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走了过来。谢景衣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刚要破口骂他占人便宜不要脸,就听到柴祐琛说道,“小心打更人,不要说话了。”第66章 厚颜无耻谢景衣憋了一肚子气,只不过眼前大事要紧。来日方才,还怕你没机会叫我娘?柴祐琛跟在谢景衣身后,只能瞧见她黑漆漆的后脑勺儿,自是不知道前头这人脑袋里正在盘算这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两人都是经验丰富之人,专门寻了那墙角根阴影处走,脚步轻盈得像是两只夜晚出来捕食的猫儿。打更人耷拉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更,有气无力的嚷嚷着,“柳絮纷飞,小心火烛。”走了不多远,便到了那粮仓围的一个角落处,柴祐琛打了个手势,谢景衣立马站到了他的身后来。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并未听到里头有什么动响,对着谢景衣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铁爪来,纵身上了墙头,谢景衣对手呵了口气,拽着铁爪垂下来的绳子,爬了上去。一开始还有些生疏,险些没有跌下来,但爬了几回,便找到了上辈子的感觉,三两下就上去了。柴祐琛没有说话,将爪子收进怀中,伸手一捞,带着谢景衣下了墙头。这粮仓十分的大,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而中间,便是一间间的仓库。三五不时的有佩刀的仓库守卫,走来走去的。谢景衣同柴祐琛对视了一眼,往里头去了几间,按照宫里弄虚作假的经验,一般前头的几间,为了防止有人突袭,都是装满的,真正有问题的,往往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中间地带。谢景衣走在前头,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其中一间,柴祐琛没有任何质疑,一个转身,戒备起来。谢景衣快速的取下自己耳朵上戴着的耳坠,插进了锁中,轻轻一拧,锁开了。那熟练老道的手法,简直像是打出生便一日开锁八百回。柴祐琛丝毫没有惊讶,毕竟谢景衣上辈子是帮着官家偷开太后库房的彪悍人。往事太过奇葩,此刻并无时间多想。门打开了。谢景衣打了个手势,点燃了火折子,柴祐琛四下里看了看,确定的确是没有几个认真巡逻的人,这才走了进去。令他们意外的是,仓库里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一包包的粮食。“怎么回事,是满的啊?可是我闻着这屋子里没有啥米味,所以才选的这一间。”柴祐琛看向了谢景衣,“狗鼻子也有不灵的时候。”谢景衣刚要跳脚,就看到柴祐琛拿起手中的剑,将其中的一袋划开了一道口子,伸进手去一掏。“看看这是什么?”谢景衣走近一看,只见柴祐琛手中全是一把把的谷壳,一颗米都没有。她想着,拔下自己头上的金簪,又寻了另外一袋划开来看,伸手一掏,用鼻子闻了闻,来不及细看,就慌忙冲着柴祐琛喊道,“不好,快走,这谷壳泡过油了。”柴祐琛朝门口看了眼,转身朝着谢景衣跑过去,一把揽住她的腰就往外冲,来到门口,谢景衣可劲的拽了拽,失望的摇了摇头,“门锁住了,咱们中计了。”柴祐琛皱了皱眉头,“火攻。”他的话音刚落,二人便闻到了一股烧糊的味道。“都说柴二公子同谢三娘子都是聪明人,可我见并非如此。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二人无官职在身,便是抓了我的小辫子,也没有办法加官进爵,又何苦来哉?”“不要同我说,你们是为了惩奸除恶。你们年纪还小,光凭这个,又如何能够判定,什么是奸,什么是忠?又如何明白我们这些人的无可奈何?”“你们既然无利可图,就不要损人利己了。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也不忍心这么早就夭折了,不如你们发誓,今日之事就当没有瞧见,我便放你们走如何?”柴祐琛刚要出言相怼,便感觉自己的唇上一凉,一只白嫩的小手覆盖了上来。他瞳孔猛的一缩,往一旁看去,只见谢景衣正垫着脚,歪着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副你丫的给我闭嘴的模样。他下意识想要点头,却又硬梗着脖子不动了。谢景衣无语的看着这个人,男人就是这样,能伸不能曲,关键时刻掉链子,脸面总是能找回来的,但是命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刘仓司,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啊。咱们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我们就是气不过,你那老丈人太不干人事了。我们天布坊赚点小钱钱容易么,他非使那下作手段来断我们财路。”“这便罢了,您夫人还当众羞辱柴二公子,我们被人打了脸了,总不能不找回场子来不是……”刘仓司笑出了声,“我那老丈人商户出身,没有见识,得罪了二位,但你们不也报复回去了么?按我说,和气生财,我也无意同齐国公府为敌,只要两位发个誓,今日之事绝对不透露半句,那我就开门放二位离开。可想好了,我这火把一扔,粮仓就燃了。”“到时候粮仓没有了,你们又死在里头,有人背锅,我可是清清白白就脱了身。”谢景衣给柴祐琛使了个眼色,嘿嘿一笑,“没问题,我发誓,保证啥也不说。”她说着,压低了自己的声线,“我发誓,不会透露半个字。”柴祐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谢景衣,若不是他自己就站在这里,嘴被人牢牢的捂着,他都要以为,这几个字,是他说的了。只听得咔嚓一声,门打开了。谢景衣的手一松,柴祐琛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抬脚飞奔出了门,一脚踹倒一个,将谢景衣往身后一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天空放响了信号。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刘仓司脸色大变,“竖子言而无信,当诛!”谢景衣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呸呸,我们哪里言而无信了?你耳聋了?我们透露了半句吗?不过是放了个烟火罢了,哪里违背了誓言?哦,忘记跟你说了,两个誓都是我发的,我不可以透露,柴祐琛是可以透露的。”“你!”刘仓司简直要气绝了,天下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大家闺秀宁折不弯的骨气?没有!说一不二的霸气?没有!“放火,快放火!杀了他们不要留活口。不然在场的都是一个死字”,刘仓司大手一挥,那些巡逻的兵士便拔刀袭来。第67章 何时上路柴祐琛并不慌张。齐国公虽然是正正经经的科举出身,但是大陈文臣常常领兵,是以对于习武之事,亦是非常热衷。柴祐琛的长兄病弱,又同齐国公不亲近,数来数去,也就只有柴祐琛一人可供他磋磨。柴祐琛手中长剑一抖,挽出几个剑花,密实的将谢景衣护在了身后。谢景衣见缝插针,抬脚便踹,她脚上藏有刀片,虽然不能让人毙命,但是割伤一个不赔,割坏两个算赚。一只手拽着柴祐琛的衣衫,另一只手拿着小匕首,伺机捅人。两人就先是配合过许多次一般,默契无比,一时之间,那些守卫竟然不能得逞。谢景衣心中发沉,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们能够抗一时,可抗不了一世,若是援军不来,那指不定他们刚重生就要翘辫子了,简直是羞辱!她想着,扎下去的匕首未免又狠厉了几分,一个兵士恰好被扎中了臀部,哀嚎起来。谢景衣一瞅,咳了咳,“谁让你生得那么高!”她向来都是扎腰的好吗?腰软血还多,扎起来不费吹灰之力!那兵士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天地良心,他长得高有错吗?柴祐琛耳朵动了动,心中舒了一口气,“来了。”谢景衣一个扭头,就瞧见齐国公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了进来,一左一右跟着宋知州同谢保林。“来人,统统拿下。灭火!”谢景衣瞅着谢保林的脸,脖子一缩,恨不得藏到柴祐琛的影子里去。她压低声音说道,“人来得这么快,一早你就安排好了的?那作甚还要叫我来?被我阿爹抓了个正着,这下我起码要跪半个月祠堂了!”太贱了,这个人太贱了,绝对是在用毕生精力来坑她!柴祐琛身子动了动,“我会给你送饭的。”……谢景衣简直要气炸了,难不成我还要感谢你不成?“三囡,你……”谢保林说着,走了过来,瞪了谢景衣一眼,作势要揍她,但瞧着场合不对,又愤愤的说道,“回家再收拾你!”谢景衣欲哭无泪,咬牙切齿的看向了柴祐琛,大意了大意了,这厮绝对是故意的!还有宋知州,你不要一脸八卦的看着我,你那一脸年轻人我懂的我懂的……你懂个屁啊!“宋兄,谢兄,齐国公是初来杭州的,不知晓。你们还不知道我吗?我这样做,也不全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两浙路九州的百姓着想啊!”“衙署钱财不多,样样都要花在刀刃上。这么些年来,你们也知道,我修了多少桥,盖了多少庙,固了多少堤,打了多少井。若论积德行善,整个杭州城,有谁比得过我刘不休?”“我是挪用了新粮,待赚了钱,再买陈粮搁进来。我们两浙路风调雨顺,压根儿用不着仓库里的粮,放着放着不也变成了陈粮么?”齐国公摆了摆手,看了柴祐琛一眼,“二郎,你来怼他!”他说着,冲着谢景衣和蔼的笑了笑。谢景衣呵呵的笑了回去,求你们别看我了,真的!我爹都快要把我生吞了!阿娘还没有打板子,我的心都已经开始疼了!柴祐琛点了点头,“仓库里的粮,乃是大陈的粮,并非是你的。你不问自取,是为偷,监守自盗罪加一等。”“拿国家的钱财去做善事,到头来自己给自己安上一个活菩萨的名号,加官进爵,说你一句又当又立不为过。”“此外,你岳父连害四条人命,却丝毫没有得到惩处;你的连襟兄弟们,有三人在杭州官居一方……刘不休这你也能够辩解得过?”刘不休哀叹了一声,垂头丧气道,“你们竟然都已经查到这么多了。”他说着,猛的一抬头,老泪纵横起来,“若是可以,谁又愿意走到今日之地步?我也是读了圣贤书,考了科举试,一心想要精忠报国之人。可是,他们都不给我这个机会。”“我在县令之位上待了五年,发现了许多的问题,便写了一篇折子,想要做出一番改变来。那会儿我年轻气盛,自觉言路畅通。可未曾想到,当时我的老师,也就是杭州时任的柳通判劈头盖脸的将我骂了一顿。”“他说我吃饱了撑着没有事情干,依循先例不出大乱子,便不错了,搞风搞雨的,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不说,还连累师门。我心灰意冷,可没有想到,屋漏偏逢下雨,我阿娘病重。”“我乃寒门出身,我家娘子出身清贵,说起来曾经是望族,但她这一门,都是穷的教书先生,给她的陪嫁也不多。我兢兢业业,只靠俸禄过活,从未贪过一文钱。”“我欠娘子太多,她靠变卖嫁妆给我阿娘治病,可阿娘实在是病得厉害,杯水车薪,我一时脑子热,将仓库里的粮食拿去换了钱给我阿娘治病。没有想到,阿娘没有救回来,这件事却被人告到了知州那里。”“我心急火燎的四处求救,却处处碰壁,无人相救。无奈之下……”“无奈之下,你便同那个贱人一道儿,害死了我阿娘,将你的妻位待价而沽,卖了出去?阿爹,我阿娘的在天之灵看着你呢,你可敢答?”刘不休脸色一变,看向了门口,只见门口站在一个瘦小的身影,她穿着一身重孝,满脸怒火的站在门口。火光照亮了她的半张脸,看上去十分的骇人。“莹莹,你怎么来了?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死你阿娘!”刘莹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原来你不知道啊?你亲口喂我阿娘喝下去的那碗红豆粥啊,那里头放了毒药呢,我阿娘死的时候,是不是好多好多血……”刘不休睁圆了眼睛,颤抖道,“你说什么?”刘莹莹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哦,还有一件事情,你若是知道了,一定特别开心。你知道你当县令的时候,挪用了仓库里的粮食,是谁去告诉宋知州了么?是李家人哟。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她说着,对着刘不休行了个大礼,“女儿恭喜阿爹,找到了救你于危难之中的贴心人呢!你看啊,我的孝服都穿好了,不知道阿爹打算,何时上路?”第68章 太可恶了刘不休这才注意到她一身白,披麻戴孝宛若送葬,终于忍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莹莹,你知道了为何不告诉阿爹。阿爹最珍视的便是你啊!”刘莹莹哈哈的笑出了眼泪来,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最珍视的人是我?你自是一家子齐齐整整舒舒坦坦,可将我扔得老远寄人篱下,你说你最珍视的人是我?”“舅母尖酸又刻薄,处处瞧不上我这个吃白饭的。你们山珍海味胡吃海喝的时候,我在舅家啃窝窝头;你闺女刘清清穿金戴银受尽宠爱的时候,我在给表兄端洗脚水……”“我年近十九岁,没有看过一日烟火,没有享受过一日宠爱,回来杭州之前,我连葡萄是什么味儿的,都不知晓。我的人生里,只有瘫痪在床的祖母,只有无尽的苦难。就这样,你说最珍视的人是我?”“怎么办,这种珍视,我一点儿都不想要呢!”刘不休一愣,“不能够啊,为什么会这样?我年年都给了你用度,你舅父舅母以前都十分疼爱你母亲,我以为……你阿娘同我,乃是少年夫妻,她为人清正,而我却走了岔路,自觉羞愧不已。”“那时候你才这么大”,刘不休说着,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小脸白白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是镜子一样,我一瞧,便难过不已……”刘莹莹的嘴唇抖了抖,“没有用了,阿爹,倘若十年之前,你同我说这些,我会痛哭。可是我现在只想笑,今儿个可是我活了十九载最高兴的时候。阿爹你倒了,李家也倒了,全完了。”“活在地狱里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共沉沦。阿爹你若是疼爱于我,死后替我黄泉引路,可好?”刘莹莹说得诡异,谢景衣只觉得自己个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不喜欢刘莹莹,因为透过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谢景衣想着,叹了口气,她身在局中,看不出来,上辈子在外人眼中,她是否也像刘莹莹一般,让人觉得面目狰狞。“你很好。”谢景衣扭过头去,便瞧见柴祐琛认真的看着她,“你说什么?”柴祐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哪里有这么厉害?想太多了。”谢景衣脸颊一鼓,哼了一声,刚想抬脚踹,却发现一旁的谢保林正睁圆了眼睛,像一只愤怒的青蛙,盯着她。谢景衣赶紧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齐国公见刘不休父女二人不言语了,大手一挥,将刘不休抓了起来,带了下去。然后笑眯眯的朝着柴祐琛同谢景衣走了过来,“二郎啊,你还傻愣着做什么,我同你谢伯父都还有公务在身,分身乏术,你先把景衣送回去。”“知道了阿爹,谢伯父,那我先送三囡回去了。”谢保林瞪了谢景衣一眼,做了个回头找你算账的口型,无奈的点了点头。他们今晚确实还不能休息,还有粮仓要清点,还有其他相关涉案的人要抓。这不是一件小事,可以说是整个杭州今年来最大的地震了,谢景衣同柴祐琛并未有官职在身,在这里的确是不合适。谢景衣行了礼,垂头丧气的跟在柴祐琛背后往外走去。临到门口,头嘭的一声,撞在了前头的人背上,“你怎么不走了?头都撞破了好吗?”“你为何会模仿我的声音?”柴祐琛有些忐忑的问道。谢景衣一拍脑门,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段时日,许多美人都给你抛媚眼儿,给你送衣送袜?还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柴祐琛脸一黑,一瞬间便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你还真会揣测上意。”谢景衣笑得越发厉害,“那怎么叫揣测上意,我是受上意指使。有人见不得你孤零零的一个,一开口就怼得小娘子恨不得悬梁自尽。特别派了整个大陈国最会拍彩虹屁的我,伪装成你夸人啊!”“我们为了你的子孙后代,可真是操碎了心!唉,我苦练了好久呢。”大街上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便是更夫也瞧着粮仓里的动静,吓得不敢往这边来了。谢景衣说着,清了清嗓子,学着柴祐琛的声音说道:“听闻曹二娘秀外慧中……”“谢景衣!”柴祐琛声音难得的急促起来,愤怒的喊道。谢景衣吐了吐舌头,柴祐琛虽然喜欢怼人,但是却很少高声说话,更是很少会发脾气,现下看起来,倒是真生气了。“不过就是玩笑而已,好心当作驴肝肺!到最后,不是一个都没有成么?这你也生气?你看,我练就这本领,今日不是起了大作用。”柴祐琛气得肝疼,世间怎么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呢!“管好你自己个吧,你不也一样,打娘胎里出来就独一个!裴……”说道裴字,他声音低到几乎只有自己个能够听见,又恢复了往日冷淡的模样。“当谁想管你啊,我不过是奉命行事。我同你怎么一样,女子若是嫁人,那都过的什么日子,上伺候公婆,中伺候丈夫,下伺候儿女,简直是万丈深渊。”“郎君娶妻,那是上到父母,中到自己,下到子女,统统可以交给妻子,轻轻松松撒手不管了,简直是漫步云端。替你招亲,那叫恩宠;提我招亲,那叫报仇。”“岂能混为一谈?我为那人殚精竭虑,他还要害我的话,也太不厚道了吧?”柴祐琛的脚步一顿,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一些,“你……你不想嫁人?”谢景衣摇了摇头,“恨不为男儿身,只想娶妻,不想嫁人!”“以前也没有想过?”柴祐琛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他的手背在身后,手指握紧。谢景衣一愣,自是知晓柴祐琛说的以前是上辈子,点了点头,“从未改变。”柴祐琛看了看天空,长叹一声,他觉得,一定有人在他的心中,做了一碗糖醋鱼。要不,他怎么觉得,又甜又酸,简直不可理喻。心酸的是,谢景衣从未把他放在心上,甜的是,她也没有把裴少都放在心上。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恶了!第69章 错过柴祐琛嘴角轻轻上扬,随即又脸色一变,快速的将脸拉了下来。太卑微了,太卑微了!他竟然因为谢景衣说的这种戳人心窝子的话,感到甜蜜!“我看见马了,不过旁边好像有两个人,哇,看那素衣,是刘莹莹,对面那个是哪个,你能看清楚吗?”柴祐琛想着,就发现谢景衣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他的前头去了,趴在墙角,探着脑袋,一拱一拱的往外偷看。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跟了上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在他的马旁边,站在两个人。“应该是那个讨厌的王小郎。”“王小郎人挺好的,怎么就惹你讨厌了。”谢景衣无语的小声反驳道。柴祐琛没有出声。马后的二人说着话,刘莹莹手舞足蹈的,看上去颇为激动,王小郎站在对面,动了动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刘莹莹蹲了下来,掩着面嚎啕大哭起来。谢景衣有些唏嘘,刚才刘莹莹在亲身父亲跟前,可是刚得很,也没有像这样哭。“蠢马!”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她原想等着刘莹莹走了之后再过去,却不想那正吃着草的马一扭头,瞧见了她,欢快的嘶鸣了起来。刘莹莹听到了动响,快速的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看了过来,“你都听到了。”谢景衣讪讪的笑了笑,听到个屁,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好吗?刘莹莹吸了吸鼻子,“你既然都听到了,我也不瞒你了,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能为我阿娘报仇,也多亏了你们,谢谢了。”“你果然是一早瞄准我来的。”谢景衣不高兴的看了过去。刘莹莹很诚实,“我从外祖父家来的时候,就只有一对年迈的老仆跟随。行到青山村附近,遇到了一群歹徒。我的两个老仆都惨遭贼人毒手,我吓得要命,滚到了半山腰,被王小郎救了。”“你没有想错,就是后来你们遇到的匪徒。我亲眼瞧见,柴祐琛来救你,他对你言听计从,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可见把你放在心上。当我打听到他是齐国公之子后,我便打定了主意,通过你,来完成我的计划。”谢景衣觉得自己耳聋了,言听计从?明明是针锋相对!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明明是鄙视之情满出江河!年纪轻轻就眼瞎,要不得啊!刘莹莹!刘莹莹同谢景衣当然没有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她小脸一红,声音小了几分,“当时我衣衫褴褛,被王小郎救了,他说,他说要娶我……”刘莹莹说着,又低落了起来,那模样,竟然有几分癫狂。“可能,这是我这一辈,唯一一个可以获得幸福的机会了,可都被我亲手搞砸了。”“齐国公家宴会的那一日,是我故意推了刘清清下水的。不对,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我是在李氏的强迫之下,推刘清清下水的。她想要刘不休更进一步,将刘清清送进齐国公府。”“但刘清清若是自己个跳下去,被人瞧见了,难免有说辞,于是便威胁我,让我推她下水。她想得倒是美,说柴二公子是东主,会出来接待同他年龄相仿的宾客,要我趁着他离湖边近的时候,推刘清清下水。”“然后佯装慌乱,把柴二公子也撞下水去,他是少东主,岂能见死不救?就算没有见死不久,刘清清被他看了,也是要进府的……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我故意趁着没有人来的时候,就把她推下去了。”谢景衣瞥了一眼柴祐琛,造孽啊,造孽啊!这简直就是一个香饽饽肉,各路妖精都等着吃啊!“我就是想看着她难堪,看着这件事不可收场,若是淹死了,更是大快人心。可我没有想到,这一切都被王小郎看在眼中了,我更没有想到,他会下去救刘清清……”“他是一个好人,是我害了他,要娶刘清清那样的女人!”刘莹莹说道这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并没有说她之前同王小郎说了些什么。可谢景衣想着王小郎的摇头,想着刘莹莹的眼泪,便能猜出个三四五六来,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了。刘莹莹行了个礼,转身离去,她穿着一身重孝,走在这孤寂的大街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寂寥。谢景衣不知道刘莹莹有没有后悔过,这只有她自己知晓。“走了。”翻身上了马的柴祐琛伸出手来,催促道。谢景衣哦了一声,翻身上了马背,与来的时候不同,这一次她坐在了柴祐琛的后背。马蹄声敲在青石板路上,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你饿了吗?”谢景衣问道,“我知道前头有一家不打烊的小店,卖的羊汤可香了。”“都快把马压垮了,还吃?”谢景衣闻言对着柴祐琛的后背就是一拳,“我再吃一头牛,也没有你重好吗?”柴祐琛斜了一眼谢景衣的腿,看得她往后缩了缩,“看什么看?”“也是,再吃一头牛,也弥补不了短了三尺的腿!”擦!谢景衣恨不得立即翻身下马,可一想到,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距离,若是自己个手回去岂不是找累?便又忍了下来,小女子能屈能伸,脸皮厚是成功之人的传统美德!“嗯,你腿长三丈有八,螳螂都甘拜下风!”“那也比你的小猪蹄子强!”柴祐琛语气淡淡,说的话可不淡淡。谢景衣怒极反笑,“我年纪小,还且有得长。不像你,脸僵了,可是长不好了。”柴祐琛扭过头来,“你还会不会长?你自己个心里没点数,不要自欺欺人了。还有,你哪里来的信心,同我比脸?当然了,要是比谁的脸圆,谁的脸大,我自是比不过你!”“柴祐琛!”谢景衣觉得自己的声音可以爆破了。“唉!”柴祐琛应了一声,反手递给了谢景衣一个纸袋,“吃吧,也不差更胖一点了。”谢景衣打开一看,里头放着几块挤变形了的蜜饯,她拿了一块塞在嘴里,“哎呀,该不是你去钱塘带来的吧,还能吃吗?夜黑风高的,我也瞧不见有没有长毛。所以这个和那个铁爪揣在一起了吗,都被挤憋了。不是我说,真的不怎么甜,酸不拉几的,果子不行啊!”柴祐琛无语了,没有见过吃了西瓜还甩皮的!“不好吃就不……唔……”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景衣塞了一块蜜饯,“你尝尝,没有骗你,真的酸到倒牙,你确定没有坏吗?”第70章 一晃三月柴祐琛含着那蜜饯,当真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谢景衣可真实诚,这蜜饯一点儿也不甜,酸得像是未熟的青桔儿,让人牙疼。柴祐琛强忍着不适,将这蜜饯囫囵吞了下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在此番谢景衣是坐在他身后的,不然一脸的囧像就要被瞧见了,“不酸啊!很甜!”谢景衣憋了笑,捡了一块蜜枣啃了起来。柴祐琛一定是没有打开这蜜饯看过,里头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她特意为他精挑细选了怀孕之人最爱吃的酸梅。“啊,这样啊,那你再吃一块!”谢景衣说着,又往柴祐琛嘴里塞了一块,柴祐琛这次索性嚼都没有嚼,直接生吞了下去。谢景衣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其实,王小郎对刘莹莹,也没有什么真心吧。救一个娶一个的烂好人,又能是什么良人。”刘莹莹那么聪慧,一个人扳倒全家,杀人诛心,又岂能不知?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希望罢了。柴祐琛难得没有出言相怼,随意的“啊”了一声,算是附和。谢景衣不再理会她,坐在马背后发起呆来。“她先利用你的。天底下值得同情的人很多,你当自己是活菩萨,还想拯救苍生不成?谢嬷嬷脸不要太大。你自己个都英年早逝了。”很快两人便又回到了之前约见的地方,柴祐琛翻身下了马,见谢景衣还在神游天外,毫不留情的讽刺道。谢景衣哼了一声,你才英年早逝呢!可恨的是,这话竟然没有错,不光是她同柴祐琛,就连官家都英年早逝了,简直就是悲剧到一起去了。“切~你别拖我后腿,我就死不了。什么人间惨剧我没有见过,娘心似铁懂不懂?”谢景衣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我不是想拯救她,我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她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是谁伸手,都拉不回了,就像我一样。”她说着,摆了摆手,便算是向柴祐琛告别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青萍早早的便睡了。谢景衣脱了衣衫爬上床,今日夜很黑,几乎没有月光照射进来,她连床帐上的纹路,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