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和现在一样冷,夜晚饥寒交迫之际他特意挑了一户收入不错的家庭,蹲在了门口。赌着被送回去的可能和有心人阻止寻找他的可能,试图逃避现实。当天夜里,一个高大的男人开着车回来了并在一番询问后将其领进了暖和的屋子。他一直都记得那天,在快要站不住脚浑身上下冻的发抖之际,有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袖子。那是一个只到他大腿高度的小孩,生的白嫩,肉嘟嘟的小脸上一双笑吟吟的大眼睛正好奇的仰望着着他。那一夜他是和小孩睡在一起的,柔软的像个小团子,搂在怀里散发着惊人的温度。小孩窝在他的怀里乖巧的睡着了,他一直盯着那张脸想了许多几乎一夜未眠。他在那户人家生活了两个月,被顾老爷子领回去的时候小孩没有放学甚至来不及道别,就匆匆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像一个无情的过客。他一直都记得,那户人家姓沈,那个好心领他进门的男人叫沈建成。顾长衡告诉自己,一定会再相见,虽然不知何时能再相见。而这一见便是好多年后,如今,那团子大的孩子早已长成少年郎,他也功成名就学会玩蛊人心。可这有什么要紧的,是他的终究会是他的,不可能逃掉。男人茶褐色的眼眸带着笑意,他亲了亲小孩的额头将其抱个满怀。第20章 恩怨顾北封的父亲顾亦霆赶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杜嘉梨先是傍晚接到父母打过来责怪的电话,随后又被一堆看热闹的亲戚连环询问整个人都有点崩溃。所以当顾长衡来到客厅时,小姑娘正在被一名气宇轩昂穿着稳重的中年男子训斥,吓的一声都不敢吭。你父母平时宠溺你松于对你的管教,尽让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处!顾亦霆沉着声严厉道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个人样么?!放着端正的工作不做跑去娱乐圈胡闹,说出去谁敢信你是正经世家出来的孩子?现在倒好,在你的生日宴上你的亲叔叔被打进医院,顾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劈头盖脸的斥责,杜嘉梨委屈的不行,但又不敢开口说实话,不然责任就全推给她了二叔,可二叔待她不薄做不来这没良心的事。于是她只能咬牙忍着,反正她脸皮厚不痛不痒的,就在杜嘉梨打算破罐子破摔任其责骂的时候,一道极冷的声音响起。原来五叔还知道顾家的颜面都被丢尽了?顾亦霆脸色瞬间变的难看,他抬头看去顾长衡神色淡淡的走来,那从容自若的样子分明没有将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长衡,如今你成了当家人,就是如此和长辈说话的?顾亦霆站了起来不满道。男人一听淡淡的笑了,带着几分讽刺道五叔,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即使他再怎么拿长辈的身份妄想压他,也是压不住的。顾亦霆自然也明白男人话中的意思,皱着眉掩饰道你是大了不错,但是并不懂人情世故,不然怎么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出事?小北都被人打进了医院,脑袋上缝了好几针,全帝都都等着看笑话你却放下话谁也不准找那挨千刀的麻烦?你这是要寒自家人的心么?!顾亦霆说的真切又急迫,好似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一样。顾长衡冷笑,顾北封今年多大了?二十四五的人了,居然还需要家里给他出面子?他直视顾亦霆的眼睛,吐字清晰的说道别说您了,就算我是他的亲哥哥我也绝不会护着他半分。五叔。顾长衡扯出一抹讥笑,我今天就站在这里问问您,顾北封他配么?此话一出顾亦霆当场瞪大了双眼脸色铁青,指着男人的手都在颤抖。一旁不敢出声的杜嘉梨也是后怕的不得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眼见着就要爆发冲突,尤其是男人站的笔直茶褐色的眼眸冷清至极。你!你怎敢说出、说出这样的话?!顾亦霆面红耳赤怒道。您要是不满尽管把这事往大了闹,我倒要看看张口闭口咒骂我母亲的顾北封,你们老五家保不保的住。顾长衡说完便转身离开,全程无视顾亦霆难看至极的脸。杜嘉梨知道自己二叔强势,却没想到已经强势到这种地步。她看着她五大爷的脸从震惊到羞愧又变成了黯然,心里诧异的很。更令她没想到的是,顾亦霆真的没再追究反倒有些心不在焉的匆匆离开了。看来传闻中二大爷家和五大爷家有过节,并不是空寻来风。顾长衡推开卧室的门,沈君言坐起疲软的身子看着浑身上下透着阴冷气息的男人有些担心。先生,你怎么了?小孩急忙想要下床却被男人按了回去,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没事我可以承担责任躺好。男人无奈的低喝。沈君言这下再也不敢乱动了,乖乖的坐好一双大眼睛带着几分无辜。顾长衡大掌摸了摸小孩的额头,发现不怎么滚烫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等会把药吃了,听话。男人吩咐道。昨夜里兴许是做的太过,小孩发了烧浑身滚烫却喊着冷,现在烧有些退了男人还是不放心。沈君言点点头,盯着男人望了半天还是忍着没问出口。顾长衡好笑的看着他那副憋屈的模样,说道放心,没人可以为难我。那你为什么一进门是那个表情?沈君言忍不住嘀咕没想到男人听到了。什么表情?顾长衡诧异,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就、就很不开心的样子。沈君言小声道。顾长衡一愣站了起来,面色复杂道你先休息,我一会再来看你。他走出房间外面春光明媚一片好景,心里的烦闷散去了不少。顾长衡的母亲是自杀的,准确来说是服毒身亡。当年他母亲文婕的死闹的沸沸扬扬,他外公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当即震怒差点凭借着过人的资本将顾家翻的个底朝天。而令人讽刺的是,顾家上下异口同声的说,是他母亲自己想不开打算以死相逼结果真把自己作没了,却没有人怪罪他那个出轨的父亲和漠不关心甚至是看笑话的亲戚们。所以当他外公文昊从顾老五家里搜出了一张购买毒药的清单时,彻底疯了。顾亦霆第一任妻子是个小门小户家的大女儿,嫁给顾老五七八年生了两个儿子除了出生不好以外做事勤快得体,谁都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笑起来和气的女人居然敢毒逼自己的嫂子。逼死他母亲的女人和那个夺走他父亲的小三有着同样的姓,甚至是相似的名字。谁都没想到这两人真的是亲姐妹,高雅诗是姐姐,高雅蔓是妹妹,两人还有一个亲弟弟。高家在高雅诗的扶持下逐渐变的大气起来,她的弟弟更是傲气挥金如土,比真豪门还要嚣张。而妹妹高雅蔓因为长相出挑进了娱乐圈,攀上了出手大方的男人混的风生水起。如今,姐姐嫁入豪门已经有了如此多的好处,如果妹妹也能顺利嫁入豪门呢?贪婪是人的本性,而一味的盲从扶持娘家从而犯下不可洗脱的罪名,高雅诗被震怒的顾老爷子关了起来。但由于有视频为证是文婕自己主动喝下的毒药,高雅诗哭着为自己辩解,更是拉出两个年幼的孩子恳求顾老爷子的原谅,她只不过是看自己的嫂子如此痛苦想让她解脱而已。顾长衡每次一想到那女人在自己母亲最崩溃最无助的时候,劝其自杀就恨的浑身发抖。可惜那时他还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从旁人的嘴里听到一些事情,在顾老爷子的坚持下顾老五和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离了婚,并将从其手中流走的资产全部收回。高家也在几家人的打压之下一蹶不起,高雅蔓更是因为姐姐的过失惨遭男人误解抛弃,多方面的□□其无法喘息。第21章 照片顾长衡多年之后有幸见过那个狠毒的女人一次,是在高雅诗查出白血病半年后找不到合适的骨髓移植,恳求顾老五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可怜可怜她。那时她已经被顾老爷子关在乡下七八年了,这七八年只见过自己孩子三次,每次还只能远远的看着连话都说不上。她哭的很绝望求顾老五看在以前夫妻的面子上救救她,她想要活着出去见自己的孩子,哪儿怕只有一口气在。她是错了,她也知道错了,但她也老老实实的在这里赎罪了七八年,顾老爷子也说了只要呆够十年就还她自由的。顾亦霆忍不下心,看着因为化疗而掉光的头发变的消瘦不成人样的女人,他答应了。只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顾长衡找到了高雅诗。那时男人才二十岁,生日刚刚过顾老爷子便迫不及待的告诉所有人,他会是顾家最适合的掌权人。他走进那间高雅诗才住进去不久的病房,只停留了几分钟就离开了。当天夜里高雅诗跳楼身亡,而第二天还准备去看望母亲的顾北封在接到消息后哭成了泪人。顾长衡想起那夜女人绝望却平静的脸,一点都不出乎意料。你长的太像她了,我都以为是文婕回来向我索命呢。高雅诗笑的比哭的还难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的撑不住了。一件错事搭上了后半生,更改了许多人的命运。而她也被内疚和惭愧日夜折磨,她听见男人冷漠的话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绝不可能找到合适的骨髓。高雅诗去世后,顾家所有人都可以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是一把利剑悬在他们的头上,家丑不可外扬他们守着秘密宁愿带进棺材里也不能被外人知晓,否则顾家的脸面将荡然无存。顾长衡漠然的看着那些人的嘴脸,只觉得可笑又可怜。而现在顾北封毫不忌讳的在外人面前说三道四,骆家也是有眼力见的人,顾长衡派过去的人还没有开口骆父便把自己从儿子口中套出来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生怕惹上麻烦。想来很快顾亦霆也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知那时他对着自己那不争气儿子的脸,是否还能笑的出来。顾长衡陪着沈君言在山庄呆了二三天才回到帝都,小孩把病养的差不多了又活蹦乱跳的跑去上班,争取能在过年之前空下时间来。两人自从干了不该干的事后,沈君言就厚着脸皮搬进了男人的卧室,从此摆放在床上的便是两只白云般的枕头,洗漱用品也是成双成对。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物件与男人的东西摆在一起,挨的极近但凡是男人的东西旁边必定也有他的。顾长衡几乎是纵容般的随他折腾,看着忙上忙下的小孩突然觉得有几分新奇的体验,好似两人是过了多年的老夫妻一般自然。而沈清晨也活泼好动,傻乎乎的软萌可爱,沈君言常常会把小朋友哄睡觉,抱着小清晨就像是抱着树袋熊一样重但不舍得放手。本来他以为顾长衡那样寡淡的人就算不是很讨厌孩子,应该也是态度平平的,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男人对小清晨的包容度相当的高,甚至主动联系助理要将孩子送去附近最好的幼儿园,聘请外教和各类小朋友感兴趣的乐器老师。就连小孩处于稀奇阶段喜欢玩紫砂泥,男人看到了二话不说就请了一位陶艺老师,说是教学其实更多的还是取乐孩子。沈君言觉得这实在是太过了,先不说男人财大气粗的问题,这样行为可以说是纵容般的宠溺孩子,再好的苗子也会长歪的。他找顾长衡谈过这件事,没想到男人一句不会有事就轻描淡写的带过了,沈君言虽然担忧但现在小清晨依旧很有礼貌教养,没有长歪的趋势,这才稍微放点心。更何况一大堆的工作在前方等着他,沈君言已经操心不过来了。宋奥国给他接了一部双男主的戏,他是其中一个,而另一个人他在见到之后惊讶至极。个子出挑的男人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一张英气的俊脸上深邃的眼眸,来人正是许久没见的迟让。迟让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自发的坐到了沈君言的身旁,沈老师,好久不见啊。沈君言心里诧异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说道好久不见,真是有缘能继续合作。迟让淡淡一笑,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男人那雪白的脖颈靠后的位置,那里被吸出一个颜色极其鲜艳的吻痕,在这白腻的皮肤上尤其的明显。沈君言察觉到了迟让异样的眼光,不动声色的将领子往上拉了拉。心里有几分尴尬和懊悔,今早起床晚男人又搂着他不松手,导致后面他随手从柜子里拿了一件低领毛衣穿上外套就急匆匆的出了门,这才被人看了笑话。迟让收回了目光,脸色变的冷淡,沈君言只当他不喜欢两个男人之间的恋爱,便也没有深究。直到两人熟悉稿子之后,开始对词后他才发现几分异常。迟让不是不配合,而是相当不配合。两人之间的台词基本上是驴头不对马嘴,沈君言一开始还以为他只是记差了。你这么匆忙的来,是不是出事了?沈君言一边脱稿一边带入感情。我为什么而来,你心里不清楚?男人面带讥笑,台词差不多却感情错误。他忍着怪异感继续,你的事我听云姨说了,确实是你不对,宁思思你不该救,陈老六也罪不至死。可你,偏偏心软为了那么一个戏子误杀了陈老六,难道你不知道陈黑狗一定会死咬着不放么?!我不知道,如果我早些知道一定不会远赴他国,他已经一无所有却还是被人逼至如此地步!迟让神情痛苦内疚,甚至甚至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啊!沈君言错愕,等等迟让,你,你是不是看错台词了?男人双眼充血坚定的告诉他,我没有弄错,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他的位置?太可笑了此话一出沈君言宛如被钉在原地,他看着迟让仿佛陷入梦魔般开始胡言乱语,他刚想转身去找人看看却被男人一把拉住。迟让的手握的很紧掌心滚烫,沈君言心里一颤生怕他当场发疯。你去哪儿?抱歉抱歉我错了,我只想跟你开个玩笑男人充满笑意的话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