那里边已经装了不算薄的一叠,每一张的字迹都是不会褪色的黑色签字笔写成的,字迹清楚整齐,甚至可以说漂亮。直到他忙完,我才提出刚才就在脑海里冒出的问题:“研究出来后,有什么用处”“用处么”谢微把文件夹放到书架上,舞蹈般一个转身,浅浅的酒窝凹在他瓷器般的脸颊上,笑容又得意又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第 11 章谢微第二次交上去的报告获得了公司管理层和专家组的一致认可。但他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也许不成熟的孩子都是这种表现,即使结果被肯定,也会因为过程的违心而不爽。生活上的不成熟并不影响学术上的卓越,他才进公司不到一个月,人事部已经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