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时送来。我们练功不能受半点干扰,故此清剿鸟兽,就是鱼虾,也早被我凿了支流,引到谷外去了。”白玉堂惶恐道:“如此方才真是冒犯了。”贾儒道:“那也未必。近年来比试时越来越收不住手,今天若不是你打断,恐怕有一个要血溅当场。以此说来,还要多谢你才是。”“习武之人必有分寸掌握,”展昭终于开口问道,“不知二位何以要在例行比试时以命相搏”贾儒道:“这也不是我们愿意的。这门内功霸道无比,主导之下招招要人性命,所以才需要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习练。我与老母早已心意相通,又功力相若,才好彼此印证,否则早就练不下去了。”展昭张了张口,转念又问:“竟没有调理中和之法么”贾儒道:“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展昭低首道:“在下失礼。”白玉堂踌躇再三,还是问道:“然则何以二位招式与我二哥那般相似但他的功夫又并非霸道到定要人性命。”贾儒道:“你方说你二哥名叫韩彰”白玉堂道:“是。”贾儒道:“我门中曾有个弃徒叫韩彰,却不知是不是他。当年父亲在世时收了十好几个弟子,韩彰是最小的一个。他资质不错,进境颇快,很得父亲喜爱。但后来他练功走了歧路,父亲再三劝导不听,一怒之下逐出师门。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父亲去世后本该我执掌门户,但总之我与母亲隐居到此,才开始练这门内功。韩彰并未得授,他的功夫不霸道,那是理所当然。”虽不知是否不实,有不尽之处是一定的了。然而人家门户内事,也轮不到外人议论。白玉堂吁了口气,道:“二哥从未提过他的师门,原来还有被逐一事。咦,那”他想起韩彰就在附近,因为自己要回去打听展昭消息而匆匆分手,也没问韩彰来此做什么。正要脱口说出,忽见着展昭眼色,眉头一皱,又吞了回去。便在这时闻见一阵香气,是鸡炖好了。珠儿慢慢起身,一句话不说,走去端汤。贾儒坐在一旁,居然也没露出任何要去帮忙的意思。只见她蹒跚着走到厨房门口,抬了一下手,才进去灭了灶里的火。贾儒十年不离此谷,自然不闻外边事情,对展昭和白玉堂的名字,当然也就没有听见过。只听说还是赵祯做着皇帝时,略点了点头。三人谈谈说说,不觉就是一日。珠儿却没再陪着,用过饭就自回房去了。到得展白二人想起该走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贾儒十分过意不去,说本不该怠慢客人,无奈谷中十年来只得他母子二人,食水倒是不差两口,床却只有两张。珠儿年已六旬自然不能让出卧床,贾儒那张床却是配合他练功需要的,旁人随便睡了只怕会影响内息。展昭当即笑道:“餐风露宿也常有的,还计较这些个。又未下雨,谷中又无蛇虫,我们在草丛中过一宿便了。”白玉堂道:“明日若比前辈醒得早,也不好再扰清梦,不如现在就算是告辞了。”贾儒道:“如此委屈二位了。”两人在谷底转了一圈,在正中心选了块地方躺下来。虽无蛇虫,草叶蹭在身上却是痒得很,一时半会哪里睡得着。白玉堂翻了个身,嘟囔道:“你出的真好主意。山谷外边睡树睡石,哪个不比草丛里好整晚不睡才是常有的,偏偏在这活受罪。”展昭仰面看着夜空,忍笑道:“你不觉得我们从来没这样看过星星,是件很遗憾的事么”“展小猫”白玉堂呼地坐起身,瞪着展昭,“看星星你疯了吧爷又不是十二三的小丫头”展昭懒懒地抬起手臂把他压了回去:“好,你不是,我是,行了吧”白玉堂皱眉盯着他的侧脸,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嘀咕道:“挺正常的啊”展昭用两根手指拨开他,道:“别闹了。你仔细看看。”白玉堂瞪着他道:“仔细看什么看你啊”展昭道:“你乐意看我,也由得你。”白玉堂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老实说,究竟留下来做什么”“我问你,”展昭也翻了个身,直视白玉堂眼睛,“这地方既没有外人来,他们为何不干脆就在谷中搭建窝棚好,那石洞多半是天然生成的,可是那暗门一定不是。他们为何费尽心思把洞口隐藏起来”白玉堂道:“他们乐意,行不行”展昭无奈,道:“那好。这两人既是母子,那位老婆婆总可称一声贾夫人,可是贾儒却只说她叫珠儿。天下间可有儿子对外客介绍自己母亲小名的”白玉堂一怔,道:“你是说他们并非母子”展昭道:“那也未必。但这位婆婆说不定与贾儒之父有什么矛盾。”白玉堂道:“那是他们的事,你管呢”展昭道:“贾儒所说的师门弃徒如真是你二哥,他这次过来会不会就是为了寻找他们”白玉堂道:“我没问他。你日间打断我原来是怕他们起疑但这些事,你还是可以出谷去说”“有一件不能。”展昭道,“你可曾注意到那位珠婆婆进厨房端汤时的动作”白玉堂道:“她进门的时候抬了一下手,就好像掀帘子一样啊,是了。”他叫起来,又忽地压低了声音,“那道门根本没有帘子,她这个动作想必是多年来的习惯。”展昭道:“不错。我猜那道门直到至少几日之前还是有帘子的,而门帘这种东西,有它不多没它不少,何以突然间取下”白玉堂撇嘴道:“也许是拿去洗了。”展昭道:“那石洞就那么点大,你见着晾哪里了”白玉堂没话说了。过了一阵,才道:“我却在奇怪另一件事。他说和镇上商户有约定,让他们按时送食物来。他在谷中专心练功,自然没有钱买,那这约定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替镇上人办事以作报酬,他就不可能不出谷;如果是恃强威逼”展昭接口道:“食物是赖以生存之物,别人威逼他还差不多。”白玉堂道:“所以你根本没打算睡,而是想晚上溜进去看我说猫儿,这地方四面都是山石,可不是房梁,任你会飞檐走壁也看不到吧”展昭道:“所以我才要你仔细看看啊。”白玉堂顺着他的眼光看向对面山壁,只见壁上磷光点点,在黑夜中清晰地显出一幅美人图来。图上美人懒起倦妆,斜倚楼头,正掀开一面珠帘向下张望。第18章 五、朱颜与玄鬓“你何时见到它的”白玉堂张大了嘴,实在不乐意承认自己不如这猫仔细。展昭道:“刚刚。”白玉堂走到近前,仰头看那图:“刚刚是什么时候”展昭道:“我打算辞别的时候,瞥眼看见磷光才改口。”白玉堂皱了皱鼻子,道:“贼猫眼,就是半夜里才看得清楚。”展昭笑道:“夜视么,耗子原也不输与有人”他一把拉低白玉堂,隐在草丛之内。谷口外果然有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掠过,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山谷。展昭吁了口气,白玉堂却一愣,忽地冲了出去。“白兄”展昭及时吞下呼唤追出去,只见白玉堂已放慢了脚步,不远不近地蹑在那两人身后。展昭两步追上,正要问话,就看清了前面那人背影。虽然算不上特别熟,无奈特征太过显著,那必是韩彰无疑。展昭悄没声地掠上树梢张目远望,见最前面那人似乎并不知韩彰在后面,只是一个劲地向前。那人背影略略眼熟,应该最近见过的,却无论如何认不出是谁。想来不过是路人,也就没放在心上。却不知韩彰为何要跟踪他白玉堂在地上追了一程,渐觉无聊,也跳了上树,找根枝丫坐了下来。展昭本已奔前三丈,忽然不见白玉堂,又退回来道:“哎,你不管了,又跟出来作甚”白玉堂随手折了根细枝,道:“嗤,你不了解二哥。你看着,我这句话说完之前,他一准停下来,因为他压根就追不上前面那个人。”“压根”二字出口时,韩彰身形已明显减慢;说到“前面”时,韩彰已停下步子,犹犹豫豫;到得“那个人”话音落地,韩彰大大地叹了口气,叉腰转身往回走。白玉堂咬着树枝,得意地一挑眉,满脸写着三个大字“我说吧”。展昭强忍着笑意,低声道:“那你可要去招呼他”白玉堂向后一靠,跷起脚道:“随便咯。他要是那么大双眼睛看不到我,我也不必费事招呼他。”展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白玉堂奇道:“咦,你没事叹什么气”展昭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啊,你年龄和几位哥哥也差蛮远了。”白玉堂道:“是啊。长兄如父么,他们以后生了儿子也不见得相待好过我。”展昭道:“我要是拉扯大了这么个牙尖嘴利背后取笑自己的儿子,肯定是上辈子烧错了高香拜错了菩萨。”白玉堂眯起眼睛,咬牙笑道:“原来你为他们难过啊。那好办,五爷我从此专门闹腾你,对哥哥呢就一门心思孝敬。”展昭微微一笑,道:“展某随时恭候,随时奉陪。”白玉堂本是随口一说,听了这回答,反倒心里一动,全敛了嘲意。看展昭时,也没见他有多认真,似乎也只是顺口应他的玩笑。不知怎么略有些不痛快起来,恰好咬得麻了,便将口中细枝往下一吐。韩彰恰巧走到树下。本来全未注意头顶,被这树枝一砸,当即跳起来叫道:“什么人”抬头便是一掌拍去。白玉堂居高临下,避过掌风后足尖顺势在韩彰掌心一点。韩彰只觉得手心一麻,整条手臂都酸软无力,眼前人影却已不见,不禁又惊又怒,喝道:“何方鼠辈缩头缩尾”“啧啧,这话我怎么这么听不惯呢。”白玉堂故意放粗了喉咙,在韩彰身后阴阳怪气地道。韩彰一个急转身,怒道:“我管你听不听得惯”白玉堂身法快过他百倍,早就又绕到了他身后,抓住他头发轻轻一扯。展昭看不过去了,一跃而下,伸臂去格白玉堂。白玉堂咦了一声,笑道:“来得正好”飘身退开丈许,又合身扑入,半掌半拳,击向展昭肩头。展昭侧身闪过,清啸一声,五指成爪,去抓击来的拳头。他二人身形如电,倏忽间已交换十来招。韩彰揉了揉被扯痛的发根,早认出来,跌足道:“老五,原来是你,开什么玩笑。喂,你俩这时候发什么疯,别打了”“二哥,我要和猫儿打架,那是比天要下雨还没法子的事,你不妨慢慢看。”白玉堂一个蹿高,佩剑画影已然出鞘。展昭一个旋身,巨阙也悄然拔出,却剑交左手,右手剑鞘反而迎了上去。只听一声轻响,画影刺入巨阙剑鞘,竟是严丝合缝。展昭顺手一抖,白玉堂拿捏不住,剑柄脱手,匆忙间抢进几步,打横拍向展昭手肘。展昭曲臂避开,一手点向白玉堂颈侧。韩彰在旁团团转,心知没法劝停,又不想他们继续打,只急得抓耳挠腮。正在此时,月光被云遮住,林中忽地一暗。展昭与白玉堂猛然分开,双双扑向三丈外的树梢。听得呼喝连声,随后被乍然截断。韩彰一愣,急赶去看时,月亮正好重现,清辉下只见巨阙与画影均指住一人要穴。这人黑衣蒙面,看身形正是他方才追踪的那人。“阁下暗夜之中从旁窥伺许久,不知是何用意”展昭淡淡开口。那人哼了一声,不予理会。白玉堂剑尖一颤,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是哪路神仙。”说着就去挑他的面巾。那人动弹不得,无法闪避,更加无法反抗。哧的一声,面巾落下,露出他的脸来。也不知是否长期被遮住,他的皮肤好像格外苍白,被月光一照更是惨白如死人一般。白玉堂略吃了一惊,本来要说什么也忘记了。展昭皱起眉头,回身看向韩彰,以眼神询问。韩彰微一迟疑,摇了摇头,显然不便明讲。展昭收起巨阙,沉声道:“阁下究竟何人”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道:“奇怪,这林子是你家的不成你走得,我走不得大半夜的听到打斗声一时好奇过来看看,也是什么大罪”他好似染了风寒,声音嘶哑,十分难听。白玉堂听得后背发麻,整个人都难受起来。展昭道:“我们打斗之前你就已经在这里了,谈什么一时好奇过来看看”那人冷笑道:“你们打斗之前我本来就刚好走到这里,有什么奇怪”“笑话,你方才明明奔在那么前面,怎么可能忽然走到这里”白玉堂忍不住斥道。那人斜睨他一眼,道:“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刚刚奔在前面现在就不能折回来了吗我倒想问你们这位朋友跟踪我三个时辰是想干什么呢”韩彰喷了口气,转过身去。展昭拉了拉白玉堂,对那人道:“想必中间有些误会,兄台不妨直说。”白玉堂不情不愿地将画影还鞘,也转过身去。那人拍了拍衣袖,两眼一翻:“我不计较你们跟踪已不错了,你倒想管我的事,真是天大的笑话。没空多跟你们废话,不奉陪了。”话音未落,已一个翻身倒纵出去,眨眼就不见了。毫没来由自然不能再追上去相阻,展昭叹了口气,依旧觉得此人背影十分眼熟。却听白玉堂没好气地道:“官大人这回失了威风,有没有很不舒服啊”展昭一愣,道:“白兄何出此言”白玉堂霍地转身盯着他道:“五爷听见动静,见你眼色中有意揪他出来,因为信任你才出手的。你倒好,三两句就把人放走了。”展昭道:“这和你刚才那句话有什么关系”白玉堂打断他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疑犯,你要追捕呢。又或者即便本来不是,你架子一摆他也说不定会交代点什么。早知是这样,我就该真和你打一架。”展昭已经完全不懂他的逻辑,只知道他现在很不高兴,只得道:“我确实是看他背影觉得眼熟,但主要是因为韩二哥方才在跟踪他啊。我以为他什么地方冒犯了陷空岛呢。”白玉堂脸色顿和,撇嘴道:“是么”“咳,是我的问题。”一直没被搭理的韩彰只好自己站出来,“老五,你走得急,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