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叫辛朗的男子,因为长年习武而粗糙的掌心,芦影只觉得心中很踏实。她每日临水而立,看着过往的船只,看着水中嬉戏的游鱼,看着那追随流水脚步的落花,看着夜空中由圆变缺的明月,看着流云聚拢散去,心中留下的只是对世事变迁的感伤,她不知道什么是长久,却这一刻,那般渴望时间就这么停留,不再流走,让她就这么靠着他,呼吸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他的温柔。仓皇着逃离,芦影后退着,一双手紧紧攥着衣袖,不知道该说什么。颜辛朗又向前走了一步,一步步逼近芦影,眼中甚是戏谑,“还是说,姑娘家中有所不便,在下可否拜访姑娘双亲”“我”芦影抬头看着这一身墨衣的男子,他的身上竟然没有那种冰冷气息,却是一肠热血,芦影的眼角撇过远远的自己幻化而出的简单房舍,心中犹豫。看着芦影微蹙着眉头的模样,颜辛朗就有一种冲动,去抚平她那让她不快的情肠,他的手紧了一紧,张口道,“怎么”芦影咬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有盈盈泪意,“爹娘过世多年,家中只我一人,确实有所不便,公子你”颜辛朗的心脏再一次紧抽,他心疼得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她那瘦弱的肩膀如何撑起这个家,夜半之时,又是如何苦不能寐。“过世多年”颜辛朗看着她,紧攥着她因为浸泡在水中而变得冰凉的手,不容她反抗,不容她逃脱,“既是如此,姑娘可愿与在下相伴一生,不离不弃”春水驿,抛红豆芦影仰头看着他,水润的眼眸中满是惊愕,那盈光之中掩藏着一丝欣喜。颜辛朗光润的下巴泛着淡淡的青色,两片薄唇微微勾起,是那样充满诱惑。颜辛朗趁她愣神的时候,伸手猛地一拉,将她拽进怀里,芦影的鼻子撞击在他坚硬的胸膛,一阵酸涩。不等她抬手去揉,就听到他低低暗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爱慕姑娘,姑娘对我是否也一样倾心”“你”芦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这一刻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那么一丝轻浮,可,自己心中竟没有一丝厌烦的情绪。只是他手心的温度让她有些不自在,她扭动着腰身,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离开。颜辛朗此时却先一步松了手,任由芦影身体不稳跌坐在地上,他托着下巴,眉眼中流露出浅浅笑意,乌黑的眼眸深处有着波涛暗涌。看到一袭绿纱裙的她,他感觉到莫名的心安,没有战场上杀人,被杀的血腥。“那么今晚,就由在下保护姑娘了。”颜辛朗背过身,双手抱头搁在脑后,抬起步子就往那小院的方向走去,黑面白底的云靴踩在草地上,稳健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让芦影的心也一下下颤动着,随着颜辛朗的脚步抬起落下,而高低上下。芦影就那么坐在地上,身下的软草带着水的湿气沁到身体里。她望着他的背影,坚毅的脊背似乎没有是什么能将他压垮,那被风鼓起的黑色披风扑哒哒在空中舞动着,像是一个雄赳赳的战士。她的手拂过胸口的位置,慢慢闭上了眼睛,她收回心神,让自己变得自然起来,拎着裙角小心得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颜辛朗没有任何停留的背影转身朝水边跑去。长袖半挽,她小心得踩着那河岸上的湿泥,微拧着眉头看着那挂在水草上的薄纱,深吸了一口气,伸长了胳膊就去够。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女子,此时又固执地非要去拿回那袭绿纱,更是不管不顾,她单手抓住那河边的青青芦草,脚一点点往前移动,一双浅绿色的绣鞋一步步下滑,水浸过脚面,打湿了那精致的鞋子,晕成更深的绿色。还有不到一指的距离,芦影修长的手指弯了弯,却还是触碰不到,她的脚又向下移了移,抓着芦草的手紧了紧,微微支起身子就要去取,她的脸颊上带着笑意,眼睛变得亮闪闪像是珍贵的珠宝。颜辛朗慢慢朝前走着,看着远处简单的茅舍小屋,嘴唇微翘,这一刻让他觉得,就这样相守一生,平淡地过一生也不错,每日看着她在河边浣纱洗衣,看着孩子绕膝嬉戏,和她一起坐在屋檐下,心手相携,看夕阳西下。习武的敏锐感官,让他听到一声清脆的芦草断裂的声响。而身后似乎也没有那女子的脚步声。他猛然停住脚步,急速地转身,披风在空中翻飞,他拧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一丛芦草如何撑地起一个人的重量,随着那轻微不可闻的咯吱声,芦影抓着的芦草一点点慢慢断裂。她显然也听到了声音,却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局势,她惊恐得瞪大了眼睛,瞳孔猛地收缩,认命般地朝水面扑去。腰间一紧,只见颜辛朗脚尖点水,踏着水波将她送到岸上,他的手臂那样暖,透过薄薄的衣衫一点点驱散她心中的恐惧。可敏感如她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然气质,让她心惊,忍不住发抖。其实那绿纱并不珍贵,不过是用苇叶幻化而来的,只是,幸福似乎太过突然,突然地让她不知是不是身处梦境。只是此刻她在心中默念,“即便是梦,也就这么走下去吧”相携手,意绵绵“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颜辛朗看着芦影,心中怒火中烧,剑眉深拧,想起芦影方才作死的举动,眼中似乎有熊熊火光,张口就是极为严厉的呵斥。芦影低着头怯怯地不敢说话,他的呵斥让她的心中暖暖的,被人关心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奇妙。颜辛朗看着她,长叹一口气,眼睛突然停留在她的胸口,不能移动分毫,虽然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不可如此鲁莽,可他真的是控制不住。芦影的发梢处沾了些许水迹,此刻就染在胸前,单薄的纱衣瞬时被打湿,衣下的白色里衣透了出来。那一瞬间,颜辛朗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让他有一种冲动,去撕开那薄纱,将那苗条纤细的身体压在身下。军营里也有军妓,是为了来解决士兵们常年不碰女人的空虚。而那些女人不是青ou里的过气的,被千人压万人骑过的老女人,就是那些曾经娇艳高傲后来凋零成为奴隶的官家女妓。她们被脱光了养在军中专门一处小院里,每日等待她们的就是那些所谓的男客对她们的“宠幸。”那地方他没有去过,只是每日练兵的时候,路过那里,常会听到女子的痛苦的尖叫声,军队里的男子需求不似常人,他们不懂得怎么心疼女人,只知道自己心中的火气需要得到释放,那一声声剧烈的撞击声,让他们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粗黑的脸颊上是那种狰狞的笑意,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从军近十载,他几乎过着和尚一般的禁欲生活,因为战事繁杂,他每天都是全身疲惫地和衣躺在榻上,夜里还要时刻保持警惕,不敢有一丝的放松。长期的精神紧张已经让他没有精力再去看什么女人。而且,因为精神上的洁癖,他从不肯随意与哪个女子同寝,那些庸脂俗粉让心中烦闷,像是胸口处堵了一团棉花。可现在看着怀里娇小的人儿,他只觉得心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一声声有力地跳动着,血脉舒张,让他全身一片燥热。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她放到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向河边掠去,脚步轻盈,像是一阵风。脚尖一点,踏水而过,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清冷的水面,手扬起水波,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点点晶莹的水珠在空中洒落,阳光下泛着耀眼的金黄色光泽,顷刻间又啪嗒嗒一粒粒坠入到河水中,激起浅浅水花。芦影的眼睛追随着颜辛朗脚步,看着他矫健的身姿,心中的涟漪一圈圈扩大。颜辛朗拎着那薄薄的绿纱,抬手丢进了一边的木盆之中,身形极为潇洒地落在了河岸边,看着呆愣在一边的芦影轻轻一笑,只见那女子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来,慌张地低下头,只是那一抹红霞还是沿着脸颊爬到了那露在外面的小耳朵上。颜辛朗抬脚跨着大步走向芦影,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走了”说完拥着她朝那房舍走去。在船上坐了这么些天,也确实是累了。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个软榻,躺上一躺,睡个好觉。“纱”芦影拧着头看着放在水边的木盆,挣扎着开口。颜辛朗却不容许她的逃避,径直拉着她往前走,无奈之下,芦影紧随着他的步子往前走,却发现跟上他的脚步并不费力,那看似很大的步子,总是有意无意地配合着她。芦影看着前面那一身黑衣男子的背影,那只被他握在手心的手轻微地握了握他的手指,觉得心里很踏实。而走在前面的颜辛朗,感受到那小手的回握,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灿若星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握着芦影的手也紧了紧,心中似乎有团火在烧,让他整个身体暖了起来。看着前面的房屋,颜辛朗心中动了心思。看来,是时候有个家了良辰景,吻呢哝两个人相携而走,那紧牵的双手,似乎把两个孤单的心也连在了一起。看着眼前简单编制的柴门,颜辛朗的浓密的剑眉微微皱起,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身材纤瘦的小女子,实在是不明白这样简陋的门扉如何挡得住夜里寒风的侵袭。他抓着芦影的手紧了紧,觉得心里涩涩的。“这也叫门”颜辛朗面上表现出一丝调笑,宽大的手掌扶了扶那摇摇晃晃不稳的门,“自己编的”“嗯。”芦影仰头看着他,眼中是天真的眸光,她有些不明白颜辛朗话中的意思,“我看别的人家就是这么做的。”她拖着裙摆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推开了那着实有些简陋的柴门,抬步走了进去,“进来吧。”“别人家呵呵”颜辛朗轻轻一笑,“哪家的柴门如你这般额朴素”思索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一个中性词。说完也抬起脚步,背手走进小院。一股溪流穿过小院,院中多为青色,再有就是白色的苇絮。正屋前挂着一串青色的风铃,风儿穿过发出一声声悠扬的笛鸣,这一处,着实让人心绪平静。“公子且先到房中歇息片刻,我去沏茶。”芦影引着颜辛朗走进正堂,入眼是堂中挂着的一副水墨写意,纤细的芦苇随风摇摆,却不曾有过一根折断,避风之急劲。“梦魂空系潇湘岸,烟水茫茫芦苇花。”颜辛朗饶有兴味地张口念出高挂而起的诗句。这里到处都是芦苇的影子,实在不难看出主人对芦苇的喜爱。门廊处传来轻轻地脚步声,颜辛朗回过头就看到端着茶水走进来的芦影,她那双纤纤玉手捻起青色的茶壶,倒出一盏冒着热气,泛着香气的茶水,递到了颜辛朗手边,“公子请喝茶。”颜辛朗坐在竹椅上,轻轻吹了吹杯上的热气,啜饮了一口,霎时间唇齿留香,那淡淡的草木香沿着喉咙滚如肺腑。看着芦影瞪着眼睛一脸期待看他的表情,张口赞道:“好茶”芦影的脸上顿时像是盛开的花朵,眼睛弯弯的,脸颊上升起一团红云。颜辛朗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头看着站在一边摩挲着杯子的芦影,一句话如同是惊雷一般落地,“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额”芦影一愣,手中的杯子顿时失去了禁锢,转眼就要坠落在地上,变成残片,颜辛朗却是手一伸,将那杯子稳稳地夹在手中,随手放到了桌案上,一双细长的眼眸看着芦影,像是深沉不可探测的汪洋。“我我叫芦影。”芦影低着头,露出瓷白的后颈,耳朵红红的,说完慌张地抬步就往外跑,她实在是难为情。颜辛朗看出她的举动,脚步微动,伸手就拉住了芦影的手腕,一个旋转,芦影就已经安坐在他的怀里不能动弹。颜辛朗低头看着眼前娇美的女子,轻轻一笑,额头抵住芦影的额头,那如琴操一样满是磁性的嗓音就这么响在耳边,“影儿,实在是个好名字。”芦影红着脸,看着他光润的脸颊,心口扑通通跳动着。而颜辛朗的吻就这么落在她红润的嘴唇。芦影瞪大了眼睛,不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突然嘴唇上的轻咬让她回过神来,心中一片迷茫,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离肠断,蜡成灰颜辛朗在此处待了三天。第三天夜里,他留下一句话,乘船而去,就像是当初到来的那般,仿若一阵风,没有任何的痕迹。那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正堂上的龙凤喜烛燃了一夜,落了满地的红泪。芦影站在门口,倚着木栏,痴痴地望着那船只离去的方向。还记得,他掀开她盖头时的温柔笑意,修长的手指拂过她为他而染的红唇,他说,他会陪她一生一世。他说,他永远不会舍弃她。可离开,就在这许诺之后。他身着新婚的大红喜袍,将那冰冷的盔甲披在身上。他站在船头,风扯乱了他绾好的发,那红色的发带在空中翻飞,落回到芦影手中,芦影紧紧攥着,将它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