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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手遮天》TXT全集下载_107(1 / 1)

男子走到之前关慧知用手锤过的石栏杆旁,仔细的看了看,这石栏杆看着好生生的,可却生出了好些新鲜的裂纹。“牛小将军,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上去了。”那男子不为所动,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轻声说道,“那便是我阿弟看中的小娘子么?”来寻他的仆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直说道,“若您说之前砸桥墩子的那个,那是寿高郡主。同她说话的,是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同小公爷夫人。”男子点了点头,随着仆役,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不远处的屋顶上,谢景衣摸了摸下巴,“果然是牛茆,牛茆一直跟着你?”柴祐琛摇了摇头,“不是跟着我,是跟着你同关慧知,准确的说,他起初跟着的是牛竤。”“看来他的功夫比慧知高,但是不如你。”谢景衣果断的下了判断。柴祐琛没有说话,“咱们回去吧,牛家不用咱们动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到时候出来收尾就行了。证据我已经准备好了。”谢景衣伸了个懒腰,格外高兴起来,她想着,搓了搓手,又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一下子跳到了柴祐琛的背上。柴祐琛无奈的接住了她,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在街上缓缓的走了起来。夜已经深了,看花灯的人也少了不少,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散去。“今日你去宫中,看见到我二姐姐了?她可还好?”柴祐琛轻轻的把谢景衣往上提了提,“没见着,元宵节加菜,她有何不好?”谢景衣想想也是。柴家离这里并不太远,柴祐琛腿又长,走得快,不多时便回到家,正好赶上了翟氏的酒酿汤圆上桌。“阿娘,这是官家叫我带来的。若是明面上送,需要有诸多得说辞,对二姐而言,也并非是好事。他叫我私下里拿了,说是二女婿,孝敬岳父岳母的。”“他甚是心悦二姐,不过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也不好作为,还望你们能够理解。”柴祐琛舀了一口汤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长长的锦盒来。谢保林同翟氏一听,大惊失色,站起来就想行礼,却被谢景衣给拦住了。“是二姐夫给的,不是官家,哪里有岳父岳母给女婿行礼的事。阿爹阿娘,快看看是什么?官家看重二姐姐,方才不把她竖起来当靶子。不然的话,她生了皇长子,完全可以直接封妃了。”“可是官家并没有,一碗水端着呢。事到如今,你们应该高兴才是。”谢景衣说着,也十分的高兴。官家上辈子后妃不少,却事事都交由她这个嬷嬷来打点,私下表心意这种事情,那更不用提了,绝对是没有的。别说送个锦盒,官家就是想拿出一根针来送人,也得急吼吼的问,阿衣阿衣,我的针搁在哪里啊,你快找出来!谢保林稳住了心神,恭敬的接过了那盒子,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搁着一根全须全尾的好参,一看就是上了年头,关键时候能够用来吊命的那种。他瞧着,也不敢动,啪地一声关上了锦盒,小心翼翼的叫翟氏收了起来,又拿出了珍藏的好酒,非要喝上几杯。等柴祐琛从府上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酒气,有些微醺了。“谢三,我很高兴。”谢景衣扶着他,轻轻地说道,“我也很高兴。”柴祐琛笑了起来,“今晚得月亮,可真好看。有一年上元节,官家在城头看灯,大家都在。你偷偷的跑了下去,在喂一只小狗。”谢景衣一愣,这真的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嗯,那小狗儿是黄色的,额头上有一搓白色的毛儿,也不知道在哪里蹭的,脏兮兮得。腿上还受了伤,我可是给它涂了宫中秘制的金疮药。”“还喂它吃了贵人才能吃的金贵点心。那条狗后来不成为流浪狗王,都对不住我。”谢景衣说着,扶着柴祐琛进了门,刚迈进腿去,便发现脚上多了一个软乎乎的,还带有体温的东西,吓得她差点儿抬脚,将那东西踢飞了去。柴祐琛却是蹲下了身子,一把抱起了那小奶狗,摸了摸它的头,“看你阿娘多凶啊,你刚来我们家,她就要踢飞你。不过你也不要跟阿爹告状,因为她会连我一起踢飞。”那小狗眼睛湿漉漉的,舔了舔柴祐琛的手,嗷呜嗷呜的叫了起来。第468章 人生巅峰这是一条看上去甚小的小奶狗,浑身都是黄色的,只在额头上,有一搓白色的毛。若不是不可能这般巧合,谢景衣甚至都要以为,这就是她上辈子喂过的那条狗了。柴祐琛一只手抱着小狗,“也不是故意要养的,之前在雪地里捡的,一窝新生的狗崽子,就只剩它一个喘气的了。怕活不过三日,便没有抱回来。”“它倒是好了,活蹦乱跳的,捡都捡了,也不能丢掉。你摸一摸,很乖,不咬人。”谢景衣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那小狗的脚,那狗儿机灵的抬起了脚,顺杆子就搭了上来,湿漉漉的黑眼睛盯着谢景衣瞧,让人的心都化了。“我怎么觉得,是你自己个想要养?”不是她觉得柴祐琛对她不尽心,实在是他养驴子也也好,养狗也罢,实在是宠溺过头了!哪里有人这样养的!谢景衣想着,摸了摸小狗脖子上的小铃铛,这银子亮瞎人眼。柴祐琛今日难得不怼人,“嗯,小时候阿爹送过我一只小狗,有一次同大兄一起玩的时候,不小心扑到大兄身上去了。母亲嫌脏,把那狗儿摁到荷花池里淹死了。”谢景衣一愣,轻轻地摸了摸小奶狗,“现在咱们想养什么,就养什么。不是我说,你小时候也太乖了些。我打三岁记事开始,便睚眦必报了。总不能小狗儿小狗儿的叫,给它取个名字吧。”柴祐琛点了点头,“叫青乐吧,是青厥的妹妹了,乐呵呵的就行。”天色实在是太晚了,两人逗了会狗儿,又沐浴更衣了,便上了榻。小奶狗青乐早就在床榻的一角,蜷成一团呼呼大睡了,若非它时不时的动动耳朵,又甩甩尾巴的,还当是一坨毛茸茸的围脖。翌日一早,天还不亮,门便啪的一声被人踹开了。谢景衣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就瞧见柴祐琛一脸怒色的瞪着闯进来的关慧知。“你是发了疯的牛么?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柴祐琛昨夜饮了酒,又被闹醒了,语气十分不善。关慧知毫不客气的白了回去,“捂什么捂?当谁想看你似的,我还怕看了瞎了我眼睛。谁来找你了,我是来找谢三的。快快快,京城哪座庙最灵验,你陪我去拜一拜,我他娘的简直是把二十年未踩过的狗屎,一通踩了。”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床榻上的小奶狗青乐立马竖起了耳朵,对着关慧知龇牙咧嘴起来,只不过它奶声奶气的叫声,实在是没有什么威胁性!关慧知一瞧,语气顿时缓和了,“不是狗屎,踩到了牛屎行吧?哪里来的狗儿,长得还怪好看的。”谢景衣此时已经翻身下了塌,一边穿衣衫一边说道,“昨儿个刚抱回来的,青厥他妹妹青乐。”关慧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谢景衣二人,一病病一对,一疯疯一窝!“牛竤昨儿跟咱们分开之后,压根儿没有回去,丫的掉进河里淹死了。我阿娘想吃街口的豆腐脑儿,我跑出来买,瞅见仵作正抬着呢,水淋了一路……”“昨儿个还活蹦乱跳的,你可别睡了,得给我做个证人,昨天我那栏杆可没有把他砸出毛病来,咱们走的时候,他还好生生的呢,跟我们毫无关系!”谢景衣打了个呵欠,将衣衫系好了,招呼了忍冬进来,送了柴祐琛出门上朝,又不紧不慢地坐到了铜镜前。“你不是很不喜欢牛竤么?死了便死了罢。你且放心,若是认定了你是凶手,黄府尹早就来拿你了,还任由得你冲到我家里头来。”关慧知拖了个凳子,坐到了谢景衣旁边,“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该不是你弄死的吧?”梳着头的忍冬手一抖,差点儿没有没有梳到谢景衣的脸上去,“关大娘子说的哪里话,我家娘子温柔贤淑,怎么会做那等事?那什么牛……牛什么的,我们压根儿就不认识。”“昨儿个娘子看灯回来便歇了。不是您来说,都不知道这个事儿。头回青萍镇的事情,娘子已经万般委屈了,怎么还来一次?”关慧知瞪了忍冬一眼,忍冬虽然瑟瑟发抖,却还是强忍着害怕,倔强的看着关慧知。关慧知泄了气,“得了,你温柔贤淑,连你家丫鬟都疯了!”谢景衣哈哈的笑出了声,“我可不是满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的大善人!我不惊讶,是因为这人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走个路都能掉进坑里摔死,吃个饭都能摔死。”“牛竤算是个什么东西?也能够逆天而行?不过一介凡人,该死便死了,有什么好惊讶的。”关慧知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景衣洗漱完毕,又拉着关慧知用了朝食,抱上了青乐,这才出了门,直到两人上了马车,关慧知方才后知后觉的问道,“咱们去干什么去?你咋还把这狗子抱上了?”她说着,扯了扯青乐身上穿的小袄子,鄙视的说道,“不是我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们家狗子怎么都穿袄子的?它有皮有毛的,还怕冷不成?”青乐听了,对着关慧知呲了呲牙,又缩进了谢景衣怀里,“狗中贵族,狗中贵族,银子多得花不完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关慧知被谢景衣嘚瑟的样子气乐了,“行了啊,你别气我了。我现在跟个爆竹一样,一点就炸,都是被吴五虎给气的,昨儿个夜里,我做梦还梦见他拿着一个头颅,对着我嘚瑟的笑呢!”关慧知说着,指了指谢景衣的脸,“啊!没错,就跟你现在的笑容,一模一样!”她说着,没好气的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谢景衣摸了摸青乐的头,“吃饱喝足,还有狗撸,如此人生巅峰,也就差看人唱大戏了。若论唱戏,谁家的戏有开封府的好看呢?”“牛竤死了,是怎么死的?不是我弄死的,也不是你弄死的,那是谁弄死的?你就不想知道?”关慧知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对着自己的脑袋捶了两下,“我真是被我阿娘念叨得糊涂了,可不是,人又不是咱们杀的,关咱们屁事?去看看热闹不就好了?”“再去宣扬宣扬,看,就是想去关慧知,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人就一命呜呼了。我瞅瞅这东京城里,还有哪个有那狗胆,敢登我家大门!”关慧知这么一想,欢心雀跃了起来!瞅着青乐都顺眼了,“狗崽子,算你运气好,我家中有一块好皮子,我脑壳大,做帽子太局促,给你了!算是给我大……不知道侄子还是侄女的见面礼!”第469章 牛竤之死马车到的时候,开封府门前已经围了一圈儿人了,个个拿着豌豆炒米之类的磕着。这正月刚过,过年吃的零嘴儿,还没有吃空呢!这村上的人得开春种地,想着耕种之事,高门大户得人得准备踏青寻花,犹豫着宴开几席,唯独这东京城里的寻常百姓,都是小富之家,闲得无事可不就盯着开封府看热闹么?“大娘,今儿个断得是什么案子啊!已经开始了啊,我们来迟了!”谢景衣说着,轻车熟路得塞给了那大娘一把干桂圆,大娘一瞅,顿时乐了,礼尚往来给了一把炒黄豆,“牛衙内昨儿个掉进河里头淹死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他爷爷可是带兵的。牛衙内身手了得,还会水,不说轻功水上漂,踩着浮木渡河,那搞不好也是行的,怎么好端端的会淹死呢?怕不是被人害的啊!”谢景衣听着,把炒黄豆分了一半给关慧知,“那也可能是喝多了啊,昨儿个上元节不是……哪一年过节,不出几个落水鬼的。”不等那大娘说话,一旁的一个提着鸟笼子的大爷,便急忙说道,“不是不是!人仵作都说了,没有喝!你们可别说话了,该听不见青天大老爷断案了!”谢景衣眼睛一动,塞给他一把红枣儿,“不好意思,我们来的晚了,没听着。”那大爷见她客气,摸了摸胡子,“我觉得那个人是凶手!”谢景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人也正眼瞧着她,果断的翻了个白眼儿,“那是哪个?”大爷压低了声音,“是牛小衙内的兄长,这戏文里不都这么说么,兄弟争产啥的……”谢景衣笑而不语,仔细的听起审来。如今那堂上跪着的,乃是牛竤身边的小厮,昨儿个他们方才见过的,那个哀嚎的仆从,叫牛十二。“昨儿个上元节,我们公子经过大骷髅茶馆的时候,被寿高郡主用木头砸了脑袋,两人差点儿打了起来。我们追寿高郡主,追了好几条街,都没有追上……公子生气……生气……”黄府尹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不要吞吞吐吐。后事如何?”牛十二擦了擦眼泪,“公子便去了……”他说着,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已经哭得不能自抑的一位美妇人,那是牛竤的母亲。“公子便去了洪娘子那儿。”牛夫人一愣,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洪娘子又是哪个贱婢?”牛十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洪娘子……洪娘子是公子养在外头的外室。夫人,洪娘子就是洪宝玲。”牛夫人猛的站起了身,瞪了牛十二一眼,“不许……”不等她的话说完,黄府尹又拍响了惊堂木,“牛夫人,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十分悲恸,本府能够理解,但仵作已经查明,牛竤乃是被人以砒霜毒杀之后,方才扔进河中的。属于他杀,本案乃是人命官司,属开封府管理。牛十二虽然是你牛家家仆,但也是本案至关重要的证人。”“若是你再敢恐吓证人,那本府就要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他说着,瞟了谢景衣一眼,又看向了牛十二,“接着说。洪宝玲可是见过牛竤的最后一人?”牛十二点了点头,“那洪宝玲是犯官之女。早年的时候,夫人曾经有意把洪宝玲说给我家公子为妻。后来洪家落了难,那洪宝玲本来是要做军妓的。”“可公子对她有情谊,便做了手脚,救下了那洪宝玲,把他养在别院里。说……说等那洪宝玲生下了儿子,便求夫人,给她个身份,把她娶回家去。”牛十二说着,瞥了牛夫人一眼,又接着说道,“洪宝玲去年底,刚给公子生了个女儿。公子没有追到寿高郡主,便转身去了芙蓉巷。”“一进去,洪宝玲便同公子大吵了一架,她还说公子若是负了她,便杀了公子。小的劝公子回府,公子却是不肯,反倒说正月十五,叫我回去家中跟我阿娘一道儿吃汤圆去,等翌日一早再来接他便是。”“他住芙蓉巷的时候,经常不要我伺候。昨儿个十五……我……是我错了,若非我离开了,我们公子说不定就不会死。”牛十二说着,擦了擦眼泪,对着牛夫人砰砰砰得磕了头,“今日一早,我便去接公子,却不想,却不想经过河边得时候,便瞧见一堆人围着一具尸体,凑过去一看,竟然是我家公子……公子啊!公子啊!”黄府尹拍了声惊堂木,衙役敲了敲杀威棍,堂上一下子肃静了起来。“去芙蓉巷,提洪宝玲来”,黄府尹说道,又看向了牛十二,“牛竤平日里可有仇敌?”不等牛十二说话,一个衙役便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大人,不用去提那洪宝玲了,刚有人报案,说芙蓉巷有一个洪娘子,投井自尽了。尸体是家中厨娘发现的。”他说着,领了一个低眉顺眼得妇人上前,那妇人穿着蓝花布袄,显然惊魂未定的。一见黄府尹,更是吓得一哆嗦,砰砰得磕了几个响头,“民妇赵小梨,在洪娘子家做仆从,主要做厨房的活计。今儿个一大早,想要起床给娘子做朝食,去井边打水。”“却发现……发现我家娘子投井了。大人,大人,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啊,洪娘子穿金戴银,年纪又轻,才刚生了孩子,我也不晓得她为什么要死啊!”黄府尹皱了皱眉头,“昨儿个夜里,你可在洪娘子家中,见过牛竤?”赵小梨点了点头,“见过了的,我给准备了酒菜,然后就把孩子抱走了。我家住得离芙蓉巷不远,牛衙内不喜欢孩子总是哭,说烦死人了。他来的时候,洪娘子都叫我把孩子抱到家里去。”“我把孩子抱走了,第二天早上方才回来做朝食……不想……大人,大人,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谢景衣听得津津有味的,又掏出了一把栗子递给了一旁的关慧知。关慧知惊讶提起了谢景衣的袖子,“你的袖子是个老鼠洞么?怎么装得下这么些吃食?”谢景衣抖了抖手,“我瘦!”关慧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小奶狗青乐一瞧,立马竖起了身子,汪汪汪得吼了起来。第470章 老掉牙吃了谢景衣桂圆的那个大娘,被狗叫声吸引了,低头一瞅,不解的打量了一番谢景衣。之前混不觉得,现如今一看,好家伙,眼前这位娘子,穿着像是素锦,但仔细一瞧,那缎子十分有光泽不提,领子袖口都绣着细密的花纹,那耳边晃动着的耳环,光是做工,便是从未见过的。这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娘子,来这里看热闹了,她想着,不由得收敛了几分,之前她不该给那把黄豆的,若是贵人娘子吃了,当众放屁可如何是好?听闻贵人都是不放屁的。谢景衣瞧她神色古怪,询问得看了过去。那大娘一激灵,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不是个土狗子么?我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抱着土狗子的……还给它穿了衣服,穿金戴银……”这么一说,手中的黄豆都不香了,他娘的一个土狗子,竟然都有银圈儿戴!不等谢景衣说话,关慧知便抢话道,“什么土狗子,这是她娃儿。”说完之后,注意到大娘看疯婆子的眼神,关慧知顿时又暴躁了!果然,跟疯子在一起久了,她都疯了!谢景衣别她逗乐了,摸了摸青乐的小脑袋,“没事,这是你姨母。她不是翻白眼,她是天生就白眼多!”堂上的黄府尹拍响了惊堂木,又问道,“那洪娘子身边,除了你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仆从了么?”赵小梨摇了摇头,“回大人的话,还有一个车夫,叫洪忠,在洪娘子家中落败之前,他就是洪家赶车的了,他住在门房里……对……对,大人,洪忠一直在的,你有什么事情问洪忠,我都不晓得的。说起来,今儿个一早,我去的时候,洪忠还给我开了门。”她说着,回过头去,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个白胡子老者,“他……他就是洪忠。”谢景衣回头一看,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站在一个满脸泪痕的老叟,他看上去已经六十迟暮,十分的老迈了,一双大手全是褶子,密密麻麻的都是斑点。见人看过来,那老叟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走到堂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小人洪忠,是前来投案自首的。那牛竤,是我杀死的。”黄府尹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谢景衣,他审案多年,只在最近今年,才见过这种需要什么来什么的案子,看上去好似顺顺利利的,但仔细想来,却发现太过巧合,乃是有人早就破了案之后,一步一步的安排好的。这是谢景衣的风格。明明可以做到令人毫无察觉,却故意卖破绽,让人看出来,其目的所在,也就是见仁见智了。谢景衣摸了摸青乐的头,摇了摇头。她今天可只是一个看热闹的人。洪忠拿袖子擦了擦脸,“我家小娘在坐月中的时候,有一回牛竤那个狗贼说漏了嘴。说出当年洪家落罪,乃是他们牛家揭发的。当时我洪家,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将门,老将军同三位小郎君,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我们老爷白手起家,是靠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军中旧案,小的不想再提。牛家害我洪家落败,牛竤那个狗贼,竟然还装情深,让我家小娘给他做了外室。”“明明是杀父仇人,却装成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我家娘子年轻,之前被他哄得团团转得,什么生了儿子便迎她为妻。可娘子生了女儿之后,他那副嘴脸,令人作呕。”“年节之后,京城里谁不知道,那牛竤去当了寿高郡主得舔狗,成日里追着她跑,口口声声要娶她。昨日夜里,我亲眼目睹了他在大骷髅茶馆面前……”“小娘心灰意冷,我亦是恨不得杀光姓牛的,为老将军报仇雪恨。于是烫的酒里,下了砒霜,毒死了那狗贼。再驾着车,把他扔进了河里。”“想着他顺着河水飘走了,如今化了雪,水流得急,等人发现,怕不是早就肿胀得看不出来了,等搞清楚是谁,已经许久之后了。可不想,那厮竟然被挂住了,没有飘走……”洪忠说着,红了眼睛,“我回到家中之时,娘子还好好的。她还清理了屋子,换了一身新衣衫……我早该想到的。我怕半夜去找赵婶抱孩子令人生疑,便打算等着第二日白天,她把孩子抱回来了,再领着娘子一道儿出城,就说去城外给老将军点长明灯。”“可不想,娘子……娘子她投井自尽了……我睡得沉,竟是早晨赵婶嚷嚷,才发现的。那会儿娘子早就没气了。”“她受尽苦难,是真的不想活了啊!我以前在战场上,承蒙将军所救,这条贱命都是老将军的。如今娘子已经死了,洪家已经绝后了,我再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大人,牛竤确是我杀的无疑。我只恨自己本事凡凡,不能把牛家人都杀光了去。”那洪忠说着,又接连的说了自己从哪里买的砒霜,又是几更天出的门抛的尸体,事无巨细详尽无比,若非真凶,绝对不可能知晓这些。……开封府门前人全散尽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关慧知摸了摸肚子,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这开封府尹也太好当了吧,我还当有什么离奇事,不想比那老掉牙的话本子还无趣。这下子好了,他的死也扯不到我身上了。”“我阿娘怕不是还要继续给我相看,她也不想想,愿意娶我的人,能是什么好玩意儿?就那些人,弱不禁风的,若是上了我的榻,还经不住过一个胳膊肘儿。”“嫁给那些狗东西,我还不如去边关,跟着吴五虎喝黄沙呢!”她面对着谢景衣,一边说着,一边倒退着走,一个不慎,便装到了一个人身上。关慧知扭头一看,只见那人身着一身黑色长衫,比她要高出一个头来,鼻梁高挺,腰间悬挂着一把简陋的佩剑。光是一靠近,关慧知周身的汗毛便竖了起来,她快速的一跳,下意识的挡在了谢景衣前头,手已经在摸腰间的马鞭。而谢景衣臂弯里的青乐,亦是咧着嘴,对着那人吼叫起来。谢景衣笑了笑,轻轻的喊了一声,“青乐,慧知,没事。”一狗一人像是被顺了毛一般,都收起了虚势,乖巧起来。第471章 静静等待“牛茆小将军,不慎撞到你了,莫要见怪才是。”谢景衣淡淡的说着,手依旧不停的在安抚着青乐。那牛茆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谢景衣,却是对着关慧知拱了拱手,“寿高郡主,都是江湖儿女,不必拘泥,初次见面,我是牛茆,经常听吴五虎提起你。”待站直了身子,方才对谢景衣说道,“没有想到,柴夫人竟然识得我。”“哦,之前在公堂上,听人说起来着。说你是牛家半路杀回来的,死而复生的嫡长子。这般有趣,自然是记得的。”牛茆笑了笑,并不接话,只盯着关慧知看。关慧知听到吴五虎的名字,好奇的问道,“你认识我五哥?你也是从边关回来的么?我五哥怎么样了,他给我写了信,却一个有用的字都没有,白瞎了人间捎带一番。”牛茆点了点头,“手脚健全,也没有受伤。我曾经与五虎同袍,不过后来,便去了我阿爷的牛家军里。”关慧知松了口气,倒是高看了他几分,这个人,比起牛竤,可是要好太多了。谢景衣瞧着,拽了拽关慧知的衣袖,“我们得走了。牛小将军的亲弟弟可是刚死了,他作为长兄,和不还得操办后事么?”关慧知一愣,想起了牛竤,顿时脸色不善起来,“走了。”谢景衣眯了眯眼睛,看着大步流星的关慧知,快速的跟了上去。……一晃便过了月余,进了二月里,天渐渐的暖和了起来,又到了贵女们最喜欢的踏青游玩的好日子。马球会一场接一场的。每年春日的马球会里,最出风头的人,乃是关慧知无疑,毕竟像她这般武艺高强的女子,在东京城中可找不出几个来。可今年这风流人物,又多出了一个,乃是京中“新贵”,刚刚新掌了牛家的牛茆无疑。牛竤死后,牛家关起门来闹了好一顿,可架不住牛茆手腕高超。短短十日的功夫,便将整个牛家上下治得服服帖帖的。且不说他本身就是牛家长房嫡长子,母族强盛。便是他身上实打实的军功,那也是牛家其他的小辈们,望尘莫及的。牛家虽然是后族五大家之一,但到底是将门,拳头大的方才是硬道理,能与之一搏的牛竤一命呜呼了,再有几个叔辈的刺头出来跳脚。却是被牛茆以铁血手段清洗。这一时之间,谁不咋舌?对于这种人,后宅夫人们那是惧怕不已,生怕自己个闺女儿嫁给这种没人性的东西,可前厅的掌家人,却是个个羡慕,这牛家有了牛茆这般人物,怕不是要崛起了。一个好的掌家人,唯唯诺诺哭哭啼啼,温柔细腻顶个屁用,能下得了狠手修剪残枝败叶的,那才是家族的主心骨。牛茆掌了家,又在今年的马球大会上,大败关慧知,名动京城。牛老爷子以深老病重为由,上了折子解甲归田,但举贤不避亲,力荐牛茆,国丈为保,光是那军功单便列了一尺有余。官家犹疑再三,到底是准了。就在当夜,牛老将军亲领了中人去了吴家,求娶关慧知为妻,轰动京城。……谢景衣托着腮,听着窗外的鸟叫声。院子里的雪早已经化光了,柳树抽了嫩枝丫儿,地上的青草绿油油的,长着一些红的白的小花。青乐在院子里横冲直撞的跑着,脖子上的铃铛,不停地响,一段时日不见,它好似长大了许多。谢景衣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关慧知倒了一杯茶,她在这里已经絮絮叨叨地说了半个时辰了。“你不是想要嫁一个能经得起你操练,又长得好看,还在军中的人么?现在翻遍整个东京城,都找不出一个比牛茆更合适的人了吧?”“牛茆生得可是比牛竤还要好看的,当然了,还是比不得我家柴二。”关慧知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你这个人,都火烧眉毛了,还在逗我呢!快快给我想办法,我阿娘都动心了。说牛家虽然不是个东西,可牛茆不同啊,从小就不长在这家里,同牛家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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