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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一直持续下去时,东平王忽然冷冷一笑,吐出三个字:“子午关”太后等人的去向颜素是知情的。不但如此,她还知道子午关是入蜀必经之地。因此突然听到这个地名时,她不由微微变了脸色。而东平王要的正是这个答案。颜三娘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试图掩饰自己的神情,却是无济事。“果然是西川。”东平王面无表情地下了判断。知道太后等人出逃,他就猜到目的地必是西川,试探颜三娘也不过是想验证一下这个猜测而已。颜素胆颤心惊。自从决定留在京城周旋,她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想到东平王如此难对付,轻易便让他找到了破绽。也不知徐九英他们现在逃出了多远还能不能走脱“方才大王不是还说,不想对太妃他们不利如今又何苦紧追不舍”她不死心地劝说东平王。“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先太子起事,太后得到消息,第一件事是让顾家人转移至京城之外,为什么”东平王问。颜素不敢回答。东平王低笑一声,自行给出了答案:“父子有亲,人伦之道也。”说罢,他不顾颜素还在哀求,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冷声吩咐:“叫余维扬来见我。”遥遥望见烟尘,陈守逸和姚潜便察觉不对。难道是东平王发现上了当,所以派出大批人马追击两人相视,都从对方眼里得到了同样的答案。情势不妙,陈守逸不由分说地将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徐九英强行推入马车。车身本就狭小,又已坐了太后和皇帝,现在再突然加进来一个徐九英,一时间三人挤得连手脚都无处安放。“快走,”姚潜确认了追兵的服色,知道不好,急速吩咐车夫,“到了前面关隘自会有人接应。”车夫领命,加紧鞭策马匹。一行人沿着丰水河岸狂奔。然而追兵来得比他们预料的还快,没过多久就追上了他们。马声嘶鸣,其声如在耳侧。只听鸣镝呼啸,一阵箭雨如簇,向他们奔袭而来。落在队伍最后的两人立时被扎成了刺猬。车夫急得满头大汗,愈加慌不择路,只顾逃亡。马车颠簸得愈发厉害,令车内的小皇帝受到惊吓,开始放声大哭。徐九英坐在最靠外的地方,得时刻提防自己被摔出去,腾不出手来。太后怕皇帝受伤,一时顾不得其他,只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车内本已乱作一团,偏偏道上又有浅坑,车夫一时不察,直接从坑上碾了过去,本已东倒西歪的马车更是猛地倾斜一下,竟将徐九英早先交给太后的木匣摔了出去。徐九英看着匣子掉落,发出一声惊叫。陈守逸一直护着马车前行,闻声回头。瞧见落在下的木匣后,他猛然调转马头,往回奔去。“回来”徐九英试图叫他回来,可是这时马车正好又是一颠,她只叫得一声便被打断。陈守逸去得又快,根本不曾听见她的喊声。徐九英好不容易缓过气,一边抓住车门一边连声高叫姚潜。“怎么了”姚潜听见,急忙赶过来。徐九英一指陈守逸:“帮他”姚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见陈守逸和徐九英都如此紧张,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去追陈守逸。这时陈守逸已驰近木匣掉落的地点,也几乎完全暴露在追兵的箭矢之下。无数长箭向他射来,有几支甚至是贴身飞过,在他衣衫上划出数道口子。“怎么回事”姚潜已经赶了上来,在他身后喊道。陈守逸无暇回答。他一面用马身掩护,一面飞快俯身,抄起木匣,扔向姚潜,同时一声断喝:“走”姚潜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识地接住木匣。他一向相信陈守逸的判断,听见叫他走,他便真的掉头驰走。谁知他才驰出数步,便看见徐九英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马车,不断冲他挥手。陈守逸叫他走,徐九英的举动又似叫他不要走。姚潜一时竟有些糊涂,不知道该听谁的。恰在此时,徐九英忽然脸色大变,冲他大喊大叫。四周一片砍杀之声,他根本听不清她的话语,但是她的口型,他却看明白了:“陈守逸”姚潜回头,发现陈守逸还未逃出敌方射程之外。离他不远的地方,正有个人骑在马上,对准陈守逸徐徐张弓。只见那人右手微动,破空声起。一支利箭没入陈守逸背心。、第83章 网山南东道,金州治所。一队人马由北向南奔驰,不多时就进入了西城县内。领头之人正是姚潜。入城后,姚潜遣散众人,只身前往县府。太后和徐太妃如今暂住于府衙后面的一处宅院内。此时两人都在正厅说话。刚有侍女为皇帝呈上了蛋羹。姚潜进来时,徐九英正在喂小皇帝吃。听到响动,她抬了下眼皮,瞧见是姚潜,便没有动。倒是太后先起了身。姚潜恭恭敬敬向他们施礼。太后摆手叫免,又问他:“可有消息”姚潜神色黯淡地摇了下头。太后一声叹息。“找了好几天都一无所获,恐怕”姚潜哑着嗓子道。一边说他一边往徐九英的方向瞟了一眼。徐太妃专心致志地喂着皇帝,也不知听没听见。那日遭遇追击,情势危急。幸而姚潜预留的兵马有在附近巡查,听到交战之声,急忙赶来,得以及时参战。因为这支援军,姚潜得以护送太后等人平安过了子午谷。遗憾的是陈守逸却在之前的一刻中箭坠马。敌军人多势众,就算有援兵到来,姚潜一方也并不占优势。他只能指挥兵士护着诸人且战且退,并且眼睁睁看着陈守逸的身影被人潮吞没。姚潜对这个结果耿耿于怀。等一行人抵达金州,他看金商防御使赵伯阳为人可靠,便将保护太后等人的任务暂时移交给他,自己匆忙带着一队人马沿着丰水一路搜索陈守逸的踪迹。可是他一连搜寻数日,始终不曾发现陈守逸的任何线索。真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太后沉默着,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徐太妃忽然开了口:“走吧。”姚潜似乎有些吃惊:“太妃”“不是说去西川么,”徐九英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那就别再耽搁了,尽快动身吧。”姚潜和太后看着徐九英,不约而同地微微皱眉。徐九英这几天的表现有些反常。这并不是说她有什么怪异的举动。正相反,她太正常了,所以显得尤为奇怪。陈守逸中箭时,徐九英表现出的惊骇绝非作假,但那时众人只顾着逃命,也无人有空关心。等到脱险之后,徐太妃仅仅沉默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别说伤心掉泪,连悲戚的神色都没多露一个。抵达金州的时候,她已经和没事人一样,一心一意照顾小皇帝去了。听到徐九英发话,姚潜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太后将他拦了下来。“大局为重。”他听见太后低声说。姚潜看看徐九英,又看看太后,一言不发地出去了。太后知道他不满意。姚潜德才兼备,胸怀磊落,是个极难得的人材。可也因为他品性正派,让他放弃搜救陈守逸,不免违背他的原则。从马球赛的时候起,姚潜和陈守逸已合作多次,也算得上出生入死的同伴。现在陈守逸下落不明,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哪里又会甘心呢只共事数月尚且如此,太后转目看向徐九英,那陈守逸跟随最久的这位呢维州的汗马功劳暂且不提,就凭陈守逸为了徐九英擅自离职回京,已足见其忠。他出了意外,徐九英怎么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态度。察觉到太后的注视,徐九英抬头,冲她挑了下眉毛:“怎么”“你”太后轻叹一声,“究竟怎么想的”“什么怎么想”徐九英反问。太后张口,话到嘴边又似有些犹豫,顿了一下才婉转道:“我看姚都使似乎还不想这么快离开金州,你其实也不必如此着急。”“他想不想关我什么事”太后到底没能忍住,微带责备:“陈守逸好歹是你的人,你就不关心他的死活”徐九英没说话。直到喂完皇帝最后一口蛋羹,她才放下碗侧头看太后:“金州有多少兵马,太后知道吗”太后想了想,回答:“应该不到一万吧。”“余维扬要是带着他那八万大军攻过来,凭这里几堵薄墙,挡得住他”太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那不就结了,”徐九英摊手,“金州兵少,城防也不怎么样,这地方离京城还这么近,东平王要想打过来,估计都用不了两天。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有下一步行动到时难道又要来一次狼狈出逃我们有什么理由在这里耽这么久”太后一时无言。她何尝不知金州并非久留之地但是陈守逸出了事,且还是因为他们的缘故,若就此弃之不顾,未免太过冷酷。其实找了这么些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宦官怕是凶多吉少。可是众人都知道他是徐九英心腹,谁也不敢在太妃面前多说什么。太后原本担心徐九英固执,打算找机会先和姚潜商量,通好气后再来规劝徐九英,没想到徐九英主动提出离开金州。且看着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太后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不过她一向善于克制,最后只是道:“既然你是这个意思,我也无话可说。就这么办吧。”她起身去找赵伯阳,留下徐九英一个人陪着皇帝。前几日被追击时,小皇帝颇受了些惊吓。徐九英心疼儿子,这几日便不大拘着他。皇帝毕竟年幼,既不理解大人之间的复杂纷争,也不知晓其中厉害,只休息了两三天就恢复了平日的活泼。又因母亲近日纵容,让他可以尽情玩耍,倒比平时更加兴高采烈。如今他正迷击鞠,几乎时刻不离鞠杖。吃完蛋羹,他立刻就抓起球杆来玩。只是他尚不会骑马,如今又没人给他当牛作马,总觉有所不足。不过小皇帝毕竟聪明,很快他就发现,倒转杆头之后,这鞠杖倒很像他以前玩过的竹马,便又高高兴兴玩起来。太后一离开,徐九英就开始发呆。等她回过神,小皇帝已骑着这简易的竹马在屋里疯跑了好多圈了。她看皇帝跑得满头是汗,轻唤一声:“青翟。”小皇帝听这语气温柔,连忙小跑到母亲跟前。徐九英替他擦了汗才又放他去玩。可是小皇帝并没有马上走开,而是双手举起鞠杖,献宝一样捧到她的面前。这是要母亲和他一起玩的意思。徐九英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忽然觉得这球杆有点眼熟。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这正是前几天陈守逸给他做的那杆。徐九英一时哑然,良久之后她才低笑一声,伸手在儿子水嫩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懒洋洋地说:“没心没肺,跟谁学的啊”金商防御使赵伯阳善于察颜观色。他又是胥吏出身,颇知实务,一早猜到太后等人不会在金州久留,从接纳他们的时候起,便已经在为他们再次启程做准备。太后、太妃才刚刚表态,他已经迅速安排好了此次出行所需的一切事务,效率之高连姚潜都只能叹服。对太后、太妃而言,当然是越快启程越好。因此次日一早,一行人便准备妥当,从金州出发。开拔以前,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命令停车。正在送行的赵伯阳只当有什么地方让太后不满,连忙赶来请罪。“不是你有什么差池,”太后温和道,“只是我刚才想到,东平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兴许过了不多久就会派兵攻打金州。”赵伯阳忙道:“请太后放心。金州上下誓死效忠陛下、太后,绝不与反贼妥协。”“你误会了,”太后道,“我并非要你与他们硬碰。金州的情形,我和太妃心里有数。你是此地父母官,想法保全一州百姓才是正理。”她话说得委婉,不过赵伯阳已明白她话中之意,深深一揖:“臣代金州百姓谢过太后慈恩。”果如太后所料,他们走后不过两三日,东平王便派兵包围了金州。赵伯阳开始坚守了几日。估算着太后一行人应该已经走远,他才开始与东平王一方交涉。得到东平王不伤金州百姓的承诺后,他答应开城。不过赵伯阳自有打算。在东平王的军队进入西城县的前一天,他在城中将太后、太妃收复维州之事,以及太后离开金州时对他的嘱托大肆宣扬了一番,然后就带着数名护卫连夜逃了。赵伯阳担心追兵,离开西城县后不敢有片刻耽搁,一路向南。太后一行此时已经入蜀。虽然他们车马甚多,不过姚潜调度有方,速度却是不慢。赵伯阳虽是轻骑,却也是到了剑门关附近,才追上他们。此时韦裕和陈进兴都已得了消息,已赶来剑州与太后、太妃相见。赵伯阳递消息进来时,太后和太妃正要与两人见面。虽然早有预料,不过真听到金州落入敌手,太后仍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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