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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27(1 / 1)

:“虽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到怡玉院时已经不早了,天上挂着一轮新月,英祥犹豫着在门口徘徊许久,清光幽幽让他心头发寒,终于鼓起勇气去敲门。怡玉院不是那些当红的妓寮,里头连着老鸨、龟公,也就几个姑娘和几个服侍的人,半天才听到一个小大姐不耐烦的声音:“来了”门一开,那小大姐倒是认识英祥的,瞪圆了眼睛半天才对里面喊道:“是博师爷”转头问:“来瞧云翘的”英祥点点头未及答话,老鸨子已经从楼梯上飞奔下来,拿帕子掩着嘴巴,哭哭啼啼道:“博师爷我们家云翘委屈死了”楼上是云翘的小房间,里面传出冷冷的声音:“谁委屈死了怕邻里听不到怕今儿个脸丢得不够”老鸨忙把英祥迎上楼,抹着眼泪说:“好在博师爷还是个古道热肠的”英祥心里不由难堪,强笑着说:“我只是后悔,没帮得上忙”他扭头看看云翘那间窄窄的房间,房门没有关,帘子倒是落着,不知该不该进去看望她。老鸨在后头推推他:“博师爷,进去帮我劝劝吧这孩子自打十多岁过来,心事就重,我瞧她今儿的样子,心里直打鼓呢大约也就你能劝好她了”英祥进门,小丫头连忙又拿了几支蜡烛点上,且把油灯也拨亮了。英祥坐在帐子还挂着的木床前,面前是俯卧在褥子间的云翘,一身素白里衣,衬着恶俗的大红花棉被,越发显得脸苍白没有血色,然而诡异的是,她那泛青的脸上,带着一丝冷冷的笑意,彷佛挨打受辱的不是自己一般。“你来了”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声音,若不是翻身时她轻微地倒抽了一口气,真不以为是个才挨了官法的病人英祥想去按她的肩,手伸了半截仍没有触碰她,收回手只是说:“别动现在疼得好些”云翘冷冷笑道:“你看妈妈哭天抹泪的多心疼我的样子,我刚到这里时,她打我可比官府里狠心多了”英祥愈发无语,半天道:“我内子会疗病,也有几张治棒伤的验方,据说还是挺管用的”云翘的笑容越加寒冷,一个人看着枕头上的绣花冷笑了半天,才说:“不必了。官媒说,我这顿打是上头知州夫人吩咐下来的,叫我以后招子放亮些,不许随意勾引人家丈夫。”她怀着报复的恶意看着英祥脸上的难堪,接着说道:“可惜我白担了这个名早知道,还不如尝尝鲜,也算是不悔了。”她的声音越来越钝,却越来越让人听着难受:“没事的。不过是脱光了挨一顿板子而已。我这种人,皮厚得很,既不怕打,也不怕丑。疼两天,该接客还是接客,该做小大姐还是做小大姐。”英祥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如坐针毡般捱了半天,终于道:“你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想了想,从腰里解下个装碎银子的荷包轻悄悄放在床边的杌子上。云翘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等他几近出门了,才道:“东西拿走”英祥回头尴尬地说:“我不是要折辱你实在也没有多少钱,只是让你买点好些的药,不要受太多罪。”云翘来了力气一般,翻身起来,扶着床栏站稳,把那个荷包拾起来用力扔到英祥身上,这一动作间,她的脸痛到扭曲,牙关咬着却没有吱一声儿。英祥被那个荷包砸着,身上竟还有些痛楚,看着荷包连同里头的银子“当啷”落地,有几枚银角子滚了出来,在烛光下似撒了一地金屑一般。他觉得心里一绞,弯弯腰想去捡,又觉得不妥,只好保持着进退两难的姿势不说话。他不说话,云翘喘息定后,却似乎打开一肚子的话匣子似的,声音既有沙哑的顿挫感,又有心酸的尖锐感:“你不必同情我,这算什么我小时候也是姑苏好人家的女儿,六七岁任事儿不懂的年纪被牵连官卖,家里父母兄姐都散在东北各地不知所在,我苟且偷生到现在,什么痛没受过什么辱没吃过我如今活着,倒不知该感谢上苍还是怨恨上苍。你走吧,对你堂客说,我记得她的恩情,将来总要回报的。”英祥浑浑噩噩回了家,天色已经不早了,自己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只是听到外头门响,灯一下子就灭掉了。英祥知道里头的人又在生气,他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不知是自己沾惹花丛错处更大,还是妻子好妒泼辣错处更大。冰儿明明听见英祥进门的声音,可等了半晌却不闻他进屋。她不由下床轻轻验看门闩,门闩确实是打开的,只消来人轻轻一推就可以进来。她穿着单件的寝衣,立在门口等待,直等到双手冰凉,仍没有动静。这下急了,冰儿一把拉开门,把那个站在露水里怔怔发呆的人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她怒冲冲问。英祥看看她的大肚子,心里微微的怨气倏忽不见了,苦笑着说:“我怕打扰你睡觉。”冰儿嘴角一搐,想痛骂他一顿,可一来顾忌着已经深更半夜了,二来见他少有的一脸忧色,在露地里冻得微微发抖的样子,又心疼他,抛下一句“进来睡”转身回到床上。英祥依言乖乖到床上,冰儿闻着他身上并没有以往应酬回来时的酒气,倒有点淡淡的药味,见他躺在床上半天呼吸不得匀净的样子,开口问道:“你今晚是去哪儿了”英祥听她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也不愿意瞒她,说:“去了怡玉院。”那头“哼”的一声,翻了身似乎不愿意理睬了,英祥还是说道:“你别误会。我前些时候开局票总找的一个娼妓,被余杭的县太爷找茬儿一顿痛打,据说”他踌躇了一下,终于说:“你该知道的。”冰儿在自己做的事情上素来是敢作敢当的,脆刮刮道:“嗯,那日我和邵知州的夫人说了声,她答应帮我处置,原来是这么处置的。好吧,你要心疼人家,我认账的,随你怎么置办我好了。”英祥转身向她,伸手欲要抚摸她的臂膀,被狠狠地甩开。英祥说道:“你误会深了我真的没和她怎么样她年纪不小,吃这碗饭很不容易,我横竖要召人,选了她心里还安定些。其实,我不过爱听她吹箫而已,其他,保证一指头没沾过你要不要我赌咒”“赌什么咒”冰儿并不是不信他,平了平心头的不满说,“你喜欢听吹箫,回来我不能吹给你听你就是要碰她也只管碰好了,非想着我是个悍妒的主儿,瞒着我有什么意思反正她罪也受了,你要觉得她委屈,你就跟当年似的,在我身上也打回来就是了”她伸出一条胳膊放在他手掌旁边,问:“怎么样,要不要为你寻件工具来”英祥握着那条胳膊,叹息道:“你就这点最讨厌记仇多早前的事儿了还记着”他轻轻捏捏那胳膊,终于忍不住般伸手在她臀部拍了几下,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溺爱意味道:“原也该揍两下,让你知道信任和敬重夫君”反倒是这样,冰儿的气一时烟消云散,趁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轻轻抚摸的那种亲爱时,钻到他怀里说:“我哪里不敬重你我只是讨厌你看谁都是有情的,都分不清个彼此你说,她吹箫好听,还是我吹箫好听”闹了半天,还吃这个醋英祥哭笑不得道:“她吹应时的曲子,你是心血来潮了才吹。没法子比”想了想他顿住了,半天才又说:“不过,好像你们俩的有些曲子,颇有类同之处呢她说她原本也是姑苏人,是不是以前姑苏流传过一样的曲子”冰儿的嬉笑在脸上凝住了,英祥从她的声音都能听出:“她也是姑苏人怎么会到杭州来做这下贱行当”英祥道:“她说她六七岁时被牵连官卖,父母兄姐都在东北充发。”冰儿那里许久都是一片寂静,英祥听得她呼吸急促,心里奇怪,问了好几声“怎么了”直到他都觉得双眼疲倦得近乎睁不开时,冰儿才道:“我可不可以去怡玉院看看她”冰儿在怡玉院落轿,吩咐随她一起来的可心在外面等候。这里是一座不大的院子,最高也不过二楼而已,里头陈设粗陋,家什一概都是半旧的。门口的小大姐一脸鄙夷地望着这个前来妓寮的“正室”,把门甩得“噼啪”作响,最后道:“云翘姑娘身上不好,你别弄得人家休息不好”冰儿横目看看那个小大姐,点点头道:“我知道的。”进了云翘的房门,屋子里除却药气,令有一股不大好闻的味道,细细分辨,是江南地区特有的阴湿,闷在不大通风的房间里产生的。云翘大约已经知道了有这么个特殊的客人来访,虽未梳妆,头发还是挽了挽,衣服也换了小衫和裙子,侧躺在寝褥间,定定地看着来人不说话。冰儿就着屋子里不大明亮的光线打量着她她确实像慕容家的人,眉眼的锐气和下颌的冷峻尤其神似,她心下恍惚,竟不知道开口该说些什么,最后听云翘先说话:“你还不足意定要亲自来问罪于我么”冰儿咽着干涩的唾沫,苦笑着说:“我不是来问罪,只是来看看你。”云翘“呵呵”一阵笑,翻身扶着床栏站起来:“看我什么看我如此狼狈地趴在这里看我在你们良家女子眼睛里的下贱卑微还是还是想看看我的伤怎样地让你有报复成功的快意”她说着,竟然真的开始解裙带。冰儿未曾料到她如此大胆,本能地前去阻止,她的手刚一碰到云翘的手,脸上就挨了云翘一巴掌,打得头里“嗡嗡”地响,云翘看她捂颊而发愣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几把解开裙子抛到冰儿的身上:“你不是要羞辱我么我反正是至下贱之人,小时候是教匪家的子女,发配为奴后再被卖到妓院,这里的老鸨子把我吊起来打过多少顿,只为了我乖乖地让出了钱的人破身子现如今赤身露体到官府挨打,让千万个下作的男人围观,打得越狠,他们就越兴奋;而你呢,大约就会觉得越解气吧”她越是说得激愤,越是笑得酣畅,嘴角翘起神经质一般甜润的角度,解开裙子,又伸手解桃红裤子上系着的柳黄色纺绸汗巾。这样的阵仗,让算是见多识广的冰儿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脸颊上还有些作痛,心里却更加悲酸,终于忍不住试探地呼唤那个曾经在慕容家与自己同哺、只比自己大三四个月的女孩子的名字:“阿晨”作者有话要说:、半世孽债相喋血那边被这个名字惊住了,解着汗巾的手蓦然停下,可不多时却爆发出异样尖锐的笑声:“阿晨那是谁慕容家的人早就死光了”她不承认,可是无法抵赖。冰儿心头酸痛,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姐姐。她宁愿再挨她打一巴掌,也要伸出手去拉她:“阿晨,我不知道是你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我情愿跟你分享我的丈夫”那边冷峻地不说话,冰儿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戚戚的哀音:“我还有些积蓄,赎回你不是难事。前头三十年你的日子不好过,以后,我尽量地帮你”她终至说到掩泪,往事一幕幕如同仍发生在眼前,义父慕容敬之的救命大恩,还有慕容业的深情厚意,无一不让她满怀着对慕容家的感激与愧疚。可是她却忘记了,自己漏掉了最关键的地方在她自己的感觉里,她是向慕容晨伸出了援手,愿意拯救她于水火;而就云翘慕容晨而言,这是一个更大的羞辱,她不知道英祥的妻子是谁,只知道是官府红幕僚的正妻,在设计毒打侮辱她之后,又想着把她尚有半分自由的身子带到身边继续羞辱下去。这世间浑浊颠倒到了极点,再没有一丝光明可以瞧见、可以追随、可以当做生存下去的希望,痛苦地活着,或许不如干脆地死去罢云翘怒目圆睁,眼睛里血丝隐现,口角却仍然带着厉鬼般的笑容,她身上被打伤的地方仍然在一跳一跳地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窜出来的火辣辣的恨意对这个正妻的恨,对老鸨的恨,对官府的恨,对那些玩弄她的男人的恨,对这个黑暗而无丝毫光明的世界的恨她的手探到枕头下面,那里常年放着一把剪刀,既是娼寮人家怕鬼气避邪用的,也是她自己半夜惊醒时防身用的。此刻她的动作轻悄悄的,咬着牙忍着肌肉牵动时伤口的剧烈痛楚,用尽力气把剪刀扎向对面那个捂着眼睛流泪的“仇人”的肚子里。冰儿听到了风声,只是闭目准备迎接也许又扇过来的一巴掌,可却没想到这个云翘烈性至此,竟持白刃相伤她的肚子上一道锐痛,转而却不痛了,她闪身让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本能地握着扎向她肚子的那把利器。与痛苦相比,恐惧更为可怕: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衣襟。肚子里已经能够娴熟踢打翻滚的小人儿剧烈挣扎了几下,似乎伴随着母亲身体的颤抖而逐渐停止了动弹。冰儿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可怖的景象,想到这个被万般呵护的孩子,不由又是伤心又是自责,耳边是云翘带着恶意的欢笑声,尖利得似乎刺穿了她的耳朵,直接扎到心里、扎到五脏六腑中。“冤孽”冰儿在头脑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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