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亲人的份上,你饶了他们。”裴承青上前低声求情。裴瑾渝不说话。“大哥,大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放过我母亲。”二郎裴瑾智跪了下去。一旁的裴瑾思也跟着道:“大哥,二哥说得不错。当年的事,是她们做得不对。可是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啊。”裴瑾渝将茶放下,静静看着屋里的人:“好个一家人当年祖父请封世子之位之时,曾对我说,让我护着裴家。这么多年来,我遵守我自己的诺言。但几位是如何对我的,怕着我的儿子分了各位这镇国公府的家业军中我的兄弟此次又是如何被二叔和几位兄弟卖了的”“阿渝,阿渝,这事是二房不对,可是你也不能怪罪其他人啊。”裴承青道。裴承安想要说话,卢氏却紧紧拖住了他的手。屋里静成一片。跪着的王氏一头撞在桌椅上。待裴承言与裴瑾智二人上前,王氏已经没了气。“娘”裴瑾智哭道。裴承言转头看向裴承安,轻声:“大哥,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国公府。对不起阿渝。”话才说完,手里一把匕首插在了胸口上。屋里顿时乱成一片。“阿渝,你要如何做呢”老太太看着这满屋子的人,问道。“父亲,几位叔父,我看府里乱了很久。既然二叔已经分了家,不如就此分了。以后就各自管各自的吧。至于有的奴才,该打的打,该卖的卖了。”裴瑾渝并不理会老太太的话。终究裴承言并未死成,但镇国公府却如朝廷一般,变了个天。一帮子下人,卖的卖,死的死。镇国公府是彻彻底底分了家。二老爷并未死成,但这一房在裴瑾渝当政的时期,却从未有一人被启用。而老太太自此彻底一病不起,三月之后就去了世。裴瑾渝从镇国公府回来时,天色已晚。那时已经是六月了,天气开始转热。裴瑾渝进来,俞钰晚躺在院子中,看着天上挂着的一弯新月出神。自她被裴瑾渝接近营中,直到现在,其实裴瑾渝并未见过她几面。除却她昨日去找了他。裴瑾渝伸手,摸了摸她依然好看的眉目,轻声,“阿晚,再嫁给我,可好”俞钰晚偏头,“裴瑾渝,你以为我昨晚对你说的是真的”裴瑾渝手一顿,半响,静静开口:“你当时并未有孩子。”俞钰晚转眼望他,笑:“若只是我受难,若非我告诉你我当时有了你的孩子,你又怎会今日去镇国公府”她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嘲讽。裴瑾渝站了起来,道:“你累了。好好休息。”他转身要离去,俞钰晚却道:“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我和你一躺在同张床上,我就恶心。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冷月照在他修长的身上,隐出暗暗的光影。他慢慢回头,慢慢走到她身边,低头,附耳:“阿晚,不要试图激怒我。昨晚,不会仅仅只是我沉沦其中。我心里有你,但你若是想以此来要挟我,以为能伤到我,那你就错了。”他转身离去。慢慢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昨晚,他知道她会来见他。只是他没料到,她一来就垂泪,她说原来我们曾经有一个孩子。即便知道她不过是要让他亲自出手教训他的亲人,亲手毁了他亲人的所有幻梦。即便她随后躲到他怀中的样子不过是她的做戏。可是她那般柔弱的样子,他依然做了让步。他当她没有骗他,他当她还是当年那个刚嫁给他的小姑娘。他吻了下去,他将她放在床榻上,她的躲避和躲闪,他怎不清楚。然而他终究还是要了她。天地万物,唯有你我。他假装她依然是那个爱着他的女人,沉沦其中。然而此时,她却又亲手残忍地打破,不给他留一丝幻梦。他以为不会再痛的心,仿佛又被人挖了一个缺口,不疼,伤口却终身残绕,发炎化脓,疼痛难忍。作者有话要说:争取周末前结束、无题吴非进到那后院的流云阁,他是奉王爷的命,来给俞钰晚传递消息的。然而才来到院外,正要让人进去通传,却见流云阁中的丫鬟慌慌张张,不得要领的跑了出来。吴非一把拉住一个要往前冲的丫头,叱道:“这是作甚如此慌张”那丫头见着吴非,忙道:“总管来了正好。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啊”吴非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待吴非再看到人时,俞钰晚躺在床榻上,左腕流着血。吴非心里一沉,一边叫人去叫了大夫,一边转身去了宫里。今日裴瑾渝早早就上了朝。裴瑾渝知晓时,半响并未说话,却也未起身,他依然静静听着众大臣的议政。当时他的身后站着一帮子臣子,而崔湛正在其中。如今天子年幼,很多事都是摄政王决断。崔湛的心却慢慢钝疼起来,若是当时他坚持,坚持不让崔老大人如此,今日他和俞钰晚能否是另外一种结局“崔大人,你看呢”谢太傅问他,他至今才发现,面前这个温和而又稳重的年轻人,前些年做御史真是屈才了,他在很多政事上都颇有见解。崔湛叹了口气,随即道:“回太傅大人。京中流民所为不过是吃食。我同意林大人的意见,若是整修云河,令其改道,河工是急需的。而有了粮食和银子,这些流民自然会前去。各地流民之乱至少可以缓矣。”靖国公世子林文成了新的户部尚书,听了崔湛的话,不由一笑,道,“云州已经传来消息,齐王暴毙,王位已由齐王最小的儿子接了。俞梓渊已劝服齐王,齐王军已经开始回撤云州。凉州军送来了与齐王的协议,齐王将永臣服于天子。云州既然安定,云河整修之事,即可动工。”至于齐王如何暴毙的,众人却并不敢过问。继而又讨论该如何安抚臣民,该如何定夺新天子年号等。直到谢太傅道:“只还有一事,庄王妃及其母家该如何处置”庄王逃去北凉,燕云骑追至。北凉王不得已,只得投了晋国。送上了庄王和沈冰的人头来,以示对晋国天子的友好。而一起送来的还有庄王妃母子和大公主云影。北凉王并没有杀了这妇孺。如今燕云骑派人将人送回来京城。“杀了。”裴瑾渝站起身,转身随吴非去了。裴瑾渝来时,俞钰晚的手腕早已包扎完好,她并没死。自杀而死的人,是没有勇气的人,她历来相信,这样不敬畏生命的人,死了也是白死。而她并非真的想死,所以恰到好处的并未死成。裴瑾渝进屋,看了她伤口一眼,道:“你竟用如此愚蠢的方法”俞钰晚不看他,只道:“你会让我走的,否则总有一日,你看到的便是我的尸体。”裴瑾渝冷声:“你不妨再试试。”俞钰晚笑。裴瑾渝转身而去,眉间的怒气积累得越来越多。他出了流云阁,直接命人将吴非鞭笞了五十鞭。俞钰晚知晓后,眉头都未皱一下。吴非简直比窦娥还冤。当这样的事持续发生了三次后,裴瑾渝已经将整个摄政王府的人罚了一遍。“你真的这么厌恶我”裴瑾渝问她。俞钰晚回道:“是。”裴瑾渝道:“你并不是真的想死。”“是。我死过两次,所以我并不想死。而你也不能轻易让我死,若是那吴非没说错,我哥哥不日就要到京城了。若是我死了,我想你好不容易才稳下来的权势恐怕又是另一番境地吧。”俞钰晚直直回答。裴瑾渝轻声:“你以为我怕俞梓渊”俞钰晚笑:“若非他,你能轻易回来收拾京城我哥哥手中拿着的是老皇帝给的东西,先帝密谋害死了老皇帝的几个儿子。唯有最小的儿子被我外祖秘密调换,才得以逃脱厄运。那孩子养在了我家。我父母从小教导他,我兄长似他为弟。若非如此,当年你娶我,老皇帝弥留之前怎会帮我家说话,让裴老太公促成了你我的婚事。”当日她听了郑老太公的话,很是吃惊,并消化了很久。“先皇死了很多个孩子。皇家历来没有亲情。先皇也不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卷入权利争斗。”所以夏至垣在她家一直活着,所以先帝一直很喜欢俞梓渊,而这不过是对俞家的补偿。“而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俞钰晚仰头,看了看裴瑾渝。裴瑾渝并不否认,他当年不过是听了裴老太公的话。“老皇帝没有给夏至垣留下权势,可是他给了他滔天的富贵。”俞钰晚道,“我想这些年,知道这秘密的人中除了我兄长和夏至垣,我外祖以外,便是你了。如今,那滔天的富贵都在你手上吧。否则你怎能养得起如今的燕云骑而云河改道,国库早没有了银子,你又从哪儿筹到银子他们让给你这么大的好处,我哥哥又为你除了齐王,自然你得保我和我家人平安。我若是一具尸体,你到时候除了没银子以外,也很麻烦不是”裴瑾渝静静坐了下来,片刻才道:“当年在南越,齐王派人刺杀你兄长,使了反间计,让他以为是先帝知晓了他知晓的秘密而故意杀他,因而才去了齐王处。后齐王起兵,他随之而上。他确实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我甚至有两次差点死在他手中。但这麻烦也并非不能处理,而我也活着回了京城。阿晚,你要知道,我顾忌你的性命,不舍你折磨自己,并非怕他。而是为你。”俞钰晚沉默,方要说话,裴瑾渝却又道:“无论你如何看我。但我始终不悔我当年用计让夏至垣离开了京城,使计让你嫁给了我。裴家亏欠你,而我当年确实违背了誓言。我可以送你回俞家,但你若是想一生就此逃离我,也绝不可能。”因俞梓渊的反戈,齐王永归天子。裴瑾渝下令让齐王永居京城,洛城则令俞梓渊接管,并封俞梓渊为永宁侯。俞钰晚终于如愿,待她搬回了俞府才几日,永宁侯护送齐王到了回京。齐王归京,天子嘉奖了齐王的大义,赐下王府等等一一不表。只说俞钰晚回了俞府,令人将府中打扫归置好,便迎来俞家二叔和三叔两家人。随着他们回来的,自然还有俞梓渊和谢芦。唯一不见的便是俞孟和。俞钰晚将乐哥儿抱在怀中,亲了又亲。乐哥儿赖在她怀里,直到谢芦将他抱了过去。俞梓渊依然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直挺俊朗,他继承了母亲的眼睛,可是俞钰晚却只觉陌生。“阿晚”俞梓渊叫她,声音微微哽咽。往事如风,她幼氏的样子,她少年时的喜怒模样,都一一与面前的人重合。俞钰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再多的话汇到嘴边,终只是一声:“大哥。”俞梓渊微笑,目中潮湿。她眼中带笑,泪珠却怎么也止不住,然而心头的孤独害怕仿佛都因为亲人的回归而慢慢驱散。然而当她看不到俞孟和时,这种害怕仿佛又随之而来,她问道:“爹呢”听她问起,俞梓渊面色一黯。“我们收到你四叔的信,立即收拾了东西往蜀中去。可是这一路上,很是颠簸,我们混在流民里面,方能到南方。然在平城的时候,却不幸遇到强盗,大哥为了保护我们,就和当时一路的其他人一起朝另外一个方向将强盗引了过去。”俞三叔想起俞孟和死前的情景,心中晦涩。俞孟和引开了强盗,却也因此丧生。“我们跌跌撞撞赶到时,大哥已经”俞三叔很是自责。“是我派人去晚了。”俞梓渊低声,若不是他太过相信齐王。那么他也不用等到裴瑾渝将事情放在了他面前,他才知道自己害了自己的亲人。俞钰晚抬眼看他,慢慢道:“若非你,他们都不会死。你在齐王那儿,你活着也不曾告诉过我们一声,若非阿垣,我们恐怕至死都不知自己是为何而死。”她的话冷得如刀。俞梓渊心如刀割。俞家因为俞梓渊的关系再次成了京城中的热门话题。俞梓渊去了郑家,郑老太公这些日子老得厉害。见到俞梓渊,他眯着眼看了半日,才道:“阿渊回来了”俞梓渊上前扶住他,“外祖父。是我害了大家。”郑老太公一笑:“算啦。你回来了就好。我也老了,当年我陪着皇帝,一起参与了这件事,自然知道有一日会受报应。只苦了阿垣。阿垣不是想要权利的人,否则当年裴瑾渝怎会激走他他真的被庄王杀了”俞梓渊道:“裴瑾渝的人救了他。他如今正在云州养伤,不过一条腿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郑老太公叹了一声,才又问道:“别让他回来了,回来了更是错。”再回来,就不好办了。有些事,就该是秘密,最好一生不要有人提起。“我知道。阿垣也知道。”俞梓渊道,“所以他将先帝留下的东西给了裴瑾渝。我想裴瑾渝会保守这个秘密。”郑老太公一笑,转而说起其他:“裴瑾渝让你去洛城,自然是利用你控制齐王的人马。你要知道,齐王经营洛城多年,这并不是易事。”裴瑾渝自来就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如今他才是晋国的实权者。俞梓渊一笑,并不答话。郑老太公对他从来又信心,半响,才问道:“阿晚如何了”提起俞钰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