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惯顾润那个轻佻劲,可顾润却显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听了姜淑云的话,他只是一笑,“这个家什么时候竟然由我大哥说的算了”姜淑云脸上的笑意一敛,声音也冷了下来,“二叔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大哥是一家之主,顾家什么事不是他说了算的呢”“这样啊既是这样,那我就在这儿等着大哥回来好了。想来,嫂嫂也不会不留我这做兄弟的吃饭吧”顾润端起茶杯,笑着品茶,脸上挂着的那抹无赖笑意,让姜淑云只觉得刺眼。只是,进门就是客,她就是再气,也不好真的撵人。压了压火气,她试探着道:“二叔若是早使人来知会一声就好了,现在却不知你大哥晚上会不会有应酬。莫如改日”她还未说完,顾润已笑起来,“有应酬莫不是我大哥与人相约瓦市里赴哪家勾栏宴吗若是那样,我倒真要去凑热闹的。”看看姜淑云的脸色,他没什么眼色似地笑道:“嫂嫂凭地小气,怎的连个小厮都不买给我家兄长,现在竟连个传话儿的人都没有。”姜淑云被他一句话气得胸闷,可碍于情面却不好发作。只好笑道:“既二叔留在这儿用饭,我这便去厨下吩咐厨娘多做几道菜。”见她撑着腰站起身来,李玉娘忙上前扶住她。目光一转,却见顾润微微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便是嘴角也现出一抹嘲弄之色,分明是对姜淑云这个好说话的嫂嫂心怀不满。虽然觉得顾家还真是专养白眼狼。可看看姜淑云的侧脸,李玉娘却是半声都未吱。说到底,这些事同她可没半点干系。就是拿钱,也不是她的,她瞎操心个什么劲儿呢第一卷宅院 第二十四章 不情愿的款待k400分加姜淑云沉着脸,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李玉娘自进顾家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姜淑云这样毫不掩饰对一个人的厌恶。虽然也觉得那顾润很是讨厌,可却到底没她说话的余地,只是在姜淑云身后一步垂首而立。姜淑云这几日肚子也些大了,虽然不那么明显,小腹却已经身躯隆起,因此行动上却是缓慢了许多。李玉娘虽然谨言慎行,可何嫂却没那么多顾忌了。可能也是因为在顾家年头多了早年作邻居时又是看着顾洪长大的,说话便很随便。“这个顾润,分明就是来打秋风。娘子莫要理他,自去歇着,我就不信他还真就这么赖在这儿不动了”听了何嫂的话,原本还面沉如水的姜淑云却是面色稍缓。看看何嫂,反倒笑了,“总是郎君的骨血至亲,又怎么好这么待慢呢咱们顾家又何尝这般刻薄。”说着,便吩咐何嫂着意做几个好菜,又道:“不知这时候可还能买到新鲜的鱼,做道鱼脍也是好的。”这鱼脍李玉娘却是见过,知道就是后世闻名的日本料理生鱼片。只是当时她怀孕闻到鱼味就想吐,更别说吃了。此刻听姜淑云说吃鱼脍倒是有些心动。何嫂却皱眉道:“现在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新鲜鱼卖呢不过是一无赖行子,哪儿还用这般招待他。”微微一笑,姜淑云也不恼,只和声道:“来者是客,自然要用最好的招待。既是做不得鱼脍,那何嫂便将上次做过的蜜炙羊腿再做一道吧。”何嫂就了一声,可嘴上却仍是小声地嘀咕着,大意自然是这样的好吃食都是糟蹋了。虽然何嫂当着主家这样絮叨,实在是有点过了。可李玉娘冷眼瞧着,却觉姜淑云的脸色渐渐好看起来。心里头便悟了,敢情别人越在她面前损她那个不招人待见的小叔子,她就越高兴。不过心里是解气了,姜淑云面上却还是一副温善的模样。又定了几道菜,才笑着返回正房。一进偏厅,却见小英仍跪在案前,正在为顾润续茶,不知是那小炉中炭火太盛还是怎的,脸色竟是红扑扑的。姜淑云在厨房把满腹怨气消了,这会儿再坐下来脸上也多了些笑模样。不咸不淡地陪着顾润说了些闲话,却未再提及顾润想要借钱的事。在一边站着,听着那些无趣的对话,李玉娘直犯困。在听到外面传来拍门声时立刻施了一礼,抢着出去开了门,却是顾家小开顾昱同学下学回家。这些日子也算混得熟了些,李玉娘便提醒了一句:“小郎君,你家叔父来访。”脚步一顿,原本还要直入正房的顾昱犹豫了下,才磨磨蹭蹭地往房里走去。见他不甚情愿的表情,显然也是对那位顾二叔没什么好感的。跟在身后,脚还没迈进去,就瞥见顾润正半抱着顾昱,一手却是捏在那孩子苹果一样的脸蛋上。“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叔父还真是想你。”话说得亲热,可因着顾昱的一张苦脸,就没那么让人舒心了。就连李玉娘,瞧着顾昱一张苹果脸被人蹂躏得几近变形,都觉得肉痛了,更何况是他的亲娘。待姜淑云温言让顾昱退下梳洗,李玉娘也忙转身跟了出去。没瞧见身后顾润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若是按理法,李玉娘再怎么说也是顾昱的长辈,就算是小家小户也没有让父辈的妾服侍顾昱生活的道理。只是一来李玉娘自己没那么多的观念,二来又因她未曾与顾洪圆过房,姜淑云也不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所以李玉娘现在在顾家倒更象个婢女而不是妾了。随在顾昱身后刚进了屋,顾昱就已经沉下了脸,冷冷问李玉娘,“那厮来此做甚”“耶,小郎君,可不敢这么说话,偏厅里那位可是你家叔父呢”听李玉娘正色规劝,顾昱却只是冷哼出声:“什么叔父不过是一个打秋风的无赖罢了。”虽嘴上这么说,可眼睛却往外面瞄去,又拿眼睛盯着李玉娘。见他看自己,李玉娘倒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慌忙笑着保证绝不会把这些话传出来。过了一会儿,作为主人的顾洪也回来了。堂兄弟分坐两边,李玉娘一旁侍候着,看顾洪的表情也是有些无奈之色。偏顾润却似不会看人脸色般只哈哈笑道:“还道兄长你真的去赴了哪家勾栏宴找乐子呢我还在和嫂子说也去寻你凑个热闹呢”顾洪的脸色一变,偷瞧了眼姜淑云,见她面色如常才沉声道:“平成莫要听人胡说,我便是去赴宴也不过是去会友听曲儿,哪儿有什么你说的乐子。”顾润一笑,拍了拍顾洪的肩膀,仍道:“下次大哥去会友听曲儿,也带我去凑个热闹好了”说着还眨了眨眼,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我也明白”的表情。目光下移,看着姜淑云缩在袖下的指尖微微颤动着。李玉娘不禁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顾润。虽然顾润惹人厌,可这样油滑的人怎么看都不象是个没大脑的人。为什么居然要这样当着嫂子的面下自家兄长的面子呢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不仅拙劣,而且极不庄重啊李玉娘低下头,只把疑问闷在心里。可顾洪却显然是受不了了。原本还是打算过后再慢慢问的,这会儿却直接问道:“平成,你要借这么多钱,是要做什么莫非”还没等他问,顾润已经笑着抬起手,“我说大哥,嫂子可都训过我一通了。你就别再问我这钱是不是还赌债了,我也和你说句透底的话,这钱我是用来送礼的。我有一个朋友为我谋着了府衙里刀笔吏的差事,不过要想得到这个差事,却是要走些门路的。”“做刀笔吏”顾洪一怔,面上便沉了几分,“你好好的书不读,跑去做什么刀笔吏呢莫不是怕人笑话得少了竟去谋那种差事。”所谓的刀笔吏,也就是街门里的文职小吏,专司刑律等文案工作。算是衙门里很重要的文吏。不过因做刀笔吏的大多敛财有道,一只笔,最喜无事生非、颠倒黑白,故坊间名声不佳。顾洪一向自认顾家仁善传家,自然是不愿堂弟去做这样的工作。顾润却是冷笑道:“我却不象大哥你那么本事,娶了一位贤妻,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可以专心读书考进士。可怜我孑然一身,身无长物。可偏偏肚子饿了还要吃饭,冷了也还要添衣,活得辛苦,桩桩件件,哪一样少得了钱呢我若不谋个营生,这样游手好闲下去,怕是连娘子都娶不着了,那我那一房可不是真的要断了香火”虽然觉得他说得不妥,可因他说断香火这样的重话,顾洪倒不好直接呵斥。只得道:“你若正经谋个营生,我断不会反对。可这刀笔吏,历来名声不佳。且不说别的,去岁那个为钱帮人污告寡嫂的那个王姓小吏,现在城里哪个不在背后骂他难道你也想被人在背后指着你的脊梁骨骂吗”“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挥了挥手,顾润不以为然地道:“大哥,咱们兄弟俩说话也没那么多虚文。我就直说了,你考进士还不也是为了做官虽然我没你那考进士的本事,可从古到今,就是本朝,也不是没有由吏升为官的前例。大哥,你想想,要是我真这刀笔吏做好了,真能转成官,大哥你再中了进士,那咱们顾家可不就真成官宦之家了”他说得乐,顾洪却只皱眉,“由吏升官,终不是正途,就是真成了,身上也烙印了一个吏字,就是晋升都是难事。”顾润把脸一沉,“大哥,你不是舍不得那一百两银子,才故意和我说这些大道理吧”看顾洪挑起眉要说话,他又抢着道:“大哥自然不会对我那么绝情的。我也知道这些年来多亏了大哥照顾我,就是我那老爹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和大伯、伯娘夸奖大哥嫂嫂的”这话说的,顾洪接也不是不接也是。若再说不借,真不知这兄弟还会说出什么来。他转目看看自家娘子,眼中便带出一丝探询之意。目光一对,姜淑云在心里一叹,也知道今天这银子愿不愿意是都得往外掏了。只得笑着起身道:“若是二叔谋了这件差事,真的好好做,我们这做哥哥嫂嫂的又如何会不支持呢只是,丑话需说在前头,这钱拿出去,可就真的只能用在疏通人脉关系上,若二叔拿这钱去赌或是寻其他乐子了,那可就莫要怪我这做嫂嫂的不给你留情面了。”一听银子有了着落,顾润自然是满口答应,只笑道:“那是自然,我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嫂嫂尽管放心就是。”姜淑云瞥他一眼,只是笑。抬手招了一下,却是唤了小英扶着她往卧房走去。眼看着两人款款自身前走过,小英还扭头冲她一乐,李玉娘只是把头略低,抿嘴一笑。本就没指着姜淑云把她真的视作心腹,又岂会为这种小事介怀呢她自觉豁达,只微笑着站在一旁。却不想那顾润解决了借钱的问题,心情大好。眼睛一抬却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李玉娘,眼睛一亮,忽地一碰顾洪,笑道:“大哥,嫂嫂为你买的这个姬人却是生得不错,不知她是擅歌还是擅舞,反正今天咱们是不能到勾栏玩耍,不如一会儿就叫你这姬人跳上一舞以助酒兴如何”第一卷宅院 第二十五章 撒泼把顾润的话听得分明,李玉娘只觉得头皮麻酥酥的一下,竟似过了电般,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这种被人要求当众表演的事儿,她是经历过。前世时跑业务陪着客人娱乐也不是没有,哪怕是再不愿也要陪着笑脸唱k。可现在,这是在大宋朝,从事演艺事业表演的都是什么人伎者,不论是歌伎、舞伎还是乐伎,官私都是贱籍。李玉娘也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份。毕竟有很多女子刚晓事就被教授以歌舞,日后入豪门为姬妾自然也是以这般技艺来取悦主人,就连以前的李玉娘都有可能以这等手段来夺宠。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要求,愿不愿做却是另一回事。就现在的她来说,她若真是顺从,可就真是成了任人取乐的玩物。且不说顾家众人如何看她,她在顾家的处境会变成什么样,就是以后离了顾家她想起这件事来也会瞧不起自己。瞪着顾润,她是从头发丝到脚尖都透着怒气。尤其是在顾洪竟然迟疑着没有拒绝时,她更是怒了。斜眼看了看顾洪,她心中暗骂:你个混球怕老婆装好人跟老娘说什么以后把老娘当妹妹待,你丫的就让你妹出来给人唱歌跳舞眉毛一掀,她突然以手覆面,大哭道:“大郎,奴不要活了”顾洪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李玉娘已经声嘶泪下地哭嚎起来:“奴虽是家贫自卖为妾,可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如今到了顾家,大郎温和,主母仁善,只当从此终于有了家,不用再受人欺负凌辱。可今日二郎却这样拿我比作勾栏中伎者一般奴、奴奴还不如就这么一头撞死算了”她这么一闹,顾洪也怔住了,愣愣地看着她,一时无法反应。反倒是顾润,腾地一下跳起身来,指着李玉娘骂道:“好个小娼妇,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就开起染坊了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买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