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已是一片慌乱。“走吧。”狄少洛收了眼起身,没了后话。两年,她已经离开了他两年零一百零三天可他从没想过老天竟还会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再踩着曾经与她共同踩过的地面,更没有想到他也许可以将自己葬在西北,葬在她如今呆着的地方。两年前他亲眼见着她伤绝离开,他一步不能追,今时他能上前了,即便依旧不能言语不能追,即便只是能靠近,可他已无憾。“良竟,去准备一些所需,明早便出发去西北。”坐于正坐的狄少洛喝了身前的茶水,语气淡然,就似乎他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只是这话惊的却是一屋子里的人。良竟大骇:“公子,您怎么能去西北我知道您因为皇上御驾亲征却被俘的事情而担心,可你要怎么去西北又怎么去救人这样的事情自然有皇子们做,你何必何况你自己”“良竟。”狄少洛放了杯子,制止了还要继续的声音,起身入了偏厅,留下的只能是良竟跺脚愤怒的无奈。这两年来大安与西北的纷争一直不断,也有人提出过和谈,可得到的结果只有革职查办,那帝王似乎铁了心必要西北属于大安,无人能撼动,不但如此帝王竟然御驾亲征,还亲自到了西北的战场,只是不知为何有三军护卫的帝王怎么就被敌军俘虏,一时整个大安的朝政与时局皆发生了巨大震荡。帝王被擒消息传回已有数十日,可那高位之上的人除了八百里加急命人营救外便再也没了举动。皇子党派与太子党派纷争不断,凡是有意护主的忠臣将士也都突然沉寂,明眼人皆知,这天下要移主了。天下要怎么样狄少洛从不愿问,可心却又从不曾真的如愿。不管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还是因为他必须要去救那如父的帝王,亦或者为了大安的百姓,他都要去西北,谁也拦不住。总是眺望西北的公子要去西北了,那总是被眺望的人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又一个十数日以后。告诉她这一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辽河部帝王辛泽。“有个消息我想告诉你。”辛泽在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是少见的肃然,闻言的灵猫一愣,放下了手中的一枚棋子问道:“你又看到像大安姑娘的女子了”辛泽笑:“眼前就有个大安的女子我何以还用去”灵猫知他秉性,浅笑不语。两年她在西北呆了两年,她的身边似乎什么都没变,可什么却都已经变了。小鱼儿做了赫连部的新帝王,虽然辛泽还是如以前相识时一般,可他却也从风流的公子变成了工于算计的君王,至于她自己呢从舞刀弄枪到开始习文书画,连她自己都变了。她喜欢上了下棋,只要看到那黑白子她就会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很多个的当下。曾经她总喜欢将一个人的棋子弄乱,让那些白与黑恣意的参杂,而后再看那将这一切混杂分开的公子。她喜欢可喜欢又能怎样不过痴而已。端了身前的杯子,灵猫抬头问辛泽:“想告诉我什么”她知道他轻佻却也从来严谨。“我抓了大安的皇帝。”灵猫接话:“这事已经不是秘密,大安的人不会来救他的,我了解那大安的皇太子,如此可以顺利登基的事情他不会放过,再则,这皇帝会被抓我也不觉得他跑得了干系。”灵猫想到了和一个人的相遇,想到了她被那皇太子追击的时候,曾救护她的人,他三分慵懒,三分轻佻,三分风雅辛泽自然不知她心中千千结,只开口道:“嗯,所以说你门大安的姑娘难缠。”灵猫不做理会:“说重点。”辛泽小有兴趣的看着她:“灵猫,皇太子不来救,可大安还是有人来了。”灵猫不明他为何和她说这个,大安的人要来与她相干辛泽起身抖了衣服:“我最不想让来的人来了。”灵猫愣,心口也随之一顿,生疼生疼。“狄少洛来西北了。”这是辛泽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灵猫不知道自己是多久之后才反映过来,只知道有温暖的貂裘披在了身上的时候身着华服的小鱼儿已经不知在她身后多久。她看着他淡笑:“有点困了。”小鱼儿轻笑:“困了就睡会儿,我让人准备。”灵猫点头,即便谁都知道彼此心情却谁也不曾点开。时隔两年再见那一袭白之时,已经是不知多少个十以后,灵猫不知道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可她不受控制的重新骑上了战马,从辛泽走后的那一天开始,她总是喜欢骑马到数十里以外那高高的埂子上,放眼望遥遥的一方。远方不管来了什么人她都能看到。狄少洛,一个不像公子的公子三分慵懒,三分轻佻,三分风雅,一分孤寂。胜不骄,屈不折,强不显,韵如月华,气若冰莲。曾经的曾经他该是这样,可如今那清晰的身影却失了那慵懒,失了轻佻,更失了风雅,他不再是她认得的他她远远的看着他,一步又一步的跟着他,看他被风吹起的发,看他如空中皓月的清雅,她看着她,可他却看不到他,她看着他,却只能这样卑微低贱,她不能让他看到她那一天,她回去的很晚,那一天她伴着西北独有的凌烈寒风哭了很久很久,那一天她知道了他再也不会和她回到从前,她所有执着的从前里都已经成化不开也解不开的结。作者有话要说:九月:感谢亲们的支持,鞠躬是撒花还是打分,还是留言,你们觉着怎么过得去就怎么来吧,任选一个,哈哈哈、西北风起狄少洛看着弯身下拜在自己身前的众人,那些已经隔了许久才再见的身影开口:“我知道这些本也不该让你们设险,可我实在需要你们的帮助,皇上不能留在这里。”“副帅,不管是什么,只要您吩咐我们一定全力以赴”金钊第一个开口,杨毅等人同时点头。有些东西不用说,也有些东西无处不充满着血性。有些人只要相处过便是一生,有些事有时候真的就是天命。就比如趁夜狄少洛成功进入赫连部的牢狱时。“来了”看着轻落于地的人,辛泽又浅浅酌了一口酒水。狄少洛也不惊讶,清雅点头,就仿佛他们是真的约好见面的朋友。“说真话,我没想到你会那么仓促的就来了,怎么也该多准备准备才来,原本我可是打算在这里坐等你个三四日的。”“没办法,我时间不多。”辛泽抬头看着他叹息:“这两年你过的不好。”“我门彼此,都是不自由。”“你就是太明白了,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既然都看的清楚,又为何一定要让自己不能清静,白来的淌这样的水做什么既然走了又何必再来这地方”辛泽是愤怒的,从知道他要来西北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消火过。狄少洛怎会不知道他恼什么,只不接话,任他发泄。见他这般,辛泽更恼:“狄少洛,你就是吃定我舍不得杀你,还是吃定了我一定会随了你的心”到此,狄少洛却忽然笑了,愣的则是前还在发牢骚的人:“辛泽,能再见你一面真好。我这一生唯一的知己便是你了。”话来的突然且真切,辛泽一时全然失了反应,半晌后才回神:“狄少洛,你不要和我来这套感情战略,对我无用”说完似乎是懒得再理会招手示意下面人将牢里的皇帝带出。被关多时的帝王显然没有想到会在此见到狄少洛,原本憔悴狼狈的面容瞬间大变,一把推开身前的士兵大喝:“少洛快走”狄少洛上前拉了他,心中百转也无人知:“没事,我是来带你走的。”“朕不需要你救,赶紧离开”帝王怒斥,转身自己却硬要回到牢房。辛泽不愿理会他,开口于狄少洛:“你要要人我不拦着,你的心里想着什么我也不去探寻了,路是你自己选的,真要你那皇帝老命的是谁你心里比我清楚,今日离开是死是活全看天意,我放你走是朋友之谊,可我也不能对不起我的人民与战死的士卒,不管如何我绝不会帮你。”“你这样就已经够了,谢谢。”狄少洛真心答谢,是的,其实从没踏进这里之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敌人从来不在西北,而在庙堂。他更知道他来这里不会费任何力气就能将人带走,这就是他认识的辛泽,重情重义,他懒怠任何事情却又能将任何事情都做得完美,对得起任何人,不像他,努力补救可最后他还是谁都对不起。狄少洛扶着帝王离开,辛泽叹息,这一走前方凶险他怎会不知“少洛。”他喊他,而后自己斟了三碗酒水命人捧过去:“多少喝了再走,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狄少洛微愣,终还是不顾身边帝王的拦阻:“没事。”抬手拿了漆盘内的酒水。“辛泽,这次我先敬你。”说完昂头喝了。辛泽来到他近前举杯与他一起饮了,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我不希望你平安带着那皇帝回去,可我也不希望你死在这里。”语落自己自顾喝了。狄少洛笑着陪饮,又拿起最后一杯说道:“这最后一杯就敬我们的情谊吧,若有来世我们再做兄弟,生在同一家,不再敌对。”辛泽怔住,一把夺了狄少洛才喝了一半的酒水:“说什么来世,先将这一世过好再说。”狄少洛也不争辩,扶着帝王走了。“狄少洛,灵猫过的挺好的。”辛泽喊了一句,只是那被喊的人却选择不回头。重重叹了口气,辛泽没再说什么,目送他离开。寂静的牢房果然就不该是个朋友相聚的地方:“狄少洛,算是兄弟间约好了,下辈子死活不做敌对的朋友。”辛泽举杯欲饮狄少洛喝了一半的酒水,只是才到唇边那碗内殷红的血色却惊了他的心神,怔愣愣盯着那染血的液体,整个人却已经沉到了谷底。一路轻功出了牢房向北狄少洛足下不停歇半分,直到离了城池入了林子,才停了下来。只这不停还好,一停便是一口血色涌出。帝王没想到会有这突然的变故,一时心惊:“少洛,可是可是酒水里有”“不是。”狄少洛打断,右手紧紧按着胃部,那里是抽肠挫骨:“只是不能喝酒罢了。”言语清浅可也足够帝王心中了然,是了,他怎么就忘记了。见狄少洛伸手入怀取了瓷瓶,帝王没再言语,即便知道他吃的才真的是毒药。服药后的狄少洛脸色越发越显得苍白了。一路不再多言,直到看到一辆平头马车与车旁的数人,两人才停了下来。制止了金钊等人的行礼,狄少洛只说了句:“走。”而后与帝王入了马车。死活都要跟来的良竟自然心里都透亮,慌忙也跟着上了车。一行二十多人趁着夜色足下不停,直奔大安方向而去。狄少洛并未拒绝良竟的照顾,因为他知道前方等着他的是什么。小鱼儿拉着一身黑色劲装手握剑柄的灵猫面色郑重:“既然要去,也该带着我。”见身前已经脱了帝王服的男人,灵猫只觉得满心的愧疚:“小鱼儿,不要对我好了,也不要”“灵猫,我的血是你的,我的肉也是你的,我本也该论斤论两的都是你的,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我。”小鱼儿制止了灵猫的话,两年,他其实最不希望听到的就是自己每次和她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因为他说几次,就证明她拒绝了他几次。他也想过逃离她,让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都不再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可他做不到从看着她离开西北离开他,从他义无反顾再去找她只是想要看看她的时候,从她到哪里他的眼睛他的心就到哪里开始,他就知道他已经不能自拔。“猫,就如你没有办法放下他一样,我也没有办法放下你。”他们该是可以互相理解的不是吗伸手拉了怔愣看着他的人奔向了她要去的地方,他知道她心中记挂,他也不怕她走向的人不是他,他是她的血,也是她的肉做为一个帝王,可围堵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不是敌人而是自己国家的将士,这样的场面该是怎样的苍凉愤怒他甚至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睛狄少洛一把拉了帝王欲要下车的身子,摇头:“呆在上面不要出去。”语落将人交给了良竟自己则下了马车。“狄公子好些日子没见了。”说话的人狄少洛自然认得,即便他们几年没见。“我到是挺佩服小公子的,一人入敌营,竟然还能毫发无伤的将想带走的人带走,辛泽竟然未发一兵一卒前来追拿,这手段怕是一般人所不能即。不但如此,还能让一群人即便是隔了数年仍旧愿意和你出生入死,身为一个军人,我望尘莫及。真把你处决了,我心中其实是不舍的。”“郑邱,你知道自己是在犯上弑君吗”狄少洛言落果然见前还一脸喜色的人变了脸。“胡说,皇上亲下圣旨,要我拿你这个叛军卖国的贼子,何来的犯上弑君到是你这个大安的害虫,当年你引得三国君王来救你,皇上大恩未处决你,可如今你竟然不念恩情反而又想与敌国往来,想要谋害我王,今若不把你正法,我有愧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