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也没什么破绽。”展昭道:“展某不知。不过我想,即便是公孙先生和卢夫人,也需要望闻问切”话音刚落,白玉堂一拍额头,道:“是了是了”展昭一愣,也回过神来。自从江边相遇直到现在,尹语枝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他们几眼,说话时总是低着头。若照她所言,白玉堂果真中毒,则总该有些症状才对。但不仅白玉堂未觉任何不适,展昭也一直没看出来他脸色神情、动作姿态有什么不对。如症状轻到他们自己都察觉不到,尹语枝单凭那么三瞟两瞟,怎能确定白玉堂中毒但除此以外,再找不到什么其它不合理处。尹语枝与那妇人的龃龉是亲眼所见,真情流露绝无伪装。要短时间编出这么一大套,说得还这么流利,也太困难了些。白玉堂敲着下巴喃喃自语:“女人心真是麻烦。我看她也不像有恶意,怎么偏偏大绕弯子”展昭道:“你既知女人心麻烦,又怎么说她没有恶意”白玉堂道:“感觉,感觉行不行”展昭道:“行。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白玉堂忽然抬头,眯眼一笑:“所以说,还是爷的猫儿好啊。”展昭被他笑得一阵恍惚,甚至没听到他说了什么;自己刚刚想说的,自然也早忘了。没一会儿尹语枝回来,手中握着个小瓶子。若儿却没跟着,不知又被她打发到哪里去了。她走到白玉堂身前,举起那瓶子道:“这是若儿刚从陈婆婆那里带回来的解药,内服外敷均可。因公子是沾染了毒气,直接喷一点在那蝎子靠近的地方就行。”白玉堂接过瓶子晃晃,打开一看,是小半瓶澄清的药水。展昭也起身去看,忽然眉头一皱,想起什么,一手夺过瓶子,另一手骤然抬起,在尹语枝两肩各点一指。尹语枝轻哼一声,两条手臂已然垂下动弹不得。“猫儿,你急什么。”白玉堂站起来,瞟着他手中的瓶子,“五爷虽然不常用药,这个还是能看出来的。”尹语枝面色发白,强自笑道:“公子这是何意”白玉堂拿过瓶子盖上,道:“你自己知道。”尹语枝不语。展昭却道:“我总算可以确定,若儿是花冲的孩子了。”花冲这两个字一出口,尹语枝强自镇定的神色瞬间消失,眼中带上了极度的惊讶与慌乱。白玉堂道:“怎么确定的单凭相貌的话早就能确定了。”展昭道:“那天在清笛姑娘船上,你在内舱假醉,花冲没看出来,也就没对你做什么。但我靠在外面,他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向我洒迷药。”他指指瓶子,“就是这种。”白玉堂看向重新镇定下来,却怎么也掩不了惊疑的尹语枝:“你希望我们留下来,究竟是为什么我根本没有中毒,是不是”尹语枝默然半晌,道:“是。原来二位公子识得花冲,早知如此,小妇人也不必瞎顾虑什么名节,打这么大个哑谜了。”这事竟与她名节有关,却是展白二人都没预料到的。白玉堂挑眉道:“但我们若留下来,于你名节岂非更是有损”尹语枝摇头道:“不是。小妇人顾虑的,是二位公子的看法,并非村里人的看法。”白玉堂更奇,道:“什么意思”尹语枝叹了口气,坐下来,道:“八年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还有把这事说出来的一天。“我本是江陵府人氏,家中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总也有点家底。二位公子既然识得花冲,自然知道他当年的行径。那年我为他所迫,失身于他,以致有孕,自然不敢和家人讲。可是身孕是瞒不了的,我又年幼无知,不知怎么办才好。过得几月眼见显了怀,说不得,只好偷偷地去告诉娘。娘不敢瞒爹,对他讲了,他气得几乎杀了我,终于还是没忍心。那时候孩子已经不能打,否则就是一尸两命,便想先生了下来再作打算。“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没两三个月,我爹不知为了何事与人结仇。知府老爷收了贿赂,半夜里派了许多亲兵,将家里包围住了。当时还不知是仇家处心积虑,只道平日里什么事情做得不好,但想纵然是触了刑律,也没个大半夜一声不吭就来提人的道理。我爹与那亲兵队长理论,言语中泄露出来,才知是被人陷害。我爹当然不肯随他走,挣扎中被刀砍中,当场身亡。娘吓得傻了,扑到他身上大哭,又对亲兵们大骂。那亲兵队长一见死了人,竟不退去,反倒一不做二不休,又将我娘一刀砍死,随后放起火来。邻居们就算听见响动,怎敢出来惹这个麻烦“我在屋里头看见娘倒在爹身上,下意识就想冲出去,却一眼看见他们举火。那时我身子已有六个月,走路很不方便,遑论逃跑。也是我命不该绝,火才烧起来,忽然就是一场大雨。亲兵们被雨浇得受不住,看屋子又已烧塌了一小半,便都散了。“我不敢多耽,赶紧收拾了点东西就走。出了人命,那队长怎么样不知道,但知府老爷一旦得知,必然怕我捅出去,要找我灭口的。邻居家里不能躲,可是我从不出远门的,又怎知道该去哪里恍恍惚惚跌跌撞撞了二十来天,不见有人追来,这才放松了一点。只是仍旧不敢回去,也没什么好回去的了。“但肚子越来越大,漫无目的的走总不是个办法。我想起原来人们说起大理,说那是个好地方,便想逆着长江去大理。结果弄不清方向,没寻到长江,却寻到了汉水。沿江边走了好久,才知道原来不是长江。待要重新打算时,忽然腹中阵痛不止。我虽然不知究竟,也猜是快要生了,既没钱,也没脸找产婆。何况痛的着实厉害,勉强行了一阵,倒在路边再起不来。”她说到这里,眼神有点飘忽,显然是想起了当年一夜失亲、数月流亡的经历。展昭与白玉堂都没打断她的回忆,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色。江陵府,正是李鹤轩与苏青的故乡,青楼一事,也可说全因江陵知府而起。虽然事隔近十年,必定不是同一个知府,但想必多多少少,总有点关系。尹语枝想擦去眼泪,肩膀动了一动,手却抬不起来。便也只眨了两下眼睛,续道:“二位公子大约也能猜到后来的事了。我正倒在这村子附近,被陈婆婆遇见救下。我醒来时,若儿已经躺在陈婆婆怀里大哭了。这么一来,再也不要想什么大理,从此便在这里住了下来。“这七年多来,也算是相安无事。村子不大,与外面来往也不多,男人们去江上打鱼拉纤,或去襄阳城中做些小本生意,女人们就在家里收拾。家里没有男人,我自己去捕鱼,几年下来也长进不少,可以养得活自己和若儿了。当然初时还是靠村里人接济一些。日子平平淡淡,直到上个月陈婆婆的儿子回来。”第15章 第15章她停住了,刚刚忍住的泪水又漫出了眼眶。展昭替她解开穴道,温言道:“对不住,方才是展实在是莽撞了。”尹语枝摇摇头,伸手拭泪,道:“也难怪公子疑心。我讲这么多,全是为了说明我这几年的过活。从前无忧无虑,如今总算明白不少事理,只是许多事情,毕竟不是我能凭空揣摩的。“陈婆婆的儿子是长年在外边跑的,我之前没见过他。上个月他回来,陈婆婆自然高兴得不得了,请全村人去家中吃饭。莲儿虽然不喜欢我,但婆婆发话,她也不好当面违逆。”她有点迟疑,不知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讲。白玉堂观她神色,又想起她刚刚所说的名节问题,道:“陈婆婆那儿子看上你了,是不是”他问得如此简洁明了,尹语枝吃了一惊。见他二人并无取笑之意,这才点头,面上染了一层红晕:“他当晚摸到我家里来,就要成事。我拼命挣扎,吵醒了若儿。若儿闹起来,他怕邻居听见,就走了。后来每日都寻些由头,白天在我面前晃悠,晚上就意图强来。我白天尚可避得,夜晚总不能老不睡觉。因此我藏了把刀在床边,他再来时,我刺伤了他“他在家里养了十来天,总算消停下来了。我又怕陈婆婆知道是我伤了她儿子,她若问起来,我怎好说出口何况莲儿我猜莲儿不喜欢我,大概是因为她长年空房,一无子息,见到若儿有些妒忌的意思。倘若给她知道她丈夫纠缠我她丈夫是不会在家久留的,往后她对我可就更加变本加厉了这几日他伤已养好”她起初有些吞吞吐吐,但终于还是说出口了。白玉堂道:“因此你见了我们两个,就想让我们留到晚上,也好震慑一下他”尹语枝道:“是。我不敢直说”白玉堂道:“可是你又怎么放心我们”尹语枝啊了一声,嘴角忽然有些笑意:“小妇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也还是有一些的。二位公子亲厚非常,断不会寻小妇人的开心。”这下轮到展白二人张口结舌了。白玉堂狠瞪展昭一眼,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展昭很是无辜地回看着他,忽道:“夫人既望我二人相助,可不要隐瞒什么才好。”尹语枝道:“二位若愿相助,有何问题小妇人自必全部奉告。”展昭道:“花冲当年既然是强迫,你这迷药却从何得来”他点着白玉堂手中的瓶子。白玉堂又瞪他一眼,把瓶子放到桌上,避开了他的手。尹语枝低眉不语,半晌才道:“公子一针见血,小妇人确实隐瞒不得。那年若儿才满三岁,特别好动,我怕他落水,打鱼时便把他锁在家里。有一日照常出去时,见江边倒了一个人,披头散发,满身血污。我吃了一吓,想起自己也曾为人所救,如今怎可放任不管,便去探他鼻息。翻过身替他洗干净了脸,才发现竟是花冲。“我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救他。无论他对我做过什么,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不敢对村里人说,怕他们看出什么来,便把他藏在渔船里,每日里送些吃的去。他很快就恢复过来,据说只是外伤,失血太多才晕倒的,精力倒没什么大碍。“也就两三日,他的伤口差不多都结疤了;再过几天,连疤也落了。他感激我,问我生活情状,听说我孤身带着孩子,又不是本地生长的,便说报恩,送了我这瓶药。我把来到这里之后的事都告诉他了,之前的绝口不提。他风流惯了,全没认出我来。我见他已不认得我,若儿的身世,自然也不必再提。”她竭力保持着平淡,但说到花冲不认得自己时终于还是泄了一丝伤心。展昭和白玉堂俱是见识极广的,怎会看不出来其实她一缕情丝早系在花冲身上。然而花冲眼下案子未结,即便结了,他好容易求得绫君在身边,又怎会来看尹语枝一眼。何况尹语枝与他同处近旬日,也没说出若儿,自然也不是个肯低声下气求人的。想必那点心思,最后也不过落得个对月相思罢了。“公子见笑了。”尹语枝停了半晌,方抬头道,“小妇人原想求二位相助,又怕二位看轻,这才大绕圈子。不想事隔多年,如今说来”“哟,小若儿又长高了啊,看到叔叔高不高兴”“嗯。”“你妈妈在家吗”“不告诉你。”“告诉叔叔啊,看给你带了什么来了。”尹语枝的话被门外的对答打断。她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果然又来了。”也无法,只得去开门。展白二人站起身来,要看看这个害他们耽搁了这么久的人究竟是个什么道道。那人年近五十,头顶已经发秃,脑袋奇小,满面油光,挺胸凸肚,双腿又短,活像个闪亮的大葫芦。白玉堂差点被一口水给呛死,心道:“她就算不是有意于花冲,也不可能看上你吧。你夫妻二人,形貌人品,倒都是绝配。”这葫芦笑嘻嘻地挤进屋来,道:“阿枝,我听莲儿说你今儿来了外客,特来拜访拜访。”尹语枝道:“有什么好拜访的。”葫芦道:“哎呀远来是客,你的客就是我的客,当然要拜访拜访。”说话间他的小眯眼睛总算看清了客人,顿时脸色连着变幻了好几下,最终定格成了一种极度的恐惧;身子慢慢软倒,竟是吓晕了。尹语枝大为惊异,将若儿哄到别处去玩,又忙去厨房取来水。白玉堂伸指拨开她拿着杯子的手,道:“不必这么客气。”说着扣起中指,稍稍弯腰,一股真气疾向葫芦脑门正中打去。展昭也不阻止,只是在打到的那一瞬一把将白玉堂扯了回来。才扯开,那葫芦就大叫一声跳起身,吓了尹语枝一跳。葫芦一睁眼看到她,立即哭丧了脸,道:“阿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错了但我宁愿你仍同上次一样拿刀刺我戳我砍我都好”尹语枝皱眉道:“你在说些什么”葫芦苦着脸续道:“你却偏偏”眼光一溜,看见展昭,惊恐的神色又迅速涌上,不过总算没再昏过去,“偏偏”话也说得更结巴了。展昭打量着他,道:“还未请教足下高姓”葫芦虽然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长期在外,这话还是能听懂的,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道:“不敢。小的叫于蒲。”他似乎镇定了一些,脸色也慢慢地恢复正常,大约是见展昭并无不善之色的缘故。展昭瞥了他一眼,道:“坐。”说着在桌边坐下。白玉堂歪在他旁边,上下扫视着于蒲,直叫他浑身发毛,怎么也不敢坐严实了。尹语枝迟疑了一下,还是避了出去。“足下一见展在下就如此神情,这是为何”展昭淡淡发问。于蒲直直地看了他好大一会儿,终于还是不由自主地滑跪到地上,连连道:“南侠老爷饶命啊”“什么”展昭和白玉堂大惊。于蒲恍若未闻,只顾讲自己的:“南侠老爷,小的当年确是该死,只是小的以为南侠老爷大人大量,不会太过计较。谁知道阿枝竟寻了南侠老爷来。小的以后再也不敢骚扰阿枝了,请南侠老爷高抬贵手”展白二人被他一口一个南侠老爷叫的哭笑不得。白玉堂悄声道:“喂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