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武一张张地翻着,她坐邮轮的,滑雪的,在海边玩滑翔翼的……有一张晴也和同学在学校的照片,身后是她原来国际学校恢弘的建筑,她们穿着墨绿色小制服,格纹百褶裙,系着领结,一群人当中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孩,特别洋气,晴也站在中间,被左右两边的女同学搂着肩,笑得耀眼明媚,他认识她以来,还从没见过她这样笑,邢武的目光停留在这张照片上看了许久,又翻到下一张。晴也和两个小姐妹在房间里对着镜头比剪刀手,这个应该是晴也的房间,因为照片放大,邢武看见了她身后放着的一排奖杯,上面刻着她的名字。晴也房间很大,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欧式的装潢,漂亮梦幻的水晶灯,地上铺着粉色柔软的地毯,就连她旁边的床都是乳白色的欧式大床,照片里几个姑娘没有穿制服,打扮得体时髦,看上去家境都很好的样子。后来邢武看见了晴也和她妈妈的照片,是在她家的院中,她妈妈拿着浇水壶,晴也抱着她的胳膊,头靠在她肩膀上,一脸幸福的笑。而他们身后是迄今为止在鞍子县都没有见过的北欧风格的豪华别墅,邢武紧了紧牙根,突然不想继续看下去了。就在他准备关掉文件夹时,看见了一张男生单独的照片,旁边没有任何人,只有这个男生和煦地对着镜头笑,眼里情不自禁流露出些许羞涩和爱慕。他在看谁,大概率就是在看这个照相的人吧,也就是晴也。邢武扫了眼照片下面,还备注了三个字“孟睿航”,是这个男生的名字。他不屑地关了电脑,拉了卷帘门跨上小天使往家骑。一路上他心里都堵得慌,至于为什么堵,他也说不上来,他知道晴也原来生活条件挺好,但是好到什么程度他完全没有概念。在看完晴也的照片后,邢武倒是突然对她以前的生活有了直观的感受,好像一下子就读懂了她那个藐视一切的眼神。光她的房间比他家都大,后街的鞍角公园里的花都没她家院子里的多,读的学校建得比他们县政府大楼还气派。她去过那么多地方,认识那么多出身高贵的同学,从小就看过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被放逐在这里?想到晴也刚来那天站在他家店门口哭的无助样,邢武脑中忽然飘过一只被囚禁的黄莺,那时他十岁,他爸搞了个破笼子回来关了一只体色艳丽的黄莺,黄莺每天站在笼子边上叫个不停,只要他一靠近,那只黄莺就用小眼睛晶亮亮地盯着他叫,像是求救一样。终于他背着他爸把那只黄莺放了,后来被他爸狠狠打了一顿。而此时此刻,那只黄莺的叫声再次萦绕在他脑中,带着绝望的气息,邢武猛然刹车,又骑回了顺易。……邢武没回晴也信息,晴也打算晚上等他回来当面再问问他钱的事,昨天那么急吼吼地收钱,现在又没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然而一直等到天黑,炫岛门口才传来小天使嗡嗡的声音,晴也探头看了眼,邢武回来是回来了,不过小天使后面绑了个好大的东西。邢武扫向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晴也,手一伸将笔记本递给她,晴也双眼一亮跑出来接了过去:“修好了?能开机了吗?”“自己看。”说完邢武便去搬后座绑着的东西,对她说:“让让。”晴也侧过身子问了句:“什么啊?”跟进去一看居然是台空调,她立马嚷了声:“你买空调了?”邢武看着她雀跃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家里放着那么贵的钢琴,现在还能为了一台破二手空调兴奋成这样,他家这条件到底是有多差,半个月都不到就把一个千金大小姐的生活标准降到这么低。他说了声:“店里拿的,吃完饭我装一下,先用着。”晴也反倒担心起来:“这样行吗?你跟你们老板说了吗?”“不用说,要不是我把它修好,这东西本来就准备当废铁卖了。”晴也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不仅因为电脑修好了,而且更值得开心的是,晚上有空调吹了,不用老被热醒,简直太棒了!所以就连晚上吃饭都感觉香了很多,虽然她依然不怎么吃菜,只吃白米饭。关于这个问题,邢武老早就想问她了,今天倒是忍不住多了句嘴:“减肥应该多吃菜少吃饭吧,你这个操作好像反了。”晴也莫名其妙地说:“谁说我要减肥了?我身材很差吗?”邢武眼神不自觉地瞄了眼,很快收回了,差不差他没看过,反正该有的都有倒是真的。晴也嘀咕了一句:“你不觉得这个油…我也不知道,总感觉味道怪怪的。”晴也不会做饭,吃不出什么荤油玉米油菜籽油的,反正就感觉每道菜都有那个味。邢武愣了一下,他很清楚李岚芳炒菜一直用的荤油,李岚芳这人对待金钱方面有些极端,打麻将一天输几百都不肉疼,但是居家过日子,一根葱都能斤斤计较。就例如这个荤油就是她长年累月的习惯,买猪肉的时候会多要点肥的,回来练一大碗荤油放着,炒菜的时候挖一点,偏偏现在天气热,有时候她记性不好忘了放冰箱,一晚上过来就变了味,邢武从小吃到大早吃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反正他只知道家里有一口就吃一口,小时候李岚芳还没开炫岛时经常跑出去打麻将,他连吃都吃不上。但是晴也不一样,她原来那生活,估计一日三餐饮食都是有讲究的,肠胃更是娇贵得很,还能忍了一个多礼拜没说,天天就吃白米饭,真是难为她了,要不是今天他随口问了句,还不知道她要憋多久,邢武突然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把他奶奶喂饱推进房后,邢武便上楼装空调了,晴也吃完也跟了上去,发现邢武的工具还挺齐全,她上去的时候邢武正好在打外机孔,声音很吵。打完后,他又把不锈钢防盗栏下了,爬出去装外机架,晴也眼睁睁看着他什么安全装备都没有就这样徒手往窗外爬,吓了一跳,虽说二楼不算多高,但这样掉下去不死也断腿吧?晴也赶忙跑过去拽着他的胳膊:“你干嘛?你孬好拴个绳子啊。”邢武侧眸嘲弄地盯着她:“爷爬窗的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喝奶吧,松开。”晴也不可理喻地松开了手,但也没敢离开窗边,紧张兮兮地盯着他这个高难度的动作。邢武脚踩在一个外露的钢管上,操蛋的是那个钢管还带动的,各种不靠谱的样子,晴也真心怕他摔下去,勾着头往外看。天越来越黑,光线不大好,邢武撇了眼她紧张的眼神,对她说:“你要没事拿手机帮我照个亮。”晴也不敢大意,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邢武的视野立马清晰很多,他量好位置开始装架子,身体完全悬空站着,晴也看得腿都有点软,可邢武竟然淡定从容,一点慌乱的样子都没有。借着手机的光线,晴也望着他的侧脸,一滴汗水顺着流畅的下颌落到凸起的喉结处,透着狂野的味道,晴也很少看见他流汗,大概这个站姿的确不大舒服,加上外面的天气闷热难耐。晴也望着他娴熟的动作,随口问道:“你为什么每天特地回来喂你奶奶饭啊?”邢武指了下窗台上的螺丝:“给我。”晴也递给他,他接过后回道:“她不是每顿饭都愿意配合吃,我妈没什么耐心,喂两口,她要是不吃就不喂了,要么硬掰她嘴,掰肿是小事,我就怕把她噎死。”说起耐心,晴也觉得邢武这个人也没什么耐心,对人都挺凶的,但是说到照顾他奶奶,他却特别仔细,他奶奶要是不愿意吃的时候,邢武甚至要像哄小孩一样让她奶奶张嘴,其实这件事还挺颠覆她对邢武的认识。“你对你奶奶挺好的。”晴也不禁说道。邢武很快已经装好了一边的架子,让晴也把另一个架子递给他说道:“小时候我爸妈在家少,家里家外都是我奶奶忙,没她也就没我。”一句“没她也就没我”让晴也有些动容,随即她想起一个这么多天都很疑惑的事情:“你爸呢?”晴也发现提起邢武的爸爸,他脸上露出些许讽刺:“死了。”晴也微微一怔:“死…你妈还跟我说等你爸回来隔房间,怎么就…”邢武保持那个姿势站了半天着实有些费劲,热得把t恤一掀,声音颇冷:“一年也回不来两次,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晴也没再说话了,她从来没有遇见谁能这样诅咒自己亲生爸爸的,即使原来她爸外面的小三小四小五再多,她也恨得咬牙切齿,但不至于让他爸去死,所以她无法理解邢武的冷漠。邢武干活速度很快,没一会就把空调外机放好了,跳了进来,晴也就站在窗边上,他身上那少年的汗水夹杂着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晴也目光落在他半卷起的衣角上,露出线条清晰的腹肌,泛着诱人的古铜色,让晴也的脸瞬间就红了。邢武正好抬头放电钻,瞥见晴也局促的眼神,眉梢微挑:“热得脸都红了还杵在这干嘛?”晴也抬起头,分明瞧见了他眼里的玩味,深刻怀疑他说这话是故意的,故意让她更加窘迫。晴也头也没抬地走到她那半边吹电风扇,邢武继续装内机,他动作麻利迅速,晴也发现邢武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是没有优点,起码他很能干,会木工,能装锁,懂电脑,还会安空调,就这些在晴也眼里零碎而复杂的生活琐事,放在邢武身上,几乎就没有他不会的。晴也原来身边也有很多非常厉害的男同学,他们有的会好几国语言,有的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甚至有的初中刚毕业就通晓古今中外,出口成章。但可以确定的是,邢武会的这些,她原来那些优秀的男同学没一个会的,这倒突然让晴也觉得还挺酷的。很快,空调装好了,邢武打开遥控器调节了下温度,转头对晴也说:“好了。”晴也走过去站在空调底下感受了下,空调送风口传来凉快的风吹打在晴也身上,舒服极了,仿佛瞬间驱散了心头的闷热,晴也情不自禁嘴角上扬,露出很浅的小酒窝,邢武的眼里映上一层微光。晴也很快想起什么转头说道:“对了,修电脑的钱你怎么没收?”邢武要笑不笑地翻出一套干净衣裤,转身往楼下走,丢下句:“逗你玩的,主板没坏。”晴也插腰瞪着他的背影,好玩吧?混蛋!第10章邢武下楼冲了把澡,上来的时候晴也正坐在床上搞笔记本,屋里凉气已经上来了,比起外面要凉快很多。邢武头上顶着毛巾,他本就没多少头发,随便擦两下就干了,斜眼的时候看见晴也床边的地上堆了一大堆衣服。他才几天没回来,房间就被这个女人搞成垃圾堆了?邢武皱眉冷峻地抬了抬下巴:“你把那么多衣服堆地上干嘛?”晴也头也不抬地回:“脏的。”“脏的你不洗堆地上就干净了?”晴也这下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她不是不想洗,来第二天就问过李岚芳洗衣机在哪,结果李岚芳把她带到洗衣机那里,打开盖子叫她把衣服扔进去就行,洗衣机是那种退了色的老式双桶洗衣机就算了,她伸头看了眼,里面还塞了好多理发店客人用过的脏毛巾,上面粘着各种碎发,洗衣机内壁一层污垢,晴也深刻地怀疑她衣服不洗都比扔进去洗要干净。所以她没能下得了手,就把脏衣服又拿回了房间,这几天反正一天一套新的,基本上也快弹尽粮绝了。邢武看着她沉默的样子,把毛巾往旁边一扔插着腰:“嫌脏啊?”“不脏吗?”晴也反问。邢武被她怼得无话可说,前两年他还把家里洗衣机拆开来清洗过,后来发现他妈懒得令人发指,几乎每天晚上把客人用的毛巾围巾啥的塞进去洗,闷一晚上再拿出来,那常年累月的馊味他也懒得烦了,所以他自己的衣服都手洗。邢武撇了撇嘴,用眼神指着她床边:“你带的衣服都穿完了怎么办?”没想到晴也回答:“不知道。”神特么不知道,邢武第一次看见生活不能自理到如此理直气壮的人,把他给气笑了。他站在写字台边半晌,最后叹了一声走过去抱起地上那堆衣服往外走,晴也有些诧异地问他:“你干嘛?”“下楼洗衣服,顺带帮你洗了,要谢我磕三个响头喊爷爷。”说着声音已经走远,晴也坐在床上愣了半天,虽然原来在家她的衣服都是佣人帮她洗,而且她也没觉得不妥,但是佣人是女的啊,况且她爸开了工资的。而邢武…晴也突然低喊了声:“糟了!”说着她就急匆匆穿上鞋子往楼下跑,她的内衣内裤还堆在里面,晴也没了命地跑去后院冲进洗澡间,看见邢武正对着水池,旁边放着一块洗衣皂,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她的内衣眉宇深锁,跟对着什么极其深奥的东西一样。晴也赶忙跑过去一把夺过,脸红得都快爆炸了,朝邢武吼道:“你干嘛?变态啊?”邢武被她吼得有点尴尬,干咳了一声:“我在思考这个海绵需不需要拿出来洗?”晴也一把推开他,在衣服堆里把自己的内衣内裤翻出来,头都不敢抬地说:“这些我自己洗。”说完就跑走了,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邢武嘴角一斜,眼露冷意,上天可见他半点糊涂心思没有,帮她洗个衣服还被骂变态?这女人良心喂狗了?邢武来火地打开水龙头,虽然一肚子火,还是拿起她的裙子帮她洗着,晴也的衣服面料摸上去都很细腻高档,邢武的力气本就大,也没敢像给自己洗衣服一样猛搓,怕给她弄坏了,楼上那大小姐指不定还要怎么发脾气,就轻轻揉了揉,索性她衣服也不脏,还有股少女香。少女香?邢武嘴角微勾,他脑中怎么会蹦出这个词汇?真特么够变态的!不一会,邢武听见身后出现脚步声,晴也又跑下来了,把那双沾了泥的漆皮鞋往邢武旁边一扔:“这个也洗了。”邢武眼睛一瞟,居然是她来第一天穿的那双沾了泥的鞋子,泥巴都硬了黏在上面,这么多天了竟然还没洗?他终于见识到比他妈还夸张的女人了,他是造了什么孽,家里总共四个人,除了他其他三个女人都生活不能自理?邢武低骂了一声:“老子欠你的。”晴也一边往外走一边悠悠地回道:“本来就是你弄脏的。”好,很好,棒棒的。邢武洗完衣服套上衣架挂在后院的晾衣绳上,上楼回房拿上摩托车钥匙,晴也抬了下眼皮问他:“晚上回顺易睡吗?”邢武把手机装进牛仔裤口袋里回:“不然呢?”晴也没吱声,却在邢武打开门的时候,她声音极轻地说了声:“谢了。”邢武回头盯她看了眼,带上了门。虽然这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大小姐整天一副眼睛长头顶上的样子,但并不是不知进退不懂事的女孩,就是单纯的不会洗衣服。晴也第二天早上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她的小皮鞋被擦得蹭亮,放在一楼窗台上,干净得反光,一点泥巴也没了,虽说会踩到泥也是因为邢武,不过晴也还是觉得她这个没半毛钱关系的混混表哥,也没表面看上去那么坏了。但是一早晴也还是赶紧把自己的内衣裤洗了,不够穿是一回事,脏衣服清空了,内衣裤堆在地上她自己都没眼看。邢武家连滚筒洗衣机都没有,更别提烘干机了,这里人洗好的衣服就晾在院子里自然晒干,但是,院子是共用的,她这些内衣裤就挂在院子里飘,如此有伤大雅的事,晴也纠结了半天都下不了手。还是李岚芳起床后看见晴也抱着个盆杵在院子里,对她说:“你晾衣服啊?给我给我,我待会帮你一起晾了。”而后李岚芳三下五除二帮她把内衣裤全挂在晾衣架上了,于是今天后院便飘荡着一排五颜六色的裙子,还有各种款式的内衣裤,直接导致邢武中午回来喂饭时,头都没好意思抬一下,收碗的时候一不小心瞥见晴也的白色蕾丝边小内裤,顿时一股莫名的烦躁。所以他喂完饭就走了,头都没回一下,李岚芳扶老太回房时,晴也听见奶奶嘴里念叨着什么人,她说话含糊不清,晴也也不知道她说啥,就听见李岚芳骂了句:“你哪天死了你儿子都不问你一声,还念他!”没一会李岚芳气呼呼地出来了,晴也想起昨晚邢武说他爸一年也回不来两次,不免感到奇怪。“邢武爸,去哪了?”李岚芳骂骂咧咧地抱怨道:“哪里有工地就跑去哪里搬砖,说是隔壁县城修大楼,谁他妈知道真的假的,还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搞了个老拼,我天天累死累活帮他养儿子,养老妈,他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从来没看他拿过一分钱回家…”提起邢武的爸爸邢国栋,李岚芳那脏话能一口气骂十分钟还不带重样的,听得晴也脑壳疼,只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爸原来好好的时候,也整天到处应酬,各种理由不回家,男人不顾家这事,跟有钱没钱真没关系。但至于李岚芳说她自己累死累活,晴也持保留态度,如果硬说她累,大概也是打麻将熬夜累的。晚上邢武回来的时候拎了两桶金龙鱼,李岚芳看见后立马就叫了起来:“买这种油干嘛?贵死了,两桶要百来块吧?家里又不是没油。”晴也坐在木桌边低着头,邢武把李岚芳推进厨房,跟她说:“把荤油扔了把,都落苍蝇了,给人吃的?”李岚芳还想说两句,被邢武打住了:“曹老板送的。”曹老板是顺易的老板,平时都在县城不怎么过来,他信得过邢武和犬牙,店都是给他们打理,犬牙早辍学了,天天待在店里,邢武不上学时基本也在那边。李岚芳一听是曹老板给的,不要钱,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吃饭的时候,晴也有点反常,从头到尾都埋着头不说话,吃完饭一声不吭就上楼了,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邢武抬头问了李岚芳一句:“她怎么了?”李岚芳一脸怒气:“说到这事就来气,晴也内衣内裤被人偷了。”“啊?”邢武有些诧异,中午回来吃饭的时候还看见挂在院子里,被偷了?李岚芳故意放大声音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小姑娘的内衣都偷,干这种缺德事爹死妈烂,什么样的人生出的杂交花狗…”后面李岚芳骂得脏话越来越不堪入耳,还故意对着院那头三户人家骂,似乎认定是那三家人中的哪个不要脸的偷的。邢武皱着眉,这个后院平时来的人杂,有理发店上厕所的顾客,有打麻将还有特地来看人打麻将的邻居,还有那三家大院子里的人,不好说到底谁干的这缺德事,但估计把那丫头气得不轻。“那她穿什么?”李岚芳说:“没事,我待会拿我的先给她穿。”邢武挑了下眉斜睨着他妈:“她会穿你的?”李岚芳毫不在意地说:“有什么关系,我的都洗干净了有什么不能穿的。”邢武“嘶”了一声,眼神古怪地盯着他妈:“你就没考虑过大小的问题?”李岚芳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对哦。”邢武都他妈服了,他都能想到的问题,李岚芳跟缺心眼一样。邢武叹了一声,从身上摸出二百块递给李岚芳:“你明天上街替她买两套新的吧。”“我买?我怎么知道她要穿什么样的?”“你都不知道,难道我特么知道?”邢武冲了李岚芳一句。李岚芳拿过钱说:“明天没空,答应赵麻子老婆去帮忙,她儿子不是要娶媳妇了吗?”“关你屁事?”“讲好的啊,天天在一起打牌,人家喊我,我好意思不去啊,先让晴也穿我的,下个礼拜我去县城再帮她带吧。”邢武冷了脸一把夺回两百块,走了。第11章邢武回房拿了件t恤,顺便看了眼晴也,她蜷在床边,电脑开着,眼神发直,似乎没看进去,不知道在发什么呆,邢武感觉似乎比起晴也刚到他家时,现在的她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尖了。他刚抽出衣服,忽然听见晴也声音很轻的从帘子那头飘了过来:“你们这里的人怎么都这样呢?”邢武听到这句话后,眼眸微微动了下,他从小在扎扎亭长大,早就习惯了这种风气,从来没觉得家门口人这种喜欢占小便宜,自私自利,斤斤计较有什么问题,反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这样活了十八年。可随着这个女孩的到来,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邢武不止一次因为他妈,因为周围领居的举动,感到难堪。他们这里的人为什么会这样?他答不上来,他也是这里的人。他开口问了声:“衣服丢没丢?”晴也摇了摇头,下巴磕在膝盖上,满脸不解地说:“我就是奇怪那人不拿我衣服,拿我内衣回去干嘛,穿别人内衣不膈应吗?”邢武很想告诉她,拿她内衣的人不一定是用来穿的,但他最终没说,怕吓着她。临走时,看见她干掉的裙子已经收了上来,整整齐齐叠在一起,放在行李箱上面。下楼的时候,邢武脑中飘过晴也刚才那句“穿别人内衣不膈应吗?”他紧了下牙根走进厨房,站在门口问了李岚芳一句:“你平时穿里面的衣服在哪买?”“凤洋大市场,干嘛?”“没什么。”邢武转身走了。果真晚上李岚芳拿自己内衣给晴也时,她婉拒了,想到那个满是污垢的洗衣机,她不敢确定李岚芳会不会把内衣也扔里面洗,待在这的这段时间里,晴也知道在李岚芳身上,一切皆有可能。邢武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一趟县城,犬牙让花臂看店,准备陪邢武一起去,顺便逛逛,结果邢武直接拒绝了,让他要去自己去,别跟着他,搞得犬牙莫名其妙。要不是一大清早的,他们都怀疑邢武是不是到县城会相好的?神神秘秘的。邢武到凤洋大市场的时候,市场才开门,半露天的,衣服鞋子袜子箱包应有尽有,当然也有内衣内裤,老板喊的价格都好几百,但邢武清楚一般成交价也就是十分之一。他倒是找到几家卖女士内衣的,但没好意思进去看,就假装随意地路过摊位,粗略看上去,内衣款式都很老气,要么就是那种十分香艳透明的,简直没眼看,他怀疑真要买回去,估计晴也能气得往他脸上砸。路过一个摊子的时候,正好一个中年妇女才买了个内衣付了钱,邢武听见15块钱,便宜倒是很便宜,就是想起那天帮晴也洗衣服时,她那些衣服的面料和牌子,让她穿十来块钱的东西,邢武没下得了手。他出了凤洋大市场,站在门口抽了根烟,又沿着步行街走了十多分钟,找到了一家卖内衣的专卖店,二话不说走了进去。但是邢武一进店里,气氛突然微妙起来,货架上挂着颜色款式各异的女士胸罩和内裤,店员是个小姑娘,尴尬地看着他,他也尴尬地看着店员。最后邢武硬着头皮问了句:“开门了吧?”店员说:“开了,你要买什么?”邢武扫了一圈,果真专门店就是不一样,内衣看上去正常多了,他找了一圈,找到一款跟那天他拿着准备洗的内衣差不多的款式,指着对店员说:“要这个。”店员脸色更加古怪了,毕竟还从来没遇到过哪个男人一大早跑来买胸罩,但是本着职业操守,店员还是问了句:“要多大的?”这句话把邢武问懵了,多大?他特么怎么知道多大,刚拿出手机准备发给晴也问问,突然顿住了,他怎么问?问你胸有多大?晴也估计会直接把他拖黑名单吧!邢武天不怕地不怕,从来没被谁刁难过,但是此时他感觉自己太难了,由衷地觉得女人真是麻烦。麻烦归麻烦,他还是凭着那天的记忆选了个差不多的:“大概这么大的。”店员看了眼:“哦,b罩的,就要这个吗?”邢武又挑了两个素色的,对店员说:“这三个吧,配内裤,多少钱?”店员看这小伙子一脸不自然,大概是替女朋友买的,还挺有心,一大早就出来,长得也挺帅,好心说道:“送你配套的内裤吧,不收钱,内衣的话,这个蓝的是新款,比较贵,要368,这两个都是218,加一起804,支付宝微信啊?”邢武愣了下,没想到这点破布料这么贵?要小一千?他拿着内衣袋子出来后没回顺易,直接回了家,晴也刚起来没多久,正坐在收银台里背英语单词,忽然就听见了小天使的声音,她还奇怪今天邢武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就看见他拎着个袋子走到自己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往她身上一扔就到后院去了。流年也奇怪今天邢武怎么回来这么早,还问了晴也一句:“武哥给你什么啊?”“不知道啊。”说着晴也打开一看,顿时脸憋得通红把袋子一合,没给头伸过来的流年看。她跑到后院的时候,邢武正倒了一杯水若无其事地喝着。晴也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凑到他面前,满脸通红地说:“你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意思?”“你买这个给我干吗?”“你说呢?”邢武一句你说呢,搞得晴也十分局促,尴尬癌都犯了,她爸都没给她买过这些,撞死算球。邢武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难为情的样子,压着嘴角的笑,对她说:“我下午带个晾衣架回来放在窗户边,你以后这些东西就在房间晒,反正朝南日头好能干。”“唔…”晴也低着头匆忙进去了,半天没好意思下楼,直到听见小天使又骑走的声音她才下来。中午邢武没回来,晴也总算是见识到李岚芳喂饭的架势,当真是老太一不吃,她就碗筷一放,骂骂咧咧懒得喂了,主要赶着打牌。晴也看奶奶压根没吃几口,干脆对李岚芳说:“你去吧,我喂好推奶奶进屋。”李岚芳巴不得有人帮她照顾老太,丢下句:“那交给你了。”然后人就走了。邢武晚上回来的时候,黄毛胖虎跟他一起回来的,他们买了几个现成的卤菜,还搬了一箱啤酒回来,打算晚上在邢武家喝酒。李岚芳刚下牌桌,邢武还奇怪,走过去压低声音问她:“你不是说今天到赵叔家帮忙的吗?”李岚芳随口说道:“搞错了,是明天。”“……”邢武真是拿他这个妈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知道她这德行他爸当初看上她哪了?“中午奶奶吃饭了吗?”邢武问了一句。“吃了吃了,晴也喂的。”邢武“嘶”了一声低骂道:“你特么少赌一会能死人啊?让她喂干吗?”李岚芳没当一回事地说:“她自己要喂的,喂得挺好,一碗饭都吃光了,别担心。”邢武插着腰皱起眉:“我是在说这个问题吗?人家到我们家不是给你当佣人使唤的,你自觉点行不行?”黄毛见邢武又要跟他妈吵了,赶忙喊了声:“武哥,喝酒。”李岚芳忙拽住他说:“趁流年在这,你先把这个月的账算了再吃,我炒两个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