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热闹的主角竟是那气出病来的陈小姐，有趣了。我侧头看向孔虚凡，正欲给他讲陈小姐的“遭遇”，却见他脸上一丝不悦，眉头都微拧着。不远处传来记者闹哄哄地询问，“陈小姐，请您说一下那天火车站的情况吧”“请问您对凶杀案有什么看法”“听说军队那晚上不仅没活捉凶犯，还伤了无辜的人，是真的吗”孔家的家丁从人堆子里穿过来，一抹汗水，说道：“少爷”我和孔虚凡看向他，“院子里人太多，车辆到处停放着，路都堵死了，我们的车子出不去。”这个陈小姐可真会挑事儿，医院本是安静之处，也被她弄的乌烟瘴气，要出去的可不止我们一家，有些性急的司机已毛糙地摁喇叭，更是搅地病人不能清净。赶来的护士与医生，势单力薄，试了几次，记者还是围在院子里，只累得无可奈何。孔虚凡稍一思索，附耳于家丁，不知说了些什么，家丁答声明白，便离去了。孔虚凡这才看向我，微露笑意说：“怕是要等上一会儿，”我恩了一声，他牵着我的手说：“我们到车上，坐着休息一下。”声落，我跟着他绕开人最密集的地方，穿过人群之间的空隙，费力来到车边，又是两辆福特。我想孔伯伯果真很疼爱这个儿子，孔虚凡出来都带着身体壮硕的保镖。我没有坐进车里，我说这里人多，空气本就不流通，车里面很闷人，孔虚凡听了也陪着我站在车边。人群中心的陈小姐今天很是亮眼，我笑想她不会还打扮了一番吧显然，她的确是有备而来的。陈小姐手里摇着蕾丝折扇，讲一会儿，笑一会儿，只闻她娇声埋怨道：“私有物件，说搜就搜，一点顾忌也没有这郭督军未免也太霸道了”“那军队岂不是肆意侵犯私人财产，忽视人权。”记者群中有人答腔。“对对对就是侵犯了我的私人财产，忽视了国民权利”陈小姐像是被人点醒，一个劲儿的肯定。又是一阵嚓嚓嚓闪地刺眼。众记者奋笔急书，看来明天有头条新闻了。我瞄见，孔虚凡目不转睛地瞪视着这群惟恐天下不乱的人，斥道：“无中生有”暗自得意的陈小姐，炫耀的目光扫过围在她身边的人山人海，瞥到我时，目光一沉，放声说道：“原来漏网之鱼在这里呀”漏网之鱼谁她在说我吗“就是她”她的确说的是我，只见她将手中的折扇在手心一打，旋即指向我，尖声怒道：“凭着自己有些来头，硬是躲过了搜查”哗啦一声，众记者掉转镜头，对着我的方向一阵狂闪。孔虚凡连忙上前将我护至身后，背对着记者的镜头，另一辆车边的孔家保镖统统拥上前，挡在前面，抵挡好事记者一波一波的挑衅和推挤。“持强凌弱执法不公”记者中有人扯着嗓门，带头嚷道，其他人像怕是惹不出事端，接连跟着起哄。疯子都是疯子说风就是雨记者狰狞的面孔，让他们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一个地狱来的噬血妖魔，张牙舞爪情况愈发不可收拾，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病人，护士，医生亚古金在猛烈推挤的摇晃中，我瞟到了亚古金，只是一眼，他很焦急，试图大声阻止疯狂的人群，我朝他虚弱苦笑，不管用的。他的阻止被一阵高呼淹没，“忽视人权执法不公藐视民主军阀独裁”吼叫的人气势汹汹，吃了人都不会吐骨头的蛮横，军阀独裁原来这才是他们想要报道的，看来有人是存心反对郭兆澜。“嘭嘭”两声干脆且震耳欲聋的枪响，压制了躁动的人群，一辆满载军人的军用大卡车，全力撞开精致的卷花铁门，吱的一响，铁门竟生生撕裂，倒在院子地砖之上，卡车毫不犹豫地压过铁门，开进医院大院。铁门倒下，逼得人纷纷躲闪，还没回神，全副武装的军人踏着整齐的步点，以排山倒海之势，涌进医院，将大院整个包围。待人们清醒时，上膛的枪口已对准胸前，警告心里不老实的人。军队又来了，每到混乱时刻，他们都会出现，我想也只有铁血无情的军人才震得住濒临崩溃的场面。孔虚凡放开了我，转身注视院子里的情况，示意我静观其变，稍安毋躁。几辆警车响着警报声，依然无法如愿进来，只得停在院墙之外，警员徒步入院，这情景跟先前形成鲜明的对比，好比舞台之上主角、配角一览无疑。那个在火车站以强硬做派给我留下深刻影象的军官也来了，仿佛是叫冯燃，他手持钢枪，立于四座、敞蓬的军车之上，一脸肃然，半天也不言语，看得心虚的人已然胆颤心惊。姗姗来迟的警员们一看这番阵势，竟然自动站到军人的背后去了，那些刚刚激烈反对郭兆澜的人统统都灭了声响。“艳儿”一个身着警官服，挺着水桶似的的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赶来，看到冯燃微一点头，便大力拨开傻楞的记者，将陈小姐整个儿拉出人群，也不理会她的挣扎。“爸爸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哦原来这位就是她的父亲，也就是警察局的陈局长了。陈局长脸一横，怒道：“你以为你在干什么跟我回去”“我是在向大家作证郭兆澜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陈小姐大声喊叫出来，说地理直气壮，“他藐视民主军阀独裁”众人皆为一怔，也许很多人都这么想，但是从没有人敢当着军队的面说出来。见了众人的反应，陈小姐弯起嘴角，带着她那副特有的得意表情。军人的脸愈发严肃，那端着枪的铁臂，蓄势待发。我不得不佩服陈小姐的胆量。那陈局长急白了脸，挥臂一扇，狠狠给了尤自得意的陈小姐一耳光，“混帐东西”陈小姐先是赫然，可能是在家里骄横惯了，她不能相信她爸爸打了她，在加上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泪水是一股脑儿的飚了出来，捂着自己的左脸，另一手直指陈局长，呵斥道：“我是混帐东西你以为自己好得到哪儿去”她一咬牙，“只会在小淫妇的被窝子里私混”说完便冲出了医院。众人哗然原本呆愣的记者，像是来了灵感，端起相机又是一阵猛拍。“不许照不许照”陈局长羞红了脸，抬手挡着自己，追女儿去了。留下一路来的警察，走也不是，留也尴尬。戏看完了，大家才意识到军队的枪口子仍然对着自己，又都紧张起来。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感受到冯姓军官眼中的蔑视，隔了半晌，他开口朗朗说道：“宋委员一案牵涉甚大不得公开再议即日起省城戒严，凡违法聚众结会者，严惩不待”口风强悍，算是灭了好事之人兴风做浪的勇气。这意思是报社再追踪报道，就有挑拨之嫌。简单几句，便叫适才张牙舞爪的人面色惨白，到底还是枪杆子说了算。冯军官走下军车，将钢枪交与一边的军人，随后，两名持械军人开路，冯军官一行人笔直朝我和孔虚凡的方向走来，路线中间的人纷纷退出大段距离，有些想拿照相机的记者，被端枪的军人一指，乖乖收起小动作。冯军官脚踏高梆军靴，稳健步来，行至我们身前，利落行个军礼，说道：“敝人晚到一步，孔先生，小姐受惊了”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脸，我心里想我们又见面了。孔虚凡一笑，文雅一摆手，说：“哪里事出突然，我都没有想到你们会以这么快的速度赶到，说明平日里军队训练到位呀。”是他叫来的军队原来刚刚孔虚凡跟家丁说的便是这个他似乎跟冯军官很熟悉，侃侃聊着话，我看着他的侧脸，一直都是带着浅笑的，在众人紧张之时，惟独他反而轻松起来，这种状况只能有一个理由，我幽幽想到，那便是他跟军队是一个阵营的会是我想的这样吗不知他们聊到了什么，原来这个军官是会笑的，我颇为惊异。果然，只见冯军官面带几分笑，恭敬说道：“孔先生，郭督军请您前往督军府一叙。”看来孔虚凡与军队的交情，恐怕不只是像他告诉我的那样，仅限于台面上的事情省城 郭督军1省城 郭督军1再一次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我和孔虚凡乘车，由军队护送离开医院。走的时候，我在人群中搜索着亚古金的身影，他身着整洁的白色医生大褂，站在院子的花台旁边，一头金色的发丝，在阳光的照射下根根色泽耀眼。我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挥挥手，再会我来到省城后的第一个朋友。亚古金起先一直蹙着眉，见到我的笑容后，方才释去焦容，他也抬手朝我挥了挥。他听不懂中文，我想他并不完全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搞不懂我怎么被军队带走了。谢谢他的担忧。去督军府的路上，孔虚凡本想先将我送回孔宅，被我拒绝了。我想知道这孔虚凡到底跟军队有什么样的关系我想知道传说中的郭兆澜到底是怎么样的神奇法我最想知道有着树荫下男子声音的人到底是谁而这些疑惑，统统只有进入军队内部才能有知道的可能。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催促着我前往解密，我隐约地预感到，这些疑惑之间的联系。孔虚凡看见我决然的眼神，也不多加劝阻了，我们就这么沉默对望着，当他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我就知道他妥协了。直视座车行驶的前方，他低沉开口：“也好，恐怕是说北京的事情，不让你知道你也不会安心。”北京的事情我瞪着孔虚凡，完全没有想到北京的事情也把郭兆澜卷了进来。一路上自顾自想着，也没留意省城的街区，自打出了火车站，我就住进医院，省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现在都不甚清楚。车队缓缓停稳，不觉间已经抵达督军府，我看着窗外，一座青瓦红柱的建筑群落，展现在人们面前，一贯的重檐歇山式二、三层建筑，看得出这督军府是在清代巡抚衙门的基础上改建而成。只从外观上看，也能看出占地颇广，高高的围墙向远处延伸，似不见尽头，正面前廊出檐，门前立两尊威武石狮，大门之上悬挂着大大的匾额“督军府”。两旁各自安置岗亭，站立着昂首挺胸的持枪军士，目光炯炯，审视每一个进出的人。督军府四周，尽是编排成行列的军士，来回穿插巡逻，个个荷枪实弹，处处传达着军机重地，不宜靠近的提示。冯军官的带的几队贴身士兵，已在督军府门前整队列好，两个军士迈步走到我们车边，拉来车门，我和孔虚凡分别从两边车门出来。军士用自己的手低着车门的顶框，防止乘客不慎撞着车门框，下车后，我转头对帮我拉来门的军士道了声谢谢，军士目不斜视，只是靠腿立正，朝我行了个军礼，他们看上去那么严肃，其实都是些腼腆的孩子，我笑想，弄不好还没有我的年纪大。“孔先生，小姐请”冯军官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干练一挥，我和孔虚凡便随着他迈步进入戒备森严督军府，后面跟着冯军官的贴身警卫，孔家的两辆轿车被带往督军府的后院车场安置，其他大部分军士朝高墙的一头走去，列队整齐归营。“敬礼”响亮的军靴叩靴声，两边岗亭的军士一起行军礼，待我们走过后，又变回立正的姿势。我回眸扫了一眼，那动作的幅度像是早先就已经测量好了的。过了大门前的影壁墙，两侧各有三阶“上马石”，督军府中轴线两侧各建二层结构楼房,每侧两幢，构成前院，由阁楼、厅、堂组成，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式样，青砖合瓦硬山式建筑。中间的大厅，大门两扇对开，门枕石、角柱雕刻精美的花鸟人物等吉祥图案；门楣雕有“禄、福、寿、禧”四字；大门东西六间为倒座，后檐出廊，檐下装饰“倒挂楣子”。前院主院四角都守着军士，见我们行来，一军士迈步靠近，立正行个军礼，对冯军官简短说道：“冯副官，督军现在东跨院聚一堂，跟省政府的要员开会，”在开会，那岂不是走不开啰，怎么见孔虚凡孔虚凡没出声，我也安静站在一边听。“督军吩咐，将客人领往东跨院当仁阁休息。”“明白了”那传话的军士再向我们行了军礼，回身站回到自己的岗位。冯副官朝孔虚凡一笑，对着我们说：“那就由冯燃先替督军照顾孔先生和小姐了。”孔虚凡客气道：“不碍事。”“请”冯副官一抬手，指出东跨院的方向。一进院落内，东西各有5间出廊厢房；正面有前后出廊的7间客厅，其中的正间，便是聚一堂，院落内的每个房间前，都有红柱翘檐式走廊，廊外种植四季常青植被，既美化了环境又在一定程度上阻挡了视线，院内青砖铺地，环境十分幽雅。冯副官领着我们一行人从侧门进入二进院落的通道。当仁阁坐落于东跨院二进院落内，为二层水泥砖石楼房结构，其中木构件规整，还保留了清代彩画。上了当仁阁二楼，冯副官将孔虚凡与我安排在阁楼正厅里稍作休息，把两个警卫留在厅外，吩咐一个当值的军士奉上茶水。待我和孔虚凡坐下后，游目四顾，好好打量了一番，厅内陈设简略，除了上好的清明风格的红木家具，四壁之上仅挂了些梅、兰、竹、菊的水墨裱画，各角落置了一些灵木怪石的盆景。冯副官也不坐，一径站着，当值的军士不会贸然说话，窗外知了的叫声衬得厅内更显安静，坐在我邻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