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栖凰> 第9章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9章(1 / 1)

不过对于朱郡守频频增加赋税一事,徐少清也觉得不妥。只是就如林二所言,百姓们敢怒不敢言。何止是百姓,有些官员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这事儿,父亲更是气的上了好几次火。不知道燕世子这种暴躁脾气,会不会因为没吃上想吃的早餐铺子而迁怒于郡守呢?若是真的迁怒了,哪怕大骂一顿倒也可以回去说给父亲听听,没准父亲也能稍微消消气。毕竟,身份尊贵的人,就是会多上许多特权,想常人不敢想,行常人不敢行。徐少清摸了摸肿痛的右脸,默默跟上燕燎的脚步。冀州府衙,还没登门,隔着老远,燕燎就从那门庭高悬飞横的四方飞檐上嗅出了浓浓的铜臭味。连日的雪天,这四方飞檐上一点雪迹也不见,显然是特意派人隔个多长时间就来把雪清扫干净,以便露出用黄金雕琢的精巧瑞兽。燕燎扬了扬眉头。心说几个月没来造访,人家郡守大人把飞檐翘角都给换成金子的了,真是阔绰至极、显赫至极!随即又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这个一直想要谋反的人,无论寝宫还是身上佩戴,居然没有一样东西是明黄颜色的。与从无反心忠心耿耿的大忠臣朱庸相比,实在是不够格,他得虚心记下来,回去好好改正。林二加快了脚步,先一步上前通报守门的家仆漠北世子大驾,让他们郡守出来接驾。燕燎却一把抓住徐少清的胳膊,脚尖在雪上一点,施展轻功,直接跃到了冀州府衙的门庭上。其间又点在了一块黄金翘角上,微微借力,沉甸甸的黄金瑞兽便从红木上断开,埋进了雪地里。林二:徐少清:众家仆:!!!燕燎稳稳落在前院,松开了徐少清,对着一干目瞪口呆的家仆说:要见这朱郡守,每每都得让下人三请四奏的才能把人叫出来,这天气严寒,本世子就不用他出来迎接了。众人的目光依然黏在雪地里黄灿灿的翘角上,脑袋里微微有些空白。燕燎笑了笑,说:没想到郡守府衙的飞檐这么不结实,本世子轻轻一踩,就给坏了。林二,你说这要不要本世子负责啊?林二心里憋笑,脸上还要装的痛心疾首,毕恭毕敬回答:回世子,这应该是修缮府衙的木匠失职。世子您没有受惊吧?众家仆:你可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燕燎点点头:这样么,那本世子心中便无愧了。徐少清:愧什么愧呀!望着燕燎面上丝毫没有愧色、神采飞扬的得意之态,徐少清内心复杂,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在内心深处,慢慢浮上了一丁点的羡慕。他也想对搜刮民脂贪得无厌的朱郡守做出如此无礼之事。再说燕燎兀自进了冀州府衙,脚步轻快,抓住两个丫鬟,让她们引自己去朱庸待客的大厅。会客的大厅看起来也是重新翻修了一遍,家具陈设崭新,富丽堂皇,四角还燃着沁人的熏香,暖炉里的炭火似乎从不中断,温暖而舒适。燕燎将大氅解开,随手递给一个红着脸偷看自己的丫鬟,如同主人般吩咐道:通知厨房,上两份早膳,早膳的规格不用太高,同你家郡守用的一样便可。遵世子命。丫鬟们细声细语地应了下来,一个把大氅挂好,一个端茶奉水,一个忙颠颠跑去厨房通告。徐少清看得一愣一愣的,心说原来身份尊贵,长得好看,脸皮厚都不会给人讨厌的感觉!?傻站着干什么,随便坐吧。燕燎招呼了一声徐少清,自己往平日里朱庸坐着的太师椅上一坐,捧起茶盏暖起手来了。世子请用这个暖手吧。一个机灵的丫鬟立刻递上了手炉。燕燎冲她一笑,放下茶盏接过了手炉,那丫鬟立刻两颊飞红,含羞带怯地退开了。徐少清捧着茶盏默默扭开了头。如燕燎所料,朱庸的速度实在是慢。等一群丫鬟鱼贯而入,摆上过分丰盛的早膳,朱庸都还没有过来。望着一桌子远超郡守规格的奢侈早膳,燕燎从太师椅上支起身子,漫不经心地问:你们郡守早上就吃这些?侍候左右的丫鬟柔声答:回世子,郡守近日说肠胃不好,所以要吃的清淡些。山珍海味也叫清淡些,那不清淡是什么样子?徐少清还没有资格在朱庸用膳的时候觐见,哪能想到竟然堪比节日里宴请官员还要丰盛。燕燎狠狠地一拍桌子,寒声道:满桌子民脂民膏的味道,本世子没有胃口!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小商小贩连赖以为生的生意都做不成,高官们还在府里纵情享乐,大安已经腐朽恶臭到了泥土里。燕燎忽然动怒,把一群面红心跳的丫鬟们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徐少清也从惊叹中回过神,不动声色地打量燕燎。燕世子他是因为朱郡守苛待百姓却自己奢靡而生气吗一桌子早膳摆到热气微退,朱庸也终于腆着大腹姗姗来迟。听到下人说燕燎在自己的府里耀武扬威,朱庸本就已经十分恼火,进来再见他还带了个脏兮兮的书生,顿时心中更来气了。不过该行的礼节还是一样不少,朱庸嘴角挂笑,行了礼后问:世子这是何时来冀州的呀,怎么大清早的就有空来下官府上,叫下官这府里顿时就蓬荜生辉!燕燎正懒懒斜靠在椅上把玩手炉呢,听完朱庸进来假惺惺的问候,把手炉往案上一扔,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说:客套话免了,本世子今日来是有事找你的。朱庸心道废话,没事你会这么早来扰人清梦么,面上还要一幅不甚荣幸的样子,欣喜道:世子能用得上下官,是下官的福分,敢问世子有何事需要下官去办?燕燎唇角往上一勾,丝毫不客气,张口便是:本世子要你的官印。闻言,朱庸的脸色顿时一黑,但立刻恢复如常,哈哈大笑两声道:世子又拿下官有趣呢,下官的官印又旧又破,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了,世子这般金枝玉叶的贵人,怎么会有兴趣看。燕燎说:本世子并非要看。不是要看,而是要!徐少清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牵动了脸上的伤,一抽一抽的疼。虽然对燕燎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父亲,但经过这一早上的各种眼见,徐少清觉得燕燎并不像是在说笑。再一想到先前燕燎所说的做个见证,顿时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答应跟着来了呢,找朝廷命官索要官印?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徐少清想都不敢想。而且他还错过了最佳时机行礼,现在就成了朱郡守跪在地上,他一个都尉之子还坐在客座上。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事后这个仇会被朱郡守记定了。这时候,远处却来了个没有眼色的家仆,到了门口一跪,高声喊道:大人,又来了,怎么赶都赶不走,说是您不见他就一直跪在雪地里,跪到您病好了再起呢!朱庸额角青筋突起,暗暗骂了一句狗奴才。燕燎来了兴趣,扬声问:何人求见?第13章 一战即发燕燎发问,朱庸皮笑肉不笑,满不在意道:一介刁民而已,让世子见笑了。若真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声音嘈杂在空旷的前院里格外响亮。干坐着不动的徐少清听到外面的声响,眼睛蓦地亮了起来,手指紧紧抓住衣袂,挺起腰背直勾勾往外看。燕燎皱了皱眉:这怎么听着有些像徐都尉的声音?你不让人进来说话么?朱庸脸色不太高兴,笑意淡了几分,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并不存在的尘土,看似恭敬地劝道:世子到底是少年人,对凡事都抱以强烈的好奇心,最近下官府上新来了几位糕点师父,看世子早膳未动筷著,想必是不合胃口,不如下官派人带世子前往后面用些点心。燕燎从太师椅上下来,沉着脸步步往下走。每走一步,苍石铺盖的地砖上便留下一道浅浅脚印,待他走到徐少清面前时,一伸手拉住徐少清的胳膊,将浑身僵硬的徐少清给拽了起来。朱郡守真的不认识这是谁吗?闻言朱庸把目光投给了徐少清。徐少清一身衣服脏兮兮的,朱庸进来时他还刻意把头低埋起来,存在感如同微尘,当然不会引人注意。此时朱庸看清楚正脸,才认出来这脸肿成半个猪头的,正是徐斌家的大儿子。原来徐少清被找到了。关于徐少清的去向,朱庸当然知道是自家小儿子干的好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谁想和当年徐少浊不见了不同,徐斌这次大惊失色,发动全城兵力搜查下落不说,还一个劲地来府衙叨叨。朱庸早就看徐斌不顺眼,正打算多找些理由把他都尉一职罢黜,只是尚未行动,燕燎就来了。还是带着徐少清来的,所以,燕燎是为这事兴师问罪来了?爱管闲事的人都是碍眼的存在,朱庸望着地砖上的痕迹,老脸往下沉了沉,拱手说:燕世子,便是漠北王亲临下官府邸,想必也不会干涉下官管辖境内发生的事吧?倒是您频频与冀州都尉接触,若是天子知道了,这让下官如何替您说话?燕燎唇角往上一勾,伸手拨开朱庸,往门外探出半个身子,冲着吵闹的方向扬声喊:徐都尉,这边这边另一边的走廊,转角走来两个家仆,手里捧着包在布锦中的飞檐金作瑞兽。两个家仆来到门前,面色忐忑,看看燕燎,又看看朱庸,最终支吾着跪在地上,双手上捧布锦,没敢出声,让朱庸自己观看。朱庸一眼就认出这是他门庭上的东西,是他花费巨资光辉门楣造的势,而现在,这本该继续在门庭上光芒闪耀的金兽飞檐,居然被可怜地包裹在布里!不用说,这肯定也是燕燎干出来的好事,顿时朱庸一张老脸彻底黑到了底,宛如火炉里烧焦的木炭一样难看。府衙正门那边徐斌听到了呼唤声,强硬地用蛮力挥开一直阻拦他的管家和家仆们,匆匆往会客厅的前院走。等徐斌拐过走廊进到前院,众人便看到了身穿灰色军甲的徐斌,以及跟在他身后的浩浩荡荡的一群朱府下人徐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燕燎,他微微俯身,对着燕燎行了个军礼,而后,目光隐忍地望着燕燎身后的徐少清。这么一来,会客厅的前院,突然间就挤满了人。朱府的老管家面如菜色,见场面已经如此,只能硬着头皮来到朱庸身边,垫起脚尖,在朱庸耳边低语了几句。混账!朱庸听完管家的私语,顿时大掌一挥,将年迈的管家拍地倒退了好几步。混账东西!燕燎!本官一向对漠北王室以礼相待,你却屡次在本官的境内为所欲为、放纵胡来!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朱庸咬牙切齿,拍拍手掌:来人啊,将世子请到大堂去!大堂,是有重大案件发生时,郡守亲自受理的地方。说要把人带到大堂,显然是撕开了面子。朱庸这是恼羞成怒了。看来,是朱之桦挨揍一事有下人来报信了。燕燎负手站在前院中,眸光锐利,在朱庸和一干蠢蠢欲动的家仆们脸上扫过,冷声质问:谁敢动我?燕燎的声线清昂,不怒自威,一时间众人皆静默,倾着身子站立不动,虽然蓄势想要听从郡守的命令,却没有人敢率先上去动手。万籁俱寂,徒有北风携卷雪花的呼声。天上雪花瑟瑟飘落,徐少清被迫和燕燎一起裹在风雪中。徐少清悄然用余光窥视燕燎,见到这张俊朗英气的脸上尽是无畏和轻狂,再见朱庸气得脸黑发抖,顿时突兀地从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徐少清仿佛体会到了藐视超纲,侮辱重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和无奈地卑躬屈膝不同,这感觉居然如此的舒畅,快意淋漓在胸中。尽管,他只是个旁观者,并非实行者。徐少清低下了头。他的眼眶发红,身体微微战栗,眼眸里逐渐流露出羡慕的神情。打破一院寂静僵局的是徐斌。刚刚不惑之年的徐斌,两鬓发色已经斑白,皱纹横生。他的脸上沧桑又痛苦,嘎吱踩着雪,步步蹒跚地走到徐少清面前。徐斌双目赤红,缓缓将自己的儿子抱进怀中。像在抱一个尚未成年被人欺负的孩子,徐斌手上力气极大,狠狠将徐少清按在胸口摸着他的头顶,声音哽在喉咙里:是爹无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徐少清的眼睛倏地睁大,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父亲无能,父亲已经做的很好了。燕燎的眸色又暗了下去,冰冷的风好像吹进了肺里,冷冷地扎着疼。每个人都有想要保护的人。为了所想保护的人,人们往往会思虑众多,会犹豫不觉,试探摸索着寻求一条最好的出路。燕燎活了两世,这辈子他从一开始就抱有一腔改写腐朽的热血,却并没能从一开始就落行。于是他再次听到了父王遇害的消息。这错在哪里呢?错在贪恋和父王在一起的时间?还是错在对繁荣表象的大安依旧抱有一丝期待?无论是贪恋,还是期待,在燕燎得知父王死讯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彻底底灰飞粉碎了。在见到路上欺民霸市的恶徒、受伤软弱的徐少清、以及纸醉金迷的冀州府衙后,燕燎此行的目的,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借兵了。燕燎不等了,他要把冀州拿下。九州大地,王道不兴,官道不良,民道不言。总要有一个人出现,率先将这繁荣表象撕开,在大地上,插上第一杆反旗!这辈子,燕燎要做开启乱世的第一人。众人发现燕世子身上的气场似乎变了,他一直微微向上的唇角拉成了一条薄薄的线,锐色凌厉的目光忽然平和了。但众人却没有因此松下一口气来,相反,一股巨大的压力,比风雪更迫人的压力,重重地压在了他们的背脊上,逼得众人手腿僵硬,瞳孔微缩。杀意。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