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武那会还骂她麻烦,各种不耐烦,但是今天他竟然装了门锁,不知道为什么,晴也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再看邢武时,似乎他也没那么讨厌了,连同他那张冷脸看上去都帅了一些。邢武似乎不想再让李岚芳继续这个话题,开口道:“行了,又没让你掏钱,装就装了,还问张叔家要钱干嘛?”晴也坐下吃饭没有参与他们两之间的争执,结果李岚芳被邢武的话激到了,放下筷子就骂道:“你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没让我掏钱,你怎么长大的,没老娘养你,你能这么高?你的钱不是我的钱?不是我老邢家的钱?大家都用洗澡间,锁坏了一个个装死,巴不得别人家来装,你倒好,做实了这个冤大头,今天是门锁,怎么?明天还准备替别人家盖房子了?”说实话,晴也觉得李岚芳有点太斤斤计较了,门口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算这么清,虽然她横竖看邢武不爽,但就事论事,这件事她是站邢武的,而且她觉得李岚芳话讲的有点重了。她抬起头看了眼邢武,果不其然,邢武咬着后牙槽,明显憋着火一脸要掀桌子的节奏。不过他还是忍着没发作,耐着性子喂他奶奶饭,李岚芳看他不说话,反而更加来火,张口闭口钱钱钱的。晴也从小就没为钱愁过,她的爸妈也从来不会因为钱吵架,所以她不大能理解为什么这里的人张口闭口全是钱,门口邻居还能为了几十块钱把对方当贼一样防着,简直玄幻得一批。终于,她忍无可忍,抬起头问了句:“多少钱?”李岚芳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她,就连邢武也皱起眉侧了下头。晴也又重复了一遍:“门锁多少钱,我出,五百够不够?”说着她就从身上的斜挎小包里掏出五张崭新的钞票往桌上一拍:“能不能别吵了?”李岚芳果然安静了,直勾勾地盯着钱,然而让晴也没想到的是,邢武突然将喂得差不多的碗往桌上一砸,站起身就狠戾地说:“有钱怎么不全拿出来支援县里建设?就你他妈有钱是吧?”说着邢武突然一踢木凳,饭也没吃就转身走了,晴也被他凶得莫名其妙,木凳子被邢武踢飞,在地上滚了两圈直接就解体了,晴也僵在桌边,一颗心脏跳动得狂快,愤怒、惊恐、委屈全部交织在一起,堵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整张小脸都白了。李岚芳这时倒是不碎碎念了,自言自语了一句“造孽啊!”然后反过来安慰晴也:“咱不理他,吃我们的,跟他计较,天天都能被他气死一回。”说着还顺便把晴也面前的五百块钱收进了自己口袋,她当真又跟啥事没有一样,继续吃起饭来。晴也看了看她,胃口全无,连同刚刚对邢武升起的那么一丢丢好感也荡然无存,她再次觉得这一家人都尼玛脑子不好。但是今天晴也没有任性,邢武说得不错,只有蠢货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但是今天她想把这句话改一下,只有蠢货才会因为傻逼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晴也味如嚼蜡地把米饭塞进肚子里,饱没饱不好说,但起码吃了。那晚邢武没有回家,晴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也压根不想知道,只是她下楼洗澡的时候,看了眼那个才安装上去的门锁,应该是邢武自己装的,挺规整的,门后面的大蜘蛛也没有了,不知道是自己跑走了,还是被邢武弄走了。倒是第二天黄毛真拎着大苹果来看她了,他没好意思往房间走,就把水果放在二楼楼梯口,对房间里的晴也喊了声:“表妹啊,你要吃的那个牛啥果,我跑了两家卖水果的地方都没有,车厘子找到一家,你先吃着啊。”说完他就走了,晴也走到楼梯口,看着一大袋水果,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火龙果,虽然车厘子没什么看向,干干的,但能在这地方吃到车厘子已经很奢侈了。之后的几天,邢武果真像李岚芳所说,不怎么回来睡觉,甚至连人都看不见,也就每天晚饭的时候回来一下,有时候中午也会回来绕一圈,基本也不怎么在家里吃饭,回来喂一下他奶奶饭,然后就走了。倒是有一天趁回来的时候,把那天被他踢解体的木椅又重新钉上了,而且木条边缘还打磨光滑了,跟正儿八经木工做出来的椅子一样,大概因为他要不修,他家也找不出多一把的木椅了。晴也不再想主动跟他说话找架吵,邢武也似乎懒的搭理她,看到跟没看到一样。倒是有天吃饭的时候,晴也又听见李岚芳和邢武在理发店里吵着什么,不过没吵两句邢武就走了,李岚芳出来后倒是把之前那五百块钱还给了晴也,晴也压根就没想过要回来,李岚芳骂骂咧咧地说:“收起来吧,我再拿你钱武子又要跟我吵。”晴也没说什么,把五百块钱收了起来。一周后晴也的眼睛基本康复了,腿上也结痂了,白天的时候,她看完书偶尔会帮李岚芳收收钱啥的,不是她善心大发,只是因为她实在太无聊了,自从过来后,除了窝在房间看书几乎没有其他地方可去。除了这巴掌大的理发店,她一步也迈不出去,一来她哪里也不认识,二来自从那晚邢武吓唬过她以后,她对这个县城的治安状况感到担忧,也不敢一个人出去瞎晃悠。倒那几天黄毛和胖虎路过炫岛的时候,又来看了看她,见她眼睛好了,黄毛还嬉皮笑脸地说:“这看着终于不恐怖了。”晴也随口提了句:“邢武平时都干嘛去了?”黄毛理所当然地说:“苦钱啊。”“暑期工啊?”胖虎结巴着说道:“不,不是暑期工,是,是长期工。”黄毛笑道:“你不知道吧,我们武哥在外人称小武爷,厉害着呢,咱们扎扎亭出不了第二个比武哥厉害的人。”晴也情不自禁又露出了那种藐视大地的眼神,心里骂道傻逼,这群人是没看过什么叫厉害的人吧?物理学家、气象学家、天文学家、特种兵、工程师、飞行员哪个不厉害,他邢武再厉害还能上天不成?黄毛见晴也不信,还急了眼:“真的,我们武哥…”胖虎拽了拽他:“武哥不是,让你不要,不要到处说他的事吗?”黄毛闭了嘴,晴也问道:“你们还上学吗?”黄毛回道:“上啊,我们还有武哥都是鞍中的,马开学都高三了。”晴也挑了下眉,鞍中?就是她转来的这所学校,没想到邢武跟她同届,还真看不出来是个高中生的样子,她以为他早辍学了。黄毛胖虎没待一会就走了。自从晴也眼睛好了以后,她便开始在电脑上预习高三的课程,她原来的同学们早提前返校了,这里的学校一点动静都没有,像黄毛胖虎他们还整天在大街上游荡,完全不像是要参加高考的人,也是很神奇。但是越神奇,晴也越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她和这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想要离开这里,唯一的途径就是拿出超常的水平参加高考,按照原来的打算,她的目标是哥伦比亚或者多伦多大学,加拿大现在好的大学都需要提供高考成绩,她要的不是被录取,而是奖学金,最坏的打算,爸爸暂时出不来,她一个人去国外生活,经费是头等大事,她虽然有万般难过,万般无奈,万般不适应,但不得不为以后的道路着手计划。白天的时候,她有时一边坐在收银台里收钱,一边开着笔记本看教学视频,做做笔记啥的。但似乎她的行为在这里人眼中就是个奇葩,有个李岚芳的牌友甚至还说了句:“女孩读那么多书干嘛?以后还不得嫁人生孩子。”居然还有人附和。晴也不敢相信21世纪的今天竟然还有人觉得女人就该没文化?她当时就忍不住怼了一句:“你们赚得钱够让老婆小孩躺在家里也能衣食无忧实现财务自由吗?如果不能,凭什么不让女人用知识改变命运?国家规定的?”“哎呀呀,你这个小孩…”牌友们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女孩,突然回了嘴。李岚芳也是第一次见晴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较真,她打着圆场说道:“少说两句,她喜欢学习给她学就是了,又不是干坏事。”牌友见李二姐发话,也都不说了,李岚芳虽然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挺迂腐,但在学习上面,她觉得晴也这么上进挺好的,起码她那个臭儿子就做不到,让他老老实实在家看上半天书那还不得要他命了。谁能想到第二天下午,晴也不过去了一趟厕所的功夫,出来的时候就出事了。第7章晴也回来的时候几个人围着收银台,她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流年说:“这是苹果电脑,很贵的。”她问了句:“怎么了?”然后就看见放在收银台上的pro黑屏了,收银台上全是水,键盘上还洒了什么枸杞、桂圆啥的。一台老式饮水机就在收银台边上,刚才李岚芳的一个牌友赵麻子起来倒水,另一个牌友让他顺便带她也倒点,赵麻子倒完自己的水,盖子也没盖就随手放在收银台上去倒另一杯,结果回头来拿自己那杯的时候,太烫了,手一缩就倒了,滚烫的水当时就全部泼在笔记本上。晴也着急了,她所有的学习资料都在里面,好些还是原来学校的,她赶忙去按开机键,结果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直黑屏。偏偏这个赵麻子还在旁边说风凉话:“就一杯水能把电脑搞坏啊,没多大事。”晴也抬头瞪了他一眼,四十几岁的赵麻子,是李岚芳的固定牌腿子,此时看见晴也气势汹汹的眼神怔了下。晴也将笔记本拿起来抖了抖上面的枸杞桂圆对他说:“要是修不好,你就准备赔吧!”说罢就转头问流年:“你们这有苹果售后吗?”“啥?”“算了,哪里有修电脑的?”流年反应过来告诉她:“哦,你坐个三轮车,跟他讲去电子街,他就知道了。”“好。”晴也二话不说拿着笔记本出门,流年不放心地追出去告诉她:“坐过去五块钱,别多给了。”所谓三轮车是电动的,北京很难看到,晴也即使以前看到过,但也从来没坐过,没想到坐上去竟然这么颠,吓得她一只手抱着笔记本,另一只死死抓着门边,屁股都要开花了,奈何这破地方没一条好路,全是坑坑洼洼的,大哥抄近道居然还骑上了一条泥土路,三轮车一歪,晴也差点以为翻车了,出了一身冷汗。人师傅依然很淡定,一个破三轮车骑出了秋名山车神的味道,就差漂移了。等到了电子街,晴也已经面色惨白,差点就给整吐了,她掏了张十块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发誓再也不坐这破玩意了,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所谓的电子街,和北京的中关村、太平洋数码城可不一样,没有什么大楼,也没多少店,就一排稀稀拉拉的门面,门口乱七八糟的自行车电瓶车摩托车毫无章法的乱停瞎放。关键是,这些门面不光卖手机和电脑,还有灯具、变压器、开关、甚至淋浴头和水龙头也在这卖?就像一锅大杂烩。晴也跑了几家卖电脑的,虽然也有卖苹果电脑的,但都是老款,而且说到维修这里没一家店能修苹果电脑的,普通笔记本还能修修看。店员问她急不急?要是不急的话电脑丢那里,他们可以帮她拿到县城修,不过时间比较长。晴也没想到这里连修个电脑都这么麻烦,这一来一回估计赶不上开学了。有个小哥看她挺迷茫的,多了句嘴:“要么你去顺易找狙皇问问看吧,要是他也不会修,我们这里就没人能修了。”晴也在刚才那家店也听人提到了狙皇这人,猜想可能是这里比较有维修经验的师傅,于是顺着电子街找一家叫顺易的门面。天气热得不行,这地方也没有树遮阳,晴也晒得把笔记本顶头上,穿着米白色的凉鞋一直走到街尾,差点以为自己找漏了,结果一转身看见街对面一家店,写着顺易维修部。她赶忙抬起脚步小跑过去,然而晴也还没走进去,就感觉这家维修部很迷啊。门口堵着两台破冰箱,往里走还有笨重的旧电视,再往里走,堆得乱七八糟的什么家用电器都有,这到底是修什么的呀?店里也没人,里面有个帘子,倒是不时从帘子后面传来男人的脏话声,乌烟瘴气的。要是换做以前,修电脑这种事直接交给她爸助理了,晴也是万万不可能踏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让晴也十分抵触,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还是顿了顿脚步,咬咬牙对里面喊了声:“有没有人啊?”没人回答她,里面声音依旧,晴也清了清嗓子又喊了声:“有没有…”这时一个穿着白背心的男人一撩帘子出来,光着的膀子上纹着花臂,个子不高,但一看就不太好惹的样子。晴也从来没有跟这种人打过交道,愣了愣,一时间话都说不上来了。花臂男有些好奇地打量她,问道:“来干嘛?”晴也喉咙有些发紧,硬着头皮开口问了句:“我找狙师傅,前面卖电脑的说他在这里。”花臂男听见她说狙后面还加了个师傅,当即就笑了,又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外地人吧?”晴也点了点头,结果就听见花臂男边往帘子后头走边扯着嗓子喊了声:“武哥,有人找。”没几秒花臂男就探出头来对晴也说:“让你进去。”晴也在听见“武哥”这个称呼时已经心跳加快了,她心里的猜测在拨开帘子看见坐在人堆里叼着烟拿着扑克牌的邢武时,彻底做实了。邢武动都没动,淡淡地抬了下眼皮,嘴上的香烟寥寥升起朦胧的烟雾,在看清进来的人时,他眯了下眼睛。晴也很震惊地说:“我以为…狙皇是人名。”她一路找过来还心说她这个姓已经少见了,居然还有人姓狙,也是少有。旁边的花臂男插了句:“这姑娘还说要找狙师傅。”“哈哈哈哈…”顿时,屋里充斥着男人奔放的笑声,晴也站在门边脸“唰”得就红了。邢武慢悠悠地拿开叼在嘴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眼里也浮上几许似笑非笑的光,开口问道:“什么事?”这时晴也才十分别扭地将笔记本拿出来对他说:“电脑进了水,黑屏,卖电脑的说你会修。”邢武没动,朝花臂抬了抬下巴,花臂便走到晴也身边:“给我吧。”晴也将笔记本递给花臂男,花臂男回身拿了一盒专用工具扔给邢武,把笔记本递给他,邢武将笔记本直接压在折叠桌面散落的纸牌上,用螺丝刀三两下就拧开了后壳,熟练地拔掉电池线。牌局暂停,几个年轻男人闲聊抽烟,屋里乱哄哄的,那些人还不停打量晴也。她穿着清新别致的网纱裙,收腰的设计将她的比例衬托得很完美,v领勾勒出精致的锁骨线条,清爽时尚,面容姣好,在这狼多肉少的屋子里自然吸引了所有目光。晴也站在门边非常不自在,干脆挤到了邢武身边,弯腰问道:“怎么样?能修好吗?”邢武没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因为弯腰的缘故,她发丝微垂,鼻尖上热得染上一层汗,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邢武歪了下头,对站在柜式空调边的犬牙喊了声:“起开,别挡着风。”犬牙刚让开,晴也就感受到丝丝凉风吹在身上,让她突然连挪都不想挪了,所以邢武修电脑时,她就站在他边上吹空调。折腾了一会,邢武把笔记本加上拆卸的东西往后面一扔说道:“修不了,主板烧了。”晴也当时就急了:“你这边能换吗?我急着用。”邢武招了下手,示意大家继续打牌,随口报了个价:“不急四千,加急五千,先付钱,嫌贵拿走。”说着他又开始打起斗地主,晴也想过换主板不便宜,但没想到这么贵,五千对她来说不算巨款,但就现在的处境来说也得掉层肉。她问了句:“那修好了里面东西都在吧?”“嗯。”邢武随意应了声。得到这个回答后,晴也没再犹豫,她被扔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这台电脑是她唯一的指望了,里面还有她所有照片,要是电脑修不好,她连爸妈的照片都得丢了。于是晴也掏出手机转了五千给邢武,邢武手机就放在桌上,“叮”得一声,晴也对他说:“转给你了。”邢武看都没看一眼“哦”了一声,继续打牌。晴也回头找了找,在空调旁边看到一个小板凳,她几步走过去坐下,拿出手机刷着网页。邢武打了几局,扭头看向她:“还待这干嘛?”“等你一起回去。”晴也想着反正都四点多了,一会邢武也是要回去喂奶奶饭的,外面太热,她不想再走整整一条街去坐三轮车了,那破东西在这里的道路上骑跟玩命一样,想想就可怕。但旁边几个兄弟听见晴也的话都愣了下,花臂立马问了句:“武哥你认识这个妹子啊?”“嗯。”邢武就应了声也没多解释。其他人搞不清楚什么状况,这妹子还要等武哥一起回去,关系像是不一般啊,但武哥还收了人家那么大一笔维修费,关系也不太像多熟的样子,大家都很迷,见邢武不说话,也不好多问。只有犬牙知道晴也是邢武表妹,所以也不惊讶,从旁边冰柜拿了瓶冰红茶递给她。晴也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冰红茶说了声:“谢谢。”“他们都叫我犬牙。”晴也发现他的确有颗小虎牙,长得比较斯文,算是这帮人里头没什么匪气的。“晴也。”她也不扭捏,回了句。第8章之后晴也便独自坐在小板凳上看手机,倒是突然想起上次何乐菱发的那条朋友圈,于是晴也点开聊天框发了个表情过去,打了一排字:我离开北京了,你最近怎么样?没多久何乐菱回:听说了,挺突然的,我还是老样子,天天上课啊,你什么时候回来?晴也盯着那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发了会呆才打下:暂时不回去了,对了,你谈朋友了?我认识吗?(贼笑.jpg)然而这条信息如石沉大海一般,何乐菱半天没有回复,晴也盯着手机等了一会,想着也许这个点她还在上课吧,原来学校的老师总喜欢搞突击测验,可能何乐菱没空回了,不像她,电脑一坏,她就等于抓瞎了,她来这里也有十多天了,从来就没听说有冲刺班培训机构啥的,想想也对,这里的人也不像肯在教育上面额外花钱的样子。晴也将手机收了起来,抬头望了眼邢武,他翘着二郎腿,拿着副牌,还是左撇子,鬓角的那道杠张扬嚣张,她都不知道鞍中的老师怎么允许他顶着这种头到学校的?她能感觉出来,这里的人都挺怕他的,想到刚来的那天,李岚芳告诉她,邢武学习不行,打牛混世强得很。十八年来晴也的生活环境都比较简单,从来没有跟混混打过交道,没想到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还是黑老大?黑老大还读高中,擅长维修?这里的黑老大很有个性嘛。屋子里面烟雾缭绕的,晴也才坐了二十分钟就感觉呼吸不畅了,但外面又太热,她咳了一声走到门帘那,对着缝隙呼吸,空气稍微好些。邢武抬了下眼帘盯她背影瞧了眼,黑色绸缎般的长发绑在脑后,系上了一个淡粉色的发夹,背影清丽,浅色的连衣裙衬着她瓷白的皮肤有些晃眼,如果不是见到她,邢武从来不知道原来有女孩能白得这么细腻,毫无瑕疵。他抬手打了下左边的大黑,大黑手一抖莫名其妙问道:“武哥你打我干吗?”邢武没什么温度地说:“烟灭了。”大黑傻愣愣地看着刚点的烟,站着的花臂嘿嘿一笑:“大黑你悠着点,再赢武哥钱,今天家都别回了。”却没料到邢武悠悠抬起眼皮盯着花臂:“你也灭了。”花臂这就有点懵逼了,他又没上牌桌赢他钱,好好让他灭烟干吗?邢武脸色有些不好,他们也不想自讨没趣,乖乖灭了烟,晴也回头看着邢武,他垂着眼皮盯着手上的牌,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她。晴也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小时,他们牌局结束后,邢武才伸了个懒腰不急不慢地站起身对犬牙说:“我先走了。”犬牙问了句:“晚上还过来?”“过来。”邢武落下这句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晴也跟在他后面。傍晚热浪滚滚,太阳西斜,天空雾蒙蒙的,有种黄沙漫天的感觉,让晴也很不舒服,更不舒服的是,回到邢武的房间还是没有空调,她都不知道这一天天的是怎么过来的,连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此时刚才打牌的那群人陆续出来了,憋了好一会,几人一出来就点了烟。邢武跨上他贴着哆啦a梦的小天使盯晴也看了眼,晴也很自觉地走过去,刚抬腿准备跨,突然发现她裙子太短,跨不起来,一跨准走光。站在顺易门口的男人盯着她白晃晃的腿,两个眼睛都放光,正在晴也窘迫的时候,邢武回头扫了眼她的裙子,对她说:“侧着坐。”晴也一边拉着裙摆一边挪到小天使上,她没扶邢武,手就死死扣着后座边上。大黑他们身边很少有这么正点的妹子,早糊涂心思一大堆了,奈何她坐了邢武的摩托车,所以即使他们想动心思也不敢瞎动。晴也一坐好,邢武就拧着油门走了,他骑得飞快,晴也侧坐本来重心就不稳,心里直骂你大爷的,这边人骑车怎么个个都跟敢死队一样。还好邢武没带她走土路,倒是穿街走巷走的水泥路,但是这里的水泥路跟城里的柏油马路不同,这水泥路也是坑坑洼洼,跌跌爬爬的。邢武倒是很娴熟地带着她避开大大小小的坑,这条路他闭着眼都知道坑在哪,不过他这蛇形走位让后座上的人就没那么舒坦了。在他第三次急转方向避坑时,晴也终于吓得一把抓住他衣服喊道:“你不能慢点吗?”“你不嫌晒啊?”“……”她嫌晒啊,但小命要紧啊。晴也管不了那么多,就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撒手,邢武低头看了眼变形到勒着他脖子的t恤,无语地说:“再拽就撕了,松开。”晴也不想摔死啊,所以心一横干脆捏着他的腰,邢武身体僵了下,他没想到这姑娘胆子这么大,居然直接上手了,要别人这样碰他,早被他扔下车了,可此时此刻,邢武腰间的感觉如此强烈,甚至可以隔着布料感觉到她柔软白嫩的手指,他舌尖在口腔里裹了一圈,这种感觉真特么操蛋。晴也扶着邢武的腰身体稳多了,不过她惊讶于邢武看着人高马大的,腰倒挺窄挺紧致的,以前刚上高中时隔壁桌发给她一本霸道总裁言情小说,里面把上围比腰围大很多,从肋骨往髋骨方向上,腰身迅速收缩的这种男性身材称为公狗腰,还说拥有这种线条的男人性感至极,晴也当时也就看看,脑补不出来,现在碰着邢武的腰,她突然就有了画面感。至于她为什么在大街上脑中出现不可描述的画面感,她也不知道,幸亏她坐在后面,邢武看不见她脸红的样子。不过她的指尖能够如此清晰地感觉到邢武的腰很硬,她很想知道能不能捏得动?于是在避过又一个坑的时候,晴也趁机捏了一把,邢武是个不太怕热的人,但此时此刻心口居然有种燥热的感觉,他语气不善地说:“你捏我干吗?”晴也顿时哑口无牙,总不能告诉他我在测试能不能捏动你腰吧?这么荒唐的事情连她自己都想不通刚才到底在干吗?她赶忙转移了话题:“你晚上都睡刚才那啊?”“有时候。”有时候的意思是,也不是全睡那,那不睡顺易的时候,他去哪啊?晴也没继续问,换了个话题:“你在那上班?”“打工。”邢武回答得很直接。后来晴也就没多问了,骑到家门口,晴也下了车刚准备进去,邢武一边锁车一边对她说:“电脑修好我带回来给你,以后没事少往那边跑。”晴也回过头眨巴了下眼睛:“为什么?”邢武直起身子,耀眼的夕阳照射进他的瞳孔,他透出几分疲惫的神色:“没瞧见一群男人看见你都跟狼一样,闹了什么事我还得出面,麻烦。”“呵…”晴也冷笑一声转身进了理发店。麻烦,这不是第一次从邢武口中说出,她在他眼里就是个□□烦,麻烦到他连家都不愿回了。要不是万不得已,她愿意跑过来?愿意跟一群魔幻的人共用洗澡间?愿意天天窝在连空调都没有的房间里?晴也心情糟糕到极致,直接冲上楼回了房,李岚芳牌结束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晴也脸色不好,拉着邢武说:“晴也怎么了?没事吧?这个赵麻子真是什么事都干不好,倒个水还能把晴也电脑弄坏了。”邢武皱了下眉:“赵叔弄的?”“可不是嘛,我听流年说她那个电脑挺贵的吧?修下要多少钱啊?晴也还说要让他赔呢,老赵回家问他老婆要钱了,牌都没心思打。”邢武扫了眼楼梯处,对李岚芳说:“这事你别管了。”谁想到晚上赵麻子来敲卷帘门,说找晴也,问晴也电脑修了多少钱?晴也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邢武就坐在理发店里没吭声,她几步走过去看见赵麻子手上捏着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虽然邢武收了他五千,但她看赵麻子那衣服都换不出第二套的模样,估计要跟他讲五千能把他吓死。她淡淡地说了句:“老板善心大发没收我钱,你拿着吧不用给了。”赵麻子松了口气:“哦,那太好了。”赵麻子刚走,晴也回过身准备上楼,邢武就坐在过道的椅子上,长腿就这么伸着挡着道,似笑非笑地说了句:“纸老虎。”晴也瞪着他,邢武翘起嘴角:“听我妈说你让他拿钱时不是挺硬气吗?”晴也踢了他一脚:“你以为我是你?”邢武挑起眉梢慢悠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了。晴也没有电脑,第二天白天只能拿张破纸无聊地写起英语作文,忽然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是退款信息,昨天转给邢武的五千块他竟然还没点收款,又给退回来了。晴也干脆给他发了条信息:忘点了?坐在顺易的邢武在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刚刚把晴也的笔记本重新组装上,顺利开了机,屏幕亮了,桌面是粉红色的爱心泡泡,还是动态的,他皱了下眉,一脸嫌弃。桌面上密密麻麻的学习资料,看得邢武头大,他检查了下性能确定没问题后,刚准备关机,突然看见一个文件夹的名字叫“最爱”。他修过的电脑不少,从来不会随便点开别人的东西,这点原则他还是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看着那个文件夹,他突然很好奇那个藐视一切的丫头最爱的人是谁?他盯着电脑桌面看了几秒,碰了两下触碰板还是点了进去…作者有话要说:狙师傅即将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颤抖吧老狙~------明天见,加油每一位~第9章文件夹里面大概有几百张照片,有晴也在学校和同学老师的,有旅行照,还有和家人的,倒没什么自拍照,长得好看还不自恋,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