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地方,才呆了半个时辰,你和展大人就进来了。”白玉堂道:“跳进芊芊房里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么”嫣嫣想了想,摇头道:“没有看清。”半晌,又道,“不过他把芊芊吵醒了,所以他冲着芊芊吼了声别吵。细细想来,他的声音倒好像听见过的”她眼中忽地起了一层水雾,声音也越来越低,近似呜咽:“就是、就是他冲进来的那天,追杀他的那个捕头”说完这话,身子一软,竟已站不住。赵灵扶了她一把,颇奇怪地看着她。这话明明指的就是雷星河了。话中那个“他”,自然是已死的邵剑波。白玉堂想起嫣嫣对邵剑波那一缕情丝,又见着她泫然欲泣,不禁有几分内疚,连忙转而问赵灵道:“对了灵儿,你几时从那小楼搬回寝宫的”赵灵道:“从驿馆回来那天。”白玉堂沉吟道:“这么说,此前你也不知庞吉动作了。”赵灵摇头道:“我连他何时进过宫都不知。只是那天皇兄忽然来找我,叫人把我送去驿馆,直到见到你们,才知和太师有关。”白玉堂还想再问点什么,忽闻花园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忙转头看去。只见庞妃端着架子走过来,到了近前,劈头盖脸冲着赵灵就是一顿训斥:“公主也老大不小的了,怎的越来越没规矩。接了个妓女进宫陪伴,没什么岔子也就罢了,竟还请了男人回来,像什么话”赵灵被她骂得一呆,瞥眼见月波在庞妃身后低着头,方知她竟告状去了,不由气往上冲,叫道:“月波,皇兄叫你来服侍我,你竟敢背着我去别人那里搬弄是非”庞妃本就心下不满,见她竟不理会自己,还责骂自己的陪嫁宫女,遂冷笑道:“公主出宫去了几个月,果然变了。我倒不知我几时成了别人。月波劝你不听,来告知我,也是一番忠心为主之意,你有什么好怪她的”说着又转向白玉堂和嫣嫣,上下打量一番,向身后手一挥道,“这两个人擅进后宫,本该监禁,看公主面上,轰出宫去便了。”嫣嫣方才忆起邵剑波已是珠泪盈眶,这会儿生怕庞妃误会,赶紧偷偷擦了擦眼睛,偷偷瞟着白玉堂。白玉堂也知原不该贸然找进御花园,可要他对庞妃低头却是万万不能,当即扬起下巴,道:“不错,我未经许可擅入御花园,确该认罚。却不知擅自将公主之物交由契丹使者,便该如何。”“果然是你跟着我”月波脱口而出便知不对,却已不及收回。赵灵同时叫了起来:“原来那个香囊是你送出去的”白玉堂也不看她俩,只盯着庞妃道:“月波只不过是一介宫女,恐怕不敢自作主张。官家虽拨她服侍公主,可看眼下这情况,显然她对公主怀有贰心。然则暗中勾结萧元武一事是受谁主使”庞妃怒道:“白玉堂,你这话什么意思”白玉堂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意思。我也不用你轰,这就走了。”说着揽起嫣嫣的腰,向赵灵点了点头,回身就走。“白玉堂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了”庞妃在身后跺足急唤。白玉堂停下脚步,道:“你要是知道内情,也用不着我说清楚。你要是不知道,问令尊去”赵虎见白玉堂带嫣嫣回来,高兴得就差手舞足蹈了,弄得张龙、王朝和马汉都离他远远的。嫣嫣不知赵虎心意,见他如此,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白玉堂打了个哈欠,看赵虎围着嫣嫣献殷勤,偏又不敢太着痕迹,不由好笑,也不理他们,径自往后院走去。公孙策正与包拯在院中下棋,展昭站在一边观战。白玉堂瞥了一眼棋盘,见执黑的公孙策已经占领了大半河山,包拯的白子却纠缠在角落里做着圈套,不由笑道:“大人下棋原来这么不老实。”公孙策道:“他除了办案,干什么都不老实,你是没见过。”包拯一窘,道:“什么老实不老实,下棋嘛,赢了就行。”说着落下一子。公孙策一愣,细细算了半晌,长吁了口气,道:“这儿等着我呢。但我方才若是见到,你之前五六手岂非白下了。”包拯道:“那也未必。”公孙策出了会神,推秤问白玉堂道:“你当真进宫去了”白玉堂点头道:“是啊,我还把庞妃挤兑了一顿。”遂将宫中事情说了一遍。“月波可有伤到你”展昭一把拉过白玉堂上上下下开始检查,烦得白玉堂给了他一掌:“爷有那么没用吗”展昭道:“我那不是怕你今天不太方便”“闭嘴”白玉堂补了一掌,扭头瞪着极力忍笑的公孙策。包拯手上拈着颗白子一直没动,听他们闹完了,方缓缓道:“这样捅明了只怕不太好。假如庞二小姐来送信不是太师意思,岂非陷她于不孝之境。即便是,这暗中来往何必说穿呢。”白玉堂道:“我瞧庞妃那气急败坏的模样,月波送香囊一定是庞吉让干的。月波如今知道是我跟踪了她,这却找不到庞玉姣头上。”公孙策忽然起身奔回自己房间,不一会儿拿了个红木盒子出来,正是当日孙荣送来的那个。那支单珠发簪还躺在里面,簪身中已空无一物;盒子的夹层也拨开了,里面的纸条亦已取出。公孙策将盒子往桌上一放,把所有能拆开的部件都拆了开来。四人八道目光由外盒红木扫到内盒锦缎,又扫到孤零零躺在一边的单珠,最后到了那两张纸条。白玉堂拈起内盒,道:“先生当时如何发现夹层的”公孙策道:“我只是想,这盒子对于一支发簪而言未免大了些。”白玉堂又取过外盒,比划了一会儿,两指一捻,红木立时裂了一条缝。“实心的。”白玉堂向缝中张了一张,随手将外盒扔到一边,又盯着内盒看了一阵,抓过发簪在锦缎上用力一划,顺着破裂的方向扯开。只见锦缎里面包着一层薄薄的棉花,棉花里露出一角灰黄。取出一看,竟又是一张纸条。展昭吁了口气,道:“这个孙荣,藏得也太分散了些。”白玉堂道:“他亲自送来的,自然不会是怕落到别人手里。莫非他虽然送了来,却并不太希望我们发现么”说着将那纸条平铺在内盒上。纸条上的字迹被棉花磨得有些淡了,但仍可分辨得清楚。这字刚劲有力,却毫无架构歪歪斜斜,似是武人所写,多半就是孙荣了。纸条上自庞吉开始,下边写着十数个官员的名字,有京官,也有外放的,沈源赫然名列其中。最底下一个名字墨迹较新,应当是刚加上不久的,却是薛锦谦。孙荣自己却不在里面。包拯微微颤抖着拿起纸条,道:“这莫非是太师来往众人的名录可这能证明什么呢”白玉堂立即道:“别人我不知道,可看到沈源,也猜得到是些什么勾当。”包拯道:“话虽如此,却算不得什么有力凭证。”公孙策道:“这最多只是把柄,也用不着是甚凭证。现今太师自去向官家出首了与萧元武往来一事,虽救下了灵公主,可功盖不了过,必定会受到惩罚。但也正因如此,别的事情,官家这时候未必会去追究了。大人手中有了这份名录,无论如何,对太师总算是个牵制,待这阵子风头过去,想必仍有后用。”展昭和白玉堂听得迷迷糊糊,见包拯若有所思,彼此使了个眼色,悄步退出了后院。第86章 十四、哀喜交并不知所措二月底,萧元武一行垂着脑袋离开了汴梁。或许是后悔自己在驿馆中口出狂言,萧元武从辞别赵祯起就一个字也没说过。孙荣奉命护送其出城,一路亦无话。倒是庞吉看着女婿远去的背影,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包拯注意到了庞吉的异样,微觉奇怪。未及细思,听得赵祯唤他道:“包卿,你随朕来。”当即接旨前行。赵祯顿了一顿,回首看了看庞吉,欲言又止,转身上了龙辇。刚回到宫中,赵祯便屏退了内侍,问话单刀直入:“这几天太师是否向你传递过消息”包拯一怔,道:“孙大人来送过信,却不知是不是太师意思。”赵祯道:“信中说了什么”包拯道:“是庞二小姐写的,有关月波的行踪。”赵祯道:“收到信后如何”包拯道:“展护卫和白少侠依信中所言,果然寻到月波,得知其将灵公主下落告知萧元武;展护卫追踪时被陈留捕头雷星河伏击,反将其制住带回府中,臣审问无果暂且收监;后雷星河趁空脱逃,掳走嫣嫣姑娘并送到太师府。”赵祯皱眉道:“你说慢些。这个雷星河怎能逃出开封府大牢,又和月波、和嫣嫣有什么关系”包拯道:“是。”遂将孙荣送信、沈源招供、嫣嫣失踪等情从头说来,约摸用了顿饭工夫,才解说完毕。想了一想,毕竟不敢欺君,将月波教授赵灵武功一事也说了,又提及赵灵对庞吉产生怀疑云云。赵祯边听边在殿中绕着圈子,听到赵灵那点小心思时不由一哂:“这丫头人小鬼大,有事不明说却在那藏着掖着就这些”包拯心里一紧,不知是否该交出那份名录。好在赵祯虽然问了,却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续道:“太师送嫣嫣进宫那天,已向朕请了罪,这都不必提了。但他说曾派孙荣向你送信,朕却不知是为了什么。”殿内沉默了一阵,气氛仿佛一下子凝滞了。包拯迟疑半晌,终于开口道:“臣不敢妄自揣测。”赵祯道:“猜测一下也无妨。”包拯沉吟道:“臣想,太师断然不愿受契丹诱惑,但又不便与萧元武正面冲突,因此暗示臣,以扰乱萧元武的计划。”赵祯点头道:“有理。但你做了什么呢太师最终仍是亲自来的。”这话竟似在责怪开封府不曾作为。包拯身子一颤,急忙跪下,惶恐道:“臣有负君望。”赵祯挥手道:“起来吧。太师说得不清不楚,你又正好在审沈源,查岔了方向,也怪不得你。”他背手望了御案一眼,叹道,“朕闻太师说曾与你通气,才特意传了你开封府的人去驿馆,也是让你们为太师所为做个见证,免得众臣疑心太师一家之言;钱塘县的事,就不要扯上太师了。你退下吧。”阳光洒满院子。白玉堂打了个哈欠,扭头见展昭在桌边握着笔发呆,奇道:“你干什么呢”展昭道:“萧元武画了押的那份记录,先生让我抄几份副本。”白玉堂跳下床来,取笑道:“让你抄你那字能看”展昭白了他一眼,把笔放下,道:“能不能看也就这样了,谁叫你昨晚喝多不来帮忙,王朝他们又不识得几个字。”白玉堂拿起他抄写的东西扫了几眼,道:“要抄多少份啊,还需要我来帮忙”展昭道:“不多,也就三十来份吧。”白玉堂吃了一惊,叫道:“那么多”展昭道:“是啊,”说着掰起了手指,“宫中存档三份,开封府存一份,大理寺存一份,下发京东东路一份,京东西路一份,京西南路一份,京西北路一份”“停”白玉堂赶紧打断他,“不必数了。对了,说到大理寺,我们身上那两宗命案怎么办”展昭将记录副本收拾好,起身道:“当日肖红韶与阿敏争执,已说出周家大小姐一案因由;阿敏指晓晓是肖红韶所杀,她也没否认。灵公主亲耳听闻,已向官家奏过。此外,沈大人还供出晓晓本是孤山寨中丫头,我们上山那日随阿敏出去了,因此才未曾见面。”白玉堂冷笑道:“他对匪窝情形倒清楚得很。”展昭道:“总之,这两宗命案都是孤山一案牵出来的。我们回京时大理寺官员尚在假中,后来又出了这许多事,现下灵公主和亲告一段落,我们本该去一趟大理寺的。不过先生昨晚告诉我,说太师已命大理寺将这两宗命案销了。”白玉堂张大了口,简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你说什么那老家伙会放过这个机会”展昭做了个无意义的表情,道:“谁知道呢。许和沈大人有关吧。”白玉堂道:“什么意思”展昭道:“沈大人招供之后,大人就把他送回了太师府。如何处理,我也不知道。”白玉堂呆了半晌,喃喃地道:“奇怪,我不过喝了个酒睡了一晚,怎的发生这么多事。”展昭望了他一眼,笑道:“别想这些了。今日我放假,你想去哪”“吃点东西再说。”白玉堂懒洋洋地回答,向门口走去。汴梁城并没有因为萧元武的到来和离开而发生半点改变,人们依旧来来往往,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但在太师府偏门对街,贾大的酒馆却是面貌焕然一新。不仅门和墙壁重新粉刷过了,就连桌椅都换成了上等货,碗碟更是刚烧制出的流行款式。展昭和白玉堂走到这里时,几乎没认出来。“贾老板,发财了”白玉堂一步跨进门,刚好一把接住闻声朝他怀里撞过来的芊芊,抱起来转了个圈。展昭跟在他后面,笑着摸了摸芊芊的头。贾大和贾三急忙绕出柜台,将两人迎进了内室。贾大笑道:“说来您二位不信,这钱是庞太师出的。”白玉堂把芊芊放下地,奇道:“无端端的,为什么出钱给你修葺”贾大道:“我也不知。不止我,太师府周边半里以内所有的店家,每户都发了五千文。”展昭一愕,道:“这么多”贾大道:“是啊。说是府中有喜事,大家街坊同乐。可是这几天府中安静得很,就连平常挤在这的人都一个没见了,根本不似有喜事的模样。”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笑道:“管他呢,横竖你落了好处,又不吃亏。”贾大道:“可不是。我简单地弄了弄,也才花了千文不到。余下的,寻思给芊芊找个娘呢。”贾三本来只在边上笑着,听了这句,顿时面红过耳,道:“大哥,芊芊从小就是我一人带着,找什么娘啊。还是你赶紧娶个媳妇是正经。”贾大摇手道:“我年纪大了,没姑娘肯跟的。芊芊大了,没个娘照顾,总是不方便。女儿家的事情,你知道个什么”贾三急道:“我这带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