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道:“好好。那么请将当票拿来。”客人讶然抬头,望向伙计,道:“当票我已给他了。”王明回头看伙计。伙计急忙摇手道:“没有啊,当票一向是和抵押物同时交换的。这位客官要赎的东西没拿到手,我怎会拿他当票”王明又看向客人。客人急道:“你方才明明拿了当票,说要去找掌柜的,怎么翻脸不认”伙计道:“您可是记错了我决不干那样事。”王明暗中勾了勾嘴角,换上一副苦脸,对客人道:“客官您看,您这当票没在,小铺也不知道您要赎的是什么。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就这样给您啊是吧。”客人指着伙计,颤抖着道:“分明是他拿了当票”他来回看着伙计和王明,恍然大悟似的呀了一声,“你、你们莫不是想吞了我的玉佩,故意不给”王明倏地沉下脸来,口气霎时间变得比冰还冷:“这是怎么说的你满岳州问问去,谁在我这里赎不出当了再好的玉佩也比不上我家招牌你自己弄丢了当票,却来讹我”客人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讹你你家伙计拿了我的当票,却说我没给,分明是你在讹我。”王明冷笑道:“笑话,你说他拿了你的当票,谁看见了但凡有一个人看见,我就算他拿了你的。”客人瞪大了眼道:“你”王明逼问道:“怎么,没人吗哼,这年头真是什么奇事都有。送客。”说着端起茶杯,撇了撇杯中茶叶。几条大汉闻声而出,一句话不说,只往客人身边铁塔似一站。客人似是被这阵势吓到了,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开,在柜台前抖个不住。王明不耐烦地一挥手,大汉们齐步逼近,只一提,就把客人扔到了门外。“你们、你们”客人在门外摔了个结结实实,却好像还要接着说。王明又一挥手,伙计提起那包银子扔了出去,正好砸在客人身上。客人哎哟叫唤了一声,哼哼唧唧地爬起身来,解开包袱一看,大叫道:“哎你不给赎当,还我的银子来啊这少了三锭呢”伙计站到门口,凉凉地道:“我们可不差这点银子。再说,你这包袱都没解开过,鬼才有本事取三锭出来。您连银子数目都记不清了,当票扔哪了只怕更记不得吧好走不送了您呐。”说罢闪身让开,几条大汉并排挤出门,气势汹汹地抱起手臂。客人欲言又止,终于一瘸一拐地嘟囔着抱着包袱走远了。王明直到看不清他背影了才缩回头,哈哈笑了两声:“怕老婆怕成那样的孬种,跟我玩”白玉堂在恒通典客房中笑得前仰后合,只差没背过气去。展昭趴在床上瞪着他:“我说,有那么好笑吗”白玉堂边咳边道:“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你现在这样”他又忍不住大笑起来。展昭无奈,只得由他,一手撑起头道:“你该庆幸那伙计准头没那么好。八百两银子还好是砸在身上,万一砸到脑袋,我现在回不来了。”白玉堂总算平复了一些,摇头笑道:“南侠大爷,御猫大人,被八百两银子砸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展昭道:“奇怪,我丢我的人,碍着你么”白玉堂道:“废话人家要知道我三番四次去找的人是这么个死法,我不得钻地里去啊”笑归笑,他还是坐到床边,伸手扒下展昭外衣:“给爷看看,砸哪儿了你就没个准备么”展昭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轻点我摔下去的时候自然有准备,却是真没料到他会把银子往我身上扔。”白玉堂道:“即便如此,你自有内功护体,也不该有什么事啊。”展昭道:“所以我才只是腰上有一片红印而已,没至于半身不遂。”白玉堂又想笑,却在里衣褪下时忍住了。看来展昭为了这场戏做得真,还真是够呛的。那“一片”红印横亘了整个腰间,很有几分触目惊心的架势。白玉堂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忍不住埋怨道:“你这笨猫。那几个蠢才又没多少真功夫,哪里看得出来你有没有防备,犯得着真摔硬挨么只为了一个当铺就把自己搞成这样,若是绿林犯事,你是不是准备卸下条胳膊来”展昭扯了扯嘴角,道:“宁可做多一点,也不能做少了。”白玉堂气道:“你简直没救了”恨恨地要使劲按下去,叫这猫痛清醒点,终究没忍心。玩惯了石子的手指灵巧而有力,在周遭穴位只推拿几下,疼痛便减了大半。展昭不由放下手臂,闭目养起神来。白玉堂按摩一阵,想起自己之前所见,便略述了一遍,最后道:“这滕宗谅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展昭嗯了一声,忽道:“你说那个孙爷名叫孙秀”白玉堂道:“是啊,滕宗谅是这么叫他的。怎么,你认识”展昭道:“我不认识。不过庞太师有个女婿名叫孙荣,现掌着兵马司,不知与他是否有亲。”白玉堂道:“这个孙荣我倒也听说过,只是向无来往。但姓孙的那么多,也不见得就有亲。”展昭道:“那也不错。他们还提到薛锦谦”白玉堂道:“是。显然他们都还不知道薛锦谦已出了事,不过那句没脑子的评价真真中肯。”说着轻笑了一声,换了个地方揉捏。“负责贡品”展昭皱眉道,“难怪方家会有那么些东西。庞太师为何想拉拢滕宗谅呢”白玉堂哼了一声道:“也许他挪用军费一事大大地投其所好。”展昭道:“也许”两人都没再讨论下去。白玉堂见红印慢慢变淡,忽起一念,笑道:“猫儿,爷伺候得你可还舒服”展昭睁开一只眼,顺意应道:“还不错。”白玉堂伏下身去,又道:“若这般伺候你一辈子呢”展昭心里一跳,怔怔看着白玉堂,不觉脸上有些发热。白玉堂本就为了捉弄他,见这反应也不收手,反倒又在他腰间捏了一把,笑道:“问你呢,说话。”展昭忽地一抬手,挑起白玉堂下巴,也笑道:“展某求之不得,却不知五爷要什么作为回报”“你”白玉堂不防他来这一着,吓得整个人都跳了开去。眼见展昭闷声发笑,随手抄起件衣服就往那红印上一扔:“美得你自个儿接着痛去吧”第31章 九、觉今是而昨非孙秀背着手在街上晃悠着。逛了一阵,状似不经意地拐进了一家赌场。场中几个台子都围满了人,嘈杂得几乎一个字也听不清楚。他没在任何一群人身边逗留,而是径自穿过大厅,进了后面一间小室。这里声音就小得多,同时也足以令他看清全场。孙秀伸展了一下四肢,接过下人送上的一壶茶,准备歇息一会。他平常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但自从发现滕宗谅将刻有陷空岛标记的弹壳扔掉之后,他就知道这个人是真的不可能被庞太师拉拢了。不知怎么,他心下感到十分不踏实,好像随时会有什么重大变故一样。因此他才会到这样一个既不太吵也不太安静的地方,意图梳理下手头的事。把玩了一会腰间的玉佩,孙秀抬头看了看外面,不见什么大动静,便又低下头抿了一口茶。却在此时,眼角忽然瞟见一个身影。最中间的那张台子现在已空出了一个缺口,看样子正是等着那人加入。听得一个虬髯大汉大声笑道:“二哥,今天有空啦”那“二哥”嗯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在台边坐下,道:“你们继续。”孙秀盯着那人,不觉将茶杯握得过紧了些,把手指烫了一下。他全没留意,只是来回扫视那人的脸,心下暗暗奇怪:“那不是吴良他怎会来赌的”本来将台子围得水泄不通的众赌徒都悄悄地避开吴良,以致他身周一尺内都没有人,就好像靠得他近了会有什么不吉利一样。吴良满不在乎,饶有兴致地看着,偶尔伸指拨弄一下骰子。这般过了一阵,吴良忽然开口道:“这局我坐庄。”他说坐庄就坐庄,也不理别人答不答应。原先的庄家正是那虬髯大汉,当即赔笑着让出位子来,又问:“不知二哥要怎么赌法”吴良道:“押大小。”各人都松了一口气。押大小可说是最简单的一种了,就算他在骰子上做了手脚,结果也只能是要么大要么小,总不会被庄家通吃。虬髯大汉立刻掏出两锭银子放在台上,道:“我押大。”余人叽叽喳喳闹了一阵,都押定了。吴良道:“不改了”众人都道:“不改了。”吴良便抄起两粒骰子,看也不看一把撒了出去。十几双眼睛都盯着那骰子。其中一粒很快停了下来,是个五。如此押大的赢面相当高了,虬髯大汉不由满脸喜色。那另一粒却不知怎么,滴溜溜转个不住,从台子一头转到另一头,就是不肯停下来。吴良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敲着节拍,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这状况有什么奇怪。众人谁也不敢出声,生怕扰了那骰子。只见它到了台子边缘,转了一时,嗤的一声轻响,竟然炸开了。“这”众人轰的一声都议论起来。掷了两粒骰子下去,却只得一粒有点数,这如何是好吴良待议论声消停了,才微微笑道:“这个情况,押大押小都是错,自然是庄家通吃。”说着伸手将台上的银子全数拨到自己面前。虬髯大汉涨红了脸,怒道:“这分明是你故意搞的,怎能通吃依我说通赔才对”用力一拍,就上前想将自己的赌银抢回来,仿佛刚才亲热地叫“二哥”的那个不是他一样。吴良也不生气,看他抓到几块散碎银子时,忽然抬手一格,淡淡地道:“愿赌服输。”只听一声惨叫,虬髯大汉一条手臂竟被他格断,耷拉在身侧再不能动。吴良依旧面带笑容,缓缓道:“下一把谁来”又掏出两粒骰子。这个架势,分明是来闹场了。谁也不敢应声,都退远了些。就连其余台子边吵吵嚷嚷的众赌徒,听出不对,也都停了下来,胆战心惊地看着。一时场中静得吓人。孙秀放下茶杯,皱眉考虑着要不要出去。但想最近似乎没什么得罪吴良的地方,或许他不是冲自己来的,便又收回了脚步。正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笑道:“我来。”整个赌场的眼光刷地集中到了这人身上。这人一副风流公子打扮,也不知是几时来的。瞧那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常厮混赌场的,没准是个雏儿,身上有了点钱就过来尝鲜。多数人都伸长了脖子瞧好戏,有几个老成的不免摇头暗叹可惜。吴良猛地站起,极为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重新坐下,道:“你来”那人点头道:“我来。”随手放下一锭大银。众人又都轰了一声。吴良盯着那锭大银,道:“我坐庄,还是押大小。”那人道:“随你。”吴良道:“你押什么”那人道:“我押大。”众人的议论声更响,显然都觉得这人肯定是疯了。吴良死死盯着他,掷下骰子,不一时转出了一个二,一个三。那人面不改色地推过银子,道:“再来。”这般掷了好几把,那人一直押大,从未变过。吴良居然也老老实实地掷,并不耍什么花招。如此有赢有输,但那人不知怎么总是输得多赢得少,眼看着连最后一点银子都输出去了。他竟然还要来。这场赌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众人却无不感到一阵寒意,总觉得最后会有大变故,因此谁都不敢靠近,却谁也不舍得走开。数十双眼睛,加上墙后孙秀的一双,都盯着这两个人、两粒骰子。“你已经没钱了。”吴良道,“我不赶尽杀绝,还你二两作回家路费。”那人摇头道:“不,我还要押一次。”吴良道:“没有银子,你赌什么”那人一手抚着下巴,另一手伸出,满不在乎地道:“我赌这条胳膊。”吴良又一次猛地站起,已渐放松的神情重新凝滞,声音都有些哑了:“你、你说什么”那人道:“我说我赌这条胳膊。我若输了,就斩了给你;我若赢了,你右手斩了给我。”他说得好像漫不经心,然而谁都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吴良不禁感到额头沁出冷汗。他的目标还没出现,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雏儿却缠死了他难道,他竟是那人新招的手下不成但他总觉得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应该和他的目标没什么关系。“你不敢”那人见他半晌没有回应,轻蔑地一挑眉。吴良回过神来,咽了口口水,道:“你押什么”那人道:“我押大。”吴良举起右手,掌中两粒骰子已被汗水浸湿。这一把未免赌得太大,虽然不是身家性命,却也差不多了。他定了定神,闭起眼深呼吸几口,刷地掷了下去。明显是故伎重施。一粒骰子很快定了下来,却不是五,而是个六。吴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知道是因为刚刚手不够稳。眼下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一粒上。那一粒果然不负他所望,转到台缘,便炸开了。围观的众人都呀地叫了出来,不知是失望还是兴奋。吴良松了口气,道:“两粒骰子只得一个点数,你”他话没说完,就吃惊地瞪大了眼。那人在骰子炸裂的同时伸手在桌上轻轻拍了两下。转定了六点的那粒骰子平平飞开寸许,依旧是个六冲着上面,台上却清清楚楚地留下了一个一点的凸起,显然是它印在上面的。那粒骰子炸完时,这粒刚刚定稳。那人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两粒骰子两个点数,一个六一个一,合共七点,大。你输了。”吴良瞠目结舌了半晌,指着他颤声道:“两个点数是同一个骰子上的,怎能作数”那人冷冷一笑,道:“你一个骰子炸了不算零点要通吃,我一个骰子出来两个点为何不能作数”吴良一时说不出话,台子一拍转身就走。那人也不拦他,却在他走出三尺时忽地一挥手,在台边斩下一块木板来。那木板呼啸着飞向吴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插入他的肩胛骨,将他一条右臂生生卸了下来。吴良闷哼一声,右肩血如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