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什么感觉都没有。等保住了性命,才知道了后怕。她果然不该一个人这么大胆来一探。再后来,她已经不在乎前面想的什么大胆不大胆的。只记得他说的。“我方才那一招叫什么”海棠一愣,他出的招,竟问她若她知道,又怎会挡住那杀招,怎会不甘就死但他这么问了,海棠便认真去想。这一想,还真觉得太过熟悉。于杖法棍法一类的,她一向少接触,只是不喜,这一回这股子莫名的熟悉却是难得。若是把那木杖换了剑,她想,她大概知道了。是海家堡的工夫。昔年她虽未练成,但平日里看着堡内人习武,看的久了也有印象。只是后来海家堡被灭门,她自然就没机会练全。所以她熟悉,所以她不会,所以,她才会被困。他是海家堡的人。但这或许有诈。所以她也只能诈。“根据护龙山庄的情报,会这门工夫的人,这世上应当已经没了。”“错了,还有一个。”“海凔。”海凔,落饮剑海凌的同母弟,海棠的五叔。只是早在海棠出生以前,就已经被逐出了海家堡,有听说他去了岭南,也有说他东渡去了东瀛。总之是没了消息。一晃十几年,一直没听出他的事,加上早早被逐出了家门,便都当他死了。直到海家堡被灭门。所有海家的人都没了。这样又十多年后,海凔忽然就冒了出来,要说没问题,谁会信况且这个海凔的真假,谁能作准若这海凔真是真的,那么又想到那个吴慈仁的轻功诡异,上回在天下第一庄露的那一手,若真是和这个所谓的海凔搅和在一起,那十有八九是借了忍术的便利。海凔这几十年是躲在了东瀛无疑。那岭南那边怕是个假消息。“那么,你这回出现是为了什么”说实在的,只这一句话,海凔是真的惊讶了。按照这些年他打探到的关于上官海棠的一切,按照他这一年多来暗中的观察,这上官海棠不是轻易能糊弄的人。他知道,所以才迟迟未有见她。直到这回自认万无一失了。但就这样,她竟然也不问他一句,譬如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身份之类的话。这样便觉着,他这些时日特地找齐的证据有些鸡肋,有些好笑。或许是他脸上震惊之色过于明显,引得海棠注意,便也好心解释。“你能出现,那说明不管真假,你都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的身份,问也无用,看也不必。真的假的,我自己会查清楚。”“你不信”“不信。”海棠说不信,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海凔眼中一闪,有意外,更多的是有欣喜。这么多年,海棠学会的是靠自己。关于这一点,他有欣慰。面上神色的细微变化,全在海棠眼里。这一番流露,看来是真切无疑,却也有可能是最会演戏的好手,最大的骗子。而海棠,赌不起。“我这次来,是为了柳生但马守。”海凔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却也没说全。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十三章“海棠见过义父。”“见到人了”“海棠不知义父在此,已托了万大官人将郡主与成是非送往护龙山庄。”“见到海凔了”“你想让我帮你对付柳生但马守”“段天涯要对付他,你也要对付他,不是么”“自然不是。大哥的事,何须我插手。”“那么,柳生雪姬的仇,你不报了”“还是那句话,大哥的事,何须我插手。你若想找人帮忙,找我大哥岂非更方便。”“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见到我只是为了相认我又何必把你叫到这儿来。”这句话,终于很好地激起了海棠的好奇。确实,为什么偏把她带到了这里。这个地方并非数日内就可以打造成功的。可见,这地下的隐蔽已有数年。数年之久,所以会积累了诸多的秘密。而她第一次来,第一次见海凔就在这里。无论信不信,无论真与假,这么叫她挖到了这个地下密室,总归是要担忧会否流传出去的。若是经她口风一漏,这里暴露了,那便没用了。弃之可惜。“你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出去了。出去之后,你会见到一个人。你就知道,你该不该对付柳生但马守。”海棠极为听话,他这一说,她就顺着他指的路走。左右都不是他的对手,又在他的地盘,索性放开了胆子。一路走,路不宽,又暗又长,甚至静到只听得到她的呼吸。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光亮,弯腰钻出来的时候,仿佛恍如隔世,连着阳光都觉得有些刺眼。她看到了一个人站在外头,背对着她,身形却极为熟悉。海棠知道,这就是海凔说的那个人。她看着他转了身,然后明白了。无论如何,她是要对付柳生但马守的。“回义父,见到了。”出口在什么地方,海棠不知道。对于这里,海棠也不熟悉。但眼前的人再熟悉不过,所以她一下明白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是她能决定的。其实从她托了万三千送人,从她转身走的时候起,一切就已经脱离预知的轨道了。所以她再没办法把握住什么。这是她愿意看到的,也是她担心看到的。愿意看到一切脱离了遥远记忆里的轨道。担心会有什么叫她措手不及的后果。而到现在,海棠发现,这一切的轨道,其实从一开始,从最初到最后,能决定的,能脱离或是变化的,从来不是她。事实上,她只是一些人博弈里的一颗棋子。对于这样的现实,她发觉之后有过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害怕与担忧,转瞬即逝。没有恼怒,也没有沦为棋子的悲哀。“海棠,可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在巨鲸帮的时候,海棠与大哥见过柳生但马守。他武功极高,海棠不是对手。但听大哥所言,杀神一刀斩身有破绽,只要给海棠些许时间,海棠定不负义父所愿。不知义父希望海棠什么时候动手,海棠也好有所准备。”“就这些”“就这些。”朱无视看着海棠,她没躲没闪,眼神依旧清明坚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这几句话的工夫里,明白了一切仍不动摇的,只她一人了。不是没想过海棠是伪装的,然而论起伪装,谁也及不上朱无视。这数十年如一日的伪装,朱无视已经将这份本事练到了骨子里,不认为凭着海棠就能骗过了他。自然,更不会以为海棠没有明白。他一向就知道,天地玄三人里,海棠最是聪慧不过。正因为聪慧,所以过往种种防着她。无论是信赖,还是密探里的地位,都不着痕迹压着她。也因为聪慧,所以最后愿意透露部分秘密的,不是平日里最信赖的天涯,也不是最沉默最能守秘密的一刀,而是上官海棠。天涯为人老实,对他忠心不二。但那样的忠心,是对明面上谁都看得到看得懂的铁胆神侯。所以他可以将山庄事务全付交予他暂管,不必担心旁的。也正因为那样的忠心,所以不能将另一面的自己暴露。一刀对他的忠心,其实不过说是另一种交换的方式。他对他忠心,却比不过为父报仇的念头。为了报仇,一刀可以付出一切。若有一天别人也抓住了这一点,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一刀也可以为了报仇放弃他海棠则不同。海棠对他忠心,这十多年来一直如此。但这一份忠心,对的是朱无视还是铁胆神侯,有时候他也会迷惘。所以才想要试一试。这一试,叫人意外,也满意。柳生但马守已经死了。在他们带着飘絮回来的时候,就是那么说着,他也那么应着。彼时海棠就在旁边。彼时离此时也未多久。先前的山中密室,那个叫海凔的人,吴慈仁的事,柳生飘絮的知情程度,柳生但马守如今的所在,他和他们的关联。这些海棠统统没有问。可有些她不用问,就该看出来的。铁胆神侯朱无视,并非是真正的铁胆无私,护龙山庄,也未必就真的只为了护龙。海棠看出来了这些,仍旧是这般清明眼神。这代表了什么。一颗已经认清一切却不反抗、或许是不敢反抗的棋子。无论如何,很识趣。“海棠,你果然不负本王的期望。”“谢义父夸赞。”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窝简直乖爆了,两日一更好骚年有木有、第五十四章海棠知道,她过了这一关,不管未来的路会怎样,至少眼下她已经过了。她是颗棋子,义父朱无视手下的棋子。未必是最信赖的,也未必是最听话的。所以她要做,只能做最有用的棋子。让义父不能舍弃。在她眼里,对与错,是与非,在面临性命威胁的时候,她只能选择保命。这若就是怯弱,那么她不否认。上官海棠有上官海棠的执着,为了活下去。看起来卑微惹人笑,看起来她也是风光无限过,其实她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经历过灭门的场景,她就怕死。怕死,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而她的性命,掌握在义父手里,至少从过去到未来长时间内都是。“成是非中了湘西五毒的毒虫阵。非天山雪莲不能解。”“有万大官人在侧,天山雪莲应当不是问题。”“若非他硬要逃离,也不会着了五毒派的招。万三千虽恼,但一向言出必行,答应了你,自然是救了他。”海棠一惊,不想叫了万三千同行,那成是非还是出了纰漏。这人还真是个会惹事端的。转瞬又觉得,义父忽然提及此事,必然是有他的意思在。猜人的心思,实在太过难,但她又不能不琢磨,不能不回答。虽然这一回义父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没有问。可他这样看着她,不就是等着她说下文。难上加难。难上加难。心思一转。义父提及了万三千提及了成是非,独独漏了云罗。那是为何只好勉力试一试。所幸,虽然过了这二十多年了,遥远到上辈子遥远到很久以前的记忆大多记不完全,但大致仍有印象。所以她相信,她的义父应当不会放弃成是非这样一个武力值极高又不够聪明的手下。“如此看来,只怕接下来一路要多加麻烦万大官人了。”“海棠,你果然聪明。”朱无视对于海棠这极快的反应很满意,满意她的聪明,却也更谨慎。此番他已在她面前露了冰山一角,这件事应当算是他这几十年来最冒险的赌博之一了。好在海棠反应还算不错,机变聪明,武功也不弱,这样的手下果然是有些舍不得毁掉的。朱无视觉得,若是海棠的忠心不曾动摇,大事之后的清洗里,他大概是可以放过的。自然,这关键仍是在忠心。对铁胆神侯朱无视的忠心,以及对心机深重,谋求大位的朱无视的忠心。“原本想叫你继续去护送云罗和成是非,不过有万三千在,一些麻烦他应当能应付。你去见飘絮。”“大嫂不是和大哥去了蛇岛”海棠在与云罗来寻成是非前,就听说了飘絮要和段天涯去蛇岛的消息。当时听过以后,并未当作流言。在护龙山庄这样的情报中心,最不能出现的就是流言。所以她头一个反应就是找了大哥,得到了大哥段天涯亲口的证实。到如今才不过个把月,莫非有什么变故“蛇岛不过是个无人烟的小岛屿,衣食难不成就不需要出岛买了”“蛇岛在浙西,下个月初十,你拿着它去盐帮,自然有人会带你去见飘絮。”入手的赫然就是数月前海棠替吴慈仁取来的盐帮青竹令。当初青竹令丢失一案,惊动到了朱无视,最后由了朱无视亲自出马。这才看出了海棠的问题,也看出了吴慈仁的存在。当日海棠与朱无视在书房谈话时,若不是朱无视装的太像,就是真的还未联合。海棠一时间也想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朱无视和海凔联合了起来谋划什么。盐帮是义父的势力还是海凔的但不得不承认,只这一番动作,青竹令就从明面上转到了暗中。下个月初十。这样看来,那一天应当是飘絮出岛的日子。不能早,不能晚。好在这里离浙西不远,海棠有足够时间准备。但见了飘絮,要做什么,要知道什么。义父没说,海棠也没问。就算没说,只这一句,加上先前所知,换个人在海棠位置上,都会知道,柳生飘絮如今是为朱无视做事的。再从朱无视口中确定了柳生但马守没死,可想而知,这柳生父女俩都是为了朱无视做事。而海凔要对付的是柳生但马守,朱无视亦然。很明显的卸磨杀驴,或者说的兔死狗烹。看来叫人心寒。偏朱无视就这么直截了当将这些摊在海棠面前。摊在刚刚知道她的义父并非什么大公无私德高望重的铁胆神侯的上官海棠面前。朱无视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谁也不知道。这一回,连海棠也猜不透。“海棠,可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一模一样的一句问话。在方才朱无视就问过。显而易见,这不会是朱无视短时间内说的一句重复的废话。“这么看来,柳生但马守还真没用。”朱无视一愣,然后笑得很开心,任谁见了都能瞧出他的好心情来。海棠的意思,他懂。因为柳生但马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