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差人挟着陆凰飞出宫外,却没按约定前往城东茶水铺,反倒一路飞踏出城,此时夜已黑了,他却全然不受影响,将陆凰当个麻袋一般夹在腋下,只顾着赶路。陆凰早被劈晕,此时半分意识也无,倒是方便行事。那人百里疾奔,一直到天边将冒出鱼肚白才停下,竟一夜之间从京都赶到了洛城。洛城是大雍有名的贸易大城,此城有今日荣光,与它独特的地理位置脱不开干系。大雍朝有两条大河,一条名博阳河,串联南方十四城;一条名漠河,自晋北一路蜿蜒南下,这洛城便坐落在两河交界之处,送往迎来,贩夫走商络绎不绝。那差人自城外落下,把陆凰倒提过来,仔细看了看,又拍了拍他白玉似的脸颊。见陆凰仍旧晕着,没旁的反应,那差人“啧”了一声,倒也不再唤他,把小孩装模作样抱在怀里,扮作一对寻常父女进了城。他赶了一夜的路,身上还披着寒霜,进城后却不找客栈歇脚,反倒目标明确,朝那教坊区去了。洛城教坊区颇具盛名,古语有道“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写的便是洛城名姬芙蓉夫人。芙蓉夫人本是烟柳楼头牌,最擅芙蓉舞,美人于花瓣中赤足起舞,水袖飘摇、落英缤纷,见过的宾客无一步拍手叫好。芙蓉夫人的恩客能从烟柳楼的画舫一路排到漠河河畔去,连那晋北的边城野汉都听过“洛城芙蓉姬”的名号,更有甚者,挟皮草、神驹一路南下,抛百颗东珠只为观美人一笑。芙蓉夫人名气越来越大,再往后便重金为自己赎身,离开了烟柳楼,自立门户,开一“芙蓉苑”,广收天下落魄孤女。那差人揣着陆凰,便一路朝芙蓉苑去,行至大院边,却不走正门,反倒从侧门进去,一路无人阻拦,显然已是熟客。他直走进最深的大殿里,那殿里四处熏了芙蓉香,哪怕是大白天,也带着一股子媚气,殿里铺满绫罗,四周却空荡荡的,家具摆设甚少,独殿中央搁着一张雕花大床,床上躺着个懒洋洋的美人。“几日不见,你倒是惬意得很。”那差人边冷嘲热讽,边把怀里的陆凰朝床上一扔,美人惊呼,嗔怒道:“屠百花,再惹老娘,仔细你的皮!”屠百花全然无视这怒斥,只自顾自的揭着面皮,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只消片刻,那肥头大耳的差人“疤脸”便消失了,只余下个俊俏的郎君立于殿中。他生就一张带着媚色的脸,虽是男子,容颜却胜过不少京中贵女。一双含情带意的上挑狐狸眼下,还缀着颗细小的朱砂痣,乍一看,这面皮与床上那美人正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只一男一女、一阴一阳,又带着些别样的美色。“又带回来个甚么麻烦?”床上那美女便是名动大雍的芙蓉夫人,她嘴上不留情,却温柔的把陆凰抱起来,搂在自己臂弯里。“非一般的麻烦,轩辕嫆那小娘皮的孩儿。”屠百花冷漠道。“啊呀!”芙蓉夫人惊呼一声,把怀里那人搂得更紧了,“你怎么把他带了回来!”屠百花不答,走近一些,把陆凰的衣裳解开,看了看他脖子上挂着的小锦囊,想了片刻,又将那小衣扣好。屠百花:“轩辕嫆死了。”芙蓉夫人:“死了?!——怎就死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屠百花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来,“那位爷要她死,她便死了!依我看,这小娘皮不若早跟了我,我屠百花虽心系万千美娇娘,但若与我有露水之恩,我便愿为她排忧解难。”他朝陆凰努努嘴,“喏——这不就带了个麻烦回来。”原来那“差人”便是江湖中有名的采花贼屠百花,采花贼常有,屠百花却只此一人。他出名的原因很简单。别的采花贼,一亲美人芳泽便面具一蒙跑了;屠百花不一样,屠百花是个有“原则”的采花贼,美人露为珍,他采一人,便会替一人完成一个心愿。若美人要黄金万两,他便奉上黄金万两。若美人要仇人的性命,他便奉上那项上人头。屠百花也是个风雅的浪荡子,照他的说法,“采身容易采心难,我屠百花从不做糟蹋美人的事。”若哪家姑娘叫他瞧上了,他便送玉笛一只,此笛乃魔门特制,只要一吹响,无论隔得多远,屠百花都能听见悠悠笛鸣,只要一听着,便不远万里前去赴约;若笛声未响,便是郎有情妾无意,屠百花亦不会强求。把“采花”一事做到此等境界,江湖上也是独一份,不少酒楼说书人将屠百花的绮事还编成了话本说唱,名《屠氏点花谱》,不少青楼女子甚至还以上谱为荣。屠百花如此逍遥,亦是有着自己的底气。他师承魔教巨擘上官初云,自由习得童子功,虽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娇郎模样,一手初云掌却极为霸道阴狠,除掌法卓绝外,此人还极擅易容,轻功也是数一数二。洛城芙蓉姬,芙蓉苑苑主芙蓉夫人,便是他的同胎胞姐屠长清。姐弟二人感情甚深,屠长清化身芙蓉夫人在洛城开门立户,也是为了屠百花行事方便。屠百花与明月春风一度,便要了了她“安全送陆凰出城”这一心愿。屠百花:“我本将笛赠予了轩辕嫆,吹笛的却是她身旁那大丫鬟。左右也来了,这娘子面皮生得恁乖,还是个雏儿,怎能不叫我心生怜惜……我便允了她的心愿。但若依她所言,把这娃儿送去那城东茶水铺,这娃儿哪还有命来!”屠百花:“当年你我与轩辕嫆也有两分交情,此事说不得要惹上一身腥,可这娃儿都送到手里了,也不好坐视不管。”屠长清:“你要养这娇娃?他乃天家之子,非一般尊贵。”屠百花:“都这时候了,还说甚尊贵?保得住命倒是上计了!”屠百花在殿中走来走去,半晌狠一跺脚:“算算时候,漠北那牙婆该到苑里了?”屠长清:“难道……”屠百花:“这娃儿你、我皆留不得,宫里那豺狼定知孩子还活着,这便要一路搜过来了。”屠百花:“你点几个小娘子,随这娃儿一起卖与那牙婆!左右逃到漠北去,走的歪门邪路,官差寻不到踪迹,被卖给人家当童养媳,亦不会出门抛头露面。”屠长清:“恁小一娇娃,平时锦衣玉食养在宫里,被卖去当童养媳,怎受得了这苦!”屠百花狠道:“便是要他受苦!无需刻意关照,就让那牙婆将他随意卖了便是,如此,就如一滴泥水汇进了泥沼里,那豺狼也寻不到踪迹。左右吃几年苦头,待师父闭关完出山了,我再去漠北寻她回来,那时必能护她周全。”屠长清爱怜的摸了摸陆凰的脸颊,他还昏着,一双眼睛半睁不睁,像一方弯弯的月牙,颇招人喜欢。她长叹一口气:“此时亦没别的法子了!只愿这孩子命硬,莫要像了她娘,恁娇一朵牡丹,竟就这么折了!”言罢,便脱下自己的狐毛大氅,把陆凰包了个严实,只露出张白玉似的脸来,便要起身去寻牙婆。屠百花:“慢!”屠长清烦躁道:“又有何事?”屠百花伸手把陆凰抱回来,只思量片刻,便将怀里这小娇儿的腰带扯了,作势要掀那宫装下摆。屠长清大叫:“你这色胆包天的蠢驴!竟连小孩儿也不放过!”说着便要来抢人。屠百花:“……”屠百花一脸无奈:“真是个蠢娘们!爷倒不必如此饥不择食!”他边说着话,边把陆凰裙子脱了,又解了亵裤,就见陆凰下面现出鼓鼓一包,屠长清栖于风月场,看到此景还有什么不明白!她踉跄两步,一手捂住唇:“这,这……”屠百花却大笑三声:“有意思,有意思。轩辕嫆这小娘皮,不愧是爷看上的女人。”屠长清:“怪不得宫里那人要下死手,可此事便难办了。”屠百花漫不经心道:“有甚难办?”屠百花:“你挟那物来,给这批小娘子一齐种上。”※※※※※※※※※※※※※※※※※※※※对不起古人,“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当然不是写芙蓉夫人的,此处只是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