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言转过身迟让早已恢复了正常,正笑嘻嘻的看着他。这个玩笑,我并不觉得的好笑。他脸上带着几分愠怒,冷冷的挣开男人的手,我累了要去休息,你自己练习吧。说完沈君言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只剩下高大的男人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缓缓的收起。沈君言有些郁闷,他反复的回想起迟让那些亦真亦假的话心里乱的不行。男人愤怒的阴鸷的眼光紧紧的锁定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些话他不信迟让不是故意的。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他的位置?沈君言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句质问,这个他到底是谁?自从那次两人对错台词后,沈君言和迟让的关系陷入了僵局。就连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能看出来两人心不在焉表面敷衍的互动,更别说两人的对手戏了,基本上没几条能过的。这可把导演急的满头大汗,当时挑人的时候就是看中沈君言的温润如玉和迟让的惊艳,两人在绝艳登场节目里默契相当不错,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眼见着剧组实在是拖不起了,只能将各自的单独的戏加工加点的拍完,导演又亲自下场嘘寒问暖的探探情况,也是有心想要调节两人的矛盾。该做的思想工作都做完了,他们也是尽力了,只等放完假后两人能缓过劲来。沈君言并不知道整个剧组都在替他和迟让操心,要是知道肯定心生内疚,他并不讨厌迟让甚至是有些欣赏。而且迟让在他面前大多数都是翩翩公子的形象说话也客气,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作为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那种神情复杂的眼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悲悯和怜惜,又夹杂着愤恨和痛恶,让沈君言如芒在背。真相来临的那天沈君言在家休息,闲来无事将他和男人的卧室整理了一番,正打算下楼去看看小清晨和他的美术老师在小花园里学习的怎么样了。刚下楼便看见江东南手里拿着一个白色文件袋走了进来,君言,你有一封文件寄到了12号去了,我来给你送文件的。江东南笑着将文件递了过来,沈君言感激的接过男人这才离开。眼下他搬进顾长衡的别墅,但填的收货地址都是之前的住所,主要是用来掩盖他和男人的关系,毕竟被有心人知道了拿去大作文章也是图添麻烦。沈君言边拆边往回走,他以为这个袋子里装的是李导演前几天说要给他寄的更改过后的剧本,正打算放进书房去,谁知道看着挺厚实的文件拆开来只有一张被塑料透明膜保护的很好的彩色照片。他将照片拿出,在看清那上面的内容后身子一震。沈君言几乎是颤抖着手故作镇定的将那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才终于缓过神来,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原来是他第22章 三合一保管妥当的照片上两个挨的极近的身影,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身材修长笔直的男人有着他所熟悉的脸庞, 眉眼冷清淡然,鼻梁高挺而耸立, 薄唇显得冷漠且寡恩。而在顾长衡的左手边站立着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 唇角含着和煦的微笑双眸明亮,眉眼之间透着几分矜持和傲气。沈君言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脑海里搜索到了这位惊才绝艳的人物,他是沈清晨那命不好英年早逝的哥哥沈清诃。他心狠狠的一颤,原来男人很早之前就和沈清诃认识。如果仅仅是认识也就罢了, 令他开始质疑这一切的是,那照片背后几行瘦骨苍劲的钢笔字,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顾长衡在这张照片上后面写着, 23年4月6日春,我将你归还于人海,从此世人皆有了你如画般的眉眼。这一句写完之后又紧接着一句笔锋潦草但深情的话语。清诃, 你是我视若珍宝的秘密,也是我不曾说出口的心悸。看到这里沈君言还有什么不好明白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浑身发着抖的,咽下这难堪的事实。就在一瞬间他突然悟了,怪不得那次聚会上有人提起他是南阳沈家的人, 顾长衡会如此不开心。怪不得男人可以说是无下限的宠溺沈清晨, 究其原因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只是可笑的是爱屋及乌的人并不是他而已。原本他还费解自己一无是处怎会被男人看上, 原来是沾了这层关系。他仔细的打量着沈清诃面容, 一点都不意外那如风的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迟让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他?是啊,他又何德何能呢。沈君言拿着那张无处安放的照片呆呆的站在他和男人的卧室门前,缓了几秒他才意识到这照片不能被顾长衡看到。他将照片放到了他自己卧室的床头柜里,用小孩的漫画书压好这才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外面阳光明媚天气大好,而他打量着四周优美舒适的环境却心虚的仿佛是一名翻墙进屋的小贼。哥哥!兴奋稚嫩的童声响起,却吓的男人浑身一抖,他刚转过身就被沈清晨抱住了大腿。小孩软乎乎的脸蛋在沈君言腿上蹭来蹭去,撒着娇道哥哥,我困了沈君言有几分恍惚,他用发麻的右手摸摸小孩的头抱起他,哥哥抱你去睡觉。小孩乖巧的点点头依偎进男人的怀里,而站在一旁的美术老师客气的和沈君言打了一声招呼离开了。沈君言抱着小清晨,看着他因为困意而耷拉下来的眼皮,全身心的依赖着他,没由来的心里泛起几分酸楚。他将孩子抱进自己的卧室跟着一起躺下,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被这突然其来的事情逼的喘不过来气。那封文件没有标明寄件人的信息,即使他找人去问恐怕也问不出来什么。能拿到顾长衡这样一张私密照片的人,背后的人绝对不简单。沈君言痛苦的思索着,也许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毕竟他前不久还将顾老五打进了医院。也许男人并不是把他当做替身呢?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并不是没有见识过男人对他的纵容和庇护,他试着自我安慰但内心的不安随着那张照片撕开了更大的裂缝。沈君言躺到了下午五点多才想起来今天男人六点下班的事,他赶紧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心里有了决定。他特意支开了琴姨,不想被旁人看了笑话。等到六点半的时候男人的车到了家,沈君言手心里冒着虚汗将做好的菜一一端上了桌,深深呼了一口气尽量表现的像平常一样。顾长衡进门时将屋外的冷意也带进来几分,沈君言笑着迎了上来握着男人微凉的手,说道你回来啦,饭已经做好了。男人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他点点头将外套脱下。今天在家做了什么?顾长衡随意问道,走到早已坐在桌前等着开饭的小清晨身边,摸了摸孩子的头。沈君言看着两人娴熟的互动,心乱如麻,男人明明早就认识沈清晨,为什么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一句?以至于突然得知真相的他都没有办法替男人多辩解一句,如果顾长衡用心隐瞒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的。阿言?半天没有等到回复的男人蹙眉转过头望着有些出神的沈君言,怎么了?啊没事,我去端饭。沈君言掩饰过脸上的落寞,转身进了厨房将饭盛了上来。这一顿饭吃的很沉默,顾长衡的目光三番四次的落在沈君言的身上,可小孩却从头到尾没有看过他一眼,甚至省略掉了往常热闹的话语,只是低着头给小清晨喂饭。最终沈君言还是没能将那些话问出口来自讨没趣,在这段不对等的感情里,他突然意识到男人什么也没有承诺过,就连床笫之间他情动不已问出口的那句喜欢,也只不过是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而他唯一能得到的就是最初签的那一纸合同,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也没有询问的资格。他低低的说一句我吃饱了,先生慢用就想抱着小清晨离开,谁知男人下一秒强势的喊住了他。站住。顾长衡茶褐色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满,清晨,你先回房自己玩会。小清晨睁着大眼睛看了看自己君言哥哥,又看了看脸色微沉的男人乖乖的自己回了房间。沈君言僵在原地不知所措,顾长衡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走至他的身旁。男人拉过小孩的手,坐下的同时将其带入怀里,好闻的薄荷味瞬间窜入鼻腔。你心里有事,说来听听。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君言一愣,顾长衡温热的大掌紧握住他的手,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让他莫名的感到心安。一时之间他心里的那些委屈涌上心头,胡思乱想了一整天精神疲惫困意泛起,沈君言搂着男人的脖子不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顾长衡修长的手摸着小孩单薄的背脊,好笑道到底怎么了,别让我担心,嗯?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君言突然所有的矜持都顾不上了,顺着顾长衡给他的温柔将话说了出来。先生,沈清诃是、是你什么人?此话一出,沈君言在看清男人的表情后心里咯噔了一下。顾长衡在听到那个名字后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只余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眸注视着他。他赌错了,真蠢。沈君言心里苦笑,一双杏眼快要泛出眼泪水来,他却故作镇定的笑着说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先、先生要是不方便可以不说的。他匆忙的想要站起来,只是稍微挣脱一下男人就放开了拥抱他的手,好似之前的温柔只是他意会的错觉。沈局言怔怔的站在男人的面前,等着他说句话,哪儿怕一个字也好,总比他这样像个小丑一样傻兮兮的好。顾长衡默默的站了起来,目光深邃又带着绝对的清醒。他走至小孩的面前,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沈君言敢开这个口,无论他想要知道什么男人都可以一一说来。只是小孩真的有正视自己真心的勇气么,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坚定的走向他么。顾长衡明白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是一个吻近在咫尺,也可以是名利地位堆砌的天堑。他用尽全力将小孩搂在怀里,喜欢不动声色的从眼眸中流出,但爱却在微启的口中止了步。到了他这个地位的人,在这个什么都拥有的年纪,只有一样东西只能由旁人施舍。那就是爱情。他渴望得到小孩纯粹干净的爱,而不是被虚华外表和崇高地位所吸引的着迷。他已经在暗中窥伺许久,熬过一段艰难的时光,拨开迷雾重见月光的手,只能是小孩的手。顾长衡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优秀的领导者,但在沈君言面前却紧张的宛如初次登上舞台的年轻人,笨手笨脚的牵着那条看不见的线,试图想尽一切办法将小孩引到自己的怀里。他注视着小孩那张逐渐苍白的脸,心脏砰砰作响。可男人强硬且步步紧逼的气势令沈君言感到害怕,他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僵硬着身子摇摇头,宛如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般难堪。男人深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着无法释怀的重量,沈君言快要被这种感觉压制的无法呼吸。他又朝后退了一步,眼见着退出了安全距离便转身落荒而逃的离去。男人看着沈君言惊慌失措的转身,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可最终僵在了原地,只有挺拔的背脊显得有几分落寞。两人的关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那天晚上沈君言是和小清晨一起睡的,男人几番站在小孩的门前,抬起敲门的手又默默放下,等着时间渐渐过了凌晨才沉着脸离开。第二天早上沈君言听着男人的车子发动走后才起了床,小清晨早就跟着幼教老师在楼下朗读。他洗漱完毕后看到餐桌上还摆着一盘已经冷掉的早点,不过令他诧异的是那杯牛奶还冒着热气。沈君言刚坐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连忙起身拿过来查看。那是欧阳发来的一份文件资料,关于沈清诃和男人的。沈君言颤抖着手点开了它,里面的内容一下子全都蹦了出来,试图将他砸个眼花缭乱。原来沈清诃十七岁那年就在国外遇到了男人,那时正是顾长衡意气风发的年纪,一举拿下加百川公司进一步掌控顾氏集团,冷漠无情的看着自己亲叔叔们窝里斗的头破血流,自己却转眼出了国度假去了。那年y国伦敦爱丁堡街头,沈清诃带着他那把小提琴站在人群里是优雅矜持的少年,他的周围围满了观众,不知是沉迷于音乐而是仅仅欣赏这位卓姿似风的天才。为他驻留的人里,顾长衡是最特别最出众的。以至于沈清诃眼里除了那背脊挺拔气势非凡的男人外,再也看不见其他人的风采。那一次两人结识后,顾长衡出于对沈清诃的喜爱,将其收为自己的徒弟。且在沈清诃二十岁专人演奏会上,万众瞩目之下承认了这爱徒的头衔,自此沈清诃风华正茂一骑绝尘。随后沈清诃的高傲和自视清高招来了不少麻烦,可他躲在顾长衡的羽翼之下毫发无伤,甚至越发的骄纵。也是沈清诃的高调和顾长衡的放纵,外面一度传言两人是情人关系。沈君言看到这里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将手机关了起来扔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被抽掉魂的木偶,那双大而圆的杏眼里再无一丝光彩。原来男人的庇护是他惯常的作风,并不是他特殊,仅仅是他作为顾长衡的人,不能落了男人的威风。想到这里沈君言只觉得往日自己那颗鲜活的心像是一件劣质的玻璃制品,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的很彻底。尖锐的玻璃渣子又将那些带着憧憬梦幻的美好的泡沫一一戳破,空留一个血淋淋的口子。时至今日除了离开,他已经想不到其他更好止损的办法。果然上天赐给他的礼物标好的价格实在是太昂贵了,哪怕他情愿扒掉一层皮骨,也不能将沈君言的芯子换成旁人的。他终究是,不甘心的也要咽下这口气了。沈君言心情差的吃不下早饭,坐在这宽敞豪华的别墅里也觉得闷的让人喘不过来气。他想一个人出去逛逛,临走之前突然想到那张被他藏起来的照片,琴姨中午会过来打扫卫生,要是不小心被看到了男人一定也会知道。就像之前有一次沈君言和琴姨的闲聊中提过自己写过的论文被老师拿去借鉴改编发表,后来那篇论文还得了奖,但老师一直否认抄袭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