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五虎挠了挠头,“一直都在呀!”关慧知恍然大悟,这是把双标立马还回来了?她想着,看向了旁边一脸忧愁的谢景音,脸一红,“景音,你发愁也好看!”谢景音叹了口气,“门不当户不对,我家三囡……”关慧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若是认识以前的柴二,便不会忧心了。”谢景音一愣,“以前的柴二?有何不同。”关慧知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着我!”她说着,渐渐的失去笑容,变得无悲无喜起来,那眼神,仿佛在说,请离我五丈远。谢景音不适的皱了皱眉,关慧知立马笑容洋溢起来,“呐,那是看见别人的柴二,现在是看见你家三囡的柴二。啧啧,你家谢三囡,本事!”谢景音若有所思起来。关慧知趁机挽住了她的手臂,快步的朝前走去,“咱们跟紧些,不然一会儿该走散了,前头有座桥,桥下可多鱼了,传说在那桥上,能够遇到命定之人。上元节的时候,好多小情儿都去那桥上相会呢!”“我以前经常来看,能看到好多的美……”谢景音走了几步,却感觉身边的关慧知不动了,她回过头去,疑惑的问道,“慧知姐姐,怎么了?”关慧知抬起手来,指了指那桥。自觉走得太快,又回头寻他们的谢景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桥上站着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少年,他半倚着栏杆,手中正拿着一杆横笛,轻轻的吹着。月光同灯光恰到好处的洒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身上少了几分烟火气,倒显得周身清冷起来。美则美,但是太过纤细,谢景衣觉得,关慧知的手一动,就能扭断他的脖子……“那个美人是谁?”关慧知轻轻的问道。吴五虎摇了摇头,“不认识,跟小鸡崽子似的。”关慧知又看向了柴祐琛,“你认识他吗?”柴祐琛轻轻的蹙了蹙眉头,“霍清修,上榜探花,如今在翰林院。他家世代书香,五代单传。”说话间,一句终了,一眨眼的功夫,那霍清修竟然融进人群之中,不知道哪里去了。关慧知终于回过神来,“我先走一步了!你们自己个玩罢!一会儿放烟花,我再回茶楼!”第132章 小马扎关慧知有功夫傍身,一溜烟的功夫,便钻进人群之中不见了。那吴家五虎,像是得了指令一般,大手一薅,掰开人群,朝着小桥的方向追了过去。那场景,有如分山劈开,令人叹为观止。人群被他们这一搅和,有些乱了起来,等谢景衣回过神来,其他的人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只剩下在一旁站着的柴祐琛。谢景衣拽了拽柴祐琛的衣袖,没好气的说道:“你生得高,可瞧见我大兄他们了?”柴祐琛看着不远处谢景泽,摇了摇头,“没有看见。一会儿放烟火的时候,都会回茶楼去的,不用着急。”谢景衣想想也是,整了整脸上的面具,四处的看了起来,“我还是头一回这样逛京城的上元节呢!可真好看。”“以前……从来都没有么?”柴祐琛有些吃惊,上辈子他认识谢景衣的时间晚,并不知晓过去的许多事情。按说上辈子这会儿谢景衣已经进京城一年多了,过了两个正月十五,竟然从来都没有出来看过灯。“没有。一开始的时候,有孝在身,母亲又在病中,不便出门。刚去那里的时候,十五之前,都要昏天暗地的缝衣衫,到了这一日,恨不得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一整日。”“再后来,有资格出来了,也一直都待在那人身边伺候着,这日子大家伙儿都紧张兮兮,寸步也不敢离开,更别提逛夜市猜灯谜了。你是京城人,年年都看灯?”柴祐琛看了谢景衣一眼,见她并无什么酸涩的表情,轻轻的嗯了一声,“年幼之时,陪我阿娘同大兄看过灯。那会儿她还没有如此厌恶我。后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谢景衣晃了晃手里的鲲灯,好似在安慰柴祐琛一般,“她为何厌恶你?”柴祐琛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我大兄现在这般,是因为我。大兄是阿娘的命根子,所以她厌恶我。”谢景衣见他少见的低落,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柴祐琛的手,“不说这个了,难得上元节,那边有玩儿杂耍的,咱们去看看吧,不知道是胸口碎大石,还是嘴里喷火!”柴祐琛低头看了看被谢景衣拉住的手,也跟着往人缝中跑去,玩杂耍的地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谢景衣身量不高,急得直跳脚,灯光映衬着她的脸红红的。柴祐琛无语的拍了拍她的头,“嗯,就是胸口碎大石还有喷火。”谢景衣被他拍了下来,有些泄气的跺了跺脚,“罢了,不看我也能够脑补出来。咱们接着往前走吧,指不定还能遇见我大兄他们。”“上来?”柴祐琛突然说道。“什么?”谢景衣有些懵,她四下里看了看,大庭广众之下,柴二你在想什么?柴祐琛无语的蹲了下去,微拱起背,“你腿短也就算了,耳朵还不好么?”啥?谢景衣哼了一声,果断抬脚,踩在了柴祐琛的背上,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半蹲的柴祐琛身形一晃,一口老血差点儿没有吐出来,“你真的是小娘子?不是女扮男装的小兄弟?”“啥?”谢景衣看得欢快,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感觉脚下一晃,往下摔去,待她回魂,已经被柴祐琛的大手稳稳的捞住,趴在他的背上了。惊魂未定的谢嬷嬷恍然大悟,“原来你蹲下,是要背我,不是要我踩你啊!”柴祐琛刚刚强咽下去的老血又涌到了嗓子眼,他是有多蠢,才要给心悦的小娘子当小马扎!“年节吃太多,脑袋都长胖了变钝了么?谢嬷嬷!”谢景衣趴在柴祐琛的背上,伸着脑袋看喷火的杂耍,高兴的拍着掌儿,“哈哈!我就说最近见你都怪不自在的,原来你许久不怼我了,这样说话,才是柴二你嘛!不然的话,我每次想怼你,都怪不好意思的!憋得慌吧?”柴祐琛无语的将谢景衣往上颠了颠,“大陈还有那么多人,没有饭吃,你可少吃点,都要被你压垮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自言自语道,“是有些憋得慌。”“哈哈,柴二柴二,你看那个猴子,长得怪像你的。别的猴子都抓耳挠腮的,它站在那里,一副崽种,给老子走开,放开那个火圈,让老子来钻!”谢景衣说着,激动的拍打着柴祐琛的肩膀。“哪里有那只鸟肖你,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个没完,一副狡猾相,快放我出来,快放我出来大战三百回合,真放来了,呲溜一下飞走了!”站在二人前头的大叔实在是受不了二人的聒噪,愤怒的扭过头来,结果就瞧见柴祐琛别在腰间的那柄白灯笼,再看他那面无表情的死相,吓得一个激灵,慌乱的从人群中挤了出去。谢景衣高兴的拍了拍柴祐琛的脑袋,“往前往前,空了个位置!”杂耍表演了一圈儿,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前头的人群逐渐散去,后面新来的游人,全都补了上来。谢景衣从柴祐琛背上跳了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又替柴祐琛拍了拍背上的灰。烟火表演快要开始了,这边的人,不少人都加快了脚步,朝着朱雀大街那块儿行去,谢景衣同柴祐琛气定神闲的走着,在这人流之中,倒是显得格外的不同起来。仿佛时间快速的流走,而他们二人,定格在了过去。“裴夫人好些了吗?”安静了好一会儿,谢景衣率先打破的宁静。柴祐琛点了点头,“裴少都亲自登门来道谢了,裴夫人已经可以下地,不用再施针了。他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情,很高兴。”谢景衣笑了笑,“那便好,最坏的情况,也能够留下个念想,总比孤独终老的结局来得好。我留下了李杏,允诺在京城同她合伙开一家医馆。”“你又空手套白狼?你一没铺子,二不懂医术,三也不认识旁的病人!真不愧是你……”谢景衣拍了拍柴祐琛的肩膀,“我若是不厉害,你如何能分到钱?相信我,李杏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名医!阎罗你还记得吗?正月里我阿爹就出了京,阎罗已经随着去了。只有三日,三日她便能看见了。”“我阿娘最近置办了不少产业,我特意选了一间合适的给李杏做医馆,至于医术,她带着她的小徒弟就行;病人……这不是还有你么?除了要分给李杏的,属于我的那一份,咱们还是老规矩,我分你一半。”“知道了,早就说过了,钱的事情,都归你管。”柴祐琛缓缓的说道,又从袖袋里摸出一枚铜钱,递给了谢景衣,“今年的压岁钱。”第133章 朕是一块饼谢景衣透过那铜钱的洞,朝着远处看去,也不知道是谁,在天空中放起了孔明灯,飘来飘去的,格外的耀眼。看上去这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铜钱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谢景衣摩挲了好会儿,终究是放弃了,将铜钱揣进了自己的袖袋里,“你咋这么小气?都家财万贯了,给人的年节之礼,就是一个大子儿!”“再说了,连青厥都有一个金铃铛!什么叫做人不如驴!”柴祐琛摊开了空空的手,“谢嬷嬷日进斗金,连一个大子儿都舍不得!”谢景衣拍了拍胸脯,“到处送人钱,怎么能够日进斗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赚钱不知道人艰辛!”两人怼了一路,离朱雀大街越来越近,这时候人渐渐的开始密集起来,几乎挤得水泄不通。柴祐琛对着谢景衣招了招手,领着她七弯八拐的走了一条小道儿,这道儿十分的狭窄,两个人并排走,都显得局促。“这里能通往朱雀大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柴祐琛摇了摇头,“自然是不能,若是能,你觉得这里会没有人?不能去朱雀大街,但是能上房顶。”他说着,一把搂住了谢景衣的腰,轻轻的脚一点地,两人便飞上了屋顶。与下面密密麻麻都是人不同,屋顶上安静又空旷,北风呼呼作响,让人的心情都舒畅起来。柴祐琛将披风一解,铺在了背着主街的那一边,“先坐一会儿,等她们都过去了,咱们再走不迟。”谢景衣也不含糊,径直的坐了下来。“我觉得我阿爹的身世应该有问题。症结在于永平侯的原配夫人同妾室杜氏身上,那个抱走我阿爹的丫鬟游云,乃是关键人物。但是有人说,游云被沉塘了。待年节过完了,我便要开始查这个事情了。”“过年的时候,他们又对我阿爹下手了。不能再忍下去了,实在不行,等二姐姐说了亲事,我便要让我们这一房从侯府脱离出来了,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你可曾经听说过,永平侯的原配夫人,那个从乡野来的异姓公主?”柴祐琛摇了摇头,“年代久远,无人提及。你若是想知道,我到时候问宫中的老嬷嬷打听一番,不过先帝时候的嬷嬷,很多都放出宫去了,怕不是那么容易。”先皇虽然荒诞,但他命长得很,活了许久许久,熬死了亲爹,熬死了年纪大些的儿子,最后把皇位传给了能当他孙子的老来子,如今的小皇帝。是以,谢景衣嫡祖母那个年代的事情,真的是离她们已经很远很远了。人到七十古来稀,很多知情人,早就去世了。“放出宫嬷嬷?方嬷嬷便是放出宫的嬷嬷,她还是先帝宫中出来的。”谢景衣说着,若有所思起来。说起来,她们认亲了永平侯府之后,方嬷嬷反而是一改之前在杭州时咄咄逼人的气势,变得蛰伏沉寂起来。她只当是来了京城,她变得谨言慎行了,现在想来,并不符合常理。方嬷嬷在宫中待了那么久,没有道理,不知道先皇的宠臣永平侯,可是她半句都没有提过,像是全然不认识一般。这就有些意思了。“我可真是灯下黑了。”谢景衣拍了拍自己的脸。柴祐琛见她懊恼,摇了摇头,“你又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方嬷嬷当时在宫中,并非贴身伺候的,也不一定就知晓。你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因为李杏?”谢景衣惊讶的睁圆了眼睛,无奈的笑了出声,“柴祐琛,你有读心术吗?”柴祐琛又摇了摇头,“我的读心术,只对一个人有用。”谢景衣脸一红,被北风呛得咳嗽起来,好端端的说着正事!怎么又突然这样说话!李杏之前说过,在她父亲的手札里,有提到说裴夫人的病,他以前曾经为京城中的一位夫人诊治过。那位夫人家族之中,多有此病,病后早夭。这位夫人能够请动太医,能得到官家垂询,应该不是普通人家,那么贵族中若是有这种于子孙后代不利的大家族,不可能掩盖得住。这样的人家同人说亲,那不是结亲,乃是结仇!毕竟谁家也不希望娶个短命的人回来,还生下短命的后代,再怎么遮掩,家中人寿元不昌的事实,可是盖不住的。可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一点相关的流言蜚语。那么,极有可能,这位夫人很有可能是外乡人。李杏今年三十有六,她父亲那辈儿的事情了,官家对这位夫人很上心,甚至是痛哭流涕……结合种种来看,永平侯府的那位乡野公主,虽然不能说一定是她,但却是有可能的。只要有一丝可能的线索,就不能放过。柴祐琛拍了拍谢景衣的背,为了避免她越发的尴尬,站起身来往下看了看,“人少了一些,我看那头热闹了起来,官家应该已经到了。咱们得走了。”谢景衣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这辈子,算是她头一回见官家了。这样一想,有些莫名的激动起来。“阿衣阿衣!”那时候在宫里做宫女的时候,旁人叫她景衣,做嬷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称上一句谢嬷嬷。唯独官家,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儿,总是喊着“阿衣阿衣,朕好难啊!阿衣阿衣……朕没有人可以用,他们都敷衍于朕,一个个的说为了大陈,说到底,都不过是为了自己那一方的利益罢了。”“阿衣阿衣,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可是朕觉得,皇帝压根儿就不是人,它就是一块烧饼,搁在一群手中,你也撕我也扯,人人都想多吃一些。人人都说饼尊贵,是命根子,可饼怕啊,怕被撕碎了,被人吃到肚子里去了。”“肚子里没有光,很黑很黑。阿衣啊阿衣……朕好难啊!”谢景衣怀念的笑了笑,“走吧!要不然饼该害怕了。”柴祐琛哼了一声,“幼稚!他也同你说了饼的那一套?他若是块铁饼,谁撕得碎他?谁啃得动他?谁又吃得下他?”第134章 撩我就是我的官家当然不是铁饼,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罢了。谢景衣回到茶楼雅室的时候,其他的人都已经回来了,永平侯夫人一直盯着她的手瞧,见那盏让人瘆得慌的灯笼不见了,方才松了一口气。为何家中要来这么一个赶不走的丧门星!谢景衣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悄悄的翻了一个白眼儿,寻了个凭栏坐了,等着烟火起。不远处的高台上,柴祐琛已经站到了官家身边,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官家凑到他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一会儿拽拽他的衣袖,一会儿又摇摇他的手臂,手舞足蹈的,看上去颇为开心。虽然官家年纪比柴祐琛大一些,但谢景衣莫名的觉得,像是儿子同爹。“景衣姐姐,你这灯笼可真好看,从哪里赢来的,送给玉瓶可好?”谢玉瓶这奶声奶气的一句话,让那些正在说着吉祥话的长辈们全都看了过来。“友人所赠,是以不能送给玉瓶妹妹了。你若是想要灯,待我明年给你扎一个”,谢景衣抬了抬眼皮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四房的两个小娘子谢玉瓶同谢玉玲,平日有谢玉娇在,那是大气都不敢喘的,站在一旁跟壁花儿似的。也就是如今谢玉娇落难了,她们方才出头了。“哎呀,是哪个友人所赠?我瞧这灯十分贵重,怕是大有来头的人吧!”谢玉瓶又追问道,至于谢景衣的鬼灯,她提都没有提。“玉瓶妹妹好眼光,所以这么贵重不好随便送人。”高台之上,柴祐琛看了官家一眼,官家立马挺了挺背,学着柴祐琛的样子,装出了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可过不了一会儿,又嘴角上扬,笑了起来。谢景衣也跟着笑了起来。常氏一听,忙拽了拽谢玉瓶的衣袖,谢景衣话中有话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嘲讽谢玉瓶都瞧出这灯笼贵重了,竟然还随口讨要,实在是太不知分寸呢!谢玉瓶气鼓鼓的撅了撅嘴,坐到一旁去了。常氏抱歉的笑了笑,“景衣别恼,玉瓶还是个孩子,见到好看的东西,难免有些失礼。”谢景衣这才回过头来,笑道,“叔母严重了,玉瓶妹妹年纪小,我这个做姐姐的让着她也是应该的!”常氏碰了个软钉子,不敢言语了,有些忧愁的看着在一旁生气的谢玉瓶,轻轻的叹了口气。她这两个女儿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性子却相差千里远,玉瓶心气高,之前就常常因为谢玉娇在府中地位远胜于她,金银首饰衣衫样样都强,而在家中闹别扭。如今谢玉娇要嫁个破落户儿,又被禁了足。老太太见天心烦,常招了玉瓶前去陪着说话,原本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想她又同二房的杠上了。二房从南地来,翟氏又是豪商出身,吃穿用度里难免有一些新鲜物事……玉瓶她……常氏苦口婆心的说她,她当时应得好好的,可转头就忘记了,也是让人操碎了心。次女谢玉玲生得娇憨,无欲无求跟尊大佛似的,这也让常氏忧愁。“哎呀,元婴姐姐,你这裙子可真好看!”常氏眉头还没有舒展开来,又见谢玉玲冲了出门,围着元婴惊呼起来。元婴站在门口,身旁同以往一样,围着一大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少女,她嘴里同谢玉瓶说着话儿,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谢景衣手中提着的蓝色鲲灯。“你是……玉瓶对吧,玉娇今儿个没有来么?”谢玉瓶摇了摇头,“玉娇姐姐在家中抄书呢!”元婴胡乱的点了点头,同永平侯夫人见了礼,又盯着谢景衣的鲲灯看了起来,“这不是我柴二哥哥的灯么,之前他还说他的灯弄丢了,原来被你捡到了。不若你给我,我去拿给他。”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谢景衣没有言语。围着元婴的那群小娘子也叽叽喳喳的附和了起来,“元婴姐姐要同柴二郎定亲了,你捡到了灯,还给她也是一样的不是……”“可不是,京城里谁人不知晓,柴二郎对元婴姐姐是不同的。”“就是,元婴姐姐平日里便同你们永平侯府交好,你可不能因为她好,便生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想法……”谢景衣被这么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娘子给烦死了,官家难得出一次宫,下一次再见不知是何时,有好好的烟花不占了好位置去看,偏生要来这里聒噪,说一些有的没的。关键是,又说不过她。柴祐琛既然已经来撩她了,那便是她的了,又岂容这些阿猫阿狗叽叽歪歪的。“祖母,我之前提的什么灯?就是我自己个扎的那个。”永平侯夫人原本壁上观,暗戳戳的看着谢景衣的笑话,突然被她一叫,回过神来,不自在的说道,“月白色的,宛若珍珠,上头写着各式吉祥二字,非常雅致。”短短几个字,差点儿没有把她给说吐了。谢景衣瞥了元婴一眼,抬手指了指高台,“元婴姐姐看柴二拿的什么灯。”元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柴二手中提着一盏形容丑陋的白灯笼,什么宛若珍珠,非常雅致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她的脸色一白,眼眶一红,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不光是她,她身后跟着的那群小娘子,一个个的也面面相觑,不言语了。谢景衣回过头来,又趴在凭栏上,期待着烟花起来。元婴跺了跺脚,拨开人群,朝着外头冲了出去。那群小娘子一个个的,也慌忙的跟着她走出了永平侯府的雅室。永平侯夫人的嘴动了动,“你同柴二公子?”谢景衣咧开嘴笑了笑,“祖母,柴二公子见我的灯好看,便强行同我换了。唉,我正难过着呢,适才没有说什么不妥当的话,丢咱们永平侯府的脸吧?我也是左右为难,这灯若是给元婴还回去了,柴二公子怕是要觉得我在羞辱于他,嫌弃他的灯不如我的好看呢!虽然他的灯的确是没有我的好看。”“啊!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元婴姐姐怎么就跑掉了……”第135章 富贵险中求永平侯夫人深深地看了谢景衣一眼,捂住自己的额头,不言语了。她算是发现了,眼前这人就是油盐不进,你还没有张嘴,她便巴拉巴拉的,把你想说的所有的话,说了个一干二净!让你想抓把柄,都不知道从何抓起。谢景衣懒得理会于她,若说之前她还想维持表面的和平,那么年节之时,谢保林同谢景泽中毒之时,已经让她彻底的失去了耐心。到底是在外面,隔壁左右又全都是世家大族,一个个的不一会儿,便又笑语晏晏起来,等着烟火亮起。朱雀大道的中间,是边走边踏歌跳舞的宫人,一边走着,一边奏乐,好不热闹。虽然年年中元节都如此,但大家在此刻都像是变成了一条鱼一般,全然没有了记忆,依旧欢呼着,突然之间,嘭的一声,天空中炸裂开来一朵彩色的烟火。官家站在高台之上,开心的挥着手,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个大腹便便的官员,通通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让人当真以为,大陈江山永固,歌舞升平。来了!谢景衣精神一凛!只见一只离弦的箭,从人群之中射出,直直的朝着高台飞去,烟火的声音太响,掩盖了利剑破风的响声。上辈子,官家也在上元节遇刺,但那会儿,她在府中守孝,并未来朱雀大街,是以什么都没有见着,只知晓谢玉娇在那段时日,格外的暴躁,因为她的新裙子,没有办法穿出门去炫耀。她不清楚其中的细节,柴祐琛却是一直在官家身边的。只不过二人,谁都没有插手做出任何的改变。虽然说出来有些冷血,但不经历毒打,怎么能够做一个好皇帝!谢景衣抿了抿唇,抓着扶栏的手紧了紧,官家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这一箭是不会射中他的。虽然如此,但是她还是屏住了呼吸,认真的盯着那支箭。虽然想了那么多,但这不过都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箭已经到了官家的胸前。柴祐琛不慌不忙的将官家往身后一拉,只听得高台上一声巨吼宛若虎啸之声,那吴五虎拿出二板斧愣头愣脑的就朝着那箭砍过去。因为他这一声惊天怒吼,底下看烟火的百姓们也都发现了异常,不由得骚动起来。紧接着,又是三支长箭从不同的方向朝着高台飞去。谢景衣此番已经不再看高台,只盯着那来箭的方向看去,射箭的一共有三个人,离她最近的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头发微微有些卷曲,在他的右手食指上,有一个明显的红点儿,具体是什么形状,并看不太清楚。等她再定睛看的时候,那人已经融入夜色之中,悄然的消失不见了。这三箭依旧没有射中官家,只不过同他一道儿看灯会的一个宠妃被擦伤了,正在嚎叫着,周围到处都是嚷嚷声。谢景衣看着官家,他此刻脸色惨白,被柴祐琛搀扶着才勉强没有晕过去,柴祐琛一直盯着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大声说道,“朕无恙,朕的百姓可安好?你们可小心着,护送百姓离去。”他这话说完,便在侍卫的护送之下,下了高台,一转眼便不见了。茶楼里也骚动起来,永平侯夫人捂住了胸口,慌慌张张的说道,“还愣着做什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快些把门窗给拴好了,免得贼人进来,这一屋子的妇人小娘,若是……那可是什么都毁了。”郎君们是不愿意待在茶楼里,有身份的人,都上了高台,譬如永平侯;身份不够的公子哥儿,在这种时候,也不愿意同祖母母亲一道儿,关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那哪里有搂着美人儿说情话,来得痛快。便是谢景泽,在送了谢景娴同谢景音回来之后,也同新认识的那些考生,一道儿吟诗作赋去了。永平侯夫人说着,又摆了摆手,“不,不,不对。窗户不要关,门关紧了,大家伙儿都镇定的坐着,不能让人看到咱们慌,咱们永平侯府要同官家共进退。只是他们,唉……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对了,陈嬷嬷,侯爷同官家在一起,有人护着,我倒是不担忧。可是其他的,他们爷几个,说是要去樊楼会友,你快叫人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叫家丁去护着。”谢景衣嘲讽的笑了笑,看看这就是世家贵族的脸面,都什么时候了,还只一厢情愿的想着共进退,谁又看得见呢?至于谢景泽,那是压根儿没有在永平侯夫人考虑的范围之内吧。谢景衣想着,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门口,翟氏同谢景音谢景娴,全都担忧的看了过来,谢景衣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眼神,说了一句大兄,便悄悄的离开了。永平侯夫人拽着椅子,死死的盯着高台的动静,屋子里其他的人,原本就没有把谢景衣放在心上,自然毫无察觉。谢景衣回头看了看从里头拴住的门,快步的下了茶楼。外头人挤人的,几乎走不动道儿,又不少人都焦急的吼着,想要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谢景衣想着上辈子官家同她说过的这段往事,一个转身,又进了茶楼,朝着后门走去,临到那后门的时候,茶楼里的茶博士,正慌慌张张的关着门,看到谢景衣要出去,心急的劝阻道,“娘子,别出去了,外头乱着呢。那刺客不乱,人心倒是乱了,指不定有些坏人,趁着这个机会,害人呐!”谢景衣心中一暖,“多谢您。可我大兄在外头,我得去寻他。”谢景衣说着,一个闪身,出了门去。若只是当个闺阁女子,嫁个好人家,她不应该出门,可那从来都不是谢景衣想要的。富贵险中求,哪里有待在家里,就能加官进爵的。谢景衣想着,自嘲的笑了笑,上辈子那些对手也没有说错,她的确就是那种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的坏人。她想着,紧了紧兜帽,摸了摸腰间别着的小短剑,头也不回的朝着人群中一头扎了进去。第136章 你像我爹谢景衣紧了紧兜帽,高台那边发出了惊天巨响,可是她头也没有回的朝着相背离的方向走去。天空中渐渐的飘起了雪花,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温柔,同这乱糟糟的现实放在一起,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一种撕裂感。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新法略有进展,官家高兴又得意的吃这葡萄,躺在刻有梅花的躺椅上,懒洋洋的吹嘘着自己的惊险过往。“你们不知道,那刺客万箭齐发,朝着朕射过来,我一抬手,就是这样,阿衣你看,就是这样一薅,箭支便全都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