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扑棱棱地拍了拍翅膀。“怎么了”他扭头,只见小龙死死盯着他身旁的门锁,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祝昀弯下腰,下意识地往那锁孔里瞟了一眼,却险些吓得心脏停跳。本可以望见走廊的锁孔外,此时正贴着一只黑眼睛,那眼珠发疯似的转了好几圈,似乎正在窥伺屋内情形。祝昀浑身发冷,甚至忘了躲开。它和祝昀短暂地对视片刻,而后骤然消失了。还未等祝昀松一口气,房门外忽地传来笃笃两声轻响。祝昀头皮发麻,僵硬在原地,求助地望向罗煦。罗煦果断走上前来,贴着门板沉声道:“什么人”“是我呀。”门外的女声笑嘻嘻的。罗煦转开门把,只见郑瑰亭亭而立,手中依旧捧着一碗鲜草莓:“唔,尝尝”“谢谢。”罗煦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接过草莓递给祝秋。郑瑰没走,微笑道:“今天还早,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罗煦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们老板累了。郑老师,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郑瑰没有坚持,点点头道:“既然累了,那的确要好好休息才行。晚上不好好睡觉的,可都是坏孩子。”她唇角挑衅似的往上扬了扬,很快恢复正常,哼着小曲儿走远了。祝昀用力关上门,几乎出了一身冷汗:“你怎么看”罗煦皱眉沉思:“即使人不是她杀的,一定也和她脱不开关系。更麻烦的是,她应该已经怀疑我们了。”祝秋嘟起嘴:“那可怎么办啊”罗煦与祝昀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道:“先下手为强。”“职工宿舍住着人不方便查探,”罗煦缓缓道,“我们今晚先去找旧校舍的暗道入口。”由于情况不明,祝昀不放心将小蜥蜴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最后决定三人一起出发去旧校舍。“对了,钥匙给我。”祝昀从罗煦手中拿过房门钥匙,径直插在锁孔中,堵住了那一点窄窄的空隙。他拍拍手直起身:“早知道她有偷窥癖,昨天就该这么干了。偷看男生宿舍,也不怕长针眼啊”小黑龙也十分愤怒,显然是担心祝昀在无知无觉的状况下被人看光了。他挥舞着小翅膀,拼命叽叽乱叫,誓要和郑瑰分个高下。祝昀安抚地揉揉他的肚皮,忽然想起一事:“而且昨晚我还是和白一起睡的。她看人换衣服也就算了,夫妻生活也要看,有没有点公德心了。”罗煦:“”祝秋:“”不过,锁孔堵住的确是有好处的。这样一来,不仅看不见屋内情形,就算她想要撬门进来,也得多费一番功夫。有了攀爬小能手祝秋相助,熄灯后几人到达旧校舍的速度比昨晚更快。几米高的窗台,祝秋半拖半抱地就把祝昀弄了上去。再度站在空旷的大厅内,有了罗煦的手绘图纸为对照,祝昀细细打量,才发现这栋小洋楼内部结构的确处处透着古怪。明明从外部看来十分宽敞,进到屋内却只让人觉得逼仄难忍,想来也是因为楼板加厚增添了隔层的缘故。“要不分开找”罗煦挑眉。祝昀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暗道里藏着什么,一起行动比较安全。反正就在这楼内,早晚都能找到的。”罗煦点点头,便决定一起从一楼职工办公室开始,一间一间慢慢搜索。办公室很宽敞,断电后漆黑一片,几人默契散开,各自点亮手电以示明方位。祝昀检查完桌椅,刚想爬起来,目光忽然落到了一旁的储物箱上。焊死在墙壁上一整排储物箱,是办公室的常见配置,可是令他停下脚步的,却是最底层的一个箱子。上面贴着褪色的名牌:胡广屏。没有挂上锁头,祝昀随手一拉居然打开了。他叼着手电,躬身往里看去,只见除去乱七八糟的陈旧教案,还有两三本剪报。祝昀微微一愣,想起谢明提起的“他的爱好”,便探手取出一本翻阅。第一本内容平平,都是些心灵鸡汤或者幽默小故事之类,偶尔还整理了几篇连载的武侠小说。拿过第二本,祝昀随手翻了两页,目光突然一凝。第二本剪报册贴满了边缘起毛的相片画像,这原本没什么稀奇人人都可能追星,祝昀自己也曾从杂志上撕下明星的海报贴在墙上。令他心跳加速的原因是,这些画片并非同一位模特或是影星,上面什么人都有,性别也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非常年轻。不,不能说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幼。校服或是常服或是泳装,照片三教九流什么都有,还有一些似乎是从体育杂志上剪下的。空白处还抄了一些文字,祝昀眯起眼睛分辨,发现竟是王尔德的情诗。可以想象,胡广屏把无数性幻想对象塞进这本册子里,并配上热忱的手抄告白,以歌颂他们年轻的美貌。祝昀匆匆扫过几页,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指甲陷入掌中,恨不得将这本册子撕毁。他忍住反胃的感觉,翻到最后,发现随着时间发展,胡广屏贴的相片也越来越露骨,似乎彰显着他愈来愈明目张胆的欲望,简直不堪入目。最后一页里,夹着一封薄薄的信纸。祝昀翻开,情信的开头不再像那些手抄的情诗,千篇一律的“致我的爱人”,而是有了一个具体的称谓。祝昀心头一跳,让恋童的教师参与福利院的管理,最后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而有了称谓,或许意味着他终于找到了下手的对象。双手微微发颤,祝昀低声念出了那一行字:“致我的小玫瑰。”“你怎么了”罗煦的声音响起,充满担忧,“面色这么难看”祝昀晃了一晃,将剪报册和情书放入背包中。他仰起头,额上沁出冷汗:“出去再说,我快要吐了。”罗煦点点头,目光扫过储物柜,沉吟道:“你说入口会在里面么”祝昀此时已经缓过了一口气:“怎么,你要挨个开锁开过去”“怎么会”罗煦单手作喇叭状,喊了声,“小秋”祝秋在罗煦面前简直乖得没脾气,屁颠屁颠就冲了过来:“什么事”罗煦点点柜子:“喏,麻烦你啦。”还没等祝昀反应过来,只见小蜥蜴一手拎着一个门把,运气凝神,噌噌噌就暴力拆下了一整面锁柜。祝昀:“”罗煦耸耸肩:“反正也都撕破脸皮了,还在意这些干嘛”后方露出的墙壁完整光滑,没有任何暗门。至此,办公室基本排查完毕,几人继续在一楼搜索。走廊尽头是洗手间,虽说暗道设在此处的可能性不大,却还是查看一下比较保险。祝昀不幸输掉了猜拳,只能和白一起负责女厕所,罗煦和祝秋则结伴进了男厕。洗手间还能使用,没有停水,故而有些说不出的潮气。祝昀挨个看完隔间,手上沾了些铁锈,便在盥洗台前洗了洗手。冰凉的水流淌过指尖,祝昀感受着那点凉意,模糊的思绪隐约变得清晰起来。他最初一直猜测,福利院里的教职工和儿童都是“毒牙”的受害者。来调查前,他怀疑过院长的身份,甚至疑心这里已经变成了另一处彻头彻尾的蜘蛛巢穴。然而,罗煦可以证明,不论郑瑰、院长还是其他职员,都只是是普通人类。那么,受害者又是如何失踪的这座处处透着诡异的福利院里,知道内情的职工一定不止一人。尤其是郑瑰,看上去,她似乎在帮加害者隐藏身份。可是,更深入的想,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是失踪的教师又或是另有其人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被一句传染病爆发一笔带过,但真正的内情扑朔迷离,不得而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祝昀用冷水抹了把脸,忽然想起,谢明还说过,胡广屏的剪报在教职工里很受欢迎。难道说,像他这样的人,甚至不止一个祝昀按住鼻根,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抽痛得厉害。“呼”黑暗的厕所里响起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谁”祝昀猛地扭过头。手电光慌乱地扫过,只见悬挂于高处的水箱里,慢慢浮起一个湿漉漉的黑影。看到它的瞬间,祝昀怀中的白变得十分焦躁,扑腾着翅膀想要扑上去。祝昀定了定心,眯起眼睛,看到了两条熟悉的双马尾:“蛛女”“我明明有名字的。”她抱怨着,顷刻间便爬出了水箱,坐在上方晃荡腿。“好吧,阿玫。”祝昀无奈道,“坐那里,你不怕摔进便池里”蛛女装逼失败,狠狠瞪了他一眼,轻巧地一荡,落在盥洗台前,几乎和他脸贴脸站着。感觉到怀里的白再次闹腾起来,祝昀手忙脚乱地安抚下他,扭头道:“你怎么会来”若说初次见到蛛女可怖的纯黑眼珠还有些害怕,现在的祝昀已经可以面对面调侃她没法翻白眼了。蛛女偏偏头:“你只想问这个”祝昀停顿片刻,道:“我想问那些失踪的人,都是你杀的”蛛女嗯了一声,竟是直接承认了。“胡广屏也是”“是呀。”蛛女的声音娇软可爱,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我把他留到最后,他可害怕了呢。”“那高乔”“玩了十年,腻了。”蛛女无所谓地耸耸肩。祝昀张开嘴,又闭拢,半晌只道:“除了她,还有人活着吗”蛛女笑起来:“你猜。要打赌吗”祝昀:“”猜毛线啊万一我猜活着,你可不扭头就把人恁死了“昀哥”门外,祝秋的声音遥遥传进来,“你还好吗”听见有人来了,蛛女飞速向后退去,俏皮地竖起手指,比了个“嘘”的手势。祝昀扬声应道:“我没事。”隔着门板,祝秋闷闷地应了一声,让他看完了赶紧出来,别再留恋于女厕所不能自拔了。祝昀没理会他贫嘴,低声对蛛女说:“等等。”他踏前一步,还想追问,可蛛女毫不停顿地往阴影深处缩去。祝昀脱口喊道:“关于徐承杰”蛛女的行动终于顿住了,探出半个身子,俯视他:“怎么”“徐承杰,”祝昀心跳加快,“他是病死的吗”蛛女没有立刻回答,没有眼白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道稍纵即逝的哀戚。半晌,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旋即转身没入黑暗里,再看不见了。祝昀推门而出,脑中盘旋着蛛女给出的线索。忽然,他的脚步顿住不对,她说谎了过去十年间,蛛女大部分时候都被关押在事务所,怎么可能控制高乔等人蛛女隐瞒了真相。真正的凶手,应该另有其人又或者说,她起码还有另一个共犯。而且,往深处想,如果受害者一直被关押在福利院隔层中,那么暗道的入口,这名共犯应该比谁都要清楚。“男厕所里也没有,接着去二楼搜查吧。”罗煦见祝昀面色变幻不定,担忧道,“小秋你扶着点你哥。”祝昀沉默着走了两步,突然开口:“暗门的位置,我大概知道了。”作者有话要说:祝昀获得称号推理小王子第五十九章 真凶罗煦愣了一愣:“真的假的在哪儿”祝昀心里头五味陈杂, 勉强对两人笑了笑:“走, 去档案室看看吧。”罗煦看起来欲言又止, 但看见祝昀的脸色,到底没有追问,点点头:“那就先去档案室。”上楼时, 罗煦和祝秋走在前面,祝昀思绪繁杂, 落在了后面。阴森森的小洋楼十分逼仄, 月光明亮, 从高高的窗子里投进一个小小的影子,印在剥落的墙皮上, 孤高而遥远。祝昀望了一眼,突然感觉唇角传来一点湿润的触感。低头一看,只见小黑龙两只软软的小爪子揪着他前襟,努力仰起脖子凑近他, 糯软的蓝眼睛里流转的满是担忧。他哑然失笑,把它抱得更高了一些,亲了亲小翅膀。“你说,”祝昀喃喃自语, “我们在做的事, 真的是对的吗”他已经可以断定郑瑰和整件事脱不开干系,甚至她本人可能就是真凶。但是她做的事, 是否能算作正义呢档案室再度被撬开,罗煦引着两人往里走去。穿过一排排书架, 祝昀突然定住脚步,拐到一旁,伸手取下了一本陈旧的档案册。跟上次来时相比,它连位置都没有丝毫改变。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郑瑰”两个字分外刺目。再看前页的合影,十六岁的郑瑰头发剪得极短,穿着洗得发白的陈旧衬衫,淡漠秀气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和现在判若两人,也难怪他最开始没有认出她来。祝昀苦笑了一下,这本资料还在这里,恰恰说明,她那晚突然出现在档案室,根本不是为了销毁证据,恐怕是担心他们意外发现暗藏在档案室里的密道。“昀哥罗哥”不远处传来小蜥蜴的惊呼。祝昀合拢旧册子,闭了闭眼,收拾好思绪,扭身往他的位置走去。搬开沉重的陈列柜,扬起一地回旋飞舞的灰尘,后面露出一扇沉重的铁门。最初设计时,或许还暗藏了什么机关,但祝秋压根没那耐心去找,直接暴力突破,把整个陈列柜都举了起来。“门上有锁。”祝昀摸了一下,扭头就看到小蜥蜴一脸跃跃欲试,似乎很想干脆把门也卸下来算了。祝昀:“”请这位选手给解谜环节留一点尊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