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身体太弱,声音嘶哑,变作喘息一般。这家母亲原也与顾阿桃交好,这几天下来,自然识得他二人,叹了口气,道:“公子,你离远些,万一沾到你就不好了。”白玉堂道:“不妨事的。只是汤嫂,这是怎么一回事”汤嫂道:“我也不知道。前几天偷偷跑出去玩,回来就病了,不停地喊有鬼有鬼。阿桃家里才出了事,我怕她听见疑心,就把洪儿关在家里,心想休息几天就好了。谁知道越来越严重,请了大夫开了药也治不好。这不,只得请道长们来作法。”白玉堂探手摸了摸洪儿的额头,触手炙热,显然在发烧。此时道士们已做好了准备,领头的一个便过来道:“贫道要开始作法了,请公子回避。”白玉堂没理他,又问汤嫂道:“到底是哪一天出的事”汤嫂道:“就是阿桃家出事那天晚上。”白玉堂道:“那天洪儿去哪里玩了”汤嫂叹道:“就是不知道啊,他回来就这样了,问什么都说不出。不过他一般都不会跑很远,左不过是这条街上。”白玉堂问不出什么,只得暂且退到一边,让道士作法。正在这时,半昏迷的洪儿忽然提高声音叫了句:“血”他声音依然很微弱,然而听在白玉堂耳里,一时竟有如惊雷。他当即止住道士动作,道:“且慢,我说不定有法子治他。”说着低声向蒋平说了几句。蒋平边听边点头,道:“很有可能,我试试。”众人都愣愣地看着蒋平走到汤嫂面前,蹲身下来,轻轻拍着洪儿的背脊,低声哄道:“洪儿乖,洪儿乖”他拍着洪儿背脊的手,暗暗运劲,霎时间已在洪儿体内探过了一周天,觉出经脉并无紊乱,只是受到惊吓所致。如此便放下一半心来,又加了点劲。洪儿背心一痛,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眼皮也开始颤动,已是醒了。汤嫂见状大喜过望,抱着洪儿双膝跪地就要叩首。白玉堂在旁忙一把扶住,轻声道:“嘘,没完。”蒋平从汤嫂怀中接过洪儿,低低抚慰着。白玉堂看着,忽然想起幼时哭闹,四哥也这般哄过自己,不知怎的心底一酸,仿佛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蒋平并没注意白玉堂,只是还轻轻拍着洪儿背脊,在督脉各穴上稍作推拿。洪儿很快安静下来,睁开眼睛,还略有些迷茫的样子。蒋平对他笑了笑,道:“洪儿,你那天见到的不是鬼,是我在唱大戏呢。你看,我长这样,不可怕对吧”洪儿瞪大眼睛仔细看着蒋平,还伸小手在他的胡子上扯了一把。蒋平痛得一咧嘴,却又把洪儿吓哭了。汤嫂忍不住笑了出来,忙抱过洪儿软语安慰,心知他听得进话,那就无大碍了,不禁对蒋平充满了感激与敬佩。洪儿抽噎了一阵,忽道:“两个、两个,你是一个。”蒋平一愣,随即明白,赶紧一拉白玉堂,道:“还有他。我们一起唱大戏。”白玉堂无奈,只得也蹲下来,点头道:“是啊,还有我。”白玉堂长得毕竟比蒋平周正多了,洪儿看了看他,终于不再那么害怕,迷迷糊糊地把头在母亲怀里蹭了蹭,似信非信的样子。蒋平挠了挠头,又对洪儿道:“洪儿啊,我们就要去别处表演了,可是不小心忘记演的是什么,也不记得扮成了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洪儿眨了眨眼,道:“你们长得一样的。”蒋平一呆,又问:“还有呢”洪儿道:“你们把李哥哥按在地上”蒋平只觉心跳加快,强自压抑着问:“李哥哥多大了”洪儿道:“不知道。”蒋平道:“有几个李哥哥”洪儿歪着头想了想,道:“四五个,有血”白玉堂霍然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蒋平也站起来,拍了拍洪儿的头,笑道:“我们想起来了,谢谢你啊。”转身看着白玉堂。两人都是神色凝重。过了一会儿,白玉堂蹲下身道:“洪儿,我们走了,还应该有人接着演的,你还想去看吗”洪儿嘴一瘪,哭道:“不要、不要鬼”白玉堂道:“是人装鬼吓唬你,你难道不想踢他们一脚出出气”洪儿一愣,道:“想。”说着抬起小脚,就在白玉堂衣上蹬了一个鞋印,拍手道:“踢你,踢你。”白玉堂猝不及防,苦着脸看着那小鞋印哭笑不得。汤嫂忙给他拍了几下,歉然道:“真对不住。”她拍着洪儿,抬起头来,低声道:“公子,你们是说”蒋平叹了口气,道:“如若不错,他见到的就该是凶手了。我们查了这几日毫无线索,却不防目击人就在眼前。”汤嫂低声道:“幸好凶手没发现他。”白玉堂道:“想是他本在与李家孩子们一起玩耍,不知何故离开,回来时便撞上了。这也真是命大。”蒋平道:“但他看到的是谁,却想必说不清楚。”白玉堂负手回头看了看李家院子,道:“我们至少已知道很多情况。第一,凶手是两个人;第二,他们长得一样;第三,他们容貌丑陋,否则洪儿不会在大白天的以为是鬼。四哥你说,信阳就这么大,一对相貌丑陋的双胞胎,好不好找呢”蒋平道:“何以见得他们还在信阳”白玉堂道:“因为我已猜到几分是谁了。”蒋平道:“谁”白玉堂又望了一眼李家院子,道:“冯家那两个姨表亲戚,林栋、林梁。”作者有话要说:咳,不好意思,端午陪笑笑去玩了话说迪士尼性价比比海洋公园高多了 为什么我没有在有学生票的时候去呢qaq白待了这么多年第46章 九、图穷匕见别过汤嫂和洪儿,白玉堂快步向冯府走去。蒋平疾步赶上,道:“你单凭这小孩儿两句话,怎能就怀疑他们”白玉堂并不回头,道:“当然不只凭这两句话。他们那天夜里去杀猫儿了。”蒋平一惊,道:“什么”白玉堂道:“那张女子画像是猫儿给我的,当天夜里林家兄弟就潜入他房间意图杀他。”蒋平道:“那画像他从何得来”白玉堂道:“便是林家兄弟诱他夜闯冯念瑶闺房时,从其中一个的身上摸来的。”蒋平止住脚步,长长吁了口气,道:“这就难怪你立时想到他们了。几下里一凑合,简直没可能不是他们。可是他们与李家这几个孩子有什么仇恨,何必下此毒手呢”白玉堂道:“所以我这不是要去”他突然咽下了后半句,诧异地看着前方,随后不由自主地往蒋平身后一避。蒋平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柳青锋拉着李双双飞快地走着,甚为急迫,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李双双明显无法跟上,脚步踉跄,几欲摔倒。柳青锋却一点也没缓下来,口中仿佛还在低声催促;而李双双也并未抱怨,反倒神色坚定,拼命似的又挣扎着加快了速度。经过蒋平和白玉堂时,两人都没半分停顿,应是根本没有看到他们。但这一错身,蒋平和白玉堂却清清楚楚地听到柳青锋对李双双道:“若去得晚了,那展昭毁灭了证据,你弟弟可就含冤九泉了。”“毁灭证据”四字一入耳,白玉堂差点跳了起来,当即转身蹑在后面。蒋平一言不发跟在旁边。一路行了没多久,已出了信阳城。白玉堂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这些日子和柳青锋几乎朝夕相处,只是从来没注意过他走路,此时跟着,竟觉得他背影有些眼熟,似是不久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会是什么时候。依白玉堂的性子,既愿与柳青锋称兄道弟,本是万万不会对他有何芥蒂的。不与通名报姓,也不过是初时一念所致,尚未想出个妥善的法子。然而听柳青锋那句话的意思,竟是直指展昭与李家命案有关,而且李双双已深信不疑,这却叫白玉堂顿时对柳青锋生出一种排斥感来。如此越跟下去就越是心中不愉,却既不能立即叫住他问个清楚,又不愿就这样否定他,不免一时间心乱如麻。蒋平觉出白玉堂气息不稳,转念间已知他所想,遂伸手握住了他的,像方才治洪儿一般运起劲来。白玉堂的武功虽不与他一脉相承,毕竟多年相处,彼此熟悉,只这么微微一探,白玉堂已回过神来,借力调息,片刻间稳了下来。深呼吸了一下,抬首发现自己身处山脚,柳青锋与李双双刚拐过前面的山道。正要举步追近,蒋平忽然一把拉住他,道:“等等。”白玉堂转头道:“怎么”蒋平道:“柳青锋功夫如何”白玉堂道:“那日他去冯府逼问,曾露过一手。虽不算顶尖,总也是个好手了。四哥你当时不也亲见的么”蒋平道:“不错。街上人多,他急着赶路,或许未曾注意你我;但这一路已无人烟,你适才气息凌乱,跟得又不甚远,他岂有不知之理然而非但不曾回头察看,连脚步也没缓过。你想,这岂非可疑”白玉堂本已对柳青锋起了几分疑心,蒋平这样一说,更是心中没底起来。过了一时,才道:“若果是他引我们前来,一定会留下线索,倒也不会跟丢。但无论如何,他既说猫儿有嫌,我是万万不能不弄个明白的。”说罢轻轻挣脱蒋平,向山道上走去。蒋平叹了口气,心道:“猫儿猫儿,整日价猫儿不离口,真不知那展小猫哪里好了。不过他若说展昭是凶手,我也是万万不信的,然则那毁灭证据之言,是否另有含义呢哎”他恍觉白玉堂已拐过了弯,赶紧停下胡思乱想,急步跟了过去。才走近拐角处,猛听风声劲疾,直扑面门,随后是白玉堂的呼声:“四哥别碰它”然而为时已晚,蒋平的手已经打在了那东西上。那东西嗤地一声跌落在地,却是个木牌子,不知白玉堂何以这般惊惶。蒋平以脚尖挑起木牌,隔袖抄在手中,见上面刻着“朱门余氏之墓,女香顿首谨立”几个字,竟是个墓碑。抬头看去,却见白玉堂被点了穴道,软软倚在山壁上,正对面前一人怒目而视。李双双蜷在一边,似已昏迷。蒋平随手将墓碑一甩,冲上去喝道:“你”一句话未完,忽觉手上发痒,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手掌迅速地肿胀起来,直如皮球一般,显然是中了剧毒。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微笑道:“两个人栽在同一个法子上,真不愧是好兄弟。”正是柳青锋。眼见日渐中天,又渐西斜,柳青锋除了把蒋平搬到白玉堂身边以外再无其他动作,只是坐在李双双身前发呆。白玉堂手足酸软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蒋平手掌越来越大,却毫无办法。蒋平脑中晕眩,虽然强撑着尚未昏去,毕竟也说不出话,更别提想什么脱身的法子了。这般又过了半个时辰,白玉堂终于忍不住,冷笑道:“柳兄若是打算将我兄弟饿死在这里,总不至于自己也陪着吧”柳青锋抬眼一瞥,笑道:“岂敢。愚兄只不过是在等人而已,五弟千万莫急。”白玉堂道:“等谁”柳青锋道:“自然是等展昭了。”白玉堂道:“你与他有仇”柳青锋道:“那倒没有,我只于他有恩。”白玉堂哼了一声,道:“什么恩”柳青锋道:“我原已制住你,却没把你怎么样,还把解毒的法子教了给他。这岂非是于他有恩”见到那块木牌,又忆起当日中毒晕迷之前所见的背影,白玉堂已明白这柳青锋就是那乔装了的老者,却不防他竟如此直言不讳,当下冷笑道:“原来伤了人又救,也算是有恩了。那么你此刻又等他作甚”柳青锋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不想招惹你们的,开封府、陷空岛,毕竟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可谁叫你们耽在此地不走,坏我好事。”白玉堂道:“你在岳州给我下毒,与信阳有甚关系”柳青锋道:“这中间自然是有缘故的。只是展昭不来,你也莫问,因为我懒得说两遍。”白玉堂素来伶牙俐齿,但此刻受制于人,气势上不免矮了一头,心中闷火虽烧得极旺,却想不出反唇相讥的话来。柳青锋悠然地瞧着他,随手拨了拨李双双额边的碎发。白玉堂眼光在李双双与柳青锋之间打了几个转,忽然心里一动,道:“那画像中的女子,就是你那练武成痴、走火入魔而死的心上人吧”闻听此言,柳青锋猛然站起身来,厉声道:“你说什么”这次换白玉堂悠然地瞧着柳青锋,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柳青锋瞪了他好一阵子,才喷了喷鼻息,重又坐下,不再理会。白玉堂哼哼冷笑两声,又道:“你怎知展昭会来他此时伤还没好,就算好了,也是被那冯小姐缠得脱不了身,决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城外来。”柳青锋笑道:“五弟,你可别真把柳某当傻子。我既知你是锦毛鼠,又怎会看不出来你二人这连日做作。就算把全信阳的人都集中到一起打他三四个时辰,也未必能让他伤筋动骨,更别说卧床不起了。即便是有旧伤未愈,也断然不会被一群不懂武功的粗汉撩拨复发的。我不揭穿,只不过是因为与我预设的结果尚无矛盾罢了。”“然则如今有了什么矛盾”白玉堂压下火气,尽量让声音中充满好奇。柳青锋摇头道:“矛盾虽然没有,却因我一念之差,有了些变动。因此才不得不请你们来,做个了结。”这话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但白玉堂本来一直以为与展昭里应外合瞒了众人,是件极好玩的玩意儿,此时忽然得知原来柳青锋早就看穿而不明言,直如看猴戏一般,怎不叫他恼怒万分。况且这已是第二次被柳青锋所制,这面子可失得大了。因此既不细思量,也无暇好奇,只是冷笑道:“天下间竟有这般请人的法子,当真是大开眼界。日后若再遇上,也就不至于再惊讶了。小弟倒要多谢柳兄才是。”柳青锋点头微笑道:“愚兄痴长五弟这么些年岁,原不是白长的。既如此,扶持后辈也是分内之事,哪里谈得上多谢不多谢。五弟客气了。”白玉堂简直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