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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8(1 / 1)

试毕,考生们出了太和殿,乾隆回养心殿,坐上步辇还没几步,回头问弘昼:“听说你前几日又闹了一出”弘昼只愣了片刻,便皮了脸笑道:“皇上到底耳目灵动,臣稍稍有些异动,皇上都一清二楚。臣反正素来有个荒唐的名号摆在那里,人尽皆知的,哪里敢再瞒着皇上呢”乾隆叹口气道:“朕宫里有个荒唐的公主,宫外有个荒唐的弟弟就是不得省心上回你给自己操办葬仪,已经惹得一大拨人在窃笑了。一之为甚,其可再乎原以为你该收敛一收敛,没成想你倒闹腾得更欢了说这次还做了丢纸4了”弘昼笑着跟在乾隆步辇后头:“不过是纸扎了些玩意儿罢了臣又不是石崇王恺,可铺张不起。”“好好儿的,咒自己有什么意思”乾隆过了一会儿又道,“今日殿试的主考官员们赐宴,你一道去吧。”弘昼忙道:“启禀皇上,臣这两日肚子有些不适宜,太医院的医正又看不出毛病来。还是让臣回去歇着吧。”乾隆盯了弘昼一眼,弘昼给他看得后脑勺发麻,正想说句什么打个岔,乾隆已经笑道:“御医看不出的毛病,最宜让五公主去瞧。这阵她被禁足在自己宫里,我看她急得就差翻了紫禁城的墙出去透口气了。今儿下午下了学,让她到你府上,给你瞧瞧。”弘昼吃了一惊,但见乾隆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愣了愣才笑道:“皇上疼女儿,果然也与众不同。”乾隆道:“谁疼她还是你们家婉儿更可疼些呢朕是瞧你们两个正好配一对荒唐,不如过继给你做个郡主算了。”弘昼不由“噗嗤”一笑,乾隆道:“既然身子不爽利,就不用在这里立规矩了。你爱吃什么,御厨房也不知道,你还是自己回去得便。跪安吧。”弘昼忙跪安,目送乾隆的步辇进了养心门,才松了一口气,摸着有些饿的肚皮,边骂自己的奴才不经心边向东华门走,迎面见着人就大大咧咧地打招呼,而看到他的人有的忙不迭地躲;有的却要拍这天子御弟的马屁,哈着腰招呼。弘昼素来与常人相反的,越是上赶着招呼的,他越是鼻孔朝天;越是躲着他的,他越有热乎劲儿。这不,迎面来的是以鲠直为名的左都御史孙嘉淦,此时,孙嘉淦已经年近古稀,然而皇帝敬重,还让他留在任上,并赐紫禁城坐轿。弘昼上前居然还拱了拱手:“孙大人安好”第二句就不对了:“瞧着你身体好,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嘿,人生得意须尽欢,莫到临终意不尽啊。我府里新训练了几个唱弋阳小调的小娘儿,嗓子不错。我还写了几首,孙大人是出了名的大才子,去给我评赏评赏”孙嘉淦虽然素来知道弘昼荒唐,然而人到年纪大了,看不惯的东西总是看不惯,也顾不上他是皇帝的亲弟弟,满是皱纹的脸一板,显得更难看了:“王爷见恕,臣没空。王爷是皇上亲兄弟,恕臣直言,也该多为皇上分忧。这叫小娘儿唱弋调,说出去太不成体统,不知道的还当王爷荒唐”说完,打个拱走了。弘昼没生气,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好家伙又来了荒唐我本就是荒唐王爷么我也想分忧啊,人家让我分么”脸一沉旋即又恢复了无赖的笑容,拿扇子一打手心,冲前面一个官员道:“你他妈见爷和见鬼似的,低了头脚底好抹油是怎么的”那官员看来是平素与弘昼皮惯了的,谄笑着回头打个千儿道:“哟奴才还真没看见五爷您。这儿给五爷补个大礼了。五爷有什么吩咐”“便宜你晚上上我府里听戏去我刚写了几首弋阳小调,去给我捧捧场。”那官员脸一苦,显见得弘昼那手改写水平实在低下,忙找理由推辞,弘昼却不依不饶,大庭广众之下一揪那官员的耳朵,逼他非去不可。正在这时,和亲王府的长随来门口接主子,弘昼这才放开手,任那官儿一溜烟逃了,冲自己的长随喝道:“日你妈有没有带饭来存心饿死爷是怎么的”那长随娴熟地打个千,笑道:“奴才思量着爷陪皇上监考殿试,总早不了的,还特意提前了呢,谁想还是耽搁了。这饭虽没带来,点心倒有几匣。五爷先凑合着用点垫垫饥,一会儿大轿子抬了爷各馆子随便吃去”“你这个狗才,越发像爷肚子里的蛔虫了”弘昼把扇子扔给长随,随手拿块点心嚼着,边吃边说,“今天难得的早。本来皇上是要赐膳的,不过我不愿意和他一块儿吃吃不香便先出来了。”弘昼到自己日常最喜欢的馆子里海吃了一顿,摸着肚皮道:“饱是饱了”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对长随道:“日你妈又给你搅和忘掉了,今儿皇上还说要派五公主来给我瞧病呢赶紧的,回府”回到铁狮子胡同里的和亲王府里,福晋已经派人在角门盯着了:“哎哟我的好五爷福晋都急得要跳脚了刚过了未时,宫里就派了一乘轿子,送了五公主到府上。福晋说,出了嫁的公主平素多的是往来,未出嫁的公主是头一回接待,正不知怎么好呢可巧爷您回来了。”和亲王早就卸了朝服,也不爱穿褂子,散穿着一身蜜合色纻丝袍子,腰间系着明黄带子,用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娘们儿真没见识出嫁不出嫁,不同样是皇帝的女儿么”不过他也不知道这位与自己齐名的五公主是怎么荒唐的,也没敢耽误,赶紧到了上房的花厅。进去就看到自己的嫡福晋吴扎库氏坐在客位上,而身边一名女子也没有贸然占了主位,亦在打横的客位上坐着,几个侧室则立在一边伺候。见自己回来了,吴扎库氏含笑起身道:“王爷回来了”几个侧室也福了福身请安。五公主和和亲王原本是见过面的,不过过去也有几年,冰儿正到了开始变化的时候,个子自然高了,眉眼也较以前长开了,静静地立在那里,如玉雕的人儿一样,不过玉雕的人儿也随着蹲下身子,深深地请了一个安。弘昼笑道:“侄女儿来我这儿,倒是头一回。我府里不大讲客套,何况我们家永璧还是五公主的同窗,何苦闹那些虚礼,自己累着自己”冰儿本就怕拘束,见叔叔这么洒脱,心里不由高兴起来,一直凝着神色的脸松乏了开来,换了笑脸道:“五叔说得是。我倒是怕礼制的人,皇阿玛传旨叫我给五叔瞧病,还附带着叫我不得放肆,正不知五叔是怎样严肃的人呢”弘昼笑道:“如今瞧着可就明白了。”连着五福晋都是一笑,道:“德行好歹还是做叔父的。”弘昼道:“面相是看了,你再看看,有没有病容呢”冰儿也不大害羞的人,抬起泼辣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弘昼,过了一会儿笑道:“五叔红光满面,眼神清亮,身子也是胖瘦适中,这形容,常人只怕是求都求不来的呢。”弘昼哈哈大笑:“果然,御医也没有诳我。不过我今日胃脘底还是有些不适意。”冰儿闪闪眼睛笑道:“五叔进来便带来一阵酒香。杜康虽好,不能贪杯。”“一语中的”弘昼道。“御医还没瞧出来呢你那时说你在安徽的山里和人学医,果然是有一手的。那些个御医,看起来学富五车的样子,其实都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绝知此事要躬行,专掉书袋子,没有真学问。”冰儿在上书房读书,从来只是顶风顶水划船硬撑,还经常被张泰来罚站,被永珹嘲讽,情绪一直很低落,今天居然得了一顿夸,立马喜上眉梢:“绝知此事要躬行,对的,张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可惜我现在见天儿盯着书本瞧,原本一肚子的江湖知识,也差不多该忘干净了。皇阿玛倒是想让我当才女,也没想我是不是那块料。”弘昼笑道:“你果然胆儿肥,敢在我这里腹诽你阿玛不过放心,我一个字儿也不会说出去侄女儿,我还就喜欢像你这么爽利的人说道江湖门道,我也一直好奇的紧,书上写得又不细,不如我们今儿上棋盘街看集市,你顺道给我讲说讲说。”冰儿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吴扎库氏觉得不对,暗地拉了拉弘昼的衣襟,随着冰儿前来的首领太监在窗外也陪着笑道:“王爷,这可使不得。公主出了王府,奴才的脑袋就在脖子上晃荡了;有个差池,娘老子就没人养了。五爷好歹体恤我”弘昼也不避讳,转过头对福晋也是对窗外说:“你甭担心我亲王府的人都是吃屎的人牙子、拍花子敢近我的身皇上那儿我顶着不就带格格出去玩一趟么你问皇上,小时候我和他溜出宫玩过没有先帝爷那样的严父,也就骂两句作罢。”冰儿本就是不拘小节的性子,见弘昼底气足,原本的一丝担心早就丢了爪哇岛,对自己的首领太监道:“怕什么我要出去,你也拦不住”吴扎库氏只好说:“公主要和我家王爷出去,妾自然是放心的,不过好赖还得顾着皇家的体统街上虽然也有穿着旗袍的满族大姑娘、小媳妇的,但公主体尊,这么着穿金戴银地抛头露面实在不太方便,倒不如换身便装,也好玩得尽兴些”弘昼道:“甚好找一套永璧新做的衣裳来换身男装出去,岂不是更便当”作者有话要说:1乾隆五十五年前殿试在太和殿露天举行,乾隆五十五年后则改到保和殿。2此事见于啸亭杂录,原为乾隆考评旗下读书人,瞎改一下,应景。3事情原本发生在张廷玉和鄂尔泰之间,两人意见不合是从雍朝就有的,但到乾隆朝变本加厉,而且各自背后有“党”是皇帝最忌讳的事。因为时间的问题,偷梁换柱改成发生在鄂容安身上。可怜的鄂容安小盆友又背了一次黑锅,打了一回倒霉的酱油。4满族丧仪:把逝者身前所爱的东西烧掉,意喻在阴间继续使用。、双荒唐齐行江湖再出来时,弘昼一身灰府绸袍子,外罩亮纱玫瑰紫褂子,腰间叮呤当啷挂一串物事,大扇子一摇;冰儿换了湖绿宁绸袍子,再套件靛青边儿牙白缎坎肩儿,六合一统小帽压得老低,脚上是一双绛色宁绸黑绒挖花的双起梁鞋子,虽然形容尚小,反能掩饰了女儿相,十足一位倜傥的小少爷。弘昼满意地看看两人的打扮,一招手奔过来六个跟班,伺候着两人上了竹制带凉棚的小竹兜,又捧着扇子、毛巾、水壶、香炉、雨伞跟上。弘昼还要吩咐:“把爷的画眉笼子提上还有新买的四只鹌鹑,爷说好要和人家赌上一把的,可得带上伺候好了。那只叭儿狗就算了,在家好好给爷服侍着”冰儿从宫里一路上到王府,从马车窗向外,看不够外头的景致,不过护卫四面都关防着,也不过是人缝里看人罢了,此时才真的是快意:敞着篷的滑竿、伺候得周到的小厮、还有这自由自在的心情到了街市,热闹得紧,四面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炒肝尖儿焖羊肉不吃不算来京城”“豆汁儿咸菜炸焦圈”“瞧一瞧来看一看,家传绝密、百年老方专治跌打损伤膏药”“香不香您闻闻,卤猪耳朵口条羊脸汤”“半空儿喷香儿”“您瞅瞅,老三家的冰糖葫芦橘子、苹果、山里红;嫩藕、李子、红黄杏。”“您挑个蝈蝈葫芦吧”冰儿一会儿就捧了满手东西,边大吃大嚼边随着弘昼看天桥的杂耍班子、木偶戏、耍猴子的、斗鸡斗鹌鹑的、耍把戏卖狗皮膏药的不觉走到一个摊子边,四周围了好大一个人圈,冰儿和弘昼都是好事的,费尽心思挤到最前面,却是卖艺的。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把辫子绕在脖子上,拿老大的一把明晃晃的片儿刀,刀侧在胸口上拍着,旁边一个精瘦干练的小个子正说得口角泛沫:“说这刀不快老二,比划一下给这位爷看”那粗壮汉子马上拿起一根山药,横过大刀“刷刷”几下,只见薄薄的山药片下雪般飞溅到地上。围观的众人死死盯着那大汉,只见他几下脱去了上衣,宽板牛皮带勒得腰紧紧,一身乌黑油亮的腱子肉微微跳动着。小个子发了话:“如今吃碗饭是真不容易各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我兄弟今日舍命为大家表演刀砍活人。这演出惊险,一个不好就要出人命,这当然关不到诸位的事,但也请诸位看在出生入死的份儿上,帮助几个,让兄弟们好早早凑够路费回家,兄弟们没齿难忘,来世作牛作马报答”这一招揽,人更多了,都挨挨挤挤看“刀砍活人”的好戏。冰儿一看就知道是一类江湖骗术,又见那几个卖艺的话里带着无赖,便没了兴趣,怎奈弘昼好这个新鲜,一定要看个过瘾。只见那黑大汉右手持刀,运气于左胸,胸上肌肉高高地鼓起绷紧。黑大汉的脸憋得发红,五官都拧歪了,突然大吼一声,挥刀向自己左胸砍去,只听“通”地一响,周围一片惊呼,几个胆小的妇女孩子拿手捂了眼。弘昼也是眼皮一跳,轻叫道:“我的妈呀有这份胆量可以当个千总”冰儿却满不在乎,“嗤”地一笑:“叔叔别给他懵了。出来跑江湖混饭的勾当营生我最清楚。您掏把小解手刀叫他这么砍一下,他绝对不敢”“哦”弘昼半信半疑,再看那黑大汉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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