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又一句穿进她耳朵。“出来了!出来了!”“还有一个!看见头了,夫人挺住!”沈箐慈疼得去抓自己头发,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听得一声惊呼,“都出来了!”她彻底晕了过去。…………再醒来时,沈箐慈已然不知今夕何夕了。听得旁边有稀碎声音,缓了一阵,觉着有人握着自己的手,她张了张口,沙哑的声音响起,“嬷嬷……”她只记得晕过去前,真真切切听到崔嬷嬷的声音。“芊娘!!”可这是阮靖逸道声音。他在耳边一声又一声,扰得她头疼。而后便是许许多多人进来,吵闹了一番,沈箐慈闭眼再抬抬眼皮,睁开便是阮靖逸的脸。她心头一跳,渐渐回神,虚虚唤他,“阮靖逸……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听她叫自己名字,阮靖逸微颤抖着手,吻着她手,“芊娘你睡了两天。”“孩子呢?”沈箐慈思念着孩子,此时也没有听见他们的哭声。阮靖逸挪了挪身子,指着不远处,忙回着,“孩子刚刚吃了奶,此时正睡着呢。”“都好吗?”她问,此时心中有些后悔,可能是当时自己真的气着了,把孩子吓着了。“都好都好。”她肯与自己说话,还好好的,阮靖逸心里如同花开了似的。“两个孩子都是足月的,三姐说孩子很好。”听此,沈箐慈点点头,还是忍不住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吊床。毕竟是她辛辛苦苦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换回来的孩子。随后沈箐慈缩回手,语气一下冷淡道,“我还想再歇一会儿,你先走开吧。”阮靖逸连连应着,但又说,“芊娘起来吃些东西再睡吧。”她晕了这两天,都是用人参鸡汤悬着,这下醒了,怕她实在无力。“不用。”沈箐慈稍动了身子,下面还疼,她微微扭头,“我歇一歇再起。你让崔嬷嬷来陪我吧。”“看看我们的孩子吧。”阮靖逸并未动,而是笑着与她道,“是两个儿子,芊娘辛苦了……”说着伸手来佛她额间的发。沈箐慈方才忘了是男是女了,这会儿听他说,任他手附在自己额头,自己眼神迷离看着他,“两个……儿子?”瞧他眼中是笑意,点头。沈箐慈倒是无奈笑,“儿子也好………往后不用承受这般生死之痛。”“他们很乖,知道母亲累了,哭过一阵也睡了。”此时的他是初为人父的欢喜。“我去让人备膳食来。”阮靖逸不知觉自己话说多了,就要起身去吩咐人。沈箐慈忙叫住他,“不用了……我现在真的累,你把崔嬷嬷叫进来吧。”她有一时昏睡,但是意识清楚,听见了崔嬷嬷的声音,大嫂卢氏也来了的。崔嬷嬷陪伴母亲的时间比自己多太多了,她想让崔嬷嬷陪着,就好比……母亲在她身边。沈箐慈想着方才那个梦,此时心中忍不住悲哀……她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好…”阮靖逸低着声,小心翼翼松开她的手,放在被中,不舍得走了。崔嬷嬷在她旁边,柔着声,一如小时那般哄着她,“郡主,老奴来了。”“崔嬷嬷…母亲走了,你跟红蕊姑姑留下来吧,就当替母亲陪陪我。”沈箐慈支着神说道。“好好好。”崔嬷嬷连连应着,“我早就想来了,大夫人已经把我的物什都拿来了,往后老奴陪着您。”说着说着,崔嬷嬷倒先哭出来了。还是沈箐慈安慰她,“嬷嬷别惹我哭了,母亲会不高兴的。对了,红蕊姑姑呢?我怎么没瞧见她,那个照顾母亲比自己还细心的宫中女官。”崔嬷嬷才止了哭声,看着沈箐慈问,老泪又涌起,“红蕊她……跟着王妃去了…”沈箐慈眼泪这下止不住,心中悲戚,伸手抓着心口,这几天……真真是尝够了疼啊。经历产子,再醒来时,沈箐慈心中突然明了一些。好好活着,自由活着。但是她不想原谅阮靖逸。心中突然想出去了,整日在院子困着,若是有人瞒她轻而易举。这小小的地方,她应是待厌烦了。这方是她开始钻牛角了。……沈箐慈醒来时傍晚,是被两个孩子哭声吵醒的。她挣扎着起来,便瞧见两个奶娘正抱着两个孩子。“把孩子抱过来吧,我喂一个。”再睡了一觉,沈箐慈有精神多了。奶娘抱了一个过来,沈箐慈轻轻搂在怀里,小小的轻轻的,脸皱成一团,跟手掌差不多大,嘴巴噢着,哭声细而弱。真是小小的孩子,沈箐慈抱着怀里,眼泪禁不住往下流。崔嬷嬷,墨澜墨竹还有奶娘围着床边。“郡主……”众人皆要安慰…“阿郎。”听得外面小丫鬟的声音,沈箐慈忙抬手擦了擦泪。没一会儿,阮靖逸已经出现在床边。沈箐慈正撩起衣裳的手又放下,看着他便说着,“你去外歇吧。”“这些天我身子不便,挪不得位,你若来着实难受死我。”她说着不掩嫌弃,阮靖逸深深看着她,正要拂身过来,沈箐慈下意识抱着孩子往里缩。怀里的孩子被抱着,此时不哭,而是扑腾着小手。沈箐慈又说着,“两个孩子都在房里,时不时会哭闹,会扰着你。”阮靖逸叹气,朝另一个奶娘道,“你先把孩子抱走吧,夫人没有吃东西,此时不能喂。”“是。”那个奶娘进前来,犹豫着看着沈箐慈,沈箐慈也不为难,把孩子递给她。两位奶娘抱着小公子在墨澜墨竹带领下穿过壁门,喂奶去了。沈箐慈还能听着孩子的哭声,随后她眨眨眼,扭头看着崔嬷嬷,“嬷嬷,我饿了…”“老奴这就去给郡主传来。”崔嬷嬷知晓二人有话说,同时朝屋里的挥挥手,同时推下去。“待会儿我让墨竹给你收拾衣裳,你去侧厢房睡吧。”沈箐慈说着。起先,阮靖逸便想着了,她若不与自己说好,自己便赖着她,芊娘心软,看着孩子份上也会放下的。可她要与自己说话,且不闹,阮靖逸心中说不出难受。这两天他一直提心吊胆守着她旁边,她梦中时而呓语,时而落泪。阮靖逸此时只有事事顺着她。当晚,他躺在屏风外的榻上,听着里面人掩着声的哭泣,心里如同刀绞。等她哭着睡去,阮靖逸依在床边,真赖着她,一声又一声,温柔如暖风:“芊娘……芊娘…”第47章 047生了孩子第三天。这两日娘家大嫂事事亲力而为照顾她, 沈箐慈心知大嫂这是为何。“嫂嫂…我没事儿的。”再卢氏又一次担忧看着自己,沈箐慈倒是主动开口道,“这两天我已然想开了, 母亲也托梦给我, 我会好好的, 你莫担心我。”瞧她把话挑明了, 卢氏的心稍稍放下些,但还是担忧。这两天她守在这里, 回去时,家中夫君问,公爹跟小叔子也派人来问,着实给了她压力。“芊娘………”卢氏欲言又止。沈箐慈笑道:“大嫂你天天往这儿跑,家中一堆事等着你呢, 快些回去吧,你让大哥跟筠好生照顾爹爹, 告诉爹爹我好着呢。”“我此时不容见得他们,等两个孩子百日时,您们再一起来吧。”如此说了好些,才把大嫂卢氏劝走。这日, 沈箐慈醒来时, 吴夫人最先来。这两天,吴夫人天天来,不嫌烦也不嫌累。有人陪自己说说话,沈箐慈心中也宽些。与自己闲谈时, 二人怀里都抱着孩子。沈箐慈正逗孩子玩呢, 只听夫人道:“那天啊你可真是吓了我们一跳。第二个孩子刚出来,你就晕了, 还一直出血,据外面的婢女说,子易的脸都吓白了。”吴夫人说道有模有样,这些沈箐慈浑然不知,但是她疼得只管用力生,最后的力被抽走她便昏睡去了。遂后沈箐慈也笑笑了之。吴夫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又问着,“可给孩子取了名字不曾?”沈箐慈忙道,“还没取呢,想着等过了百天再说。”吴夫人点点头,看着孩子手上的玉佩,“这子易也是尽心了,你睡过去时,一直围在你旁边,两个孩子也舍不得去看一眼,就等着你醒呢。”“听到稳婆说是两个小公子,竟还说了一句傻话,他说,不知等夫人醒来,发现是两个男儿,会不会与我怄气。”吴夫人语气惟妙惟俏学着,自个儿倒笑起来。沈箐慈并不觉得好笑,但她还是提着精神作陪,看着怀里的孩子,她浅浅笑着,眉眼柔和。初为人母,走过一遭生死门,今儿只觉得是女也好,是儿也罢…只要平平安安就好。看着沈箐慈,这这一下勾起了吴夫人的悲哀,她微叹气,“若我的女儿在,今儿也该生子为人母了吧。”沈箐慈抬头,悄悄看了看吴夫人。身子微微发福,但面容和善,夫君随时朝中重臣,却也舍得下身份,性子极好。可惜……唯一的女儿生生落下悬崖。沈箐慈眼睛定定看着吴夫人,突然道,“莫不然夫人您……与我做干娘吧,往后这孩子唤您一声外祖母?可好?”“这……”吴夫人正伤春悲秋,听她这么说,顿时喜了,认真看她,满是期待:“丫头,当真?”怀孕时,吴夫人时而来看自己,生孩子,吴夫人也是陪在身边的。沈箐慈心中也知,吴夫人是真心待自己的。丧女之痛与失母之疼更上一层吧,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孩子失去一个外祖母,现而多一个外祖母,有利而无害。“不敢与夫人玩笑。”沈箐慈浅浅笑着,“您莫嫌弃我才好。”那吴夫人喜得站起来,怀里的孩子好不容易睡着,被吓醒了,嚎哭起来,她又忙哄着。边哄着边过来,挨着沈箐慈,说着眼眶红了,“不嫌弃不嫌弃,今儿可算是个大吉日,得了一个好女儿,还有两个外孙儿。”沈箐慈怀里抱着孩子,动弹不得,忙道,“既是喜事,干娘莫哭了,嬷嬷快给干娘擦擦。”吴夫人此时又哭又笑,心中满是欣喜。待回去时,吴夫人与自家夫君说了。那吴尚书在官场近三十年,与他要攀亲戚的人甚多,今日听夫人说此事,反而哈哈笑着。阮靖逸是他下寮,原本上下官认亲这事儿,本就很惹眼,若是被有心人抓着去朝上参一本,二人仕途怕都有变。可这吴尚书如今年事已高,不等两年便要致仕,可不怕这些了。于是商量着,等孩子满百日时夫妇两一同登门。昨儿晚沈箐慈也只是略同阮靖逸说了这事,便不想与他在说话,侧过身睡去了。一连着两天,沈箐慈都不与阮靖逸说话。如此,蘅院虽添了人,但是气氛比以前低了不少。今儿早,天还未亮,两个孩子便哭闹不止,沈箐慈抱着一个喂奶,另一个在奶娘那吃了后,在奶娘怀里细弱不止的哭。阮靖逸从孩子刚哭时便惊醒,进来时,想去抱孩子,沈箐慈只冷冷看他一样。他便站在原地了,不再去惹她生气。“你出去啊。”沈箐慈撩起衣裳,怀里孩子正在吃奶,她抬头便看着阮靖逸站在不远处,本想吼他,可又把吓着孩子,便低了语气。而在屋里崔嬷嬷眼里,只当是夫人不好意思了。阮靖逸听得夫人柔柔声,步挪不动,大着胆过去,挨着榻边坐着。看着身边人,沈箐慈也是斜他一眼,不与他说话。孩子得吃一会儿,沈箐慈又看不见孩子的脸。半夜孩子醒了两遍,近乎折腾了半夜,此时沈箐慈很困。她微仰着头闭眼,想眯一会儿。着实太困,眯着眯着就睡去了,阮靖逸小心温柔将她头靠在自己肩头,怜惜摸摸她的脸,眼中满是心疼。他欢偷得这时刻,夫人安静在自己怀里,遂自己也跟着小睡一会儿。等沈箐慈再醒来时,是怀里的孩子在扑腾,她动了动胳膊,身旁的人也惊了,阮靖逸唤她:“芊娘?”沈箐慈手使不上力了,“快抱抱孩子,我手麻了……”阮靖逸忙站起来,从她怀里抱着孩子,这孩子吃饱了就睡,奶娘从他这接过孩子,放在床边的小吊床里。而后他再弯腰来,帮沈箐慈把衣裳放下来,给她盖好被子,动作轻柔。阮靖逸瞧她撇过头,脸颊微红。他眼中有温和笑意,又与她说着,“夫人给两个孩子取名可好?”话落,屋中有一时静,只听沈箐慈低低语气,“我本想叫母亲帮我取名的……”而后她心中莫名烦躁,朝他挥挥手,不想挨着他,“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你这个骗子。”听她情绪过大,阮靖逸下意识环抱着她,将人搂着自己怀里,锢着她双臂。这么多天,心中七上八下,阮靖逸就怕她想不开,可又不知如何劝慰,只怕她一激动伤了心。“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好不好?别这么冷冷跟我说话。”阮靖逸与她脸挨着脸,在她耳边哀哎。“母亲去了,我知道你伤心,可是……我更怕你动了胎气。”“可是你看看我们的两个孩子,你都与他们笑,这几日过去了,芊娘你也好好理理我吧。”“我不想和你说话……”他抱得紧,沈箐慈也不挣扎,泪水顺着脸颊留下,语气淡淡带着哭意,“我累了,你出去吧,你让我缓缓………”阮靖逸微微低着头,吻去她脸颊的泪,“就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我们有两个孩子了,以后那么长,我们相互走下去好不好?”一直对她温和的人,此时的话更是柔到心里去。良久……沈箐慈叹气,她下意识抬起手臂,他抱得很紧。沈箐慈低垂这眼眸,眨眨酸涩的眼睛,“不怪你……阮靖逸,我不怪你。”“只是,我心头还是难过…”沈箐慈抬头看他,“看着那封信,我明知道是有人挑拨你我,我告诉自己不要上当,不要上当……可是,我就是管不住,控制不住,知道你骗我,瞒我…我就…我心里难受。”“我发誓以后定不会瞒夫人!”阮靖逸知她心软,立马认真与她道。瞧他这般,沈箐慈无奈一笑,“你都是孩子爹了……怎么这话像个小孩似的。”听她这么说,阮靖逸眉眼温和,也笑了。如此敞开了话,两人方才缓和起来。……………阮靖逸如此心头畅快了不少,接连着两天都待在屋里,孩子哭了他也不哄,就挨着自己夫人。听着孩子哭,身边人还笑,沈箐慈下不得床,气着推打他,“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两个孩子都哭了你还在这里!快起去哄哄啊。”这些时日,沈箐慈非得让孩子留在屋中,只要哭声起她就一下醒了,急急忙忙喂吃,一刻都不得停些。可明明才吃了呀,怎么又哭了,沈箐慈忙让奶娘抱过来一个人,顺着哄。阮靖逸无奈手中也抱着一个臭小子。这两个孩子挨着父母,渐渐没了哭声,嘴里哼哼着。怀里由着小小的人儿,沈箐慈眉眼笑得温柔,而阮靖逸只顾着看自己夫人去了,怀里的孩子心灵,没人哄自己哼唧哼唧睡着了。沈箐慈怀的孩子倒是扑腾扑腾,她笑道,“这个小儿怎么还不困呀?”刚开始沈箐慈实在分不清两个孩子,还是渐渐摸出规律,大儿吃了奶,自个人就睡去了,这个小儿精力比哥哥好些,时而吃了后需得有人抱哄他。沈箐慈突然问着,“这个玉佩是哪来的?”其实她早发现了两个孩子手腕都套了一个玉佩,大小一样,但是上头的花纹不一样,起先不想与他说话,便不问。阮靖逸把睡着的孩子放在旁边的小吊床里,再过来时把夫人怀里的小儿抱着,笑道:“是祖父留给我的。”“当年祖父替先皇平定突厥,正是时得了一块宝玉,便赐给了祖父。而后我养在祖父身边,祖父便传给了我。”“那时听得夫人怀得双胎,我便让人把这块宝玉拿去打造成两块。”原来如此,沈箐慈低头看着小儿弱弱支着手,那玉佩比他的小手还大一倍。这日,沈箐慈身子渐渐恢复,趁着好不容易遇见的大晴天,午后便在院里坐坐,暖阳拥在身上着实令人心情舒坦。“慈姐姐,慈姐姐!我来了!”话落就看见曾娘提着裙子跑进来,脸上笑意吟吟。一进院瞧见沈箐慈,那曾娘脸上笑意更甚,跑过来,“姐姐,我与你讲一件大块人心的事儿!”沈箐慈正皱着眉喝传说中的滋补汤呢,这两日她的奶水少得可怜,不知崔嬷嬷从那找来的方子,这滋补汤喝的着实腻人。喝完最后一口,连忙扶着胸口缓缓,才转头看向曾娘,浅笑正好要说话,外头由远而近又传来一人声音。“曾娘你也太不厚道了,不是事前说好由我来说嘛!”曾娘后面还跟着韶音。跟着过来,跑得累急了,自己拎了石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下。喘着气直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瞧二人这般,沈箐慈倒是好奇,“到底是何好事?”曾娘正要开口……听慈姐姐这么说,原本歇着的徐韶音立马站起来,把曾娘抓在身后,站在她面前:“今儿早朝发生了件大事儿,五弟率数十名大臣将许刚拖下马了!”曾娘此时也急急道:“我刚过来的时候,听街上的百姓说官兵从许家搜了许多财宝出来,据说还有前朝的衮冕呢!”徐韶音接着说:“圣上大怒,其言许家有逆反之心,全家都进了大牢。”看着二人说的神乎其神,一唱一和的,沈箐慈不晓得这与自己有何关系,便道:“许刚……是谁?”“…!!”曾娘睁了睁眼,看着沈箐慈,“姐姐你连许刚都不知?”沈箐慈摇摇头,如实道,“不知。”徐韶音跺脚,“姐姐啊,就是上次买通了庶祖母,往我们家里塞坏婢女的主人啊!”“若不是此,何苦我们两人都上了贱-人的当,还得我早产,你也…………”曾娘小心扯了扯徐韶音的衣裳,徐韶音得了好友提示,才没了声,慢慢坐下来。沈箐慈到没有多大起伏,只是嘴角也没了笑意,拿了桌上的蜜饯吃了一颗,淡淡道:“恶有恶报吧。”看吧……这位灵武夫人果真是无欲无求。二人本以为就此作罢,只听沈夫人突然道:“你们可有听到那许狗何时问斩?”这二人皆是一愣,她们忘了,这位可是我朝大将军王爷与先遂乐长公主的女儿。后她二人再待着说了会儿,沈箐慈也困了,她们便离去。再醒来时,沈箐慈睁眼时缓了一下,也没听到孩子哭闹声,心中惊了一下,翻身做起,动作过大,听得温和一声,“芊娘,怎么了?”沈箐慈不理睬他,看着床边原本放着孩子的小吊床里竟然没有孩子,她慌慌抓着阮靖逸的衣裳,眼中尽是惊吓,“孩子呢?!孩子呢?!”整个人吓得发抖,正要下床,阮靖逸连忙将人抱着,忙安慰她,“孩子在呢,在呢。”“怕打扰你睡觉,我让奶娘把孩子抱在隔壁暖房去了,此时正在睡觉呢。”听他这么说,沈箐慈一下子软了身子,“唉…”轻叹口气。顺着他扶着重新依靠着栏,沈箐慈抚了抚胸口,轻飘飘道:“吓死我了。”阮靖逸轻笑,给她掖了掖被角,“夫人如今出了月子,我就让奶娘把孩子们都带着暖阁去,晚些你也好睡些。”听他说着,沈箐慈看着这人早已换好寝衣挨着上来……“睡吧。”阮靖逸搂着温香软玉,掩不住的笑意。第48章 048这天终于出了月子, 沈箐慈便等不及了。起来时忙着洗了澡,好好梳洗一番,换了新裁制的衣裙。用过了早膳后, 她去了暖阁看了看两个孩子。因这沈箐慈奶水少, 所以除了刚生下孩子那十天, 她心头念着的是孩子, 阮靖逸也不好说什么,便让她喂了。等过了几天, 阮靖逸便让人把奶娘把孩子带在暖阁去了。仅仅一墙之隔,但隔音甚好,将将沈箐慈听不到孩子哭闹。刚好把孩子哄好,沈箐慈正要出门,便瞧见阮靖逸回来了。她有些微惊, 站在门口看那人,道:“你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阮靖逸与她隔了些距离, 自己身上的大氅已经沾了雨水,解下来递给随从莫初,才走近来,“今日圣上欠安, 便免了早朝。夫人容等一等我, 我去换了衣裳与你一同出门。”沈箐慈由他牵着往里去,阮靖逸从怀里掏出手帕,里头抱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团子。他笑语:“快尝尝?回来时看着时间还早,听夫人说起过东市阳小街有家包子铺, 便转了那去。人好多哩, 可站了一会儿才买到。”看着手中的馒头虽然很香,但是沈箐慈才吃了早膳, 这会子不饿啊。“嗯……”阮靖逸低头瞧她微皱眉,“夫人不喜欢吃了吗?”沈箐慈摇头,“没有……只是我现在不饿,吃不下。”她转而一想,唤了后面的墨澜,“墨澜给你吃吧。”站在崔嬷嬷后面的墨澜听见夫人叫她,低头脑袋上前来捧起手接过,又喜又小心福了礼,道:“多谢夫人。”墨澜可不敢抬头看阿郎,这些事日,阿郎带回来的大多好吃的,夫人都半掩半蔵给了自己。如今,自己可真是这院里最长肉的了,还被崔嬷嬷好一顿说。不过,是夫人给自己,阿郎都没说话,谁敢再说自己。每每这么想,墨澜就心安理得的吃了不少,也长了不少肉。给了墨澜后,沈箐慈才笑,而后转过来阮靖逸道,“走吧,你快些去换衣裳。不要耽搁久了,父亲还等我们呢。”阮靖逸眼神幽幽……自己亲自买的馒头原本想求得夫人一笑,结果被她转而送给了婢女,他觉得心中竟稍稍有些委屈。………二人此次出门是去看母亲。昨夜下了场小雨,山梯有些滑,阮靖逸小心扶着她。母亲葬在城外昇山里的一处寺庙后面,据说那是父亲与母亲相遇的地方。后来母亲下嫁给父亲时,先皇便将此处赐给了母亲。待到了寺庙门口,沈箐慈便看见那在穿着这一身平常百姓衣裳的沈王爷。全然没有以往的威严,目光慈爱和善笑道:“芊娘,子易你们来了。”许久未见,沈箐慈看着父亲两鬓斑白,她心中一酸,双膝微弯跪了下去,泣道:“父亲……”许是在这寺庙熏染了许久,天日闻得钟声,沈王爷语声平和,“好孩子,起吧,路上冰凉。”自从母亲葬在这里,父亲便在这寺庙中住了下来。沈王爷领着他们穿过有一棵古树的院子里,再走了一程山路,路上甚为净,两边的杂树藤蔓都被削得整整齐齐。两个小辈跟在父亲后面,沈箐慈偷偷抹眼泪,阮靖逸又是心疼,知此时安慰她是听不进的,只得伸手给她擦泪。待到了地方,只见一方坟墓,四周用大石块围了起来,坟上未有一根杂草,墓碑简简单单几字,沈直妻绥乐之墓。世事无常,还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再见时竟只能隔着墓碑。沈箐慈压抑不足,跪在母亲坟前哭了一场。略回顾母亲这一生……母亲是先皇外祖父最喜的女儿,前半生喜喜无忧,先皇外祖父曾放言,绥乐公主既不和亲,也可长住宫中,可等她自己觅得良婿。因此,母亲直到十九岁那年。有位太妃深居在此,那日绥乐公主来这太妃。往后山里走时,遇见了在林中涉猎的男子。绥乐公主问他为何在此,那人只道是来这山中涉猎。后那男子以为她迷路了,便要送她下山,期间将猎中的兔子送了一只给她,其言道,“这兔子啊,看着就是寺庙里的僧人养的,你拿回去让家人剥了皮,而后用大火熬,放些细盐甚为滋补。”这人说得有滋有味,而怀中抱着小兔一向大胆的公主吓得哭了声。看这人生得俊朗,心肠竟如此歹毒。“诶,小女娃你别馋哭了啊,我们家乡都是这么吃的,不比你们京里的人吃的那般繁琐。”公主紧抱着怀里兔子跑下山,哭着唤来侍卫把这厮抓住。将人抓往父皇面前,不料阮言德侯在殿中与圣上谈论,认出自己的爱徒。绥乐公主惊羞……自己竟然把言德侯的爱徒抓了…这可是今年来我朝击退突厥人的大英雄…言德侯知是自己爱徒有错再想,惊扰了公主,当着圣上与公主的面,让爱徒沈至后给公主赔礼道歉。再问,这沈王爷是如何赔礼道歉。沈至当时是应下了,可这事儿过了三月也未见他有何赔礼道歉的动静。某日,沈至请师母阮夫人将自己赔礼转交给公主。原来,沈至那日从山上寺庙抓了的兔子生了十九只兔崽子,沈至便亲自养大,而后送给绥乐公主。绥乐公主本以为那事儿不了了之,可待看到宫人拿来的一窝兔子,倒是笑了声,这人倒是有趣。后来……这些兔子倒是促成了一段姻缘,成了公主的聘礼。如此,后我朝威武的外姓王爷,从不吃兔。等祭拜完母亲,回去的山路上,竟有兔子大大方方蹲在边上,不怕生人。…………拜别了父亲,重新回了城中,沈箐慈安安静静依靠着阮靖逸。她道,“往后我也想在深山里住着,远离喧嚣,终日伴着晨钟暮鼓,倒也清净。”阮靖逸吻了吻她发间,低沉有力的声音说:“好。待儿子们长大,我们便选一僻静处去。”沈箐慈支撑微偏头看他,而后摇摇头,“我想先自己去。”“我不想跟母亲一样,后半生的日子都在养儿等君。”阮靖逸眸色深深,彼时语气低沉的可怕,“夫人还是要走?”沈箐慈不自然撇过头,离他稍远一些,可车内就这么大,又能离多远呢,这阮靖逸又挨上来,“难道……府中就不好吗?”沈箐慈摇头,“我只是想出去看一番,我怕……时间慢慢过去,我真的会不知不觉老去……”阮靖逸一愣,正要说话,外头驾车的随从易南道:“阿郎,家府到了。”“先下车吧。”沈箐慈退开他,先掀开帘子,顾不得有人扶,直接跳下马车。“夫人!”才从府里出来迎接沈箐慈的崔嬷嬷猛然瞧见这一幕,吓了一跳,“你身子未痊愈呢,可禁不住这么跳啊!”沈箐慈拂袖,示意无事,提着裙边急忙忙往蘅院去。门口的崔嬷嬷一行人面面相觑,夫人这是怎么了?愣过一会儿,众人赶紧追上去。“诶,慈姐姐,慈姐姐!”沈箐慈正闷头跑着,听得徐韶音的声音,忙停下往后看,可脚没站稳,直直往地上摔去。“嘶……”沈箐慈倒吸一口凉气,自脚心传来的疼痛。一堆人涌上来,崔嬷嬷急得叫,赶忙着过来,“哎呀,我的郡主诶!”“嬷嬷别动!”沈箐慈忙抬手道,“我脚好像崴着了,疼……”徐韶音也赶来,以为是自己猛然喊她吓着她了,甚为抱歉,于是伸手:“慈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来扶您起来吧……”