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对方迅速撤退战船,只听一声长啸过后,所有敌船放弃进攻,纷纷向外海棹去,约行五六里便消失在夜色里,黑夜深深,四望茫茫,零零星星的火光散落在海面上,很快便熄灭不见。是夜的大战,璇玑诸岛终是失败而归,雩之国水军战舰也损失了不少。十日后,璇玑岛国君派使者送来了求和书,上颢差人将它送往皇城,面呈圣上,又将新近俘获的小皇子也送上了囚车,发往京城。未出半月,皇城中便传来了消息,雩之国愿与海上邻国和睦共处,但条件是留下对方的皇子,充当十年质子,璇玑岛国君虽然心中不舍,但他已出兵强攻雩之国数次未果,损兵折将无数,只得忍气吞声,暂时接受了这个条件。海上的战火终于平息,这场以公主为借口开动,又以皇子为理由结束的战役,想来也是有趣得很。沿海的水军虽然死伤无数,却也赢得了胜利,百姓们在城里为他们敲锣打鼓地欢庆,商铺重开旧业,酒楼张灯结彩,原本因丧失战友而怏怏不乐的军人们也终是被胜利的喜悦所感染,纷纷加入高歌欢宴的队伍,打算痛快地喝几场酒来忘却战争留下的伤痛。云檀因为那次意外的跳海染了风寒,每天咳嗽个不停,上颢担心她的身体,于是真的定下了规矩,让她半个月内都没能跑出去溜达。云檀为此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她恩威并发,软硬兼施,一会儿假装生气,不搭理他;一会儿又开始撒娇,对他又亲又抱,像个纨绔子弟引诱良家妇女一样,施展各种花招。上颢乐得跟她周旋,无论她耍什么招数,说什么样的好话,他都不为所动。云檀发觉自己真真是遇上对手了,她气馁地坐在红木方桌边,拿起一柄团扇,抚摸着上头的绫绢,“幸好我出道当骗子那会儿没有遇上你,否则如今大概在雩之国吃牢饭吧”“我怎么会让你去吃牢饭”军人抬起头,冲她微微笑。云檀瞧着他这副冷静的模样,心里头真是又爱又恼。军营里的庆功宴开了好几场,上颢前去参加了一回,当天没有回来得太晚,除非战务紧急,他极少因为其他事情在外头耽搁。是夜,房中花香袭人,云檀正坐在软榻边读一卷书,见他那么早回来,心里有些意外,故意斜觑了他一眼道,“怎么那么早回来了庆功宴上歌舞升平,将军此番立功,身边定是珠围翠绕,美人们争着抢着要投怀送抱吧”“嗯,确实如此,”上颢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放到桌上,他抬起眼睛笑望着她,“那些女人个个都缠着我不放,不过我告诉她们,要是回去晚了,我老婆会请我吃耳光的,所以半点都不敢耽搁。”云檀听罢,啐了一口笑道,“谁敢请你吃耳光呀”他依稀笑了笑,快步到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女子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宛如夜间蔷薇暗送的幽香,云檀的神态很快活,她柔媚地抬起头来,“我知道外头一定有很多女人竭力想勾引你,可你不理会她们,教我特别高兴。”上颢低头将她看了看,“你还真信我方才说的话今晚的庆功宴上都是些男人在喝酒谈天,根本没有女人,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他喝了一点酒,说起话来嘴里有一股酒气。今晚,他收到一封密信,信的内容让他感到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天水城的战乱平息了,皇城中却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这个麻烦跟他的好兄弟上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却说白华帝苏昂阅过奏表后,心中惊疑不定。由于镇洋王的奏表是在怒火中烧时撰写而成的,读来义愤填膺,字字含恨,但读完细细一想,便觉得既无条理又无依据。可据苏昂的了解,他的五弟苏烈并不是一个头脑简单,道听耳食的人,此番大动肝火必然事出有因,照这么看,奏章中所说的上颢与广清王勾结一事绝非空穴来风。苏昂思来想去,不敢妄下定论,他原本想等上颢率军归城后在朝堂上当面与之对峙,但左将军上隽的觐见,让他下了狠心。原来,八年前南漠叛乱,上隽曾私运刀剑器械支援叛军,他一直为此心怀不安,好在白华帝并不是一个非常勤政的帝王,他始终没有仔细地盘查过军械库的记录。如今,左将军眼看着自己兄弟遭人弹劾,可谓喜上眉梢,他打算落井下石,将自己犯下的罪行安在上颢头上,说他当年私自挪用了一批军械,至今去向不明,极有可能是用去支援叛逃在外的广青王。作者有话要说:接下去我要让上颢把上隽干掉,微笑没想到云裳姐姐那么受欢迎,其实我是在心情很不好的一段时期里写出这样一个人物的,那时候特别消极,产生了很多极端的想法,然后姐姐就诞生了后来修文的时候觉得她还挺有特色的,于是就保留了下来,姐姐表示这个便当领得值、离别伤情当上隽开始密谋这些暗昧之事时,精神变得特别好,连对美酒的抵抗力都增强了百倍。不久前,他还在为文素音的出逃而耿耿于怀,他可以折磨她,羞辱她,却绝不允许她有一点点反抗与背叛之心,自从文素音走了之后,他少了一个发泄愤怒的出口,成天胸闷气短,动辄拍案暴怒。然而今晚,他心情大好,左将军带着小人得志的快乐悠闲地在院子里踱步,。幽深的回廊尽头,绿藤缠绕,红霞夫人正斜倚在廊柱上。她那一身红艳艳的裙裳宛如夜绽的桃花,当她慵懒地垂下双肩,舒展胸膛,将身子挺直的时候,就像一朵盛开的郁金香,散发着浓浓的风情,上隽停下脚步,昂首望着她,此时他没有喝酒,却感到醉了。“今天,皇上召你入宫了”红霞夫人打了个呵欠,悠然笑问。“是的。”“你说了什么”“说了一些很中听的话。”红霞夫人大笑起来,她款款向他走去,身姿翩翩像摇曳的花枝一样,“我知道,你一定会告诉皇上你那好弟弟是如何野心勃勃,如何凶残暴虐,你势单力薄,迫于他的淫威,没有揭发他私运军械一事,时至今日,终是忍无可忍,揽襟而起,宁死也要揭发他的罪行。”上隽扬了扬眉毛,“不仅如此,皇上还交给了我一个任务。”“什么任务”“皇上密令我率一千精兵,前去濠州城外恭迎上颢,如果他愿意交出调兵令符,那便安安稳稳地将他送回朝中,如果他反抗,那便”他做了一个立掌劈砍的动作。“你当真是个怙恶不悛的家伙。”红霞夫人笑得像只狐狸。“我怙恶不悛”上隽脸上的得意之色倏地消失了,他将脑袋前倾,用灼亮的目光瞪视着她,像条山中恶狼,“上颢根本就不配进上家的门槛凭他的出身能混进上府已是万幸,可这杂种不仅夺我权柄,享我名位,还将我踩在脚底下那么多年在我眼里他才是怙恶不悛”上隽发指眦裂,瞋目切齿。想到父亲恨铁不成钢时的叹息,还有他看向上颢时那种冷漠中又带着些许遗憾的表情,他就深深痛恨自己在军事上的无能,可偏偏又放不下自尊,于是他将这种恨意一并投掷在抢他风头的上颢身上。红霞夫人冷眼旁观他的怒火,她看男人的时候眼里总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和淡淡的嘲讽,上隽狂怒间蓦地瞥见这样的眼神,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他冲过去一把将她扛上了肩头,红霞夫人放肆地娇笑着,装模作样地踢打着他。她不爱他,可他却能满足她,在某些方面,她不否认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约莫又是过了半个月,天水城中的一切安顿妥当,便开始涤秽布新,遭到战乱破坏的堤岸正逐步重建,上颢终于能班师回朝了。当初随白华帝前往璇玑海的军队约有三千人,后来两千人随之返城,剩下一千人留守天水城,如今只剩下了五百余人马,折损了将近一半。临行前三日,上颢有一次回来得比以往都要晚,情绪也一反常态,看上去阴森又寡言。云檀不明所以,追问他缘由,他却让她连夜收拾好衣物,说次日便要送她出城。“为什么要我先走原本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吗”云檀紧张地问道。“我今天刚接到消息,这次返城途中恐怕会有些波折,你不能跟我一路走。”军人克制着随时都会爆发脾气,对她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随后便将她拉进了屋子里。云檀茫然地跟着他,一进屋便继续询问,“还会有什么波折天水城的乱子都解决了,镇洋王虽然奏劾你,却并无实据,而你在军中的地位那么高,如今还能出什么事呢”“地位高才会出大事,”上颢露出一丝烦闷的苦笑,“普通人一不小心顶多跌上一跤,可地位高了,稍有不慎,掉下去的就是万丈深渊。”云檀听罢,不由栗栗危惧起来,可她没有弄明白事情,便不肯轻易妥协,若是今朝与他离别,往后再也见不到他,她岂不是要后悔死了上颢见她不肯动,便自顾自帮她收拾行装,军人打开橱柜来,将她的衣物一一放入箧笥,“你不用担心什么,回到皇城好好休息,约莫三四个月,我就会回来。”“约莫三四个月”云檀怔了片晌,突然冲上去拦他,“从这儿到皇城,车马再慢也不出一个月,怎么就要三四个月了”女子使劲抓住他的胳膊,可她小小的力气在军人跟前一点用都没有,他轻轻一拨便将她拨开了,上颢兀自打点行装,他紧紧绷着脸,面上渐渐流露出阴深的愤怒,虽然这愤怒并不是针对云檀的,但仍是叫她害怕起来。“是不是皇上降罪于你了他要你怎样”云檀小心翼翼地问道,“总不见得要你死吧”“这很难说,不过我打了那么多年仗已经为死做足准备了,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可你死了我怎么办”他抬起来拿衣服的手在半空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镇定地说道,“你年轻美貌,又坐拥整个遥玦山庄,皇城中贵人无数,只要你乐意,随时都可以忘记我。”云檀一愣,他的话像把刀子似的扎进了她的心里,她蓦地感到一阵惨痛和愤怒,竟也不怕他发火,大声叫嚷起来,“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吗告诉你,如果你去坐牢,我就陪你下狱;要是你被流放,我便跟你一块儿远走,总之我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这话我说得出就做得到”上颢这时猛地转过身来,她似乎真的把他惹火了,军人的脸上交织着感动与愤怒的表情,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粗暴地吼道,“云檀”他大声喊她的名字,似乎想要唤醒一个正在做梦的人,可她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着,眼里闪动着无畏的光芒,“反正我的家人都死绝了,你若是死了,我也没什么好活的。”上颢看着她,乌黑的眼睛里现出责备的神情,似乎在怪她不该起这种绝望的念头,“我不会死的,你听话乖乖回去,等我几个月就好。”见他和缓了口气,她才蓦地感到一阵心酸,紧跟着迸出眼泪来,“从小到大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你让我怎么随时忘记你这么多年来,我从没看上过其他男人我根本不能,根本做不到爱别人”军人瞠视着她,半晌,眼里流露出一股深澈的感伤来,“你才二十六岁,说这话为时过早。”“你不信吗那就等着瞧啊”她忿然哽咽着。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低下头迫切地将嘴唇印在她的嘴唇上,尔后搂住她的腰,将她孱弱的身子紧紧贴在自己怀里。云檀使劲挣扎,她用拳头拼命捶打他的胸膛,扭开脸去哭泣。上颢搂紧她,低头亲吻她的前额和乌发,他的表情依然充满烦恼,对她却是温声道,“我说那些话原是不想让你刨根问底,并不是要伤你的心,有些事你知道太多,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没有意义。”云檀渐渐收住了眼泪,她取出袖中丝帕,擦拭脸上的泪迹,“那你能保证你不会死吗”“我不敢保证,但理应是不会的。”上颢回答,他做不到的事从不轻易许诺。云檀无可奈何,只得动手拾掇衣物,准备次日返城。夜里,女子辗转难眠,第二天醒来只觉头昏脑胀,神志恍惚,云檀匆匆梳洗打扮了一番,又在上颢的强迫下用了一小碗粥,便要出发了。军人策马跟随着马车将她送至城门口,临了,云檀又惴惴不安起来,上颢翻下马背安慰她。他走到车厢边,云檀扶住宽大的车窗将身子探出来,泪汪汪地瞧着他,“不如我去自首,说文沐粼是我杀的,跟你一块儿坐牢算了。”“杀文沐粼的罪可不是坐牢那么简单,你千万不要冲动。”军人微微笑,让她放宽心。“那我从前当过骗子,这事能吃几个月牢饭呢”“这要看轻重缓急了,战绩辉煌的女骗子,没个三五年是出不来的,那时候我都被放出去好几年了。”云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开始往下掉了。军人伸手抚摸她的秀发,“好了,不要哭了,再哭下去,街上的人还以为我在强抢民女呢。”云檀顿时又哭又笑,她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逗我”他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