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叶妃带着年幼的萧珍到懋坤宫给皇后请安。皇后本是不待见叶妃的,觉得她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可是近来一段日子,叶妃听从了邱少华的建议,一面在暗中挑唆舒妃,让舒妃给皇后添堵;一面则在皇后面前收敛起恃宠而骄的性子,小意奉迎。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叶妃时常笑容满面地前来探望,倒是让皇后觉得若是自己总是冷着个脸、跟个妃子较劲,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没准儿还让隆正帝觉得自己欠缺母仪天下的心胸。另外,宫里一向是拉拢几个、打压几个。从前,她和叶妃联手打压过舒妃;舒妃也和叶妃合起伙儿来给她添过堵;那么现在,她和叶妃再度联手对付舒妃也未为不可。想通了这些,皇后再看叶妃也觉得顺眼多了。叶妃也顺杆爬的往懋坤宫跑的更勤了。隆正帝的老来子萧珍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叶妃在继承大统这件事情上还是很自知之明的。萧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那些已经建立了功勋的成年皇子相比的;母族对他的助益也有限,他是不会坐上那张龙椅的。因此,从他出生的那天起,叶妃就将儿子保护了起来,隔绝了一切阴暗与丑陋的东西,让萧珍的眼睛里充满了孩子的天真。也正因如此,隆正皇帝对萧珍更加宠爱,就连与叶妃不对付的皇后对萧珍都讨厌不起来。叶妃正在大殿里和皇后说着闲话,萧珍胖乎乎的小手里小心翼翼的捏着一只蝴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高兴地嚷道:“母后,母后,珍儿为母后抓到了一只蝴蝶。”他献宝一般将蝴蝶放在皇后手心里,仰起胖胖的小脸儿,等着皇后的夸奖。一旁的叶妃看着儿子假意训斥道:“珍儿,你就是心再急,在皇后娘娘这里也不该跑的这般没规矩呀。”萧珍冲叶妃做了个鬼脸,又望着皇后说道:“哦,珍儿跑的太快了,望母后恕罪。”皇家的孩子,有些话是从小就说习惯了的。皇后拉过萧珍,冲着叶妃说道:“男孩子嘛,哪个不是这样的璟儿小时候更是淘的很,三个嬷嬷都看不住。”“三皇兄是大禹战神,等珍儿长大了,也要跟三皇兄一样上阵杀敌”萧珍大声说着。这些日子母妃没少给他讲三皇兄统兵厮杀的故事。萧珍的话让皇后很是开心,吩咐身边的秋纸带着他去净了手,拿了贡果给他吃。叶妃偷瞄了皇后一眼,便有意地扯开了话题。“娘娘可别笑话珍儿,这孩子最是佩服睿王爷,天天吵着说要学武功,等将来长大了跟三皇兄一起上阵呢。”“男孩子就是喜欢舞枪弄棒的。璟儿从小习武,没少吃苦,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还不肯让本宫知道。哎,本宫可没少为他操心。”“如今,娘娘操心的日子可都过去了。太子和睿王都能为皇上分忧了,太子的嫡长子比珍儿还要年长些呢,等再过些日子,睿王爷也有了嫡子,都在娘娘跟前儿围着叫皇奶奶。到那时,有的让娘娘开心呢”叶妃掩口轻笑道。“哎”,叶妃的奉承不但没能让皇后高兴,反而让她叹了一口气,“本宫倒是真盼着璟儿也早些有个子嗣呢。你看看,这一晃都二十六、七了,满朝的文武里,有哪个到了这个岁数还没个一儿半女的。哎,本宫是不想操这些闲心,可是-,哎”叶妃偷眼观察了一下皇后的脸色,明知故问道:“睿王妃还没有动静”见皇后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叶妃便假意宽慰道:“娘娘也莫急,睿王妃可是咱们大禹少有的聪慧女子。想当年,睿王爷可是为了王妃单挑过-,呃,哦,呵呵。妹妹的意思是,如今,王妃正忙着疏浚运河、兴建码头的事情。从古至今,哪有女子做过这样的大事情,也就是睿王妃有这份本事呃,不过么,这话也说回来了,作女人么,到什么时候,相夫教子都是最要紧的。”“妹妹这话说的在理。”皇后罕见地对叶妃的话表示了赞同。“要说睿王妃也怪不容易的,又要照顾王爷,又要做大事。哎,若是能有个姐妹帮衬着些,兴许能轻松些。”叶妃走后,皇后就在心中琢磨开了:看来是该给璟儿指个侧妃了。这个侧妃还真不好找呢。身份太高了,怕是不愿意屈居于凤依依之下;太低了,在王府里怕是只能做个摆设。指个如日中天的豪门世家的女儿,恐怕皇上会多心;指个门户低的,对璟儿的助益又太少了。皇后真的好发愁。皇后起了为萧璟娶侧妃的心思,叶妃便在来懋坤宫闲聊的时候经常有意无意地提起姚悦。渐渐地,皇后也认同了叶妃的观点-姚悦是个合适的人选。姚悦是纯禧公主所出,又有县主的封号,尊贵的地位足以与凤依依相抗衡。咸宁伯府虽说也是老牌的世家,可如今已经没了实权。姚悦将来若想在睿王府站稳脚跟,就必须依靠皇后的支持,最容易成为皇后的牵线木偶。姚悦喜欢睿王萧璟这件事皇后是知道的。当初,虽然有纯禧公主反对,可是为了能嫁给萧璟,姚悦一回京城,便找了机会往太子府跑,刻意地巴结奉承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皇后没有亲生的女儿,乖巧的长乐和刻意讨好的姚悦凑在一起,倒是给皇后沉闷的深宫生活带来了几丝欢乐。姚悦在讨好皇后的同时也婉转地表达了自己对萧璟的仰慕之情,长乐还拿这件事开过姚悦的玩笑。当时,太子派和骁王派正斗得如火如荼,就如同纯禧公主一样,皇后根本就没把小儿女家的这点儿私情放在眼里。如今,时过境迁,有些事情已经不必再去考虑了。不过,皇后虽然不讨厌姚悦,却不代表她不讨厌纯禧。纯禧公主从叶妃那里听到了消息后,也低下了身份,寻找机会,和姚悦频繁地往来于皇宫,刻意地巴结皇后。这让皇后的自尊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终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对纯禧这个失败者点了头。皇后心想:纯禧和姚悦这母子二人都没了靠山,将来不靠着我又能靠着谁呢不管怎么说,姚悦这孩子还是真心喜欢璟儿的。她听我的话,又敢想敢干,有了她,将来凤依依在睿王府里就不能再象现在这般一枝独大了,璟儿也不会脱离我的掌控了。这天,皇后将凤依依召到了懋坤宫,一番程式化的请安问好过后,她便提起了子嗣的事情。“依依,这些日子,你这小脸儿越发的瘦了。”“依依很好,谢母后惦念。倒是母后要操劳后宫中的诸多事务,需得保重身体才是。”这些宫中流行的客套话,凤依依现在已经说的很溜了。“哎,女人呀比不得男人,要疏浚运河、要做买卖生意、又要打理王府、照顾夫君,一个人可怎么吃得消璟儿的岁数也不小了,本宫在你这个年纪已经诞下了太子。哎,如今的睿王府里真是太冷清了”听了皇后的话,凤依依心中一紧:嗯难道皇后要来真的了真的想把姚悦塞到睿王府来哪怎么行冷清我们就喜欢冷清。难道非得弄一堆人在王府,整天闹的鸡飞狗跳的才好“儿臣谢母后关心,眼下运河疏浚的事情进展顺利,凤记的买卖也都走上了正轨,王爷和依依亦是琴瑟和谐。”“你现在终日忙碌,哪有时间将养身体;身子骨儿不好,怎么能孕育子嗣依本宫看,若是有人能帮衬一下,帮你打理打理王府,也好省心些。将来将养好了身子,早些为皇家诞育下子嗣才是最要紧的。”皇后脸上一片关心之色,语重心长地说道。嗯帮衬帮什么帮帮我睡我老公吗我呸这古代婆婆,真是可怜又可气自己跟一群小三儿斗了一辈子,吃够了苦头,受够了气,怎么那么不长记性眼下,又上赶着给儿子、儿媳妇找事儿来了,这不是吃多了撑的嘛凤依依心里吐槽,嘴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装傻充愣道:“请母后放宽心,宋总管是多年的老人儿了,对王府的事情和王爷的喜好都是再熟悉不过了的。有宋总管在,儿臣并没有为王府的事情操太多的心。”呃皇后一噎,心说:这丫头是真傻呀还是装傻呀我说的“人”,是宋总管那样的老头子嘛我说的打理,是宋总管那般的打理法嘛见凤依依厚着脸皮不上道儿,皇后也没了耐心,索性打开天窗说了亮话:“依依呀,母后想给你找个姐妹,给璟儿指个侧妃。这样,睿王府里也能够热闹些,你也好有个说话聊天、分担琐事的伴儿。”听了皇后的话,凤依依在心中翻着白眼:哼宫里的女人多了,也没见你们怎么相谈甚欢。至于热闹和琐事么,那倒还真是多了去了。她抬眸望了望皇后,不疾不徐地说道:“母后,人言夫为妻纲,儿臣一向以夫君为大。只要是夫君乐意的事情,儿臣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嚇这丫头皇后听罢心中郁闷,心说:真个是伶牙俐齿的璟儿还不是事事都听你的,你若拦住,璟儿敢说愿意可是,凤依依的话说的这般有礼有节,皇后一时又挑不出刺来,鲠在喉咙里实在是难受。晚上,等睿王回了府,凤依依便将去懋坤见皇后的事情告诉了他。睿王听后,大笑不止,“哈哈哈,依依,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夫为妻纲了诶,这是个好事,好事今晚,咱们要早些歇息,为夫要大振夫纲了”凤依依边伸手拧睿王胳膊上的肉,边娇蛮地说道:“夫君,振兴夫纲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哟,这个感觉怎么样呀”睿王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凤依依肆虐的小手,用大掌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摸了摸,有些困惑地嘟囔着:“老婆你说这里会不会已经有了小宝宝为夫都这么勤奋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嗯,看来还是努力不够,还得再加把劲”晚上,夫妻二人热火朝天地实践着造人大计,早把皇后的话扔到了脑后。同一个夜幕下,皇后在懋坤宫中郁闷着;萧璟和凤依依在睿王府中忙碌着;姚悦在咸宁伯府期盼着;鹫和听风阁的侍卫在陇西常家大院的屋顶上监视着;叶妃、叶茂盛、叶潜、贾成仁和邱少华各自在心中盘算着;蒙海、沈铎为工程上的事情思考着、在工地上干了一天重活儿的民夫们沉睡着;恭王府中,恭亲王已经坐在书案前很久未动了,他在等待着。忽然,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叩门声。“进来”,恭亲王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随着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精悍的蒙面男子走了进来,脚步轻得不带起地上的一丝灰尘。他将右手放在心口上,恭敬地弯腰向恭亲王行礼。随后从贴身的内衣中掏出了一个密函,递给恭亲王,同时用西夏话说道:“太子,这是王亲手书写的密函。王让卑职转告太子,若是能将大禹京城通往许城的路修通了,咱们的盐就好运多了。不过,王也担心,若是以后来往的商队多了,人多眼杂,就怕咱们的铁矿石会引起大禹朝廷的注意。”“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是。”蒙面男子走后,恭亲王没有立刻打开密函,而是呆呆地坐在书案旁。这时,依玛姑姑轻轻地走了进来,立在了他的身后。恭亲王没有回头,而是自言自语般地喃喃地说道:“姑姑,你说我从小生长在大禹,从没踏上过沙月的土地;大禹的嘉和皇帝拿我当亲生儿子看待;而沙月王,我的父王,却至今都没有见过。姑姑,你说,我到底是谁呢是大禹的恭亲王萧世恩呢还是沙月的王太子哲别”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