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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1)

以及,城中的兵马。朱庸面目狰狞,心说徐斌虽是都尉之职,可他那种迂腐仁善之人,怎么会被自己重用?就算徐斌调了兵马包围府衙,一来,动静太大,势必会惊动自己在下谷城里的私兵;二来,被调来的兵士们要是知道徐斌预行谋逆之事,会不会反水还难说呢!燕燎想以一人之力夺得冀州府衙,到底是痴人说梦!燕燎以刀钉住朱庸,一边避躲百里云霆密不透风的攻击,一边将腰后的刀鞘抽了下来,他竟凭借一把刀鞘与银枪对敌。百里云霆微微动容,可一想到朱庸说只要杀了这人,就会立刻答应自己的要求,那动容就又重新归为了漠然。然而,这一闪而逝的动容并没有躲过燕燎的眼睛。燕燎以刀鞘抗衡银枪,说实话,短兵对上长兵本就不利,对方又是汝南游缨枪百里家的传人,身手十分了得。若非刀枪见血的实战,只是切磋的话,燕燎一定会十分愉悦,然而,这是生死实战,容不得半点失误。再者,若真要取了百里云霆的性命,燕燎那颗惜才之心又很难舍得,但若继续以刀鞘相迎,这么犹豫着,就会败下阵来。百里云霆,你真相信朱庸会为百里家平反吗?银枪一窒,百里云霆开口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几个月不曾说过一句话,突然间一张口,声音如同风吹残叶,沙哑又难听。燕燎心中惋惜。其实他上辈子并没有机会结实到这么一个人才,因为百里云霆上辈子命短死的早。只是当时燕燎身在汝南时,有人将这把游缨枪拿来献给他,他才知道了些百里家被那个贼臣迫害的事情。谁想这辈子在冀州能遇上,燕燎当时就有了将人收进自己麾下的心思。见银枪的攻势缓了下来,燕燎道:我不仅知道迫害你一门的真正黑手是谁,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亲自报仇血恨的机会。怎么样,你是选择相信后面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狗官,还是选择赌一把,跟着我,为百里家清正名声?朱庸眼瞅着局势变得不利自己了,顿时着急,连忙忍痛叫唤:你要听信一个反贼的话?你不要忘了百里家是因何破灭那银枪矛头突然调转,百里云霆眼神凶狠地如同一头野兽,银枪戳进朱庸的脖颈,划下一条血痕,阻止了朱庸未说完的话。百里云霆又嘶声开口:休得侮辱百里家的声名!百里家一向忠心耿耿,何曾反过?不过是树大招风,惹得汝南郡守不快,便一夜间被扣了个反贼的帽子,连诛三代,除他自己逃出来外,一条人命都没能逃脱!但他必须苟活于世,直至杀了汝南郡守,为家门报仇。可现在,面前正行谋反之事的漠北世子,居然敢夸下海口,说只要跟着他,不仅可以亲自报仇,甚至还能洗清百里家被泼上的脏水要不要赌一把?燕燎见百里云霆动摇,走过来从朱庸手心拔下自己的腰刀。顿时朱庸痛得血色尽失,握着破了个洞的手心,无力地从墙壁上滑下。望着刀锋上肮脏的血迹,燕燎厌恶地皱眉,在朱庸衣服上把刀蹭干净后,静静看向百里云霆,等待他的答复。朱庸瞳孔抖动,也顾不上疼了,叫道:百里大侠,你千万不要信他的鬼话,他一个反呃他做这种事,很快就会被朝廷镇压,你跟着我,不仅仅可以报仇,我还可以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百里云霆银枪又往臃肿的脖子里推进一毫:狗官。这立场已经非常明确了,燕燎愉悦地收了刀,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当只要是个人都会被几两臭钱收买么。百里云霆问燕燎:如何处置他?燕燎淡淡道:先绑了,等徐斌把冀州一众官员全部带来,一起发落。百里云霆于是拽着朱庸的衣领,直接把瘫坐在地上挣扎求饶的朱庸一路拖到会客厅里,找了根绳子绑在柱上,而后冷漠地站在一旁。燕燎还挺欣赏百里云霆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若不是家中生了那样的变故,这人应该更加骄傲鲜亮些才是。只可惜,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能够更改的,只有尚未发生的事情。府衙这里算是暂时休了兵戈,不过徐斌尚未回来,估计还要再等上片刻。燕燎看到自己衣裳上沾染到的血污,顿时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加上好几顿没进食,一通消耗下更觉饥肠辘辘,心情又糟糕起来。而房顶上,一直暗中观察的林二掀开一片瓦片,探头说:世子忙完了吗?属下刚刚在府里绕了一圈,抓到几个面点师傅,让他们给您做了牛肉饼,请世子去用膳吧。燕燎心情缓和了些:带路。林二从房顶蹦下,递上不知道从哪拿来的干净毛巾:请世子净手。等燕燎擦干净脸和手,又颠颠地上前带路。百里云霆冷眼望着殷勤的林二,心道原来燕燎不是一个人来的,其实还带了个下属。不过这下属既没有来护主,也没有逃跑,竟然是去安排膳食了是打从一开始就相信燕燎可以顺利拿下府衙吗?再看到林二对燕燎恭敬却并不畏惧的态度,还有林二眼睛里表露出来的真切忠诚,百里云霆被霜雪冰封的心悄悄裂开了一条缝隙。也许这个漠北世子,和他以往所见过的权贵,真的不太一样吧。后厨小院,几个糕点师父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地低头规矩站好,领头的大师傅也不敢看燕燎,低声说:若是大人觉得这肉饼不合口味,老奴立刻重做。前面动静那么大,他们本来准备和其他家仆们一样,趁乱偷跑,谁想被四处乱窜的林二一把抓住,逼着做起肉饼来着。真是太惨了!燕燎老远就闻到了牛肉饼的香味,这会儿看到盘中不同于北方肉饼的精致小巧卖相,再看看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的糕点大师傅,好声地发问:你们是姑苏人氏?是这个朱庸真是个会享乐的,从那么远的地方找来师傅满足口腹之欲。说着话锋一转:几位可愿意跟我和漠北?杵在原地的几位师傅表情立刻更悲伤了。燕燎笑笑:没事,不愿意的话,本世子绝不会勉强。大师傅咬咬牙,鼓起勇气说:老奴几个,想回家乡。燕燎点点头,对林二说:稍后给几位师傅准备些盘缠。林二赶紧在身上摸索腰包。燕燎忽然又说:不如师傅们再做些姑苏当地的甜食糕点?林二手一滑,惊讶问:世子喜欢吃甜食?不对吧!世子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燕燎瞪他一眼:胡说!本世子怎么会喜欢吃那种软弱的东西!一干甜点师傅:甜食是软弱的东西吗第16章 城门兵变燕燎两辈子都不爱吃那些个花花绿绿、口感甜腻的东西。但奈何家中还有一个姑苏的小公子不是?十年未归乡,对故乡怕也没有什么好念想,可总归是那边的人,就算在漠北长大,对家乡的风物,骨子里还是会挂念的吧。燕燎想到年纪尚小时,有一年父王去咸安觐见,那时正值秋高气爽时节,江南莲藕长成,金桂飘香,坊间有人做出了新的绝妙糕点,好像叫什么藕粉桂花糖糕。糖糕的方子被人送进宫中,据说极其美味,引得皇帝开怀,赏给各方诸侯王一同尝鲜。也不知当时父王怎么想的,竟然让快马送了些糖糕回到漠北。只可惜,这所谓的极品美味在漠北宫中并不受欢迎,只有吴亥一人爱不释手,吃了个干净。想来,吴亥是喜欢这些的。以往的点滴小事,居然在这时没由来地忽然被忆起。燕燎目色微闪,只可惜父王已经不在,物是人非,不忍再看。现在却不是感慨物是人非的时候,无论是漠北燕羽那边,还是可能被带去了纳玛的吴亥那边,或者是冀州自己这边,全都是亟待处理的事情。燕燎收敛心神,对几位糕点师父说:就做些藕粉桂花糖糕吧。大师傅一愣,吞吐道:大人,现在既没有藕粉,也没有桂花这不应季怕是做不出来。若是再等些日子,朱郡守从外面引进了食材还行,现在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么。燕燎说:那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做点姑苏那边的小食就行,做好后放到食盒里,本世子带走。大师傅想了想,说:那便做些芙蓉酥吧。林二站在一旁,没想世子好像还惆怅起来,连忙说:世子要是想吃藕粉桂花糖糕,属下去稻香楼买去就是。燕燎制止了拔腿就准备往外跑的林二:不必,可能味道不一样?漠北也有一家稻香楼,印象中似乎不曾见吴亥去过?大概稻香楼的口味没有姑苏来的正宗?不过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燕燎也说不准,以往百般不待见吴亥,怎么会有心思管他爱好哪种糕点小食?思及此,准备以后要对吴亥好点的燕燎,内疚的心思就微微泛起来了。以后真得对他好点。燕世子这边良心发现,兀自内疚,殊不知,等他再回漠北,又会有一番天翻地覆的物是人非等待着他。徐少清带着父亲吩咐先一步请到郡守府衙的那些官员,在府衙正门遇到了等候他们的林二。林二正蹲在门口一只石狮上啃馒头,看见徐少清一群人过来,从石狮上跳下来,把还没吃完的两口馒头咽下去,高兴道:徐公子回来啦?里面请吧,世子正等你们呢。徐少清嘴角一抽,将目光从林二嘴角的馒头屑上挪开,说:你让各位大人进去拜见世子,我还有别的事。一门之隔,冀州府衙里面,世子正在发动一场政变,这人作为世子的属下,居然如此闲情雅致地蹲在外面啃馒头?难道世子的属下都是这种性格吗?徐少清脑海里浮现出徐少浊的脸孔,顿时有些想要掩面的冲动。徐少清自然是去找徐斌汇合。冀州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下谷城里,一来是郡守府衙设在这,二来也是存了防范漠北诸侯国的心眼。都尉手持军令,统领下谷城中兵马,军营就在城门二里地外。徐少清骑着马奔在街道之上,按照他的预想,现在父亲应该已经率领好兵马,他大概可以和父亲在下谷城门相见。果不其然,尚未到城门处,老远就见到浩浩荡荡地军马身影。徐少清舒了一口气,一挥马鞭,加快了速度。然而,徐少清越接近城门,越发现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城门前高头大马上坐着的黄裘人是谁?父亲为何不抓紧时间带兵入城,而是都围在城外?来者何人?速速下马!守城的小兵拦下徐少清:公子正在处理要事,城门暂时不允许出入,你要做什么?徐少清并不常骑马出入下谷城,加上他的脸肿得很不自然,小兵一眼看过去竟没有认出徐少清的身份。不过徐少清现在在意的不是自己有没有被认出来,而是小兵口中的这个公子是什么人?总不会是自己想到的那个公子吧?毕竟朱之桦又是宿醉又是被燕世子打成那样,现在应该在卧床养伤才是。可是朱庸的其他几个儿子又并不在下谷城,还有谁能在这里处理要事?又是什么要事?徐少清惶惶然下了马,想要挤出去一看情况,立马就被守城小兵拽住。小兵骂咧问:你好大的胆子,想干什么?徐少清冷冷道:我乃徐斌之子徐少清,休得无礼!小兵听了明显愣了愣,然后转身大喊道:小公子!徐都尉的儿子来了!徐少清心里咯噔一下,不祥之感猛地窜了上来。城外一排人稍稍散开,高头大马上的黄裘男人缓缓转过身,一张让徐少清又惊又惧的脸暴露在徐少清眼前,不是朱之桦又是谁!朱之桦的左手不自然地垂着,右手则握着一把尚在滴血的佩剑。他的脸色苍白而阴沉,三角眼恶狠狠盯着徐少清说:好,好极了,来的刚好,还赶得及见你老子最后一面。你说什么?一道惊雷劈顶,徐少清浑身血液骤停,不敢相信地顿在原地。朱之桦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容:还不赶紧把徐公子请过来?话音落,不等守城的小兵动手,过来了两个身着兵甲、围在朱之桦身边的步兵。两个步兵出手粗暴,抓住徐少清就往朱之桦面前拉扯。朱之桦见了又道:动作都轻点,这小兔儿害本公子吃了好大一个亏,别给推坏了,要是推坏了,晚上本公子收拾他的时候扫了兴拿你们是问!说完眼中的邪光上下扫了扫徐少清,又哼了一句:本公子可是肖想他好一阵子了。徐少清脑子里混混沌沌,隐约听到了朱之桦的话,胃里一阵翻滚恶心,但立刻他就被推攘到了马下,看到了马下的父亲。徐斌躺在雪地上,地上的白雪早被泥泞和血迹搅地肮脏浑浊,他用手捂着胸口,鲜红血液从指缝间止不住的往外流,明明一脸痛苦,在听到徐少清的名字后,还本能地想要努力撑着地面爬起来。却被一个小兵一脚重新踹到地面,那张布着痛楚的脸立刻又半埋进泥水里,一阵咳嗽。徐少清双目赤红,突然来了力气,狠狠地挣开钳制,猛地跪倒在徐斌身边,抖着手按在徐斌胸口的口子上,试图把滚烫刺手的血全部按回去。父亲父亲然而抖抖索索的手使不上力,眼泪滴答打下,落在手背上,像刀子扎上去般,又冷又疼。徐斌眼神逐渐涣散,恳求地仰望着朱之桦:求求公子,让我和儿子最后说上两句话胸口的伤是致命伤,徐斌的生命正一点点在流失,此时此刻,只有无助又渴求地诉说临终遗愿。朱之桦鼻腔里哼了一声,右手一挥,团团围起的步兵们纷纷退进城门里,把地方留给徐斌父子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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