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句话林水焉没敢说,比起不受宠爱的徐少浊,这徐少清可是被徐都尉捧着长大的儿子啊,应该不在燕世子感兴趣的范围内才是。不能。燕燎心说我总不能说这两人上辈子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将领吧。为防止林水焉没完没了非要刨根问底,燕燎放下酒杯:天快亮了,我去见朱庸。林水焉一听燕燎现在要去见朱庸,果然不再关心燕燎为什么对徐少清过分关心的事了,她对着燕燎就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傻话呢,你现在去见朱庸?现在朱庸估计正枕在美人香里,你要真把他拉起来,再一说借兵,他还不让人把你抓起来,回头再参你个藐视王法!燕燎挑眉道:也得有本事抓得了我。林水焉玉手托着香腮,失笑摇摇头,她对燕燎说:真拿凤留没办法呀,那你快去吧,放心,要是借不到兵还被朱庸的人打个半死扔出来,我会让人把你抬去医馆的。林七恰到好处的捧出一件崭新的赤色大氅,为燕燎披上。燕燎笑了笑,对林水焉说:医馆就不必了,我若是把兵带回漠北,等解决完燕羽和纳玛,犒赏军士的酒钱你出就行。林水焉:没见过这么穷的世子!泛红的天色被一点鱼肚白戳破,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谢幕,黎明破晓时分已经到来。林二林三和燕燎一同前去,三个人走在尚未复苏的街道。此时地面上堆积着的雪已经十分厚实,一脚踩下去,能把靴面完全盖住,更深的地方甚至没到脚踝。居然已经这么厚了,而天上飘落的雪仍不见停。这便是燕燎担心的天灾雪患。快要到达府衙时,几人途经了一处宅子。不同于其他宅子还处在安静中,这座宅子十分的热闹,男男女女的嬉闹声隔着厚厚的围墙,传到了三人的耳朵里。燕燎下意识地问:这是谁的宅子?林二回道:回世子,这是朱小公子的宅子。朱之桦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好像上赶着提醒燕燎,这还有个人要解决一样。燕燎转头吩咐:摸清楚朱之桦门下都有哪些门卿,为人干净的和不干净的各自列一张单子,快过年了,本世子送他们一份礼物。林三心想,您不是来找朱郡守借兵的么,怎么一副顺带着还要收拾掉他儿子的可怕表情啊,您这样真的能借到兵吗?但他哪敢说啊,只能抱拳领命:遵世子命。迅速地回酒楼总部交代世子吩咐的事情。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是去见朱庸,燕燎准备放朱之桦再苟活一会儿功夫。燕燎虽然是这么想的,可预料之外的,走到宅子的后门时,乌漆的后门砰一声被人撞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破门而出,踉跄蹒跚了几步,一头栽进雪地里。第11章 小小惩治宅内嘈杂的脚步声和叫骂声逼近,一道声音嚣张而傲慢:给本公子抓住那小兔儿!这是朱之桦的声音。燕燎太阳穴突突直跳,俯身把青年拉了起来,于是一张和徐少浊十分相似的脸映入了眼帘,正是徐少浊的孪生兄长徐少清。与徐少浊的英气长相略有不同,徐少清要更加柔和儒雅一些,双眼也稍微小一点。此时这张柔和的脸上却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右脸上更是有道鲜明的巴掌印,把他半张脸都打的肿了起来,血迹从鼻子和嘴边往下溢。看这样子,想必身上也是一身的伤。燕燎的怒气被掀了起来,转身望向后门。院里,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朱之桦被一群家仆围在中间,正气势汹汹地往门口冲,嘴里还叫嚷着:冻死本公子了,快把这野性难驯的小兔儿给我绑了!看来温柔的疼爱并不能让他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嗯?朱之桦,你说你要绑谁?燕燎语气冰冷,目光灼灼中盛着愠怒。他把徐少清往林二手里一塞,长腿一抬,直接就把奔上前来的两个家仆踹倒在了雪地里。我就说徐少清又不像少浊那么不知轻重,这好好的玩什么失踪,原来是你把人给请到府上做客来着?这一个郡守的儿子,真是活的比他一个世子还荒淫,手底下的人帮着抢女人不说,自己还要诱拐男人。你哪位?叫本公子大名?朱之桦动作一顿,揉了揉眼睛。他喝了太多酒,看谁都是摇摇晃晃的模糊影子,和大树没什么区别。簇拥着朱之桦的都是家仆,他们不曾见过燕燎,当然不认识眼前这位是漠北世子。见燕燎穿着价值不菲的大氅,还带着个看起来很凶的下人,猜测应当是谁家的公子。只是在下谷城、在整个冀州,谁家的公子能比得上自家的公子身份尊贵。狐假虎威谁人不会,其中一个家仆叉腰叫嚣道:公子,有人把您的小兔儿给抢走了!徐少清冷着脸推开林二,抹了抹唇边血迹,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燕世子费心了。徐少清不否认看到燕燎的时候,第一眼反应是获救的可能性变大了,但也只是第一眼,立即他就又冷静下来。有什么比燕燎来了还要糟糕?这个男人只会把局面变得混乱而难堪,最终还不是其他人来承受后果,只有他因为身份尊贵而光鲜的回到漠北。燕燎哪知道徐少清在想什么,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你是不是傻?要不是本世子运气好刚好遇上你撞门出来,你以为你现在就能逃脱?没想到来人居然是燕世子,一群仗着人势的家仆这下不敢再放言了,纷纷抬眼看向自家公子。朱之桦醉醺醺的不甚清醒,家仆们在耳边公子公子的声声叫着,扰的他心烦意乱。推开最靠近的家仆,他说:不管了,一起带进来吧。燕燎眉头一挑。背后林二额头上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你说这是干什么,世子本来就准备办你,你还紧赶着送上来找打,真是嫌皮厚不是。徐少清冷冷阻止燕燎:请世子不要管我的私事!这要是让燕燎因为自己把朱之桦办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口气迟早会被朱郡守还回徐家人身上。林二扭头不愿再看。世子本来就不太高兴,这担心的人还不领情,世子肯定得更加生气。燕燎见徐少清一双眼睛里光芒坚定异常,被打成这样都坚持不要自己帮他讨回公道,以为他是一心想要自己解决了这事儿,一口气堵在胸口的同时,也敬这文弱小子是条汉子。谁想徐少清下一句就说:公子只是喝醉了,这一切都是误会。燕燎当场就炸开了:误会?误会能误会到失踪了好些天?徐少清你醒醒,你不该是这种软弱怕事的男人。两个小兔儿还吵起来了?难不成是为本公子在争风吃醋?朱之桦听着嘈杂,哈哈大笑:冻死人了,都绑进来再说!放心,本公子可不会偏心,每一个都会好好宠爱的。说着还凑近过来,要亲自上手拉住燕燎。这不是找揍么。那只手在即将触碰到燕燎的时候,被燕燎一把握住了衣袖,咔咔两声,随着朱之桦凄惨的痛呼,衣袖里的手呈一种不自然的形状扭向了一边。公子的手被折断了!!众家仆的嘴全都张的老大,傻眼地看着这一幕。我就知道!徐少清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徐少清就知道燕燎会这么简单粗暴的解决事情!和自家那个笨蛋弟弟行事风格一模一样,难怪笨蛋弟弟愿意跑去漠北给他当牛做马!只不过比寻常人出生高贵,又自小在王臣们的呵护奉承下长大,就可以随意冲动胡来吗?徐少清完全不明白父亲是从哪里看出来他身上有锐意图治、文武兼得这些个品质的。也完全不甘心,父亲为什么总要拿这个人和自己做比较。燕燎把朱之桦这只变形的手往下拉,又往他裤子上一拉一勾,让朱之桦自己把自己裤子上的系绳给扯了下来,再出手一绕,用系绳把朱之桦的两只手绑到了一起。这么一来,朱之桦外面的裤子就掉到了地上,身上还剩下一条白色亵裤,顿时冷冽的寒风直往他下身钻。林二夹紧了腿,不忍直视。这风就跟刀子似的,光是看看就觉得淡疼。疼痛和寒冷使朱之桦的脑袋稍稍回归了些清明,他总算看清了做了这一切的人是谁。燕燕燎?你你你怎么敢对朝廷重臣出手不敬!我爹就快调到咸安做官了,你信不信到时候我爹狠狠参漠北一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调到咸安?你爹怕是舍不得冀州私自养肥的兵马吧!燕燎嗤笑一声:本世子自三岁起,出门捣蛋都不报自己的爹是谁了,你今年贵庚啊?丢不丢人?说完把人对准墙边的一棵大树,出手,上扔,朱之桦就这么被挂到了枝丫上。一个人的份量上去,枝头上盖着的厚雪飒飒往下坠落,顺带着劈头盖脸埋了朱之桦一身,这人身披白雪在枯黄树枝上荡呀荡呀,倒也有些意思。燕燎看着僵成冰雕般的一群家仆,下巴往树那一昂,吓唬他们道:要是把你们公子从树上晃下来,往少了猜也得断两三根骨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林二看着朱之桦的惨状,感同身受地往自己身下看了看,心道这么老高的,等这些家仆把人救下来,估计他的小兄弟也得废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用。真是,动谁不好,非要动世子护着的人,不知道燕世子脾气不好又能打,最重要的是还护短么。只可惜被护的那位一点也不领情,居然对着冰雕家仆们大声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想办法把公子救下来!这才把一群人叫回了神。燕燎目中微怒地瞪了眼徐少清,抿了抿唇,把人双手往背后一盘,握住了他叠在一起的手腕。徐少清一愣:世子这是做什么?燕燎对着家仆们说:这人本世子劫走了,这次出来匆忙,也没带人跟着伺候,要是朱庸问起来,就说本世子兴起,找你们公子要走个奴仆。说完拽着不甘不愿的徐少清就离开了这倒霉的宅院。燕世子,我再怎么不济,也是冀州都尉徐斌之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落为了奴籍?徐少清手腕被拧地生疼,又不想跟燕燎服软,就这么被燕燎拽了一路。燕燎撒开徐少清,冷笑一声问:本世子也很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被人欺辱成这副德行还要趋炎附势地上前关心,倒是比他府上的家仆还要忠心。徐少清撇过头,眼神暗淡地盯着远方,嘴硬说:燕世子似乎没有权利过问冀州官员之间的私事吧。燕燎笑了。你看看这人,说他趋炎附势吧,他在自己面前倒是挺清高的。到底是有六年的时间差异,燕燎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和上辈子出了差异,使得徐少清一直对自己持有莫名的敌意。燕燎把脾气忍住,说:好,我就当你遇到了难处,你和我一块儿去见朱庸好了。还要去见朱庸?徐少清惊讶:为什么要去见郡守大人?燕燎想了想:正好要你做个见证!徐少清不明白燕燎打的什么主意,只当这骄纵的漠北世子又到冀州乱来来了,立即严词拒绝:不好意思,我和世子一点儿也不熟,世子还是不要难为我了。何况我这身衣服脏成这样,如何去见郡守大人?请世子立刻放了我回府。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又笨的很。燕燎啧了一声,问他:倘若我现在真的放你回府了,你准备如何交代?说你被我从朱之桦府里救了出来?说我为了救你打了朱之桦一顿?你父亲在冀州本就难做,等我一回漠北,朱庸为了给他儿子出气,你觉得他会拿谁来撒气?徐少清正想着才不想被燕燎骂笨,就又听燕燎说了这么一番话,顿时整个人立在原地,征征看向燕燎。第12章 朱门酒肉见徐少清不说话了,燕燎知道他这是打消了让自己放他回去的念头。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四目相对,居然同时听到了对方肚子传来几声咕咕的叫声。徐少清顿时尴尬地移开了视线。林二立刻请示:世子是否先用膳再去府衙?燕燎叹了口气:昨天中午和少浊一人吃了两碗牛肉面,之后到现在都没机会吃上一口热饭。这都是燕羽惹出来的事儿,罪加一等,等把燕羽制住了还要再揍他一顿才行。林二一听这还了得,赶紧劝道:世子还是先让属下找家酒楼侍奉您用膳吧,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好办事啊。酒楼就不必了。燕燎摇了摇头,酒楼太浪费时间,他可惜道:这寒冬腊月里,路边也没有百姓出门摆摊了么,一个早餐铺子都没有看到。还是路边摆的摊铺好,东西好吃,价格公道,速度还快。徐少清愣愣听着燕燎和徐少清的对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牛肉面?饿了两顿?不去酒楼?早餐铺子?这这真是一国世子嘴里说出来的话么?徐少清自持身份,从来没去过、也从来没想过会去吃路边上摆摊开的简陋小店,燕燎居然会因为路面上没碰到那种平民小店而一脸惋惜?难不成他还要坐下来买着吃不成?漠北王室不至于这么寒酸吧?林二无奈,解释道:世子,并非因为天气原因,是朱郡守颁发下令,又增收了商户的赋税,这种小生意小买卖在冀州实在难以再做下去,没准要交的钱比赚的还多,小本买卖的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不做了。燕燎眼眸暗了下去,沉声问:多长时间了?见燕燎面色不善,林二声音低了些:最近一次添税,是在三个月前。甚好甚好。燕燎冷笑一声,对徐少清说:走,既然没有本世子喜欢吃的了,咱们去朱庸府衙吃去。徐少清:感觉脸皮也比想象中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