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打算了。她还有多少时间瑜妃娘娘苦撑了二十余年,却也只是她一个人的苦,因为皇上有那么多的妃嫔团团围绕,怎会孤单可是玄逸他只有她她毫不怀疑他对她的深情,她甚至毫不怀疑若是他得知真相会毫不迟疑的做她的解药,抑或又去找霍隐大师舍十年的阳寿她忽然后悔没有听皇上和瑞王妃的话,给他纳几房姬妾一壶水分装在几只杯子中,不管分了多少,总归是有所寄托,这样一旦她离去,他也不至太过难过。可现在他为她拒绝了太多,甚至放弃去争夺那个位子,而他与宇文玄苍旗鼓相当,如此又如何断定鹿死谁手然而多年的殚精竭虑被他谈笑间付诸一炬,只为与她厮守一生,可她竟不能陪他许久450冰火两重谁成想总有太多的意外,将你从仅距离一步之遥的幸福之巅一脚踢下。极轻的一脚,却让你万劫不复。她闭了眼,有泪自眼角滑落。再看一眼那宣布她死刑的两个字不仅是生命的消亡,也是与他相关的所有的消亡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要急于知道这一切却又忍不住笑已知如此,何必自欺欺人或许这是对她自私的报应吧她想起大婚第二日络月对她说的话她处心积虑从别人那抢了宝贝,却不曾好好珍惜,于是恶有恶报她静静的坐在案边,听着窗外的风铃叮叮作响。那铃声将她的思绪扯碎又抚平。她不知坐了多久,只觉终于可以面对自己的决定,然后轻轻合拢书,轻轻走向床边,轻轻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熟睡的面庞,微翘的唇角,忍不住鼻子发酸。她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肩膀,轻轻的蹭了蹭玄逸,以后我只能偷偷的抱着你,想着你了。我不知我还能活多久,或许也会有二十几年吧,可是如果让我在这二十几年里看着你与别的女人恩爱,我会生不如死。所以,我会安排好一切,然后离开。我想你大概会找我吧,不过我一定会藏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你说过,会再次带我走遍天下。可是这回上路的只有我一个人,我会将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再一一重温,因为那里有你的气息,而我虽然离开了,也会觉得你就在我身边。玄逸,我没想到会有今日,待我离开了,你继续完成你的理想吧,这样即便我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能听到你的消息。玄逸,我知道你会想我,可是我会力争让你不那么想我玄逸她抱紧了他。我舍不得你苏锦翎埋首在宇文玄逸肩旁,强忍哽咽。她没有看到身边人的眉心已然紧蹙,眼睫微动,平放在身侧的手亦紧握成拳然而他一动未动,只尽量将呼吸调整得绵长平稳,状似熟睡第二日,苏锦翎破例起得很早,其余的则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宇文玄逸站在窗边,故意东张西望:“秋娥,你看今天的太阳是打哪出来的”正在伺候苏锦翎梳洗的秋娥一怔,旋即笑出了声。苏锦翎垂着眸子,唇角亦挂上淡淡笑意。宇文玄逸似是兴致颇高,非让秋娥陪苏锦翎出去打探一下今天的太阳到底是从何方升起。“王妃,你却是不知,园子里的空气可新鲜呢,而且桃花、梨花、晚茶花、垂丝海棠开得极热闹,这个时辰露水还未干呢。奴婢已让她们接了露水王妃,你说这露水是泡茶还是做胭脂呢奴婢觉得,若是桃花上的露水,最适合做胭脂,而梨花”宇文玄逸笑意微微的看着她们消失在小径上,转瞬移到案前,准确无误的拾起苏锦翎昨夜注目良久的那本。翻开当即眼角一跳不少人都说王妃最近变了,要么沉默不语,神色阴森,要么声色俱厉,毫不留情。下人不同程度的挨了训,当然,的确是他们有所疏忽,可是平时全不是这样惩治,王妃甚至还罚了常嬷嬷一年的月例,气得老太太在后院跳脚大骂,可是王妃仿佛从天而降,眼波只一扫,常嬷嬷顿时没了动静。说来也怪,王妃的眼睛生得极美,总是水波盈盈,可是近来,那水波仿佛结成了寒冰,令人望而生畏。更可怕的是,王妃竟然把之画总管给骂哭了。谁都知道,之画总管是王爷从宫里带出来的,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跟了王爷多年,忠心耿耿。他们更知道,王妃醋劲大,王爷为了她已拒绝了无数婚事,还把溪夫人休了。可是之画总管这些年与王爷并无瓜葛,又进退有度,且协助她打理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妃这是生的哪门子气而起因竟是之画未经通报就“擅闯”暖玉生香阁当然,这是之画总管的不是,可是暖玉生香阁外也没人守着,之画总管又已唤了好几声大概是声音太小了吧,可是也不至于不过不能不说,王妃现在越来越有王妃的样子了,且看那绷得越来越紧的脸,再看那扬得越来越高的下颌,还有那目不斜视的眼神大家表面不好说,私下里直嘀咕。这些琐碎自是瞒不过宇文玄逸,有的还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比如他身边的耳报神福禄寿喜,可是并不见他有何反应,只言王妃身子不好,脾气难免躁了点。也是,王爷宠王妃宠得紧,只不过最近也时有龃龉,还曾被数次驱逐到云梦斋下榻。然而有一日王爷趁王妃趾高气扬的巡游府中各处去找下人麻烦之际偷偷潜入了暖玉生香阁,出来时脸色少有的难看,随后就找了些人分批进了云梦斋,也不知说些什么,最后还竟然叫了樊映波。根据府中人的记忆,尤其是秋娥斩钉截铁的证实,自打樊映波跟随王妃进门,王爷就没有同她讲过一句话。或许是因为她脾气古怪,更或许是因为大家猜测樊映波是要给王爷做小而王爷为了不让王妃生气故意与她划清界限,那么这回王爷单独找了樊映波,还跟她在里面待了很久樊映波模样并不差,且跟了王妃许久,举手投足多少有点王妃的味道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呢,但见樊映波走出来时神色并无异样反正她的表情就从来没有变过,不过也不能阻止别人颇多猜测,尤其是正赶上王妃回来二人四目相对许久,倒是王妃先调开目光,转身进了暖玉生香阁。樊映波方垂了眸子宇文玄逸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看住她樊映波看着自己移动的鞋尖。竟然还拿那人威胁她的确,看好苏锦翎就是她的任务,她也不在乎他知晓她的身份,可是苏锦翎到底怎么了,竟能让清宁王不再对她的身份装聋作哑“这是最后一次”云梦斋内,二人静默许久,那双狐狸眼方似笑非笑的看住她:“樊姑娘,你该不会忘了他跟你说过什么吧若是锦翎出了什么事你知道的”她眉心紧蹙,望向那紧闭的珊瑚长窗苏锦翎到底怎么了王妃最近的确很怪,经常对下人发火,连贴身的秋娥和樊映波也不能幸免,动不动就把她们撵出暖玉生香阁,说是“需要安静,不经传唤不得入内,王爷也不例外”这也便罢了,王妃好像还得了健忘症,不过也只是对时间的健忘,经常一日三次的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得了回答,要么失神,要么焦躁不安。王爷已经请了御医多次诊察,可是除了“气虚血弱”也没别的毛病,不过下人私下认定她是“肝火过旺”,否则怎么情绪如此跌宕起伏,莫不是招了什么邪祟吧这一日,王妃命秋娥和樊映波备好洗澡水,就把二人撵了出去,还撵得远远的,又言“没有传唤,不得入内,否则家法伺候”秋娥撅着小嘴几乎要站在云梦斋门口了,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暖玉生香阁窗口的晕黄。王妃近来看她大为不顺眼,已罚过多次,令她完全失了“王妃跟前第一大丫鬟”的体面。王妃以前从不是这样子,宽容,温柔,和善可现在若是王妃不喜欢她了,大可以赶她走,却偏偏不吐口,王爷又让她一定要跟在王妃身边,否则最近主子们都很怪,不过看王爷对王妃仍旧耐心,即便被迫屡屡下榻云梦斋,依然痴心不悔,她也没什么好委屈的,估计王妃过段时间就好了。暗自叹气,不觉瞟了一眼与她一同立在云梦斋门口的樊映波。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阴沉沉,不过算起来,她倒是极少挨训,是因为王妃一看到她的黑脸就失了训斥的心情,还是秋娥斜着眼角打量她,忽的心念一闪该不是樊映波在王妃面前告了她的黑状吧怪不得她所有的错失都能被王妃及时发现胸脯气得起伏不定。樊映波一定是嫉妒王妃信任她也难怪,自己一回到府中就取代了她成了王妃的贴身丫鬟。樊映波纵然表面不说什么,心里指不定怎么设计给她使绊子呢,这会衬着王妃整顿王府,便伺机报复深呼吸,闭眼,而后睁开,眯起,斜视,拖长了声调:“樊映波”451瞒天过海今天是四月初一。不得不说,她至今仍抱有一线幻想,希望上个月的吐血事件只是偶然,是因为她劳累过度,又或者她不过是中了类似同心结的蛊毒,实际并非无法可解,亦或者不过是一种奇怪的病人是多么可笑啊,面对已经证实了的可怕真相,依然不断用幻想来安慰自己。然而她到底不敢掉以轻心。宇文玄逸有事外出,她无需借口就将秋娥和樊映波撵了出去,然后泡在银杏木浴桶中,把自己埋在花瓣下,手里抓着浴巾,紧张的等待着那个时刻。其实,这个月一直很安静,连游丝般的凉意都没有出现过,这是不是说一切果真是个偶然她希冀着,忐忑着,可是当连续两声更响不断传来,有不知名的凉意从身体各处游来,如有实体般,她甚至看到它们是一条条长长的扭曲的虫子,像苍白的线,像只有白骨的蛇,向着她的胸口缓慢而阴森的游来,又断作无数碎块,皆是细小的虫子,极其欢悦的爬上她的心,曲起身子,努力钻进去。然后她惊异的发现,从它们打出的无数的洞里又钻出无数的虫子,仿若新出壳般,探头探脑,却似害怕什么般,又缩了回去。惊惧已盖过难以形容的痛楚,那些虫子在向她的心进攻。她颤抖的捂住胸口,却仿佛觉得它们已经爬出她的身体,粘到她的手上。她想惊叫,可是更不想被别人发现。白花花的虫子越聚越多,在她心上翻滚,然后钻进去,仿若蚯蚓般耕耘。她想吐,想把那些恶心的虫子吐出来,可是干呕了数次也毫无成果。然而也无需她做无用功,待虫子全部钻进去后,待她以为恐惧就要结束之后,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滚滚而动,整颗心急速跳动着,战栗着,好像下一刻就要爆炸开来。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在水中扭动,溅起的水花泼溅了一地。她浑然无觉,神志渐失之际仍不忘死死抓住手中的浴巾。水波荡漾,水花飞溅,意识亦浮沉不定。她是不是幻觉了她隐隐听到外面有争吵声,好像是秋娥和樊映波,而后门板被敲响,宇文玄逸在唤着她的名字。门声愈响,唤声愈急或许果真是血液奔涌产生的幻觉吧,可是她很想投奔那呼唤她名字的人,那是她数年如一日的温暖的所在,然而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惨状,这种诡异连她自己都不愿看见。她想藏起来,可是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奇怪的扭动,好像也变成了一条虫子。甚至连恐惧也感觉不到了,心却是胀得满满的,有无数的虫子在里面敲打,纠缠,呐喊,急欲冲出去一切只是一瞬,于她,却是漫长的折磨。终于,她好像听到“轰”的一声裂响,无数虫子放烟花般的喷了出来她顾不得仿若炸裂的疼痛,急忙拿浴巾捂住嘴“锦翎”伴着一声裂响,暖玉生香阁的门板轰然倒地。宇文玄逸冲进门来,秋娥和樊映波紧随其后只见地面满是水渍、花瓣,浴桶外面也是一片淋漓,而苏锦翎已然安睡帐中,听闻动静,极是不解又带着几分慵懒睡意的语气自笼得严严的锦华帐中传出:“怎么了”秋娥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宇文玄逸宇文玄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锦华帐,眉心紧蹙。她不计前嫌的将目光投向樊映波樊映波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湿淋淋的地面,面无表情。而后王爷转了头,樊映波也恰好抬了眼帘二人目光相对,却单单略过她。她隐约觉得其中有古怪,又不好发问,直把个一向好说好奇的她憋得难受,而后终于听王爷淡淡道:“秋娥,把东西收拾下去吧”王爷使唤的是她,而不是樊映波,这是不是说明王爷还是极看重她呢否则刚刚她们在外面吵起来的时候,王爷也不会没有责备她,王爷一向最喜欢批评她惹是生非的她欢喜的应了一声,往前迈了一步,故意将樊映波撞到一边,而后“这些小丫头们干活愈发不仔细了,怎么花瓣里藏着虫子都未发现”宇文玄逸眼角一跳,霎时斜眸望向浴桶中细细的虫子,线一样趴在桃花瓣上,还在缓缓蠕动苏锦翎抓紧了被子,紧张的听着帐外的动静。方才她拼了最后的气力捂住嘴,怎么还会漏了虫子她不觉望向檀木衣箱的方向他们可千万别发现她把包裹着血和虫子的浴巾藏在了那里“不知道王妃最讨厌虫子吗这些人太过分了,仗着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